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數(shù)學(xué)題
　　“我，討厭，數(shù)學(xué)！”男孩子這樣向管家宣布，賭氣一樣地推開桌面上的作業(yè)本。

　　“事實上，”阿爾弗雷德客觀的評價道，“您并不偏科，杰森少爺。就成績單來說，您的數(shù)學(xué)就同您的語文一樣漂亮�！�

　　“我擅長這個，我能做好這個，”杰森認認真真同管家解釋，“但這并不等同于我喜歡這個�！�

　　“那么你喜歡什么呢？”
　　成年男人低沉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杰森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他抖了一個激靈，悄悄伸手把算術(shù)本拽回來，假裝自己并沒有不耐煩。
　　旁邊阿福招呼道，“布魯斯少爺，您之前說您今晚不回來�！苯苌牫鰜硭恼Z氣帶點兒反問，但并沒有責(zé)怪的意思，相反還顯得非常親近——他的察言觀色技能就是有這么厲害，這大概也是他國文成績不錯的原因之一。但我大概永遠也學(xué)不會阿福那樣講話，杰森有點沮喪的想，優(yōu)雅的，隱晦的，舉重若輕的。

　　“突發(fā)狀況�！辈剪斔馆p輕巧巧避過了這個問題，杰森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他猜是布魯斯聳了聳肩。

　　“您現(xiàn)在看起來不太好，”阿福說，“我想您現(xiàn)在需要一點宵夜。牛奶，還是姜茶？”

　　布魯斯說，“如果我說我想要一杯咖啡……”

　　阿福說，“杰森少爺在聽著呢。我已經(jīng)得管您叫老爺了�！彼脑捓飵е朴兴茻o的威脅，杰森聽了有點兒想笑。但他不能，所以他只是一聲不吭，咬著筆桿，假裝自己在很努力地解著數(shù)學(xué)題。

　　最后，當(dāng)然布魯斯屈服了——沒人能和阿福對著干。于是阿福從杰森身邊走開了，去為他長不大的老爺熱牛奶。而布魯斯走過來，在原本阿福的位置坐下來。杰森繃緊了背，悄悄從眼角去瞥布魯斯。男人的額發(fā)有幾綹垂下來，遮在眼角。杰森注意到他的黑眼圈有些嚴重。所以阿福不讓他喝咖啡。他想。
　　布魯斯抬眼看他，兩雙藍色的眼睛對上了，其中一雙立刻避開，繼續(xù)假模假樣的盯著數(shù)學(xué)課本。

　　布魯斯伸出手指敲了敲書桌。杰森不情不愿地坐直了，抬臉看他�！澳阌邢矚g的東西嗎？”布魯斯問。

　　“啊，嗯，”男孩兒的眼神在書房里亂瞟，瞟過掛在墻上的木吉他，窗臺上擺著的兩盆太陽花，背后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堋?br>
　　“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歡的事。”布魯斯說，“我自認為我是個還算開明的家長�！�

　　杰森看看他，還是把頭低下了，“我知道。”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布魯斯像是還想說點什么，這時候阿福端著牛奶來敲門了，于是布魯斯起身去接托盤，而杰森愣愣盯著自己的筆尖，一道題也算不出來。

　　——我做的事，除了我自己喜歡，還想討另一個人的喜歡。

　　No.2閱讀
　　杰森很喜歡閱讀。不，與其說他喜歡閱讀，倒不如說是因為總覺得自己懂得的東西太少，而急切地渴望著充實填補自己空空蕩蕩的大腦。

　　他喜歡那些晦澀的名著大部頭，盡管它們通常令相同年齡段的孩子頭痛而導(dǎo)致無法讀下去。但是杰森覺得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他們不知道書里寫的都是什么�；蛟S杰森也一樣不明白，戰(zhàn)爭，愛情，家國大義。但他覺得自己至少認識槍支，毒品，和□□。

　　“‘人可以被毀滅，但是不能被打敗�！辈剪斔鼓闷鹚麛傞_在桌上的書，“《老人與海》？”

　　“是。”杰森帶些拘謹?shù)卣f，當(dāng)著這位名義上監(jiān)護人的面他總是很拘謹，一點沒有曾經(jīng)犯罪巷里乖戾兇狠的樣子。這一年他被布魯斯和阿福養(yǎng)的很好，犯罪巷留在他身上的影子已經(jīng)很淡了。“我覺得海明威說的很對。英雄總是這樣的�！彼J真道，他抬臉看到布魯斯難得贊許的微笑，于是他把沒說完的評價又咽了回去。

　　——只有英雄是這樣想的嗎？
　　——那么那些意志無法摧毀的壞人，就這樣放過他們的□□，任由他們橫行世間嗎。

　　No、思想
　　杰森后知后覺的認為，自己或許不該看那么多書。

　　他跟布魯斯是不一樣的。布魯斯已經(jīng)確認了自己的目標，無論怎樣的言論都再難以動搖他。支持他的能夠堅定他的信念，反對他的也不會得到他的太多關(guān)注。

　　可是杰森，迷茫的懵懂的、不過把布魯斯的認可當(dāng)作前進方向的杰森，他看什么都覺得有道理——包括邪典。心性不定又過于敏感聰慧的孩子，太容易被那些負面的陰暗的思想感染了。

　　起因是阿福覺得小孩子老看這些苦大仇深的東西不太好。他建議杰森或許可以光顧一下同齡男孩子青睞的漫畫店。

　　于是杰森得到了《死亡筆記》。

　　布魯斯因為杰森的緣故也翻閱了這個系列的漫畫，評價并不高。但他認為夜神月的經(jīng)歷完全驗證了他的說法�！澳暽顪Y的人，深淵也在凝視你�！辈剪斔顾Ａ藗�冷幽默，“用童話的說法來說，‘屠殺惡龍的騎士，自己也會變成惡龍’�！�

　　但杰森認為，夜神月行使的同樣是正義。不過是普通人的正義，而非殉道者的正義。

　　“我覺得，就算最后他走上歪路，至少他曾經(jīng)擁有過背負殺戮與罪惡的勇氣�！苯苌y得表明了心跡。

　　“不，”布魯斯藍眼睛里的笑意淡了，“那只是因為無知�！�

　　“你不明白什么是死亡，杰森�！辈剪斔拐f。

　　——我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嗎？

　　No、4失眠
　　年輕男人的面孔倒映在鏡面上，眉目深刻，輪廓鮮明，是有幾分陰沉的英俊，因為面無表情而顯得冷酷。他細細端詳鏡子里的自己，綠色的眼睛不再熱情明朗，拉撒路的泉水在他的瞳孔中翻涌，永遠激蕩，永遠仇恨，永遠憤怒。

　　他給了自己一個克制的、冰冷的微笑。他的綠眼睛里關(guān)著一頭欲擇人而噬的兇獸。他知道報復(fù)誰能夠緩解回憶深處日益張狂深刻的疼痛。

　　他給了鏡子里的人一拳。鏡面四分五裂了，每個碎片上都有一個他在微笑，“抱歉，鏡子，”他輕柔地、歉疚地道，“我打痛你了嗎�！�

　　玻璃碎片在他的腳底發(fā)出哀鳴，炸開的輕響。“你只要記住一句話，”他有點點茫然的對著那許許多多個他說，“人能夠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他憐憫的說，“——可惜你現(xiàn)在是個壞人了。”

　　No、5回響
　　“事實上，”紅色頭罩里傳出的聲音，扭曲，古怪，偏偏說話方式是該死的熟悉，“我還記得那一句詩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我現(xiàn)在才知道那竟然是真的�！�

　　黑色的人影從雨水地里掙扎而起。他的披風(fēng)有些拖累他，但他依然擺出了利落的格斗姿勢。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紅頭罩說，他的皮夾克同樣吸滿了水，“我猜我晾在外頭的衣服全部遭殃了。但是，怎么說的，晾在哥譚的衣服有干的時候嗎？”他嘟嘟噥噥，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誰說話，“我早該習(xí)慣了。”

　　紅色頭罩下的綠眼睛凝視著黑色面具下的藍眼睛，但他們其實很難再對上視線了。但是紅頭罩不愿意做那個先轉(zhuǎn)開眼晴的人。那就像是他還沒有長大——像是他無法證明，“我才是對的那一個�！�

　　No、6
　　紅頭罩心心念念要同蝙蝠俠糾纏不清，杰森托德卻收拾起行李想要開始環(huán)球旅行。

　　“就是這樣的，你們總是在互相指責(zé)對方，你們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確的那一個，你覺得你和他不一樣，”他對著空氣冷嘲熱諷道，“而事實是你和他的固執(zhí)簡直是如出一轍。”

　　“而我，我才是真的擺脫了過去的那一個，”他把背包甩到肩上，語氣得意洋洋，到了末尾他還吹了個口哨，“哥譚才無法留住我�！�

　　年輕男人的腳步輕快，邁向小公寓的門口，短短幾步路他還要依次和仙人掌布偶熊枕頭被子桌子椅子分別道別，忙忙碌碌熱熱鬧鬧，最后他說，“別想我了頭罩，和你的老爹過日子去吧�！彼p快地拉開房門，然后微笑僵在臉上。

　　“嗨，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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