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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花
寂靜的夜晚,幸福小巷里的狗叫聲格外吵人。不知道是誰家開了窗戶,一個暴躁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誰家的狗,叫叫叫!叫什么叫?是你爹死了還是你娘跑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甄輕喘著粗氣,一步也不敢停地從窗戶下跑過。緊接著,一隊人朝著她跑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誰家的孩子,大半夜了還在外面跑?家里的大人也不管管!”中年婦女又吼了幾聲。
甄輕不停地跑,只想快點拜托背后追著的一群人。跑來跑去,慌亂之中,竟然跑進了一個死胡同。
“哼!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一群人中為首的楊光站在最前面用手指著甄輕喘著氣說。
甄輕面對著一群人,臉上毫無畏懼,問:“我哪里惹到你了?”
楊光“呸”地向甄輕吐了口唾沫,不屑地說:“你自己心里清楚。給我上,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
一群人一擁而上,甄輕抵擋了幾下之后便招呼不過來了,被打倒在地。直到甄輕躺在地上不再動彈了,楊光才讓人都走開,走上前去親自閃了甄輕幾巴掌,說:“我的男人也是你能勾引的?今天只是讓你稍稍嘗點苦頭,別讓我再知道你和我男人之間有什么瓜葛。要是再有,你的小命我也能要!
甄輕睜著眼睛,瞪著楊光,趁她沒有防備,朝著她的臉吐了一口唾沫,說:“還給你!
楊光惱羞成怒地站起來往甄輕身上跺了兩腳,揮手招呼身后的人,說:“都給我上,今天不把她教訓聽話了我就不是楊光!”
正當一群人對著甄輕拳打腳踢的時候,小胡同口響起了一個男聲:“楊光,該去玩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楊光立馬變了臉,帶著燦爛的笑容,蹦蹦跶跶地到了小胡同口,親熱地挎著男生的手臂,甜甜地說:“啟明,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啟明下意識地別過去了臉,毫無感情地說:“你不是約我今天晚上去玩嗎?”
“對對對。我們這就去。我的車就在幸福小巷外面,快走吧!”楊光高高興興地拉著啟明走了。
老大走了,這一群小嘍啰也停了下來。
“楊姐走了,我們還打嗎?”
“這人都已經(jīng)不動了,再打出人命了我們可擔待不起!
“就是就是。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說的是。散了吧!
一群人討論完,都紛紛散去,留下甄輕一個人躺在胡同里。
甄輕躺在地上,回憶著這幾天自己的行蹤,怎么就和學校里大姐大楊光的男人牽扯到一起了?那個聲音,確實有點熟悉。是在哪里聽到的呢?對了!今天早晨……
“同學,你的鑰匙掉了!”啟明追上來攔住了甄輕說。
甄輕一看自己的書包,小包居然忘記拉拉鏈了。
“謝謝!闭f完,甄輕接過鑰匙就走了。
原本以為自己遇到了好人,沒想到,卻因此埋下了禍根。這么干干凈凈的一個男生居然是楊光的男朋友。真是不可思議。
甄輕歇了一會兒,覺得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些,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扶著墻往外走。走到幸福小巷的巷口,迎面走來一個扎著馬尾干凈利索的女生。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立即分開了。
甄輕感覺到那個女生又打量了自己一番,就回過了頭,說:“看什么看?沒見過受傷的人!”
那個女生停住了腳步,也回過了頭,說:“有架打,下次可以叫上我!
甄輕聽完,笑了。真奇怪,有這么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說話的嗎?
“我認識你嗎?說什么下次叫上你?”甄輕反問。
“見過就是認識了。安好,我的名字。你呢?”安好自報姓名。
甄輕愣了一下,說:“甄輕。看你的校服,我們是同一所高中的!
“咕嚕嚕”肚子叫的聲音打破了兩個人的談話。
甄輕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低下頭沒說話。
“給你!卑埠媚弥粋包子遞到甄輕眼前說。
甄輕沒客氣,也確實是餓了。想省點錢,晚飯都沒吃,到了這個點,能不餓嗎?
甄輕剛吃完,就看到不遠處一個人焦急地跑了過來,邊跑邊說:“爸,快來!甄輕姐在這兒呢!”
先跑過來的是一個少年,額頭上已經(jīng)出了汗,跑到甄輕面前松了一口氣說:“甄輕姐,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跟我爸都找了你好一會兒了。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怎么回事?被誰打的?”
少年看了一眼旁邊的安好,指著安好問:“是不是你?”
安好白了少年一眼,拒絕回答。我看著像是那樣的人嗎?
甄輕趕緊攔住蔣勁松說:“不是她。小松,她跟我是一伙的。”
蔣勁松的爸爸也匆忙趕了過來,看到甄輕一身的傷,心疼地說:“甄輕,你怎么渾身是傷啊!見你這么晚了還沒回去,我在家里坐不住,就帶著小松一起出來找你。是被誰欺負了嗎?跟老師說,老師給你評理去!
甄輕笑著擺擺手,說:“沒有。我哪兒會被人欺負!我欺負別人還差不多。蔣老師,您就不用擔心了。我這是不小心自己摔的!
這渾身的傷,誰看不出來是被人打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安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蔣老師嘆了一口氣,說:“哎!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么。走吧,去診所包扎一下!
甄輕卻拒絕了,說:“我沒事,都是小傷。蔣老師,不用這么麻煩了。過段時間就慢慢好了!
蔣老師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是你身上的傷口不處理一下怕是會發(fā)炎的。放心吧,出了什么事,有老師擔著!
安好也幫著說:“受了這么重的傷,小心小命不保。我先走了。你看著辦!
說完,安好就走進了小巷。
蔣勁松也說:“甄輕姐,你就去診所看看吧,花不了多少錢的。我媽那邊有我和我爸呢!你這不去看的話,萬一出了什么大事就不好了!
在幾個人的勸說之下,甄輕才答應去了診所。簡單了處理了傷口之后,醫(yī)生說要開些藥。甄輕說什么也不讓醫(yī)生開,不愿意再花這份錢。這次蔣老師父子都沒能扭過甄輕。三個人匆匆回了家。
一回到家,甄輕就看到師娘坐在那兒等著他們回來。
“師娘!闭巛p乖巧地叫了一聲。
師娘連答應都沒有答應一聲,劈頭蓋臉地就罵了出來。
“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不知道回家,還要人出去找。沒教養(yǎng)的東西,整天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學,你還長臉了不是!你以為你臉蛋兒長得好看點就得是個祖宗了?告訴你,你在這個家沒這個臉。不得不說,沒個親生爹娘管教的東西就是不懂事理。你走什么走,我還沒說完呢!身上的傷包扎花了不少錢吧!真是個敗家玩意兒……”
甄輕聽著師娘說的話,沒有反駁,回了房間。
“吳寸心!你少說幾句吧!笔Y來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吳寸心的話。
“蔣來!你居然敢吼我了!這個家還是我來當嗎?對我大呼小叫的,你什么意思?我不就是說了她幾句嗎?難道我說錯了?她一個外人,你居然幫她不幫我?行!你出息了!你別忘了你的工作是誰給你調(diào)動的?要不是有我這層關(guān)系,你以為你能那么容易從鎮(zhèn)里調(diào)到縣城里來嗎?”吳寸心又把火氣撒到了蔣來身上。
“媽!你看看你說的都是什么話?哪有你這樣說話的?我甄輕姐沒有親爹親娘這種事你也能拿出來說?”蔣勁松也幫著說話。
“小松,你是我親生兒子,怎么也幫著外人說話?哎呀!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活了!”
說完,吳寸心就回到屋里準備上吊。
嚇得蔣來父子倆趕緊去拉她。
甄輕在房間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個小罐子,里面是她攢的錢。有她在學校里幫同學抄作業(yè)賺來的,有她在食堂里幫忙賺來的,有她趁著假期打零工賺來的,有她從蔣老師給的伙食費里省下來的……
甄輕數(shù)了數(shù),拿出今天包扎用的錢數(shù),去敲開了蔣老師夫妻倆的房門,把錢遞給了蔣老師說:“蔣老師,這是今天包扎用的錢,還給您!
蔣來說什么也不肯收,這孩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每半年還得給家里寄一次,自己怎么忍心要呢?
吳寸心卻急忙接了過來,說:“這還差不多!闭f完,當著幾個人的面數(shù)起了錢。
蔣勁松感覺很尷尬地喊了一聲:“媽!”
吳寸心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xù)數(shù)著錢。
甄輕又說:“蔣老師,師娘,等我上大學賺了錢,這幾年在這兒花的錢,我會慢慢還的!
吳寸心數(shù)完了錢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記好了啊。行啦,都去睡覺吧!
蔣來想說什么卻被甄輕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蔣來嘆了一口氣,回到了屋里。
甄輕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忍著傷痛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安好告別了甄輕之后,向自己的家走去。剛到家門口,就聽到家里傳出來叮鈴咣當?shù)穆曇艉桶埠媚赣H的慘叫聲。
安好急忙打開門,沖進家里。
“媽的!你個臭老娘們,家里的錢呢!你都藏哪兒去了?再不拿出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安好的父親邊打邊惡狠狠地說。
“!”安好的母親只是慘叫著,其他的話沒有說一句。
“你個王八蛋!快住手,不準打我媽!”安好上前去,一拳打在了自己父親的臉上。
安好父親被打了一拳,退開了幾步,揉了一下被打的臉,往旁邊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喲呵!長本事了!敢跟你老子動手了。行啊,看我不連你一塊打!”安好的父親說完就又走上去。
安好把母親扶起來,護在自己身后,毫無畏懼地說:“我早就想打你了。你個人渣!”
安好的父親聽完,氣得抬手就是一巴掌,卻被安好躲了過去。
安好還想上前去打父親,卻被母親拉住了。
“安安,剛才那一拳算是你替我還手了。別再動手了,他畢竟是你爸!卑埠玫哪赣H嘆了一口氣,進了里屋。
安好見母親進了里屋,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之后也進了里屋,關(guān)上了門。
“死老娘們,今天你不給我錢,我就還打你!這小兔崽子總有去上學的時候,到時候看有誰來護你!”
聽著父親在客廳里吵吵,安好又想出門去和自己的父親干仗。
安好的母親拉住安好,說:“別去了。免得你吃虧!
安好的母親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小箱子,用鑰匙打開上面的鎖,從里面拿出了一些錢,小聲地對安好說:“安安,這里面的錢都是媽媽攢給你的。你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上了,也得有錢上不是?你爸那邊,我就先給他拿點,免得他又回來鬧!
“媽,你這樣什么時候是個頭。俊卑埠谜f著鼻子有些酸澀。
“哎……媽也不知道啊……媽就盼著你能有出息,到時候,我們娘倆去一個你爸找不到的地方,你就好好工作,媽再出去打點零工。我們娘倆總能過下去。你說是不是?”安好的母親撫摸著安好的頭說。
安好沒接話,看著母親出了屋,把錢交到了父親手上。
“就這么點?!你個死老娘們,要你有什么用?連點錢都弄不到!卑埠玫母赣H粗魯?shù)亟舆^了錢,出了門,大步離去。
安好的母親重新回到了里屋,收拾床鋪準備睡覺。
安好邊幫母親整理床鋪邊說:“媽,你跟我爸離婚吧。我聽班里的同學說,去法院起訴的話,家暴這種事是可以強制離婚的!
安好的母親卻搖了搖頭,說:“被說這些有的沒的,趕快睡覺去,明天早上你還得早起上學哪!”
看母親不愿意提起這件事,安好也只能作罷,幫母親整理好床鋪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
躺在床上,安好怎么也睡不著。今晚不是安好第一次跟母親提起離婚的事。但是每次提,母親都是搖頭,然后說些別的事來岔開話題。這到底是為什么呢?難不成媽媽有什么把柄在那個人手里握著?可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他們從來都沒有提過呢?
對于父母之前的事,安好只知道母親當初為了嫁給那個人和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所以,想從母親家里那邊打聽消息是不可能的。至于那個人,無親無故,更沒有可以詢問的人了。哎!該怎么樣做才能知道原因呢?
安好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個好主意。大清早,盯著兩個黑眼圈去了學校。
剛進校門,就看到甄輕和楊光兩個人在拉扯。過路的同學們都是只敢匆匆瞟上一眼,然后快速從她們身邊經(jīng)過,沒有人敢停下來看熱鬧或者上前制止。
還沒等安好上前,一個男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楊光,去教室了。”
楊光一聽到這個聲音,立馬變得眉開眼笑,撒開甄輕,刻意地小步跑到啟明面前,拉住啟明的手,裝作溫順可人的樣子說:“啟明,幾個小時沒見你,我好想你哦!”
啟明輕輕地應了一聲:“嗯。走吧!
楊光挽住啟明的胳膊,開心地和啟明肩并肩向教學樓走去。
甄輕向他們走去的方向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也向教學樓走去。
安好走快了幾步,趕上了甄輕。
甄輕扭頭一看,說:“是你啊。真巧!
安好冷不丁說了一句:“晚上放學等我一起走!
“。俊闭巛p好像沒明白安好的意思。
“這都聽不懂?讓你等我就等我,別那么多廢話!卑埠糜行┎荒蜔┑卣f。
甄輕聽了一笑,說:“好!
“有什么好笑的?快走了,要上課了!卑埠眉涌炝四_步說。
“嗯。”甄輕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到了晚上放學,甄輕按照約定在教學樓下等安好。等到教學樓都沒什么人了,安好才從里面出來。
“對不住。被老師留下來說了幾句!卑埠靡姷秸巛p先解釋了一下自己下來晚的原因。
甄輕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在這兒吹吹風挺好的!
兩個人結(jié)伴出了校門。
安好有意無意地問道:“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哦,還好。昨天晚上包扎過了。沒什么大事,過幾天自己就好了。”甄輕滿不在乎地說。
“嗯,那就成。反正也沒有傷在我身上。疼也是你疼!卑埠闷沉艘谎壅巛p說。
甄輕笑了笑,說:“說的是呢!”
兩個人走著走著就到了幸福小巷的巷口。
一位老奶奶見到她們走了過來,急忙讓身邊的兒子攙著自己去迎她們,嘴里念叨著:“圓圓哪!圓圓,你可回來了。今天奶奶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醬肉餡的包子。快嘗嘗!”
甄輕疑惑地看著安好。
安好沒有一點驚訝,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嘞!奶奶,我這就嘗嘗。”安好接過老奶奶遞過來的包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咽下了肚。
“果然,奶奶做的包子就是好吃!闭f完,安好又咬了一口。
老奶奶見安好如此喜歡吃自己做的包子,樂呵呵地說:“圓圓喜歡吃就好。明天奶奶再換個餡兒給你做。”
“嗯。那我明天還在這里等奶奶!卑埠霉郧傻卣f。
“誒!好啊。那奶奶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闭f完老奶奶轉(zhuǎn)過了身,讓自己的兒子攙扶著自己上了一輛車。
安好一直目送著老奶奶上車,等車啟動走遠了,安好才繼續(xù)往幸福小巷里面走。
“昨天你給我的包子……”甄輕有些不敢確定地說。
“也是奶奶給的!卑埠眠叧园舆吔o了一個確定的答案。
“這位老奶奶是……”安好還想再問,卻被小巷里面等候的人打斷了。
“讓我好等!喲!今天有幫手了。”楊光趾高氣昂地說。
安好輕輕地對甄輕說:“先解決了他們再說。”
“好。”
安好和甄輕背靠背面對著周圍的一群人。
在楊光地一聲令下,這些人一擁而上,和安好甄輕打作一團。
“打架挺不錯!”甄輕邊打邊夸贊安好。
“呵!從小練的!卑埠貌灰詾槿坏卣f。
不一會兒,一群人都掛了彩,安好和甄輕雖然也沒有全身而退,但是,比昨天晚上甄輕一個人的戰(zhàn)況要好太多了。
“楊姐,這個幫手太難對付了!”一個男生捂著自己的左臉說。
“就是啊!楊姐,我們先撤吧。”另一個女生也說。
“哼!都給我退后,我來教訓她!睏罟庥H自上前,對著安好說:“身手不錯啊!”
說完,就沖了上去,對著安好的肚子就是一腳。
安好反應迅速,閃了過去,然后,給了楊光地后背一拳。
“嘶!再來!闭f完,楊光又立即用手肘頂安好的肋骨。這下安好沒能安全躲過去,吃下了這一手肘。
兩個人打得有來有回,誰也勝不了對方。
兩個人都明白,這樣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于是雙雙收了手。
“能跟我楊光打成平手。不錯!睏罟馔蝗毁潎@說。
安好也對著楊光點了下頭,說:“你的身手也不錯!
“行了?丛谀愕拿孀由,我跟她的事也就到此為止。只要她以后離我的男人遠點,我就不再找她的麻煩了。”楊光承諾說。
“好,一言為定。在場的人都是見證。以后,要是你再找她的麻煩,我也不會饒了你。”安好不輸氣勢地說。
“一言為定!睏罟獯饝酥髱е约旱娜俗吡。
甄輕趕緊查看安好身上的傷勢。
“你感覺怎么樣?”甄輕關(guān)心地問。
“沒事。走吧!卑埠孟蚯白呷,說,“你不是還要聽奶奶的事嗎?”
“嗯!闭巛p快速走了幾步,趕上安好。
通過安好的講述,甄輕才知道。原來那位老奶奶和安好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是安好兩年前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偶然在幸福小巷巷口碰到的。
“圓圓……圓圓……你怎么還不回來?都這么晚了,你跑到哪兒去了?奶奶每天都出來找你,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不是最愛吃奶奶做的包子了嗎?奶奶天天做,天天帶著包子出來找你。是奶奶老了,太沒用了。連你都找不到了……”老奶奶一個人在幸福小巷巷口轉(zhuǎn)悠著,嘴里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著。
看到安好走過來,老奶奶突然抓住了安好的胳膊,說:“圓圓!奶奶終于找到你了!你看,這是奶奶給你做的包子!
說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尚有余溫的包子遞給安好。
安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大晚上的附近也沒個人。思慮再三,她還是接下了這個包子,和老奶奶說著話,安撫著老奶奶的情緒。
“奶奶,您怎么到這兒來的?”安好問道。
“我是出來找你的啊,圓圓。你有好長時間沒回家了。奶奶每天都出來找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迷路了?”老奶奶拉著安好的胳膊不撒手,好像一撒手,安好就會跑掉一樣。
“沒有呢!奶奶,我只是出來上學了,不能每天都回家!卑埠没卮。
“哦,是這樣啊。圓圓長大了,是要離家學文化了。學好了文化,將來就有出息!崩夏棠陶Z重心長地說。
“奶奶說的是。我一定學好知識,然后回去孝敬奶奶!
安好和老奶奶聊了一會兒,從遠處開來了一輛車,從上面急匆匆地下來一個男人,看到老奶奶的那一刻,那個男人松了一口氣。
“媽!蹦莻男人叫了一聲。
“兒子,你看看,我找到誰了?是圓圓哪!我找到圓圓了!崩夏棠汤埠媒o自己的兒子看。
男人在看到安好的一瞬間愣住了,隨即又恢復如常,說:“媽,讓我單獨跟圓圓說會兒話!
“誒!別把圓圓再弄丟了。”老奶奶不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男人帶著安好走到了一邊,小聲地跟安好說:“我媽她因為我女兒的事情受了些刺激。精神方面變得有些不正常。對不起,她沒有嚇到你吧!
安好急忙擺手說:“沒有沒有。老奶奶對我很好,還給了我包子!
男人看著那個包子,眼里有些濕潤了,吸了一下鼻子,說:“你拿著吃吧。不得不說,你跟我的女兒長得真像。剛才我都差點認錯了。也怪不得我媽會把你當成她。如果她還在世上,也應該跟你一般大了……”
安好聽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圓圓有這么愛自己的爸爸和奶奶,卻早早地離開了人世。而自己的爸爸卻是那個樣子?尚Φ氖牵约哼活在世上……
安好苦笑了一下,說:“奶奶年紀也不小了,再也經(jīng)不起打擊了。她把我認成了圓圓,那我就是圓圓!
“……小姑娘,謝謝你……”男人深深地對安好鞠了一躬。
從那以后,老奶奶就每天都讓自己的兒子晚上帶著自己來到這個小巷口,等著安好放學回家經(jīng)過這里。每天給安好帶一個自己親手做的包子,跟安好說幾句話,再很滿足地離開。
甄輕聽了之后,不禁鼻子有些酸,說:“老奶奶找到了精神支柱,也算是件好事。”
安好繼續(xù)說:“我后來才知道,圓圓是在上學路上出了車禍,被一個闖紅燈的司機給……雖然那個司機傾家蕩產(chǎn)賠了圓圓父母很多錢,但是圓圓卻再也回不來了!
甄輕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么。
兩個人分別之后,甄輕回到了蔣老師的家里。
今天,師娘已經(jīng)睡了。蔣老師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等著甄輕回來。小聲地跟甄輕打了聲招呼,就放心地回房間睡覺了。
甄輕前腳進了自己的房間,蔣勁松后腳就跟了進來,偷偷摸摸地從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藥給甄輕,小聲地說:“甄輕姐,這是我放學路上悄悄去藥房里買的傷藥。給你!
甄輕看著傷藥,搖了搖頭,不打算接。
蔣勁松把藥往甄輕的桌子上一放,就趕緊出了房門,關(guān)上了門。
甄輕想追出去,卻怎么也打不開房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蔣勁松在外面拉著門把手,不讓甄輕打開。
甄輕拿起那盒傷藥,打開包裝,給自己的傷口上涂了一些,感覺還挺不錯,冰冰涼涼的。既然小松好心給了,那就先用著吧,要不然多浪費。
第二天早上,蔣勁松沒有在家里吃雞蛋,而是匆匆地把雞蛋裝進了書包,說:“媽,以后我都早去學校一會兒,能早點開始學習。快中考了,我得更加努力才行。雞蛋我在上學路上吃!
“我兒子就是知道用功?烊グ伞!眳谴缧拈_心地說。
“那我走了。”蔣勁松出了家門,朝著甄輕走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甄輕姐!等等我……”蔣勁松跑了幾步,追上了甄輕。
“你怎么出來這么早?不是還沒到你們上學的時間嗎?”甄輕疑惑地問。
蔣勁松笑了笑,從書包里拿出了從家里帶出來的雞蛋,遞給甄輕,說:“甄輕姐,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比我更需要營養(yǎng)。給你。”
甄輕拒絕說:“這雞蛋我不能要。你快吃吧。你也快中考了!
蔣勁松見甄輕不愿意吃,拿著雞蛋,思考了一下,然后把雞蛋剝干凈了,掰成了兩半說:“甄輕姐,我們一人一半,這樣總行了吧。你要是再不吃,我就生氣了!
看著蔣勁松期待的眼神,甄輕只好接下了雞蛋。
蔣勁松看著甄輕吃著另一半的雞蛋,自己也吃著,覺得這雞蛋比以前的都香。
之后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著。楊光果然按照約定沒有再來找甄輕的麻煩,甄輕每天晚上都等安好放學,老奶奶每天晚上都會在幸福小巷口給安好一個包子,蔣勁松每天早上都會趕著和甄輕一起上學分吃一個雞蛋。
安好和甄輕像往常一樣一起回家,這次,在幸福小巷口等著她們的沒有老奶奶,只有她的兒子。
“我媽今天上午走了……她臨終前都想再看你一眼。所以,你能不能抽空去參加一下她的葬禮,也好讓她安心地走!蹦腥吮瘋卣f。
安好聽了,不僅落下了淚,忍著哭泣說:“什么時候,我一定去!
“后天。怕你沒時間,我特意定了周末!蹦腥苏f。
“嗯。我知道了。到時候我一定去。”安好說完就和甄輕離開了。
甄輕拍了拍安好的肩膀,默默地陪著安好走了一路。
葬禮上,安好的穿戴禮節(jié)全都是照著親孫女的規(guī)制定的,在這里,安好就是圓圓,圓圓就是安好。
安好參加完葬禮之后,甄輕為了讓安好放松心情,特意約了安好來公園散心。
“安好,這里!”甄輕朝安好揮舞著手說。
安好跑了過去,兩個人開始邊走邊聊。
“甄輕,你有奶奶嗎?”安好問甄輕說。
甄輕自嘲地笑了一下,說:“我連我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怎么會有奶奶?”
安好聽了,覺得自己不該這么問,道歉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況!
“沒什么。我從小就知道我不是我爸媽親生的。因為他們一直都很討厭我。他們當初去人販子那兒買兒子,結(jié)果被騙了,買了一個女兒。你說可笑不可笑?”甄輕裝作很輕松地說著自己的事情。
“我雖然有親生父母,但是,我爸是個人渣,吃喝嫖賭樣樣都沾,沒錢了就回家找我媽要,不給就打我媽。我真是搞不懂為什么這么多年了,我媽不愿意跟這個人離婚?”安好吐露著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
“可能別的緣故吧。我跟你說,我為了逃離我養(yǎng)父母的控制,騙他們說我出來打工了。所以,我每半年要給他們寄錢。我住在蔣老師那里的事,他們都不知道。厲害吧?”甄輕看似炫耀地說。
安好豎了個大拇指,說:“你行啊!不過,你錢哪兒來的?”
“我可沒干什么壞事,都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或者是攢下來的。在學校里也有商機呀!幫忙做作業(yè)呀!整理筆記呀!去食堂幫忙。《寄軖陙礤X。”甄輕如數(shù)家珍地跟安好說著自己發(fā)現(xiàn)的商機。
“你看你說得還挺自豪!小姑娘,看不出來,你這么能掙錢啊。那你以后給大爺我掙錢怎么樣?”說著,安好捏著甄輕的臉問。
“大爺,你放開我,我才能給您掙錢呀!”甄輕被捏著臉,有些吐字不清地說。
“好嘞!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沒逼你。哈哈哈哈哈哈!”安好笑著說。
甄輕見安好笑了,她也笑了。
“你說,你當初為什么要幫我打架?你就那么愛打架?”甄輕好奇地問。
“對啊,我就是愛打架!卑埠没卮。
“哼,我不信?隙ㄓ袆e的原因。你剛才說你爸經(jīng)常打你媽,是不是跟這個有關(guān)系?”甄輕猜測說。
“知道還問什么?真是廢話!卑埠冒琢苏巛p一眼說。
“怎么就是廢話了。確定一下不行嗎?”甄輕反駁說。
“不行!卑埠脠远ǖ卣f。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玩到了天黑才各自回家。
緊張的復習讓時間過得飛快。離高考只剩下一個月了。這天晚上,甄輕依舊在等安好一起回家。結(jié)果怎么等也等不到人?粗淌依锏臒舳紲绻饬耍埠眠沒有出來。甄輕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第二天,甄輕去安好的班里打聽了情況,才知道安好昨天根本沒有來上學。甄輕不放心,又去找了安好的班主任。
“安好的母親去世了。她要在家里料理喪事。休整幾天再來上學!卑嘀魅螒阎行┏镣吹男那楦嬖V甄輕說。
在安好班主任那里軟磨硬泡打聽到了安好的家庭住址,甄輕立即請了假,去找安好。
來到安好家里的時候,安好正在整理家里的東西。斑斑點點的血跡讓甄輕看得觸目驚心。
“你來了。不好意思,家里有點亂。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安好淡淡地說。
“你還好吧?”甄輕小心翼翼地問。
“還好。昨天把我媽給火化了,今天整整家里的東西!卑埠没卮。
甄輕默默地起身,幫忙整理起了安好家里的東西。
“你肯定會想我爸去哪兒了?呵,就是他那個人渣,把我媽打成重傷,然后沒搶救過來……呸!不說他了,臟了我的嘴。不過,我媽臨死前倒是解開了我心里的一個疑惑。我不是那個人渣的親生女兒,我跟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挺高興的!卑埠脤χ巛p笑了笑說。
“報案了嗎?”甄輕小聲問。
“當天晚上就報案了。那個人打完我媽立即就跑了,現(xiàn)在也沒抓到,F(xiàn)在應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面窩著,不敢出來見人!卑埠没卮稹
“那你以后怎么辦?”甄輕問。
“去找他。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卑埠脠远ǖ卣f。
甄輕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F(xiàn)在這種情況,怎么勸安好繼續(xù)學習估計都沒有用。
“那就去吧!闭巛p說。
“我還以為你會攔著我呢!然后說一堆現(xiàn)在要好好學習的話!卑埠糜行@訝地說。
“我知道勸你也沒用。所以,干脆不勸了!闭巛p說。
“你呢?以后有沒有什么打算?”安好問甄輕說。
“我想先考上大學,離開這里,然后去找找我的親生父母,看看能不能找到。”甄輕回答。
“挺不錯的!卑埠眯α诵φf。
甄輕在安好家待到晚上該放學的時候才走。
分別時,安好對甄輕說:“臨走前,我會去找你的。你放心,我不會不辭而別。”
“好,你可不要食言!”甄輕說。
過了幾天,安好果然沒有食言,親自去學校找到了甄輕。兩個人趁著吃飯的時間,找了個學校里沒什么人的地方說了一會兒話。
“我今天來學校辦退學手續(xù)。明天我就要走了!卑埠谜f。
“想好去哪里了嗎?”甄輕問。
“想好了。先去南方,邊打工邊打聽消息。”安好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布袋子,說,“我家里也沒有什么好布料。我的手藝也不行,隨便做了一個布袋子,算是錦囊了。你拿著,等到你高考之后再打開。”
“什么?還搞得這么神秘!闭巛p接下錦囊在耳邊晃了晃,又用手捏了捏,里面裝的好像是一張紙。
“你一定要高考之后再打開。高考之前不許想這個東西。要是你提前打開了,我就永遠不見你了!卑埠脭蒯斀罔F地說。
“后果這么嚴重啊。那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再打開。”甄輕把布袋子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拍了拍。
“行了,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先走了。”安好說完就向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甄輕揮了揮手,說:“安好,再見!”
安好朝身后揮了揮手,說:“甄輕,再見!”
安好第二天就坐上了火車,踏上了路途。那個布袋里裝的跟甄輕猜的差不多,就是一張紙,是安好給甄輕寫的一封信。
甄輕: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在南方生活了一小段時間,你也參加完了高考,是可以放松的時候了。認識你這段時間以來,和你相處得很愉快。雖然我們相遇得比較晚,但是,我們彼此之間是互相明白的。就像你不會像別人一樣勸我繼續(xù)讀書,而我也不會戳破你輕松的偽裝。我們都是生長在黑暗中的花,被踐踏,被摧殘,但是我們從沒有放棄追尋光明的希望。老天是公平的,既會給你痛苦,也會給你幸福,只是到來的時間不同,F(xiàn)在我們在經(jīng)歷痛苦,要堅持,要挺住。要堅信,未來總會有一天會得到幸福。
如果你提前看了這封信,給我打了電話,那么我將會更換聯(lián)系方式,永遠不見你。希望你能遵守諾言,希望在夏天能夠再和你相遇。祝你高考順利。
下面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
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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