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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要向你們講述的是一個(gè)混亂的夢境。一方面它毫無章法可言,還帶著些頗讓人惱恨的庸人自擾與無病呻吟的通弊。而另一方面它又栩栩如生,真實(shí)得仿佛觸手可及。
這個(gè)冗長的夢境始于我們童年時(shí)代的一個(gè)游戲。我輕手輕腳地捂住卡妙的眼睛,在他的耳側(cè)沉聲說:“猜猜我是誰!笨钍嗌念^發(fā)貼在我的臉頰上,沁涼得像一片沾了晨露的薄荷葉。他冷冰冰地開口說:“米羅,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事了!彼麚荛_我放在他臉上的手指,轉(zhuǎn)過頭來,冰藍(lán)色的眼睛像兩個(gè)幽藍(lán)的創(chuàng)口!拔矣H愛的朋友,相信我,我從來不覺得你是一個(gè)負(fù)累!彼淖齑綇澠鹨粋(gè)莫摩斯所特有的弧度!翱墒俏椰F(xiàn)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呢。你可以讓我一個(gè)人呆一會么?”
在我們過去的游戲中,卡妙總是一位最體貼的奉陪者。他在非常年輕的時(shí)代就展現(xiàn)出了超齡的從容與大度。這種美德一方面表現(xiàn)為他對任何勞苦毫無怨尤的承受包容,另一方面則是對一切喜樂敬而遠(yuǎn)之的矜持冷漠。直到后來他死在自己的絕招下,那些之前一直被矯飾的厭世情緒和自我毀滅欲望才肆無忌憚地噴發(fā)出來。讓他潔凈安詳?shù)氖w看起來隱約有了一些驚心動魄的意味。
我愣了一下。在那個(gè)黑洞洞的空間里卡妙輕盈得像一個(gè)幽靈。晶瑩而又冷峻的光芒從頭頂上碩大如冰片的太陽逸出,在他身前劃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光影界線。他的面孔奇異地呈現(xiàn)出一種生氣勃勃的慘白,像一尊惟妙惟肖的等身石膏像。我頗有些難堪地問道:“你要做什么呢,卡妙?”他這次倒是笑嘻嘻地說:“我要準(zhǔn)備去死呢!
“你在胡說八道!蔽掖舐曊f,“這把戲可真夠拙劣的!
卡妙打了一個(gè)噤聲的手勢,他說:“我可沒有騙你,米羅。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豈不是真正的歡喜嗎?”他喜氣洋洋的藍(lán)眼睛炫耀似的瞪著我看,就像一個(gè)吮著糖果的孩子,甜蜜快活得叫人心生嫉妒。
“懦夫。”我冷笑著說,“別以為你逃得掉。我們誰都逃不掉!
“那就當(dāng)是我一廂情愿好了。”他沉默了一會,疲倦地說道:“我真的太累了。連憎惡的力氣也沒有了!
命運(yùn)稠密的網(wǎng)兜頭罩下,我們誰也不得幸免。
你若察覺這其中或有疏漏,那必是它狡詐迂回的陷阱。
“借口還是留給你自己咀嚼吧。”我背過身去,視線卻被一雙潔凈干燥的手掌擋住了!安虏驴,我是誰?”耳邊響起了一個(gè)婉轉(zhuǎn)低柔的聲音。像早期的法國香頌,帶著一些灰色的柔軟的情愫。
“是沙加嗎?”我說。
“不是!
“那么是穆?”
“也不是!
“那你是誰?”
“米羅,你可真沒有耐性!鄙砗蟮娜顺废码p手。是沙加。
“我明明一開始就猜對了!蔽也粷M地說,“你在戲弄我嗎?”
沙加閉著眼睛微笑:“我在思考,黃金圣斗士整整擁有七感,為什么始終最依賴視覺呢?”
我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得了吧,我又不是穆,我對你那些故弄玄虛的說法可不感興趣。”
“眼睛是最大的騙子,它遲早會要了你的命!鄙臣悠财沧欤斑@是個(gè)很務(wù)實(shí)的命題。”
“唔,這就是你閉著眼睛窺伺到的秘密嗎?”我大笑:“可惜我沒法像你那樣啊,佛陀又不會收容我!
沙加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睛里焚燒著蒼白的煙。他陰郁地看著我說:“你真幼稚,米羅。不過你贏了!
一個(gè)信仰被屠殺,另一個(gè)信仰才得建立。神豈會有容人的雅量。他們不過處心積慮地招徠信徒然后圈禁他們罷了。
你若說你得了兩全其美之法,那必是你在裝腔作勢。
穆笑盈盈地說:“米羅,攻擊的言語就像毒蛇啊。你傷害沙加,于你又有什么益處呢?”
我說:“落井下石才是最重的罪吧。”
穆猶在笑。他笑起來的時(shí)候像一枝百合科花卉。滲透著微妙的唯美主義傾向和對自身的蔥籠的諱言。
“很可笑嗎?”我心里隱約感到某些痛楚而無可抗拒的元素。
“你看呢!彼羞械爻樾χ,白皙的面孔漸漸覆上一層鉛灰色的鱗甲狀物質(zhì),在日光下反射著粘稠的光。像一條緞帶,或者阻滯的河流那樣,蜷縮著脊梁。他柔若無骨的手臂搭上我的肩膀:“明白了么,米羅?你遲早也要接受審判。幸災(zāi)樂禍可不得神寵愛!
我吃驚看著穆。那仿佛僅僅是一瞬的恍惚。他依然面目俊雅,身姿挺秀,清澈宛如一株早春的楊樹。
“危言聳聽也一樣。”我拂去了穆的手。
人做的一切,神都看著。不要指望他有分毫的懈怠,他猶愛看這世間怪誕荒謬的悲喜劇。品嘗那奸惡之中的甜蜜,良善之中的辛酸。
你若期待他因你的無奈抹去你的罪業(yè),那你便大錯(cuò)特錯(cuò)了。
修羅捂住了艾歐里亞的眼睛!安虏挛沂钦l!彼f。
“是艾俄羅斯!豹{子座興高采烈地說道。
修羅放下雙手!澳悴聦α。”
陰柔的日光之下,他們像兩塊健碩的墓碑。和仇恨一起抽絲剝繭般的瘋長。
“艾歐里亞,他明明是修羅!蔽毅等坏乜粗麄。
耽溺于天倫之樂的獅子座惱怒地說:“他是艾俄羅斯,他是我哥哥!
修羅微笑著頷首。
“艾歐里亞,你應(yīng)該冷靜點(diǎn)!蔽艺f,“艾俄羅斯已經(jīng)死了,十三年前就死了!
“你在妒忌我,米羅!卑瑲W里亞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冽。冷如刺入胸腔的匕首。他拉過修羅說:“你仔細(xì)看,他究竟是誰!
修羅略帶苦澀地說:“米羅,不要以為你能講述真實(shí)。什么是真實(shí)呢?大概虛空才是真實(shí)。”
“好吧。”我僵硬地說:“也許正是如此。”
真理是如此猙獰可怖的事物,人卻企圖僭越神的意旨去體察它。
你愈是孜孜不倦,你便將自己的傷口挖掘得愈深。
有一雙手捂住了我的臉。它們濃烈的玫瑰芬芳宛如兩片嬌艷的嘴唇。
“阿布羅迪,”我扯下了那雙手,“你的味道就出賣你啦。”我得意洋洋地回過頭,卻看到了迪斯得逞的笑容。
“你果然上當(dāng)了,米羅。”阿布羅迪走過來說:“你真是個(gè)笨蛋!
阿布羅迪的臉竟然蒼老得像一條百褶裙。在微笑的時(shí)候,牽扯出無數(shù)傷痕般的溝壑。
“你的臉怎么了?”我說:“你活像個(gè)老頭。”
“怎么會?!”他驚恐地拿出鏡子,然后安然地笑了:“好吧,米羅,雖然你的謊話同樣不高明,我還是上當(dāng)了。我也是個(gè)笨蛋!
“我沒有騙你!蔽艺f:“是真的!
“你過來看!卑⒉剂_迪沖我招手。鏡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孔,鋒芒畢露的年輕美貌。還有一雙生動鮮艷的眼睛。像怒放薔薇那樣咄咄逼人。
“迪斯,你看到的呢?”我茫然地問道。
“老實(shí)說,這樣才算是美吧。”他狡黠地微笑。
神豈會許你長久的喜樂。美好之事便如指縫中灌過的風(fēng)。得以在這世上生生不息的,無一不是面目可憎。
你若一意孤行想要挽留它,那你便已毀滅了它。
我看見了撒加和加隆。
撒加手執(zhí);实娜骊勇∩砼ㄒ骂^戴三重冠。他們齊聲說:“猜猜看,我是誰?”
這些熟悉的臉啊,在現(xiàn)在看來,竟然空洞得仿佛巨蟹宮墻上輒待碎裂的人皮。
“不要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了!蔽艺f。
他們頗感意外地對視了一眼:“這不是天蝎座你最熱衷的游戲嗎?”
“我厭倦了,它實(shí)在毫無新意!蔽衣柭柤纾骸翱磥砦以搶ひ捫┬碌耐嬉饬。”
“那可不行!奔勇≌f:“我敢打賭不消一個(gè)月,你就會把我們的長相忘得一干二凈。”
“你在說笑嗎,加。俊
“你太高估自己的記憶力了,米羅!比黾诱Z調(diào)平順地說道:“遺忘就等于謀殺。”
“順便補(bǔ)充一點(diǎn),”加隆說:“我是撒加!
神要人敬畏他,必不會授人以救世之道。
你若以為你懂了一切,那你必與自己形同陌路。
然后我醒了過來。于是故事結(jié)束了。
在后來反復(fù)的玄想中,我仿佛發(fā)現(xiàn)了隱匿其中的先驗(yàn)主義色彩。許多支離破碎的邏輯突然變得不謀而合,順次宛然。
于是在那一刻,我也上了命運(yùn)的當(dāng)。
“米羅大人,有冥斗士入侵圣域。”雜兵對我說。
“知道了。”我從天蝎宮走出去。陽光依然一絲不茍地切割著明與暗。綿延迤邐的十二宮灰敗宛如一曲哀歌。柱廊間涌動著一股潮濕而又絕望的氣息。濃稠得無法突破。
有很多人等待重生,也有很多人行將死去。每一天都是如此。只不過,等候的時(shí)間真的太長了些。
我閉上了眼睛。
“我是誰呢?”
我像一個(gè)拙劣的畫手那樣,用生澀的筆觸描摹著自己的輪廓。然后得到了一個(gè)暗紅色的空間扭曲的方塊。
“我將何時(shí)死去?”
睜開眼,辛辣的陽光如密集的猩紅毒針那樣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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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還是沒把我最欣賞那一種的米羅的形象寫清楚。太廢了,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