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獄的陽光

　　我在森林中尋覓著未來的方向。忽然，他出現(xiàn)了，與我共譜《神曲》。
　　——題記
　　一
　　我與他的相遇，是在我們古樸的校園中。此時正值麥秋，槐樹花剛剛開始綻放。半小時前剛刮過大風(fēng)。榆樹錢落了一地。它們默默地躺在青石地上，就著偶爾吹過的清風(fēng)不安分的滾動幾下，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再悄悄靜下來。
　　在這古樸風(fēng)雅的重視建筑群中找到一個靜處并不是難事。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這里因為地勢較偏，入口又被茂盛的藤蘿遮住，所以很少有人到訪。在我心情煩躁時或是想尋求安靜時就會來到這里。偶時我也會捧上一本書，或者極傷大雅的踞坐在青石板上望著映在墻上斑斑駁駁的樹影發(fā)呆。
　　沖動之下，我開始看《神曲》。
　　當(dāng)同學(xué)們看到書的封皮時，無一例外都選擇在遠處鄙夷的望著我，口中嘟囔出一聯(lián)串的嘆詞。
　　萬般無奈，我便帶著《神曲》來到這里。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很沒有形象的在青石板上盤腿一坐。弓著背，將《神曲》攤開放在膝上。
　　我就著和煦的日光欣然沉進書中，與但丁一起游歷地獄。
　　然而我的寧靜被一陣稀疏的腳步聲打亂了。
　　一個單薄的身影從拐角處閃了進來。他愣愣的看著盤坐在地上的我。
　　我倒也坦然，反正也沒有什么形象可言。便向他淡淡一笑。
　　“對不起�！彼穆曇舻统谅燥@底氣不足。說完便轉(zhuǎn)身就走。
　　“你也是來這里看書的？”我注意到他手中包著白皮的書。
　　他回過身來，點了點頭。
　　我又一笑，繼續(xù)看書。
　　他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在我旁邊的青石板上坐了下來，翻開了手中包裹精致的書。我的目光也回到了《神曲》上。
　　“他不會蘇醒，除非傳來天使的號角聲，那時節(jié)，眾鬼魂敵視的權(quán)威將會駕臨……”我不由得讀出了聲。我注意到身邊的人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便趕忙說：“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事，”他說，“你也讀《神曲》？”
　　我點點頭，心中不由驚嘆�！皠傞_始看。”
　　他笑笑，把手中的書翻到扉頁，我看到兩個字：神曲。
　　“真巧�！蔽艺f，自以為對話就這樣結(jié)束了，于是就低下頭繼續(xù)看書。
　　“我還以為現(xiàn)在的學(xué)生都去看‘盜墓’‘穿越’了呢�！�
　　我已經(jīng)開始后悔多嘴讓他留下來了，他居然是個話簍子�！八麄兌及盐耶�(dāng)ET�！�
　　“我很喜歡《神曲》這套書。尤其是《天堂卷》；我覺得譯林出版社翻譯的這版比以前翻譯得都切合原文�！�
　　“你還看過原文？”我對一個十八歲的學(xué)生所做出的這種回答感到詫異。
　　“只看過《天堂卷》的前七首。意大利文還好，它對拉丁文的要求太高了，我的水平達不到。”
　　我啞然無語一個正值花樣的學(xué)生，拉丁文水平居然可以看《神曲》……“要是真心想看下去，可以繼續(xù)去學(xué)拉丁文啊�！�
　　他那水靈的眼中神色一黯，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恐怕……沒那么多時間了吧�！比岚椎年柟庹赵谒樕�，使他本來就很白晰的面龐更顯出一抹病色。
　　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隱約覺得他身上藏了不少秘密。
　　他轉(zhuǎn)瞬又明媚的一笑“我快畢業(yè)考了，高考也該開始復(fù)習(xí)了，哪里還有時間學(xué)這些？”
　　“哦�！币膊恢獮槭裁矗挥傻盟闪艘豢跉�。合上書，拍拍褲子站了起來“要上課了，我先走一步�！闭f完就往出入口走去。
　　他在身后輕輕地說：“你相信有天堂的存在嗎？”
　　我回過身去。陽光照亮他的面龐，使我看不清他的眼睛。隨即，他又嘴角上揚，道：“沒什么，你先走吧�！�
　　二
　　一個月后，我終于在懵懵懂懂中讀完了《地獄卷》。
　　自從在那里遇見他之后，我就再沒去過那里。倒并不是因為討厭他，只是對那種多愁善感林黛玉型的人沒什么好感。還有一點，我總覺得他看人時的眼光很奇怪，眼神中，總有揮之不去的……憂傷。

　　某一天。
　　我從社團領(lǐng)了一大摞社員資料往教學(xué)樓走，途中經(jīng)過操場時一個籃球直直的向我飛來。我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墒鞘稚系哪且晦Y料就未能幸免。無數(shù)張資料在我眼前翩然飛落。更不幸的是，“天公作美”一陣大風(fēng)呼嘯而過……頁片如紛飛的葉子一樣自由的在空中展翅翱翔。這下又我好受的了，那狠毒的社長不宰了我……
　　正當(dāng)我自認(rèn)倒霉蹲下身撿紙片時，幾張資料遞到我手邊。
　　“謝謝�！蔽倚χь^，撞上的是他那雙深邃幽靜的眸子。我臉上一熱，忙低下頭繼續(xù)圍剿我的逃兵。
　　“最近沒在那碰見你�！彼p聲在我耳畔說。
　　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我努力掩飾，說：“快期中了，當(dāng)然要好好準(zhǔn)備考試嘍！我可不想掛上幾科。”
　　“哦？”他的聲音中明顯的寫滿了質(zhì)疑。
　　我快步拾起視線內(nèi)的最后一張紙，并轉(zhuǎn)身接過他手中的，輕輕說：“謝謝�！�
　　“不用謝……對了，你……還會不會去？”他追過來問我。
　　我想了一下“有時間就去吧。”
　　陽光柔和的照在他臉上，清澈的眸子彎成了象牙狀“那到時候見�！�
　　我淡淡一笑，閃身走人。我為什么要躲著他？

　　“喂，霜序，聽說沒，高三的孟秋最近在追一個咱們年級的女生�！迸峙值陌素郧迮吭谒拇采蠈ξ艺f。
　　“哦。”我點頭表示聽到。目光還停留在《神曲》上。
　　“你怎么還看這玩意兒�！卑素郧迮謯Z過我的書。
　　我抬頭：“我在聽�！�
　　她恢復(fù)剛才的興奮狀“孟秋追的那個女生據(jù)說還是咱們班的，你覺得是誰？”
　　“不會是田舒，放心吧�！碧锸媸俏覀儼嗟陌嗷ǎ瑫r也是八卦清的死對頭。
　　她輕輕哼了一聲“她沒那福氣。”
　　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忽略掉的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便問：“對了，孟秋是誰？”
　　清同學(xué)恨不得用目光秒殺了我：“你不知道孟秋是誰？”我仔細想了想，七月？是個人？理不出頭緒，只好乖乖搖頭“他可是我們女生票選最高的校草！你居然會不知道？”
　　“怎么說的我好像不是女生似的�！蔽亦洁煲痪洹�
　　“霜序呀霜序，它真是害人不淺！我看你真是看它看傻了�！彼f著就用染的紅紅的指甲重重的敲了幾下被她捏在手中無辜的《神曲》。
　　我無奈，跟花癡沒什么好說的�！澳憧�，孟秋！”我指向窗外。她的頭馬上轉(zhuǎn)過去，與此同時，我劈手奪回她手中的《神曲》，悄悄閃了出去。
　　“哪里哪里？沒有��！你又不知道他是誰！霜序……喂！霜序你給我回來！”樓道里還回蕩著清妹妹的聲音，我呵呵一笑，走出宿舍樓。

　　三
　　我小心翼翼的撩開遮住入口的紫藤蘿藤蔓，閃身走了進去。我居然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這里。現(xiàn)在這個時間，應(yīng)該不會有人在這里吧。走過拐角，我就看見：他在那里。手中還抱著一本比《辭�！愤�厚的字典。
　　他抬頭看到我，眼神中閃過一抹笑意。我淡淡的點了點頭，席地坐在一塊沒有青苔的石臺上，翻開手中的《神曲》。
　　“《地獄卷》看完了？”他問道。
　　“嗯。終于看完了，讀懂的不多�！蔽覂裳塾^書，曼聲答到，我開始后悔，來這里干什么？
　　“噢？什么不懂？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決呢�！彼仙狭耸种械淖值�，歪過頭來看我。
　　“倒沒什么大不了的問題，中西方差異問題，信仰不同，自然文化也不同，有些不懂是正常的，不必浪費你時間�！蔽冶緛砭蜔o心解決那些問題，就應(yīng)付道。
　　“反正我最近也挺閑，不浪費時間的。更何況幫你解釋也是使我更深一步理解它的方法之一�！�
　　看來他完全曲解我的意思了，便說：“那敬請閣下不吝賜教。就先從森林講起吧。”
　　他并不翻開手邊的《神曲》就開口說道：“股市開始在一個黑暗的森林里。但丁迷失了方向，竭力尋找走出困境的道路，黎明時分，他忽遇分別象征□□、暴力、貪婪的豹、獅、狼。正在此時，羅馬詩人維吉爾出現(xiàn)了，他受貝阿特麗切的囑托特來幫助但丁走出迷途并引導(dǎo)他游歷地獄及煉獄。游歷過煉獄之后，但丁又由貝阿特麗切帶領(lǐng)，游覽天堂。你知道貝阿特麗切吧。”
　　“知道一點，她是但丁的一生摯愛�！�
　　“對。我自以為但丁游歷天堂由她來引導(dǎo)是但丁表達自己這么多年苦苦癡戀的一種方式，他大膽的將自己對貝阿特麗切的愛以詩的形式表達出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永恒？”
　　我輕輕一笑，“永恒，看似那樣遙遠。只要一步步走下去就好了，何必可以追求虛幻的永恒？”
　　他垂下眼：“永恒又何嘗不好？只有永恒才能體現(xiàn)出生命的意義。”
　　我說：“我并沒有說永恒不好。人活一世，意義的存在與否都是留給后人看的，無論如何，只有在生命的消逝之后才能體現(xiàn)出它的意義，不是嗎？”
　　“上帝建立天堂不就是為了讓人的生命消逝之后在另一個地方擁有一片永恒之地嗎？”
　　“相對于上帝來說，我更欣賞路西法。他為了追求自己的意義，寧愿墮天，在地獄創(chuàng)建自己的帝國。而不是上帝一味追求的永恒。”
　　他笑笑說：“路西法？看來你對男性的外貌和野心要求都很高啊�！�
　　怎么扯到這里來了？我很郁悶的瞥了他一眼“這個……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自然眼光也不盡相同。你為什么愿意相信天堂的存在？”
　　他愣了近半分鐘，低聲道：“天堂若是真的存在，那便有真正的永恒了；在那個地方，定時充滿陽光的。那樣，就不用畏懼黑夜了�！�
　　呃……我說：“黑夜，會有照入陽光的那天的。”
　　“難道就沒有見不到陽光的角落？一定有的，或許我，一直在那角落中�！彼恢贝怪�，用極其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出這一切。
　　我看著他的眼睛，似乎……。突然，他的身體開始不斷地顫抖。我不愿多想，略有擔(dān)憂的問：“你怎么了？”
　　他額上冒出了幾滴晶瑩的汗珠，扶著墻壁站了起來，聲音像他的嘴唇一樣慘白：“沒事，只是在青石板上坐的時間有點長，肚子有些疼。我先走了�！闭f著，他便捂著小腹踉蹌地往出口走。
　　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在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五一”放假前的一個月，我再沒在那里見到他。
　　四
　　放假回來后，他又出現(xiàn)了。白皙的臉上顯出疲憊的病容。我問他：“你沒事吧�！�
　　他無力的一笑：“沒事，剛做完闌尾炎手術(shù)�！�
　　我不由得皺眉“要注意身體�！�
　　他點點頭，笑笑道：“《神曲》看完了嗎？”
　　顯然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坐下，說道：“煉獄卷看了一半，又折回來看地獄卷了�？磥砦乙粫r半會是上不了天堂了。”
　　“我以后……一定會下地獄吧。”他垂著眼，沉聲道。
　　“怎么會呢？”我笑笑，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冉冉上升，對他的感覺，似乎不僅是憐憫了。
　　他轉(zhuǎn)瞬一笑：“我又不是基督徒，自是沒有機會上天堂的。所以，肯定下地獄咯�！�
　　“神應(yīng)該本著博愛的思想，讓大家都上天堂�！惫们遥拖嘈乓淮翁焯玫拇嬖凇�
　　“下地獄……恐怕會被送到第八獄吧�！�
　　我說：“看來上帝還是很仁愛的，地獄就八層，哪像我們老祖宗，動不動就打下十八層地獄！”說完，我自己都笑了。
　　他顯然沒有聽進去，只聽聞他喃喃自語：“第八獄……只有第八獄才會包容我這滿身的……”
　　我打斷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下地獄有什么不好，再說，只有輕生的人才會被送到第八獄，你不會想不開吧�！�
　　他掛上一個絲毫沒有溫度的笑容。
　　我認(rèn)真地對他說：“即便你下了第八獄，那你也是第八獄最亮的一抹陽光�！�
　　“陽光嗎……”他淡淡的笑了。

　　三個月的時間，如流水一般悄然逝去。這些日子中，我與他相約在這個充滿陽光的角落里，一起分享著《神曲》的點點滴滴。似乎他的內(nèi)心，也逐漸有陽光照入。
　　我就像是《神曲》中的但丁，他就像是維吉爾。他在前方引導(dǎo)著我，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三個月，一晃而過，眼看著，高三的同學(xué)們就要走入考場，離開學(xué)校。當(dāng)然，也包括他。我一直奇怪，高三的學(xué)生，哪一個不是忙忙碌碌，奮戰(zhàn)于題海？他怎么會有閑暇時間，每天中午來給我大講《神曲》？難道是因為他的……當(dāng)我每每想到這里，總是不由得制止住我那恐怖的想法。不會的，不可能。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是那樣。于是那天，我問他：
　　“某人好是清閑，高考就那樣有把握？”
　　他先是一愣，復(fù)又淺淺一笑：“這周末，我要去美國了�！�
　　我心中顫，久久不能適應(yīng)。他的面頰上還是掛著一貫的微笑，但那笑容中，似是包含了幾分不舍。
　　“你是說，從下周開始，你就再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了?”我壓住心底的酸澀，問道。
　　他的笑容消失在眼底的迷茫中：“或許吧。也或許還會再見的。”
　　“你去那里，干什么？”我心中雖已有一個答案，但我希望聽到它推翻那個十有八九的“可能”。即使是謊言，我也愿意相信他說的。
　　“上學(xué)�！�
　　我松了一口氣，好像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釋然的退路。
　　“那你要去多久？”雖然這個問題很沒有意義，但我還是執(zhí)著的問了出來。
　　“多久……興許幾個月，興許幾年，也興許……一輩子�！彼D(zhuǎn)過頭去望著墻角的婆娑樹影，悵然回答。
　　“你……一定要回來�！蔽译m知道這一切并不是他能決定的，但還是希望他知道，在遙遠的東方，還有一個女孩掛念著他。
　　“如果可能，我會回來的�！彼抗庵袔е兄Z，認(rèn)真地說。
　　“一定哦。”我眨眨眼，看著他。
　　“一定。”他一笑，“你能不能先走，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祝你一路平安�！蔽倚χD(zhuǎn)過身，逃出了那片天地。剛跨出紫藤蘿，便倚在一旁的墻上。心中好像被開了一個洞，不斷有風(fēng)向里面吹著。三個月……短暫而充實。就這樣過去了……他，終于要離開了。天下，竟沒有不散之筵席，不知還有沒有可能，在這世上，再次重逢。
　　我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
　　“咳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我的手剛觸及藤蘿，便縮了回來。見到他，又還能說什么呢？我黯然離開。心中想著，祝你好運。
　　維吉爾將我送到天堂的入口，自己便要離開了。

　　四
　　第二年，我也邁入高三。緊張忙碌的學(xué)習(xí)生活讓我無暇顧及那深埋心底的角落。我依舊喜歡笑，依舊喜歡騰出時間翻翻書，但我再沒有打開過《神曲》。
　　某一日。宿舍中。
　　一個郵包遞到我手里，發(fā)件人一欄，署名宋恩。特務(wù)？我刪掉這個答案。帶著幾分好奇，我打開了包裹。里邊靜靜躺著的東西，又揭開了我塵封已久的記憶。
　　一本被白色書皮紙包裹精致的《神曲地獄卷》。
　　我毫無意識的翻著，不知幾頁，一張紙映入我的眼簾。上面的字跡很是陌生，但我隱約知道他是誰。
　　霜序，我離開了。不知道還能否回來。你總說，我是維吉爾，你是但丁。但實際上，你才是帶著我一步步走出地獄的維吉爾。三個月的情誼，對你來說，只是一瞬，但對我來說，或許便是一生。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不知如何是好，難道，真的只有在沒有活人喘息的地方才能再次重逢？
　　剛進門的八卦清看見我，皺著眉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了？”
　　她這樣一說，我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抱住八卦清的脖子，大聲哭了出來：“他走了……他走了……”我斷斷續(xù)續(xù)的一遍遍重復(fù)著。

　　又一年。我已考入大學(xué)。兩年了。他沒有出現(xiàn)過。我一直固執(zhí)的相信，他還在這世上。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小惡魔在說：他已經(jīng)在路西法陛下那里報到了，別再跟自己過不去了，人生還是很美好的，何必或在只會讓你迷茫的記憶中？又有一個小天使說：別聽他胡說，要相信他還存在，他即便消失了，那記憶也是快樂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所以我選擇了遺忘。

　　北國的九月，依舊炎熱，絲毫沒有秋天的感覺。
　　又三個月。我已適應(yīng)了大學(xué)的生活。大一，閑暇時間很多，依舊喜歡看書�！渡袂芬恢睌[在我的桌上。雖然選擇了遺忘，但我還是執(zhí)拗的將它放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
　　大雪紛飛的一天。我從圖書館回宿舍。
　　好冷，僅三個月，氣溫就驟降三十多度。我拉了拉衣襟，想擋住灌入我脖子里的寒風(fēng)。低下頭，加快腳下速度。
　　一個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我眼前的路。我停下腳步，抬頭，見一雙清澈的眼帶著無盡疲憊的笑意望著我。
　　我立在那里，并沒有理會那雙大手將一條還帶著他溫度的圍巾纏在我脖子上。
　　良久的沉默。
　　“我叫孟秋，你好�！彼_口道，眼中都出遮蓋不住的笑意。
　　孟秋？似曾相識的名字。他竟是孟秋！兩年零六個月后才知道當(dāng)時帶領(lǐng)我向前的維吉爾竟是孟秋。我忽然開口：“那宋恩是誰？”
　　“當(dāng)年我的室友。也就是給你寄書的人。”他淡淡一笑。
　　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我心中已嘗不出味道“你……終于從美國回來了？”本想說的是：一切都好了？但話到嘴邊，卻變了。
　　他說：“是啊，從地獄逃出來了�！�
　　“這笑話很冷�！蔽铱粗h處說。
　　“那就換一個，我喜歡你。”
　　我一顫：“你是不凍死我不甘心嗎？”但心中卻意相信這是真的。
　　“一切都會好的�！彼麩o理頭地說了這樣一句。
　　我挑眉，繞過他，慢慢向前走。
　　他追過來和我并排走著，大約過了五分鐘，只聽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他明媚的笑容。也不由莞爾。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蔽抑貜�(fù)一遍。
　　他看著我，笑起來……陽光，照入了第八獄。
　　岳辭
　　2008-6-17
　　18：28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