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總會(huì)亂墜。

　　——顏歌

　　在那墨一般的顏色緩緩墜落之前，我罕見地選擇了沉默。盡管，那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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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站在16歲這個(gè)因奇特而討厭的分界點(diǎn)上，便有了這樣那樣的理由，抑或是嬉笑，抑或是怒罵，憑吊那些鮮衣怒馬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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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依舊是以一種清澈到可怕的藍(lán)顏色向天際蔓延。無邊，無邊。盡管我看不見。因?yàn)槟菍⒒覊m安放在人們鼻尖并不知悔改的污染，肆虐，肆虐，然后囂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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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還是所有人，都在這一片天空下過著像氏族公社那樣親密茫然的生活，互相認(rèn)得彼此，互相隔閡彼此，互相復(fù)原彼此。疼痛在這里，被那糯甜如甘蔗的握手所化，融入那滾滾向北永不停留的短暫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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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半半拉拉地分裂，分裂，把自己活生生地喚醒，然后投入新的、刺裂的未知。那些辛酸到絕望的過往，只是過往，像墻角的蜘蛛，埋頭沉浸于那小小的幻想，幻想那鮮嫩多汁的蟲子，卻從未離開過那片阡陌交通的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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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dāng)我決定喝第三杯飲料的同時(shí)，空蕩的房間發(fā)出回響。燈管卑微地閃爍，昭示著我的無知。以為堅(jiān)強(qiáng)，以為沒心沒肺，其實(shí)是一度的虛無，還有如雨后春筍破土而出的悔。我大飲一口飲料，嗆到眼淚，那迫不及待了一天的眼淚都以劉翔的速度飛奔下來。我愣住了，低頭才發(fā)現(xiàn)杯子里是水，透明到無辜的波紋嘲笑地蕩漾。對(duì)比起來，我有些慚愧地面對(duì)著我淚水的污濁，屬于紅塵的，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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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在這里吭吭哧哧，不知所云。雙手不由自主地打著那些莫名的符號(hào)，漢字，然后微笑。是的，微笑給一個(gè)人看�；蚴菦]有人。哪個(gè)是對(du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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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笑給那臺(tái)下的眼眸，然后哈哈哈哈，然后走下臺(tái)，頭也不回，如烈士英勇就義般決然。腳步打在地上，沒心沒肺地提醒我，每走一步都是遠(yuǎn)別，每走一步都是湮滅。事實(shí)上，我聽不到那些聲音，千年前的絲竹，千年后的流行歌曲，都在以一種相對(duì)于我來說更徹底、更干脆的方式向我訣別。然后，再訣別，直到那沉淪的一瞬。下筆記錄在本子里，那個(gè)黑色的本子，是我恍惚中迷離的集結(jié)點(diǎn)。它以厚厚的姿態(tài)，嘲笑我這個(gè)半路就落荒而逃的怯懦士兵，然后毫不留情地吞掉我悱惻卻不纏綿的記憶。我以虔誠到矯情的名詞動(dòng)詞形容詞去背叛我自己，背叛那個(gè)仿佛離我很遙遠(yuǎn)的集體，集體感，歸屬感，統(tǒng)統(tǒng)歸到了我那亂七八糟無與倫比的麾下，成為永不得離開的戰(zhàn)將。外表上，卻還得笑臉迎人，讓那如初生花兒般無知的笑容在臉上以一種奇特的速度蜿蜒，爬成一株生命力旺盛的藤蔓植物，搖搖晃晃，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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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笑。我。三種，都是精神狀態(tài)，都是心情，都是愚蠢的人類用來表示想法的粗魯符號(hào)。而最后一種，最為絕情。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沒有任何寶貴的意義，你可以用，我也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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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用，用，然后慢慢腐爛發(fā)霉變臭，但我們卻皺著眉頭擰著鼻子往前走，一邊“我我我”不停。在道上遇見，不管是校園還是那柏油馬路，陽光就是那樣心狠手辣地照啊照，然后我說一句，我在某某班，老師是某某，現(xiàn)在情況如何，與某某關(guān)系不錯(cuò)，與某某打過一場乒乓……單調(diào)且乏味，五官上跳躍著低級(jí)趣味，跳著跳著就出現(xiàn)不絕如縷的聲音，其若游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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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迷離，在白紙黑字前迷離。渾渾噩噩，冷冷清清，而且很熱。眼皮懶惰地掉下來，化作讓我隔離世界的最好理由。但我還有嘴，還有手，還有耳朵，還有鼻，我的世界沒有瞎，我還有希望。我還有，希望。那是讓你們看清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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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羅嗦嗦嘮嘮叨叨，不涉及正體。那于我無關(guān)，正題與所有人都無關(guān)。它與自己才有關(guān)，準(zhǔn)備紙巾拖拖拉拉，卻發(fā)現(xiàn)眼淚并不能夠服從你的安排，于是乎我繼續(xù)作我的沒心沒肺之人。在眼睛里打轉(zhuǎn)的……好困！而學(xué)校里的那些不知結(jié)果、不知真假的事件，讓我的時(shí)愈來愈少，探求著百分之零點(diǎn)零零零零一的同意。寧可吞落那飛揚(yáng)的筆灰，還有那把門后的掃帚，也不想回去，回去，回去。因?yàn)槊靼祝夭蝗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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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去了。那年的傳說，成了我的故事。那年我的故事，成了你們心中的傳說�；蛟S臭名昭著，或許美名遠(yuǎn)揚(yáng)，那都不是我的初衷。像傳說我可以飛翔，但實(shí)際上不能；像傳說我可以事事順?biāo)�，但�?shí)際上不能。傳說之所以成為傳說，除了被臭雞蛋香蕉皮亂砸之外，只剩下江湖、血腥、復(fù)仇，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胴體，支離破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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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夜的頁里，只有會(huì)亂墜的天花。如同我要說的那個(gè)總是，在多么多么疲憊和坎坷之后仍要堅(jiān)定不移地被提起，是彰宣，是批判，還是二者互為表里？未曾知道。在分道揚(yáng)鑣來臨的時(shí)候，充斥于其間的除了總是的美就是總是的丑。抬頭無語，低頭無語，差的只是后者會(huì)擠出一滴傳說中晶瑩剔透但實(shí)際上渾濁不堪的液體，踱著方步，往塵埃里奔，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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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在回答你，是現(xiàn)在，是將來，卻不屬于過去。那個(gè)過去，我單純美好地認(rèn)為，毫無保留地認(rèn)為，它已經(jīng)不屬于我一個(gè)人，屬于天底下默默拾起塵埃背影卻難以見到正臉的人們，都是無辜的、陌生的血親。我的血親。殘忍地，將我的無知扼殺在搖籃里的，血親。我要感謝，我需要感謝，我定要感謝一番，轟轟烈烈驚天動(dòng)地浩浩蕩蕩蔚為大觀的環(huán)繞著我的那些人的血液滾動(dòng)的聲音，親切茫然，逐漸遠(yuǎn)去，徘徊在離我最遠(yuǎn)的墻角。嘆一句天可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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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斷斷續(xù)續(xù)，而渾然不覺。那些不夠成為傳說的傳說，只有孤魂野鬼般飄蕩在我的生命里，乞憐著上天的眷顧，不撞南墻不回頭。可憐，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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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那個(gè)糊里糊涂跌跌撞撞了一年的高一生活，懵懂的溫馨給我那觸手可及的傳說。傳說，不是幻想，是現(xiàn)實(shí)。所有你我的過往，具是傳說。而現(xiàn)實(shí)，只可能是虛偽、冷酷以及隔閡。那是他們的世界，以及我不愿意重復(fù)的那個(gè)赤裸裸的名詞，江湖。江湖江湖江湖，我的江湖，別人的江湖。九班的江湖。全世界的江湖。都不屬于我了，屬于每一個(gè)人，不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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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摸掉滿懷虔誠與希望的汗水，代替了淚水奔騰而過，瞬息萬變。吵吵嚷嚷，一塌糊涂。沒有淚水那美麗的形狀，沒有沒有�？嚯y和折磨，撒旦的輪回，以及，亙古不變的悲哀。抱頭痛哭吧，這古老的神圣的方式，我仰望他，卻無權(quán)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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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天花總會(huì)亂墜，墜落在殘忍溫馨虛偽真實(shí)的大地上，化成吃力的四字成語，蒙蔽了我們的心智，我們卻還要膜拜，為了考試，為了冰冷的分?jǐn)?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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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去崇拜那些盲目的傳說，真實(shí)或是虛假，編造者那圣潔的臉龐總不會(huì)錯(cuò)，總有一個(gè)理由告訴你那是傳說，不是真相。一如小時(shí)候，接過糖果，卻不知它如何甜法。舌尖迷迷瞪瞪，一成不變的醉生夢死。只有傳說給了我們希望，是的，那些精神力量，莫可名狀的，精神力量。

　　-08/7/10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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