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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民國,京師公立第四中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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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綠玉盞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529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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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葉落胭脂色

作者: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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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民國十七年的秋天,煙寒初到北平。黃包車一直拉到顏家的四合院門口,她臉色憔悴蒼白,吃力地拖著箱子下來。抬眼看門匾時,長途跋涉積攢下的疲憊一時涌了上來,她一個踉蹌,扶住了殘破的灰磚墻。
      ——山遠(yuǎn)天高煙水寒,李后主的詞,辭藻華美,意蘊(yùn)綿長。
      她本生于蘇州名門,書香傳家,打小習(xí)著琴棋書畫長大。爹是前清的遺老,眼見著本朝覆滅,恰逢她出生了,便取了這個名字。
      半年前,家中變故。爹只是個學(xué)究,性子終究憨直了些,因?yàn)橐患俟哦,弄得家破人亡。他彌留之際,把煙寒交付給了北平的表弟。
      聽說,叔叔是在英國留過學(xué)的,家中子女也都上著新式的學(xué)校。
      一時間,她有些怯然了,不敢踏進(jìn)那扇門。恰似獨(dú)自飄零到賈家的林妹妹,謹(jǐn)小慎微。表叔家甚至不比賈家,支脈遠(yuǎn)親,自己貿(mào)然來投奔,窘迫不言自明。
      忽然,門從里面打開了。一個姑娘走出來,見到她,驚詫地叫了一聲,喲,你別是蘇州的表小姐吧!
      她脆生生的京腔,煙寒乍一聽有些吃力,臉驀地紅了,半晌才羞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表小姐快進(jìn)來吧!昨兒個我們少爺就把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就等著您過來啦!
      她不由分說,接過煙寒手中的藤箱,把她領(lǐng)進(jìn)院子。
      一路朝著廂房走過去,煙寒怯怯地問,表叔呢?
      那個姑娘連珠炮似的答道,老爺是辦實(shí)業(yè)的,最近一直在外地的工廠。少爺在北平上學(xué),讀的京師公立第四中學(xué)!他英文可好了,老爺想著過些日子把他送出國讀書呢——對了,我叫素安,有什么事你就找我吧!
      煙寒只聽說過表哥的名字,顏?zhàn)忧。有些云淡風(fēng)輕的意味,想來該是面容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不由得,她雙頰浮上了緋色。廳堂一見,應(yīng)答前世的木石姻緣。不知表哥,是什么樣的人物呢?
      煙寒的房間是先前收拾好的,古舊的中式裝潢,和院子里西洋的風(fēng)格全然不符,應(yīng)是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想到這個,她心下隱隱有些輕甜。
      還有啊,表小姐!素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從梳妝臺的抽屜里拿出幾只脂粉盒子。少爺估摸著,小姐是用慣了南方胭粉的,就叫我們把先前準(zhǔn)備的露華濃都換下了。表小姐急匆匆地從蘇州趕來,這些東西一定是沒帶來了。
      這句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勉強(qiáng)笑笑。
      “匆匆趕來”——人還未到,家中的丫鬟已經(jīng)將她看做寄生的房客。
      素安全絲毫不覺一樣,幫她把行李收拾好,便告退了。
      煙寒獨(dú)自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滿樹殘黃的古槐,眼里滿是淚水。

      —2—
      晚飯的時候,下人來叫煙寒到廳堂里吃飯。
      她趕忙擦了眼淚,坐在梳妝鏡前補(bǔ)了些脂粉。
      葡萄纏枝瓷盒子里胭脂,香氣幽遠(yuǎn),歷久彌新。西洋的化妝品哪里有這樣的情致。但想到這是未謀面的表哥特意準(zhǔn)備下的,她的心情忽然又明朗了些。
      北方菜色味濃色重,又不擅長做形形色色的甜點(diǎn)?吹阶雷由系谋P盤碟碟,她的胃口便減了幾分。
      席上一個人爽朗地笑,表妹,不知道這菜和不和你口味,我已經(jīng)叫廚子做成江浙口味了。
      她一怔——原來顏?zhàn)忧逶缫炎阶狼傲,她只是沒有注意到。
      初次相見,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顏?zhàn)忧宓拿寄靠±,有些少年人自?fù)的睥睨,穿著西洋學(xué)堂的制服,正朝她笑。
      表妹以前在蘇州上學(xué)了嗎?
      她心中一蕩——“妹妹可曾讀書?”
      煙寒知道,顏?zhàn)忧迨亲x名校的。她微窘,沒有,一直是爹教的。
      學(xué)外文了么?
      她搖頭。
      顏?zhàn)忧孱H為遺憾,以前爹一直教我英文,最近學(xué)校里剛開辦了德文班,我開始讀德文了。
      煙寒的胃口不好,沒有吃幾口。顏?zhàn)忧逭f實(shí)業(yè)救國,還說學(xué)校的事情,她大多聽不懂。場面一時冷淡了。
      杯盤狼藉時,她低聲說,多些表哥幫我置辦那些胭粉。
      他好像沒聽清,皺眉,什么?

      —3—
      接下來幾天里,顏?zhàn)忧迕刻煸谕忸^上學(xué),煙寒只得一個人呆在家中。
      幸好房間里有一張琴,無聊的時候她還可以自娛。彈來彈去,凈是些哀傷低落的曲子。她嘆了口氣,可以換首歡快的,卻一上手就斷了弦。
      家中破敗時,她來得狼狽,過去愛讀的書一本也沒有帶來。顏?zhàn)忧鍑诟肋^,他的書房中有不少書,她可以看著解悶。
      一進(jìn)那間書架林立的書房,她卻彷徨了。大多是些翻譯過來的西洋書,還有不少原版的,她都不感興趣。
      素安看她悶得慌,就帶她到街上閑逛。
      煙寒過去在蘇州,爹很少叫她出去,曲徑通幽的院子,便是她的天地。北平不同,街道寬闊粗獷,兩旁小販的叫賣此起彼伏。抑揚(yáng)頓挫的京腔,她聽來依舊陌生,卻已有了點(diǎn)親切。
      想來也沒有什么可以買的,她提出可不可以去少爺讀書的學(xué)校看看。
      素安偷偷笑了,叫了一輛黃包車,載著兩人往皇城根的方向過去。
      穿過德勝門,再沿著后海一直向南,便是京師公立第四中學(xué)了。路過后海的醇親王府,她禁不住悵然。
      家中的下人說,父親當(dāng)年聽說溥儀被趕出了紫禁城,仰天長嘯,連著數(shù)天無一字言語。甚至連難產(chǎn)去世的母親,都沒有多看一眼。
      到如今,燕京八景還是風(fēng)光旖旎,自己卻獨(dú)自流落到了京師。
      一嘆之間,顏?zhàn)忧宓膶W(xué)校已經(jīng)到了。恰逢學(xué)生們放學(xué),煙寒不敢走進(jìn),只在校門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他一走出來,就看到了她們,錯愕地迎過來。
      素安,你帶表小姐好好轉(zhuǎn)轉(zhuǎn)吧,今天我還要找同學(xué),晚飯不用等我了。
      他匆忙交代了幾句,做上另一輛車往南邊去了。
      煙寒意興闌珊,推說自己累了,讓素安叫車回去。不由得回眸一眼,沒見到顏?zhàn)忧宓谋秤,只看到學(xué)校西式的校門,灰磚砌成,是北平城特有的顏色。

      住了小半個月,煙寒一直惦念著蘇州家中的筆墨紙硯,想要作畫卻找不到工具。少爺從少就是用鋼筆的,家里不會備著這些東西。
      然,她又不好意思提出來,本就是投奔來的,怎么好一再麻煩人家。倒是素安主動說,少爺說了,如果表小姐需要筆墨,去琉璃廠買就好了,那里名聲在外,肯定能挑到滿意的。
      表哥看起來是做大事的人,竟一直在這些微小的細(xì)處照顧著她。煙寒撫著那盒胭脂,浮上些微醺的醉意。
      榮寶齋里的東西果然卓越,她看中了不少,最后只要了幾刀宣紙,毛筆和墨錠都是在別處小店里買的。
      如今寄人籬下,不比當(dāng)初了。
      素安這個丫頭大而化之,說話沒有忌諱,一些隨口說出的詞句在她聽來也是嘲諷。
      表小姐,為什么去外面買啊,你不是挺喜歡這個嗎?
      走出榮寶齋的時候,她不明就里地問。那聲音不大,她卻覺得刺耳。
      臨回去的時候,素安說,過些日子老爺要回來了,少爺沒幾天好逍遙了,所以這兩天都要這么晚才肯回來呢!
      表叔叔回來了,多少能消減些她與表哥間的尷尬。聽爹說,表叔從小就在英吉利留洋……表哥未來也是要留洋的,他說過許多次,自己大多聽不懂,只記得“師夷長技以制夷”一句。

      —4—
      表叔回來那天晚上,家里做了豐盛的飯菜。顏?zhàn)忧暹未回來,表叔便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那老哥哥,從小就像個老學(xué)究,十幾歲時就把四書五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你在這里還習(xí)慣吧?
      看來,顏?zhàn)忧宓钠獗韵窀赣H,他們都一樣直言直語。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煙寒的亡父,表叔連忙改口。
      煙寒勉強(qiáng)微笑,點(diǎn)頭施禮,多些表叔照顧,我住的很好。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眍佔(zhàn)忧蹇簥^的聲音,爹,我和雪沅回來啦!
      煙寒心下一顫,只見到他帶著一個短發(fā)的女學(xué)生快步進(jìn)了廳堂。
      素安看出她的錯愕,低聲在她耳邊說,這是我們少爺?shù)呐笥,也是洋學(xué)堂的學(xué)生,師大女附中的呢!外文可好了!
      雪沅紅唇雪膚,瞳孔是淺淡的棕色,天生笑眼,嘴角微微上揚(yáng)便格外燦爛,頗有些像西洋化妝品廣告上的美人。她笑得嫣然,用洋文和表叔打招呼。
      顏?zhàn)忧遢p輕拍了拍她,雪沅,我表妹在呢,在家里就說中文吧。
      她這才看到煙寒,露齒一笑,伸過一只染著胭紅蔻丹的手過來,你好!子清跟我說起過你呢!
      煙寒有些惶惑,怯怯地和她握了一下手。
      素安招呼大家坐下,給眾人倒茶添飯。
      雪沅與顏?zhàn)忧逡恢痹诤捅硎逭f實(shí)業(yè)的事,其間夾雜著許些洋文。煙寒茫然聽著,一直羞怯地低著頭,偶一抬眼,正看見雪沅眸色火熱的眼睛,連忙又垂下。
      她是舊式家族中長大的,不解非親非故的女孩子怎么能隨便到別人家中作客。只是羞愧,自己這些日子來還以為表哥便是命中的木石姻緣,不想他早已心有所屬。想到這里,她臉上發(fā)燙,血色幾乎要滴出來
      煙寒,聽說你精通中國的學(xué)問?雪沅忽然問她。
      她猛地抬頭,聲音都緊張得微顫,沒、沒有……精通不敢當(dāng)。只是爹從小教我讀了些書,粗通一點(diǎn)。
      雪沅笑得歡快,真好!我從小就在國外長大,前幾年剛回來,自己國家的學(xué)問,幾乎一點(diǎn)都不知道呢!
      她只能僵僵地一笑,不知答什么好。

      晚上,素安伺候她睡下。煙寒的頭沉沉的,卻不想睡,坐在梳妝臺前不停地玩弄著那盒胭脂。
      她心情煩躁,提起筆來叫素安磨墨。素安沒做過這些事,笨手笨腳半天磨不好。她拿過硯臺來自己磨,墨好了,卻又想不出寫點(diǎn)什么好。
      家中在蘇州已經(jīng)沒有親眷了,過去那些家丁丫鬟也都各尋生路去了,哪里還有什么人可以收她的信。
      信手寫來,翻來覆去只有一句——山遠(yuǎn)天高煙水寒。
      此時,她已離江南山遠(yuǎn)天高,一人流落到北平,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這名字,竟是一語成讖。
      她拉住素安,那個雪沅小姐……是什么人呢?
      素安聲音清脆,她爹和老爺是故交,這次從國外回來,就讀了師大女附中,離少爺?shù)膶W(xué)校不遠(yuǎn)呢!往后少爺去留洋,她沒準(zhǔn)也要一起去。
      接著,素安又指了指她手旁的胭脂盒,少爺粗心,這些胭脂啊,筆墨啊,都是雪沅小姐提醒他置辦的呢!
      煙寒心中一疼。
      父輩世交,青梅竹馬,志同道合。
      她本以為自己是那玉帶林中掛,哪里想早有個寶姐姐先于她成就了金玉良緣。還為她操辦了生計用具。
      輾轉(zhuǎn)到半夜,她依舊惆悵難眠。獨(dú)自披了衣服走到院子里,只見月色如水,傾瀉一地。

      —5—
      幾天來,煙寒一直在不溫不火地病著。大夫看了,中醫(yī)說心緒郁結(jié),塊壘不化;西醫(yī)說精神抑郁,導(dǎo)致食欲不佳。
      她眼前晃動的,總是顏?zhàn)忧宓拿嫒萆硇。想要把他趕走,他反而愈發(fā)清晰起來。
      她叫素安不要對叔父和表哥說,怕讓他們覺得自己嬌弱。素安只好給她煎了點(diǎn)清熱去火的中藥,勉強(qiáng)喝了一點(diǎn)。
      顏?zhàn)忧宓雇耆恢獌?nèi)情,興沖沖地跑來對她說,自己有個同學(xué)最近要到家中做客,他幼時也是讀過私塾的,應(yīng)該和煙寒有的聊。
      煙寒想對他冷淡一點(diǎn),怪他為什么不早說雪沅的事。思來想去,顏?zhàn)忧迦粵]錯,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只好強(qiáng)擠出笑顏,答應(yīng)了。

      第一次見一個陌生男子,煙寒羞赧地不敢多說,一直低垂著頭,濃密的睫毛蓋著眼瞼。
      顏?zhàn)忧蹇磧扇酥g冷場,就叫素安幫著把煙寒的琴抬出來。
      他扯了扯煙寒的袖子,葉君也是學(xué)過琴藝的,你們切磋一下吧。
      煙寒彈了一曲漢宮秋月,曲調(diào)空曠悲涼,又帶些懶散淡泊的意味。一曲終了,顏?zhàn)忧迓牭糜行┟H,葉君連連點(diǎn)頭稱贊,小姐果然琴藝純熟。
      只是漢宮秋月原是古琴曲,用古箏來彈終究遜了一籌。古箏音色過于飽滿響亮,不及古琴古意典雅,很難彈出空靈寂寥的意蘊(yùn)。
      說罷,他坐過來,彈了首陌生的曲子。煙寒以前沒聽過,只覺得歡快高昂。顏?zhàn)忧宓故锹牰,告訴她這是俄國一個作曲家的曲子。
      葉君笑道,古箏是東方的鋼琴,洋人的曲子當(dāng)然也可以彈。
      晚上葉君留在家中吃飯,煙寒還是淡漠矜持的樣子,一言一行都是勉為其難的客套。他全然不在意,始終看著她微笑。
      煙寒心里暗自哀傷了。表哥明面上是叫同學(xué)來家中作客,其實(shí)不過是在為自己找人家。久寄顏家,終究不是辦法,F(xiàn)在自己孤身一人,還有什么挑選的余地,不過一切聽叔父安排罷了。
      想到這種飄零的命運(yùn),她的眼眶發(fā)漲,恍然想起自己仍坐在席上,連忙拿過茶杯來淺淺呷了一口,將那些悵惘的愁思壓下去。無意間一抬頭,看到葉君正對自己笑,只好牽了牽嘴角。蒼白的臉上一抹若有若無的桃色,倒平添幾分嫵媚清麗。
      好在葉君精通詩詞文章之道,煙寒也算他鄉(xiāng)遇故知,破例多說了不少話。顏?zhàn)忧宀惶煜に麄冋勗挼膬?nèi)容,見到他們談得來,就忍不住在一旁笑意盎然了。

      —6—
      熬過一冬,北平來年開春的時候,顏?zhàn)忧寮磳厴I(yè),著手準(zhǔn)備留洋了。葉君家里叫人來提親。
      葉君也是讀了洋學(xué)校的,父母都在開辦工廠,家中卻充分考慮了煙寒的身世,傳統(tǒng)的禮數(shù)半分不減。稻香村的各色糕點(diǎn),織錦緞被褥,還有八大金,求親的隊(duì)伍從德勝門一路過來,給足了顏家面子。
      算過了八字,算命先生說二人是天作之合,必能白頭到老。
      顏?zhàn)忧遴捅。他是不信的,葉君也不信,都是為了叫煙寒安心。

      仲春,煙寒坐上了花轎。大紅的綢緞禮服,鳳冠霞帔,一如舊日鐘鳴鼎食,繁華舊夢。穿過德勝門,走過什剎海,路過京師公立第四中學(xué),最終到達(dá)葉君在西單的家。北平城里滿是蕭索寂寥之氣,新興的富人們大多愿意去教堂里舉行西式婚禮,這一場喜氣洋洋的中式婚宴看得不少遺老遺少涕淚縱橫。
      天地高堂,親朋好友,依次拜下來,酒席上再一桌桌敬過去,直到半夜才入了洞房。
      花生紅棗,桂圓蓮子,再加合巹酒,煙寒總算徹底地嫁了過去。

      夏至?xí)r,葉家舉家遷往南洋。
      從蘇州到北平,再到南洋,煙寒如浮萍飄零。只是夫君在身邊,多少有了些踏實(shí)厚重。
      葉君對她珍愛備至,得夫君如此,她已知足。
      表哥,不過是少年時的芳心萌動吧,一個春天的光景,就已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F(xiàn)在天各一方,難再相見了。

      她哪里知道,婚宴的酒席上,顏?zhàn)忧搴鹊悯笞恚瑤捉B(tài)。
      酒后吐真言,他不住地呢喃,煙寒為什么是我的表妹?近親不婚,如果她不是,我一定娶她!
      雪沅在一旁按著他的酒杯,不許他再喝。旁人問起,她強(qiáng)作歡笑,沒關(guān)系,表妹出嫁,他高興。

      入秋,海棠葉落,一地胭脂碎紅。北平的秋,長天高遠(yuǎn),紅墻綠瓦色彩凝重。
      顏?zhàn)忧搴脱┿渫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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