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那些在指尖上流逝的歲月與人特記-

　　當(dāng)我艱難啟齒，當(dāng)猛然發(fā)覺韶華已遠，我低頭看見有一縷陽光，細(xì)細(xì)地照在我的食指上。

　　總會如此的想入非非，只因不愿面對過去的種種，現(xiàn)已陌路。

　　那根手指很神奇，當(dāng)它第一次觸碰那黑白相間的琴鍵，當(dāng)它按下第一個音，靈魂深處那絲絲縷縷的弦，沉睡多年的夢想，便開始蠢蠢欲動。

　　不是很會抒情的人，確忍不住再一次磕磕碰碰地回憶那些稚齡的歲月。

　　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哭著躲在房間里，緊緊地拉住門把，任大人們在外面帶著幾分好笑地呼喊都不肯松手。那年，五歲。

　　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疏著高高的馬尾辮，手心的汗濡濕一片，一步一步走進那空曠的教室，走向那日日都見到、現(xiàn)在卻如此陌生的黑色怪物，走近那三位老師審視的目光。

　　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坐在高高的琴凳上，雙腿晃啊晃，始終碰不到地面；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雙手微顫卻彈不出一個音符，遺忘，還是永久的缺陷？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笑著對媽媽說考完級我們?nèi)ベI新衣服；還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小女孩，雙目紅腫，耳邊充斥著母親的責(zé)罵，像潮水一般毫不留情地洶涌來去……

　　如今，它們在哪里啊。我親愛的回憶，那些濕漉漉的童年回憶，它們都老了吧？

　　讓我們疲于奔命的已不是最初的向往，而是最后的歸宿。我想要背上行囊，歡快地行走在自己的天堂——多么妄想。

　　所以，當(dāng)再一次聽到G大調(diào)，聽到F小調(diào)，那些陌生的字眼，旋轉(zhuǎn)地在我的腦海里翩翩而來，但是，它們都是什么��？

　　我不過是那年，那個無知的孩子。而你們，又是誰�。�

　　已去了，就像你說的，不再回來。

　　而我仍在這里努力地回憶著，直到大腦發(fā)出毛骨悚然的聲響，直到耳畔有人說，該彈鋼琴了。

　　——多么渴望這樣，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眼眶里會有透明的液體，我難以控制地落下了淚。多么熟悉，多么陌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小女孩，坐在鋼琴旁的沙發(fā)邊，嚎啕了一個下午——繼續(xù)練或是放棄？多么艱難的抉擇，這恰恰是我現(xiàn)在最盼望的感覺。

　　沒有了，那樣的一切都沒有了。

　　而我，已不可能回到從前。

　　永遠不變的奢求，其實只需當(dāng)初把握一下就可以了；永遠不滅的欲望，其實只需當(dāng)初明確一下就可以了；永遠不變的堅持，其實只需當(dāng)初咬牙一下就可以了。

　　與之佐證的，不是我的成功，而是那8到9的距離，是這樣遙遠。一年，兩年，三年……

　　媽媽說，9級考完就好了；爸爸說，9級考完就給你買你要的東西；外公外婆說，9級考完就給你紅包……這些都有什么用呢？都有……什么用呢？

　　行百里者半九十。多么古老。多么真實。

　　從這里看過去，我是一個失敗者，蹣跚前進的失敗者。

　　因為沒有了，所以沒有了。唉聲嘆氣，非明智者所為。

　　我只想坐在琴前，重歷當(dāng)年的情形，肝腸寸斷，悲傷難禁。可是沒有琴聲的日子，已束縛了我所有的情感，麻木不仁。

　　即使是哭，沖刷的也只是那些困惑迷茫，勾心斗角的日子，灰塵下，仍是灰塵。

　　那個明凈的下午，那或斷或續(xù)的晴絲，都沒有了。我哭不出來了。我仍是個失敗者，一如當(dāng)日。

　　而G大調(diào)，這個音，恢復(fù)了原來的激昂，彈一曲月光，第一個音的悲涼。那沉重低靡的一聲。

　　不如來個C大調(diào)，簡單隨意，不帶一絲曲折地去吧，去吧。

　　至于那個羈絆我很久的F小調(diào)，讓小號手來吹吧。

　　曾經(jīng)的悲傷，讓我們從C開始歌唱，然后級級攀升，最后來個半音階，荒誕乖謬。如命運，是小跑著下行結(jié)束的，總會如此，總會結(jié)束。

　　我的半音階，我的和弦，我的琶音，都逐漸淡去。

　　然后一張紙上寫著，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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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風(fēng)景在我的窗前懸掛/人海漲落在我的心里變化/流轉(zhuǎn)的時光/褪色的過往/歲月有著不動聲色的力量……

　　——張靚穎《G大調(diào)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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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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