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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妖和無心怪
秋在走進后山樹林的時候想起醫(yī)生的叮囑。聳聳肩想自己并非圣人偶爾是該為自己著想,在干凈的樹林里面洗個肺什么的。
但是中樞不還是壞掉的么,維護其他器官的意義根本就是沒有的。
她踩著地面上的雜草和泥土,咯咯地笑出聲,仿佛想起好笑的笑話。
其實讓她持續(xù)笑下去的還有別的原因,那就是眼前這個倚著樹干睡覺的樹妖一般的男孩。
日光穿過密葉間細小的縫隙照在他的臉上,光斑瑣碎,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覺得那頭蓬松的頭發(fā)、綠色的花樣奇怪的Y領(lǐng)衫加上一雙厚重的木屐,簡直就是樹上鳥巢+綠葉+樹根的標準樹妖化身。
秋站在搖曳的樹影里面抑制不住地笑,笑久了覺得頭暈,便坐到男孩子旁邊繼續(xù)笑。待笑聲干涸的時候,男孩的夢境也差不多結(jié)束,夢境方休的墨色眸子帶著朦朧的不解,直直看著靠在自己身邊捧著肚子笑抽了的少女。
“嗨,樹妖先生。”秋說。一邊伸手在男孩子臉上拍得噼啪響,臉上是滯留著的干涸的笑。她最近才學會這種無禮的招呼方式,那是一種絕望的灑脫。
“千歲千里,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毙褋淼娜艘荒槦o所謂的樣子,只是瞇起了細長的眼睛溫和地笑,順便糾正自己的名字,好聽的聲音和著臉上的噼啪聲在樹林里起伏。秋坐在原地抬頭看他,沒有回應。千歲于是順勢俯下身,嘴唇輕輕貼上她的嘴唇,停頓了之后離開。秋還是沒動,褐色瞳孔瞟向一邊說:“小心心臟病傳染。”
秋退學已經(jīng)半年,為醫(yī)病養(yǎng)身來到南方的土地。但現(xiàn)實總習慣于和人們殷切的希望背道而馳,無視于家人為她付出的金錢時間和心血,她的身體狀況依舊每況愈下。即使搬來環(huán)境宜人的九州,還是逐步惡化到不得不心臟移植的地步。那是先天性疾病,靠藥物無法根治。
但是今天主治醫(yī)帶來了家人的福音,他們成功得到了器官的捐贈,移植手術(shù)很快可以進行。
只是那福音是家人的,不是她的。
瀨川秋,生命注定在她十幾歲的時候終結(jié),誰都回天乏術(shù)。她知道依賴他人的心臟茍延殘喘意味著什么,在自己的身體里騰出空間讓他人的□□在此延續(xù),那種虛偽的雙贏狀態(tài),是有潔癖的她所不齒的。更何況父母只是需要一個繼承人去爭奪祖父的家產(chǎn),而她早就想從如此無聊的爭斗中退場。
最讓人絕望的不是不能夠重生,而是重生后還不得不背負原本的命運。
“我寧愿死掉,也不想靠著不知道是誰的一坨平滑肌活下去!鼻镒炖锏鹆艘安,抱著膝蓋惡狠狠地看著天空說。千歲無言地坐在她旁邊,眼神渙散像在神游。
然后秋說完話,一個人起身,走的時候她問千歲要了他右耳上的耳釘算是紀念,然后對千歲說,再見,雖然以后再也見不到了。
千歲閉上了眼,像是格式化一次沒有來由的愛戀,也像是在否定這種無根據(jù)的預言。
在那之后他還是見到秋了。
他看見她黑色的長發(fā)在夏季烈日的照耀下虛弱地反光,那是不久之后獅子樂中學網(wǎng)球部的一次自由訓練。他當下拋下網(wǎng)球拍沖出了球場,對身后橘光火的怒吼充耳不聞。
“嗨,真巧。樹妖先生。”秋笑著,抬頭朝千歲眨巴眼睛。睫毛在臉頰罩下陰影,千歲只覺得她的臉色越發(fā)蒼白,而祖母綠色的耳釘卻是那樣細致美麗。她看上去比上次的時候更加虛弱,在烈日下面仿佛隨時會融化。
這次千歲沒有微笑,只是拽著秋走到陰涼的部室里。隨手拿來礦泉水遞給她。
“我離家出走了。陪陪我吧千歲!鼻镎伊瞬渴覍挻蟮哪镜首拢匀坏煤孟裰車轮械木W(wǎng)球部部員全都是空氣。她撩去她旁邊木凳上團著的臟隊服,笑著示意千歲過去。
“反正也不會耽誤你太久的!彼恿艘痪洹
千歲嘆了口氣,走到秋的旁邊坐下。一旁換衣服的部員不知什么時候全出去了,隔著鐵門可以隱約聽見諸如“千歲這小子真行,居然把馬子帶到部室里來了”的驚嘆。
見千歲坐下秋就攀著他的脖子開始吻他,手指勾上他卷曲的頭發(fā)扯得他難受,柔軟的唇齒間是清冽晨風的味道。好一會秋才放開千歲,看到他一臉莫名,她才問,你們九州人不是都這么問候的么……
千歲搖頭。
那你上次算啥意思,秋說。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秋說,我快要死了,你多沒勁啊。
千歲說,嗯,是很沒勁。
秋笑了,說,我也很喜歡你。你身上有一切我沒有的味道。
她握著他的手指在顫抖,冰涼冰涼。
她在流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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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傳說千歲當年兩個耳朵都有耳釘,于是另一個就是給了這個女人。
2.這個故事發(fā)生的年代是千歲初一初二左右,九州熊本。
于是磚頭雞蛋口水請盡情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