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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孤蔭里
來到南朝已過三月。三月一月,千日一日。
偶然的一天夜里,從小舟出來,是一條默默的幽光小路。在南國三月,并非沒有走過此般幽靜的夜路,只是這一次,有些特別而已。
從前的匆匆而過,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目的,用著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茫茫的燈光中一點(diǎn)并不是家的燈火,總是叫囂著她的歸來。收下手邊的傘,南國的南并沒有他一貫的陰郁,徐徐的穿林風(fēng)有著恰如其分的干爽與柔和,夾著薄薄的水氣颯過小芝的衣襟與額發(fā)。
為什么從前的時(shí)候沒有注意過這樣的柔和的水氣呢?如露神的輕輕一吻,印在無痕的額前。
這樣的南國的天,千夜一夜而已。
南國的樹,或高或低,總難以咬定它是否為樹;蛟S是天氣的原因吧,或許是終于偶然一次的萌發(fā),這次的旅途,只有旅途而已。
漠漠暗暗的夜光中,抹淡了一縷縷的顏色,但還是可以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想出,這樣的鵝黃嫩綠與墨色深重相映成趣。為什么呢?小芝從未想過。鵝黃的葉如□□的軟劍規(guī)則的綻向四方。若其是武士,定然周身無綻,然其不是,小芝想。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從他們身邊輕移閃過。
它們只是和我一樣而已。只是,他們有著與我不搭的鵝黃。若我也是這樣的一般植物,定然擁有霸王花的壅綻于深墨的濃重。
然我亦不是。
從前的小芝,總是習(xí)慣順著大大的路一路回家。并非習(xí)慣,也許害怕,只是忽略,因?yàn)樗鼜牟皇悄康。然這一次,她停在了那里。腳尖微微指向前行的大路,眼睛卻看向滿眼希翼的瞅想一邊小路的令。小令隨小芝來到南國,也已三月。
三月已過,如是三秋。
微微轉(zhuǎn)向,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話。
旁邊的木棉花微微搖擺——小令叫它做木棉,雖然它并不是——這樣軟弱的花卻有一顆并不算堅(jiān)強(qiáng)卻挺挺的干。為什么呢?小芝微微閉上眼,重新?lián)纹鹚{(lán)底綴花的油紙傘,隨小令投向了那一條小路。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并不賦予這斷井殘?jiān)。原來良辰美景,只要有一人同在,依然酬天?br>
小芝并不介意那一路的青青深淺,縱然這樣的綠的演變,在那遙遠(yuǎn)的北國,是從未有過的。
是的,縱使望著這般的斑駁搖曳,不用回想,小芝也還是看得到那北國的天,北國的樹。北國,很少有樹。
還記得那北國的家中有著一棵金錢榕——一棵本屬于南的木,在那里的精心照料下,卻依然常常是“無邊落木蕭蕭下”。眼前的巨大與茂密,那厚實(shí)的靜靜的彌漫在周圍空氣中的強(qiáng)大生命力,環(huán)繞著,柔和著的浸住小芝。然后在她的記憶中,揮之不去的與那顆脆弱重合起來。豐密的的樹葉與零落在地的厚厚積葉相映成趣;彎彎的,不再有那些許濃妝的樹干,靜靜的,望著那顆高大。他看到了一種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種扎根在他那茂密根基下的東西。
那種土壤,小芝想著,不愿再繼續(xù)向下想著,那某種奪去了、或賦予了什么生命力的那種東西。
原本生命就是交相生趣,原本生命就是一種冥冥。
一樹俱枯,一樹俱榮。榮著枯者,原本冥冥。
說是不愿即回頭,卻已是到了盡頭。這條原不是小芝心之所向的的道路竟然悄悄地就又引回向了那個(gè)終點(diǎn)。二分之一的路程,就這樣的匆匆流過了?在冥冥的小徑之中。仰望,天上的零星已有了顏色,可以分辨的出了。原來下面的萬家燈火,掩去本不甚明亮的星辰。當(dāng)退去了那一點(diǎn)幽光,才又有佳人才子從半遮面中盈盈而出。而萬家燈火于八萬里高空中也不過飄渺,微弱的不可睹。小芝聽著小令或有意或無心的碎碎而念,觸動了一點(diǎn)什么。
原來長短相形,原來有無相生。
早些日如慕容家的時(shí)候看到了一面留言墻,那上面刻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放不可方不可方可”。字型清晰卻辨不出流派,原也不需流派。
原來天外之物亦有天內(nèi)之形,只是宇內(nèi)之物要想一窺天穹,卻又是另一般事物了。
原本無根,何處歸之?原來并非詞窮,并非無新意,只是這一根扎下,便方生出了萬縷千絲的聯(lián)系與牽絆。若是有一天物是人非,這南國可否也為家?原本,他已是“家”,只未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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