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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強,什么的……不需要也可以的
不經(jīng)意地,信步走到了某位從者的房門前。
走廊里一片靜悄悄。燈火通明,夾道的燈光讓迦勒底基地里永遠像是白晝和不眠夜。
眼中映照著光明而覺炫目。
……我就這樣出現(xiàn)真的好嗎?明明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么。
那位新到來的從者,大家在與她目光對接之時,仍會不自主地流露出緊張和戒備的情緒來。
這也是當然的。假若知道她曾在某時某刻,作為人理之敵,做出過怎樣不為人知的驚天之舉,我想誰都會在重新面對成為了同伴的她時,有些許不知所措。
——叩叩。叩叩。
沒有人應(yīng)門。但是,房門也沒有嚴密合上的樣子。
「好像……不在呢!
陳設(shè)簡潔干凈。與我和其他大部分從者的房間并沒有什么不同!僬撸瓷先ヒ膊皇菒墼谧约旱呐P室里留下太多個人痕跡的性格。
有些從者會在房間里擺放書架、材料柜、魔術(shù)實驗桌之類的額外家具。他們在未戰(zhàn)斗時,私底下的興趣愛好就是悶頭在房里讀書或做研究。
那是他們生前作為人類時起,就必不可少的生活的一部分!干睢埂
沒錯,在迦勒底的生活。我想這對于此刻居住在這里,所有的從者、技術(shù)人員來說,都有著特別的意義。
但或許對她是沒有的。在我看來,在她自己看來,她在這里不過是「借住」而已。
就像她不屬于這里。只是外部的闖入者。
「隨便進入他人的房間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御主小姐。某個時候,那位總是高高在上指摘著他人之過的乳母小姐,沒有教育你這個連剛會走路的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么!
極其嘲諷的聲音從我背后傳來。距離之近使我感到毛骨悚然,回過頭時,身后的房門已經(jīng)冷冰冰地緊閉了。
好像是昭示著房間主人的極度不快,臨近冰點的心情,連屋內(nèi)的白熾燈光都變得昏暗。
不知何時解除了靈體化的伽摩從我眼前走過,刻意忽略了我想要搭話的神色。
不過,她沒有忘記稍微側(cè)過臉,眼神惡狠狠地刺過來,像兩柄插在了我臉上的鋼刀。
「……」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起頭。不也怪我自己最初什么也沒準備地走進來了嗎?
「只是突然想要見你而已」。這種話,面對那樣厭倦任何交談和表達的神情,怎么樣也說不出口吧。
于是我等待著,直到她說:「我記得今天并沒有要我出戰(zhàn)的預(yù)定。哦,如果是要教訓(xùn)長著一張可愛的臉,性格卻黏黏糊糊叫人心煩的印度女神的話,隨時都可以!
「并沒有那樣的事!
「那么,請問你找到我的房間來,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低著頭沉默。
「當然我說過,戀愛商談禁止。愛之神的工作要求也禁止——」
「和那些都沒有關(guān)系!」我忍不住駁斥道。
房間里又充斥著沉默。溫度好像更進一步地變冷了。
「沒有關(guān)系?那我實在是想不到你出現(xiàn)在這里的理由。如果想找誰一起玩,或者需要人陪你聊天,別的那些吵鬧的家伙才是更好的對象吧。對了,說到這個。如果是有誰讓你來約我一起出行也算了,直接替我回絕掉。我可沒有興趣和誰搞好職場關(guān)系……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了什么?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顫抖。但是我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什么。
或許是無意識地想要說什么。
伽摩破天荒地從坐著的被鋪邊站起來,主動走到我的身邊。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更加異常地縮小了。
「我說你啊,與其在我這里慢吞吞地逗留,不如去外面——」
「已經(jīng),到極限了!
這次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連我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微弱的,像飛雪和暴風(fēng)交織的最中心,一朵跳動著行將湮滅的火苗。
「……哈?」伽摩不明就里地皺起眉頭,眼神晦暗。
「只是今天而已。只是現(xiàn)在,不想要那么快就到大家的身邊去!
「那是說,你覺得當一個必須為了所有人而努力的普通人御主已經(jīng)累了?還是說,你想要我安慰你?——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可是最喜歡『廢物人類』,施予不幸者以愛的神……我說你,怎么一聽到『廢物』兩個字就開始哭了。俊
誒?我哭了嗎?不對。已經(jīng)戰(zhàn)勝過那么多敵人,拼命地和從者們一道勇敢前行的御主是不會哭泣的。
也不能產(chǎn)生放棄和討厭自己的想法。那些都絕對是不正確的。不應(yīng)該的。
「沒關(guān)系。那只是一瞬間的錯覺而已,伽摩小姐。我現(xiàn)在就回去,不用打擾你——」
「等一下!」
她從后面抓住我的手腕。我沒有掙脫,此刻也不想掙脫。
「你是……因為想向我傾訴才到這里來的吧。因為沒辦法和外面那些認識太久,只知道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家伙,說出自己的動搖和對自身的質(zhì)疑!
我躊躇著。然后輕輕點點頭。我向她承認了,我并不是一個外表看上去那樣堅強的人。
「至今為止,是無數(shù)伙伴的支持,甚至犧牲,才讓我逐漸成為了現(xiàn)在的樣子。我從來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墒俏摇也粫艞,我還會繼續(xù)這樣堅持下去。只是——!
只是現(xiàn)在。想要片刻忘掉讓自己覺得沉重的東西,再好好重新振作起來。
「……是嗎。結(jié)果到頭來,總是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huán)的,只有我一個而已啊!官つp聲說。
「誒?」
「——不,沒什么。我說,像御主小姐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廣泛施舍的愛,或者無足輕重的加油打氣。你還是快回到那些家伙那邊去吧,再繼續(xù)在我這里待下去的話,我可不能保證后面會變成什么樣子……」
她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笑容里夾雜著對什么東西反映出的,強烈的嫌惡和惡意。
「伽摩小姐也和我一起吧!」
她愣住了。
「御主小姐,你在說什么玩笑話。我剛剛才說過,絕對不想搞好什么職場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告訴大家,你剛才很溫柔地安慰了覺得自己很沒用的我。」
「不要自說自話,我剛剛明明什么也沒做!」
伽摩好像被觸到了痛點似的,似乎能看見她的火冒三丈。
「可是我剛才,感覺到了伽摩小姐的『愛』了!刮页錆M自信地說。
「你說,我的『愛』,什么的……愛那種東西,我可一點都不明白!」
她好像微微有些臉紅。難道是害羞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閱讀靈基資料時,知道了伽摩小姐——或者其實應(yīng)該說是,伽摩先生——身為無身無形的男性神靈,卻附身在了少女的身體上的事情。
我端詳著她的臉。那樣的表情,該說是成年男性無法直率表達的別扭,還是少女最純粹的清澈的羞澀呢。
或許二者兼有,我很難輕易地分別開來。不過,只要他自己并不覺得另一個性別的肉龘體有什么不便,這樣不就好了嗎。
「伽摩小姐身為愛之神,雖然因為過去的經(jīng)歷,總是說著自己厭惡愛情,厭惡人類,也對自己的工作沒有一點動力和熱情……但是,我能感覺到你的內(nèi)心最深處還有著溫柔而不服輸?shù)囊幻媾丁!?br> 「你還真的是,奇怪的家伙……就算是遇見過身為『L』的我,也還能相信我具有平凡地愛著人類的能力嗎?」
她抱著手臂,視線不自覺地飄移開。纏繞著她的身體的,是曾經(jīng)將他的形體灼燒得灰飛煙滅的濕婆的藍色業(yè)火。
在黑暗中也像狐靈之尾般妖嬈擺動,像澄靈的寶藍色水晶。
美麗又危險。
這樣地讓人著迷,能輕易就讓人沉醉不已。
「嗯!伽摩小姐,對自己更相信一點也可以哦!遥退闶桥紶栍X得自己不夠好,就像我剛才那樣……也是可以原諒自己的。任誰都會偶爾有疲憊而想要休息的時候,神靈也是一樣。這個時候,就好好地和身邊的人傾訴,或者自己大哭一場。我相信會有人理解你的難過,一切也一定會變得好起來的!」
伽摩小姐曾經(jīng)提到的那個,讓她覺得性格麻煩又無可救藥地絕望的存在,就是她自己吧。
為什么這個人,身為愛神能給予所有的人無限的愛,卻不能多愛自己一點呢。
她看著我,視線和我相交。說不上有多少積極的變化,卻好像不再那么拒絕我了。
我鼓起勇氣,牽過她的手。
「——小心,那個火焰——!」
我低頭看著兩個人緊貼的手腕,轉(zhuǎn)而對她輕松地笑笑:「沒關(guān)系,好像并不會燙傷我的樣子呢。」
房間里的燈光好似我們的心情一樣明朗了起來。我們朝外走去,這次換作伽摩緊張地捏著我的手指。
「出去外面對吧?我明白了。嗯,會有那個惹人厭的戀愛腦女神,還有那個因為自己覺得有趣就挾持了我的靈基的,未成熟的『R』的幼體。還有輕而易舉就被我控制的身材胖胖的男人,會編織物語的女人,用寶具進行精神洗腦的女人,用『反德川』的偽村正之刀斬殺我的男人……啊,啊。可惡,全都是些討厭的家伙……」
「沒關(guān)系的,伽摩小姐。在迦勒底的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聚集在一起的同伴,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的!
——過去做過的錯事好好地反省,F(xiàn)在的自己挺起胸膛。
因為,我們的未來,還有更多的可能性。對吧?
我打開厚重的金屬門。走廊中的強烈的光線涌入,我和伽摩都稍微瞇起了眼睛。
向著外界期待著我們的人們,跨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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