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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幾輪
我從汽車剎車的聲音中醒來,接著就聽見司機大聲喊著到了,我下車費勁的把自己的行李拉出來,接著就跟著人群去等公交車。今天是我上大學的第一天,我的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的微笑,只因為這個大學就是我的第一志愿。
我下了公交車校門口就已經有了各個學院迎接新生的學姐學長們,我跟著學姐辦好各種手續(xù),在學姐的幫助下把大行李箱搬上寢室。接著我和室友們互相打了招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大學生活的期待,我也是。
我們一邊雜七雜八地聊著,一邊收拾東西。小A正在陽臺上擦玻璃,她往外探頭看了會又回過頭,“樓下有一對學姐學長好養(yǎng)眼啊,絕配。”
小B趕緊扔了掃帚跟著去看,然后絲毫不見怪地說:“這是我們學校公認的一對,你們不知道?我在學校貼吧里的帖子上看到過你們呢。”
我笑笑,繼續(xù)擦拭自己的桌子。
小C也跑過去搭腔,“那個女生是不是叫梁思悠!”
我擦桌子的手頓了頓,然后深吸一口氣把擦臟了的抹布丟進水盆里用力搓
“看樣子她應該也住在我們這棟吧”,這是我說的。
今天的太陽格外毒辣,我在寢室窩了一整天,終于在吃完小A給我?guī)У耐盹埡鬀Q定一個人隨意走走,消消食。
走到宿舍樓下,我就聽見有人甜甜地喊:“李哲成!”
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分析利與弊,我聽見這聲后立馬轉頭,我看見前面溫柔的你,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表情,不光嘴角上揚,好像你連眼睛也在笑。不只是你的笑,我還能感受到她的笑,她雖然背著我,但我卻還是能感受到她那雙一雙會笑的眼睛,還有她那甜甜的酒窩。
我立馬轉過身,用手擋了擋臉,不過我也知道,你們根本沒看見我,可我依然能感受到她沖過去跳到你那里給你擁抱。
我一時有些無力,差點掉了手上的手機,我假裝鎮(zhèn)定地走,好像自己什么也聽不見,這是一個新地方,我還不認識什么人,卻害怕旁邊的人會看出我此刻的狼狽。
傍晚的風還算涼爽,我迎著風扯了扯嘴角勉強笑,內心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盈,我好像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但是在某個深處我卻能感受到一種沉重的悲哀,骨頭泛著疼。
我從小賣部買了一支冰激凌,坐在路邊的石凳上,風吹過我,揚起我的頭發(fā)。
我想起比我高一年級的你,穿著一身干凈的藍白色校服,在阿姨的脅迫下帶我回家,給我買吃的。我想我應該是懂事的,從來不多問也不多說話,你被你媽媽惹煩了嫌棄我的時候我就會躲得遠遠的。
我好像從來都不討人喜歡,那天被同學陷害被體育老師罰跑,三圈后我大汗淋漓,累得坐在地上。你剛好打完籃球賽,你們班勝利了,陽光照在你得意的笑上,一堆女生給你送水,你卻指了指附近坐在地上的我,“楚清,我都給你買了那么多次冰激凌你怎么也不知道給我送瓶水?”
于是我強打起精神,拐著腿跑到小賣部給你買了一瓶水,等我趕到時,你正擰開手里的一瓶可樂遞到她嘴邊。
旁邊全是起哄的聲音,趁沒人看見我,也從沒人會看我,我跑到另一邊的垃圾桶把水扔掉。
還有一次晚自習突然下雨,我正好在課間休息的時候碰見你,問你有沒有帶傘,在你毫不在乎地說沒帶的時候硬是把自己唯一一把傘塞在你手上。
后來我腆著臉求同學借我共傘,看見你焦急地等在校門口,你在看見她沒帶傘后冷著臉脫下自己的外套又把她摟到傘下,唯恐她受一點冷。
有一年暑假,我接到你媽媽焦急的電話,沖到你家,你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周邊是七零八倒的酒瓶,你沒有開燈,窗臺透進來的燈光讓我能夠勉強看清你的臉。和之前恣意的表情截然不同,你閉著眼頹然的樣子讓我很難過。
你看到我在你面前,你帶著哭腔突然只會說那一句話,“我們分手了!
我不敢出聲,心咯著疼,更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小雀躍而感到羞恥。你看,我是那么不堪,明明就算你和她分手了,我也永遠不會有資格牽你的手。
高興不可否認,但當我看到你空洞的眼神,心里卻泛起一陣陣恐慌。我無聲地蹲在你旁邊,我默默挪了挪麻木的腿,扯起嘴角:“其實要哄女孩子很容易的!
你終于抬起頭看我,又成了你真正的模樣。
“多送些她喜歡的東西,哄哄她!
你嗤笑,“我真是輸給她了!
我在你生日的聚會上又看見她,你在她面前討好的模樣,你們和好了。
拒絕不了你媽媽的熱情,我硬著頭皮打開了KTV包間的門,有很多你的同學們,當然,最顯眼的還是你和她。
我特意穿了條白色短裙,卻偏偏在出門時收到你發(fā)的消息,原來是
我打開門,原本鬧哄哄的氣氛突然暫停,你正給她開可樂罐,我能看到你睫毛投在眼皮上的陰影。察覺到動靜,你抬了抬眼皮,若無其事地對我說:“隨便坐吧!
周遭的人繼續(xù)鬧騰起來,我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看著她摟著你的胳膊盯著你不讓你喝酒,看著你躺在她的肩上,她笑著摸你的頭,她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梨渦,很好看,我很羨慕,也許是我很嫉妒吧。
你們倆一起和周圍的朋友打鬧開玩笑,笑聲連綿不斷,整個過程都沒停止。可是我不行,這里的一切對我來講都是陌生的,甚至是你。
坐在角落的我全程絞著手,我甚至有點害怕帶著微微的顫抖,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對我來講,這是另一個世界,我好像又露出了一點渴望的眼神,但更多的適不適應,是邊緣化。
終于我忍不住了,無聲無息地離開,同時我還不要臉地期待會不會有人突然發(fā)現我的離開然后說一句:“哎,剛才坐在這里的女生呢?”
這個想法浮出腦海,我又立馬搖搖頭警告自己清醒一點。因為從來沒有人會記住我,不顯眼沒特點,我就是人群中的某一個,我是什么樣的人,從來也不會有人在乎。
我是滄海中的一粟,你們是能被人一眼相中的漂亮貝殼,還會給拾貝殼的人帶來擁有珍珠的驚喜。
當晚回到家,我終于開始審視自己,一直以來的執(zhí)著于喜歡你真的有意義嗎?
我好像被點醒了,也可能是終于有點兒認識到了自己的普通,活像一只螞蟻,隨便誰一腳踩下來我就動彈不得。
我決定不再去找你,努力克制自己,把心思全部投入到學習上來,過著本該屬于我的平淡生活。
甚至在你高三畢業(yè)的暑假,聽到我媽媽不經意地說起你高考發(fā)揮正常,當然,我從來沒不會擔心你這一方面,因為除了她,你對任何事情都能胸有成竹。
我那年高二,假期一開始我就特意提前回到鄉(xiāng)下奶奶家,避開擺宴席的你。
傍晚的時候,我坐在爺爺種的大樹下,手里搖著奶奶的大蒲扇,風吹過我臉頰,除了討厭的蚊子,一切都剛剛好。
手機ding地一聲響,我回復了媽媽的信息,還是沒忍住打開了朋友圈,兩份錄取通知書出現在我眼簾,說實在的我并不感到驚訝,因為只要你想做到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不可能。
說到這里,我必須感嘆你有多愛她,在我看來她真的是一個很低調的人,通過各種渠道,我偷偷翻過她的各種社交軟件,動態(tài)很少很少,幾乎是空白的?墒悄隳,你卻積極地總發(fā),像個討好大人的孩子。
我看完之后,并不能做到釋然,難過,無奈充滿了我,我除了嘆氣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自己的話語。我起身,把小板凳搬回屋里,回到房間躺在奶奶特意鋪好的碎花床單的床上。
風扇有點兒陳舊,一摁開關,它就咯吱咯吱地響,我關掉它,心里盤算著明天去鎮(zhèn)上買臺新的。夏天的夜晚還是熱,燥熱,窗外蟬聲環(huán)繞,我更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又把板凳搬出去,坐在院子里數星星。
第二天我獨自一人到鎮(zhèn)上買風扇,老板熱情地介紹一款性價比很好的,要我選顏色,一臺是藍,一臺是黑。我伸出手指,準備指向藍色的那臺,接著又猶豫了。
我從來沒都沒有不敢承認,我想成為她,渴望極了,可我總是極力克制自己,因為我是我,不是她。
你曾經說過,她最喜歡藍色。那時我跟著媽媽去你家做客,為了出去見她,我?guī)椭銓δ銒寢屓鲋e。
我們成功地逃了出來。你把我?guī)нM一家文具店,我和你同時看上了一款漂亮的筆記本,還剩兩本,一本藍色,一本粉色。
我正準備拿起那本藍色的,卻被你截了胡。你骨節(jié)分明的手放在那本筆記本上,漂亮的眼睛對著我,“小女孩子就該喜歡粉色!,我生氣,想要奪回那本藍色的筆記本,你躲開,又放軟了些語氣:“楚清,你就讓給我吧,誰讓你嫂子喜歡藍色呢?”
我猛地松開緊抓著藍色筆記本的手,撿起那本粉色的,滿不在乎地回答:“那好吧!
其實……...我也最喜歡藍色。
可是我這個人真的好奇怪,明明想要成為她卻偏不愿意讓自己和她一樣。從那以后,我開始排斥和藍色相關的任何,好像我一點兒也不喜歡藍色。
后來高三整整一年,我發(fā)決心要把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放下,專心學習,我也確實這么做了。我超常發(fā)揮,卻偏偏硬是要填和你一樣的大學。
我咽下最后一口冰激凌,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仔細地擦拭自己手上殘余的冰激凌,逆著風走,頭發(fā)向后揚。
我真是搞不懂我自己,明明自從那次會奶奶家后,就下定決心要放下一切,為什么我現在又回到了起跑線呢?
還是和以前一樣,是邊緣的螞蟻;還是和以前一樣,撞了南墻也不回頭非要自欺欺人。
沒一點兒長進。
明明我早就和自己說好了不再掙扎在這泥潭里,我當初怎么就還是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去了呢?
就在剛才,我感受到了羞恥,來源于自己對自己的羞恥。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卻非要想盡辦法摻和進你的生活。
如果我這樣繼續(xù)下去,類似這樣的感覺只會一次次加深,其實這都是我自作自受,能救我的人不是你,是我自己吧。
仔細回想這么長的時間里,我偏偏一點兒也沒變,偏執(zhí)到這種地步,后果也只由我來承受。
我又一次決定放下你,但這一次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或許三天、或許一個星期,更或許我有了多一點兒出息能堅持一個月,也有可能我不爭氣地下一秒就又情不自禁靠近你。
晚夏的風有些冷,我和一批批人群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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