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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不在乎
一刀。兩刀。三刀。整個屋子里充滿了濃濃的鐵銹味。
男人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刀,慢慢把手伸向了身邊的斧子,高高舉起。眼神堅定。
一聲鈍響,血肉飛濺。
男人臉上始終面無表情,幾點鮮血飛濺到他蒼白的臉頰上他也似是沒有感覺。
是不是沒有了雙眼,就不會流淚。
是不是沒有雙手,就無法擁抱。
是不是沒有了雙腳,就無法離開。
是不是沒有了大腦,就無法思考。
他不在乎這些,那人在乎的吧?他不在乎。
這雙眼,這雙手,這雙腳,都不要了吧。
這心,也不要了吧。
2 陳梁
陳梁很不滿意被一大早吵醒然后趕到市郊的這棟別墅里來,他打著呵欠接過助手遞來的橡膠手套,大大咧咧的抬腿跨進黃色的封鎖帶,進了屋。
屋子門口的守衛(wèi)對他敬了個禮,他點點頭。也懶得拿證件了,大家都是熟人,何況他也正好沒帶。大概是落在床頭柜上了吧。
助手小胡是新手,比他到的早,這會兒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陳梁不滿的撇撇嘴,一個人進了屋。是復(fù)式的小別墅,一棟兩層樓,獨門獨院。
案發(fā)現(xiàn)場在二樓。
采證人員都在各司其職,拍照片,采集指紋,標(biāo)注位置。陳梁一個人憑著經(jīng)驗走到二樓的主臥,門是虛掩的,剛想推開里面沖出來一個人,直撞到他身上。嚇了一跳,把那人推開一看,是助手小胡,捂著嘴一臉痛苦,陳梁趕緊讓開,小胡就幾步往廁所沖去了。
陳梁搖搖頭,真是嫩鳥,看個現(xiàn)場都要吐。以后吐啊吐啊的,就會習(xí)慣的。
3 現(xiàn)場
剛進屋子,連陳梁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那樣的情景,幾乎可以稱作人間地獄。
血獄。
整個封閉的屋子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的血腥味。
厚重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窗外的陽光被遮蔽的一絲不漏。大白天卻讓人覺得寒氣森森。
雪白的墻上還有木制的地板上濺滿了血,凝結(jié)的,甚至帶有模糊的肉。
屋子很簡潔,只有床和一個衣櫥。
床邊是一具尸體,簡直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形,四肢幾乎被肢解,雙目挖出,身上也是東一條西一條的割傷。咽喉被隔開。血幾乎流滿了整個房間。尚沒有凝結(jié)的地方踩上去膩滑,陰濕。
吱吱的聲音讓人背后發(fā)涼。
陳梁用手帕捂住口鼻,皺著眉頭問身邊的法醫(yī),這人是誰?
法醫(yī)拿著測量器插進尸體的肝臟,聳聳肩回答,誰知道。
陳梁一轉(zhuǎn)頭正好揪住吐完回來的小胡,惡聲惡氣的問,屋子的主人呢?
3 季澤陽
這棟別墅的戶主是季澤陽。
他正坐在樓下大廳的紅木椅子上,捧著警察給他的倒了熱水的一次性杯子,埋頭不知道在干什么。手指有些發(fā)抖。
愣神間,兩雙腳停在他面前,季澤陽抬頭,看到一個有些不修邊幅的男人在瞇眼打量著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小個子的男孩。
對方先開口了,你是這屋子的主人?
季澤陽清清嗓子,努力讓聲音鎮(zhèn)定下來,是的,是我。
對方滿意的點點頭,哦,我是陳梁。對方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所有的口袋摸起來,大概是在找證件,摸了半天也沒翻出來什么,只好伸出手對他笑,笑的有些痞氣,說,我是這案子的負責(zé)人。
季澤陽恍惚的和對方握手,指尖冰涼。
4 嫌疑人
小胡顛顛的捧著剛泡好的咖啡端到了陳梁面前,梁哥,你說,這季澤陽是不是嫌疑最大?
陳梁接過喝一口,被燙得跳腳,不滿的瞪了小胡一眼把咖啡放到桌上,這嫌疑當(dāng)然是有的,是不是最大,我就說不準了,還得靠盤查。
小胡推推眼鏡在小本子上飛快的做著記錄,嫌疑……盤查……恩恩……
5 盤問
——這周三晚上9點到12點的時候,你人在哪里?
我周一早上坐的早班飛機去了深圳,周二周三都在香港。周三晚上10的飛機才剛剛回來。周四早上到的家。
——有證明么?
那天晚上和我談生意的合作方可以作證,當(dāng)時我們正在香港最有名的飯店吃飯談生意。飛機的話,我有登機記錄。
——你和死者,肖白,是什么關(guān)系?
…………我,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他為什么會在你家?
他以前來找我說沒錢租房子,我就好心收留他住一陣子。
——他生前有什麼仇人嗎?
……不……沒有……他人很低調(diào)……沒有什么朋友……應(yīng)該也沒有仇人……
——你家有失竊么?
……不,沒有。
小胡看著玻璃屏外的季澤陽,推推陳梁輕聲說,梁哥,他說的你信嗎?
陳梁摸摸自己有胡茬的下巴,意味深長的說,一半一半。
6 肖白
死者,肖白。
性別,男。年齡,26。單身。工作,無。父母,無。犯罪前科,無。
死亡時間,12月3日,周三,21點到0點之間,死亡原因,失血超過60%,失血過多而亡。
陳梁聽著法醫(yī)任清念著法醫(yī)鑒定報告,摸著下巴思量。
任清頓了頓,沒什么語氣的聲音說,死者死前想必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陳梁抬抬眉毛,好奇的哦了一聲。
死者身上有大小割傷23處,還有多處砍傷,右手處割傷多達12處,左臂從手肘處起被全部砍下,左腿從大腿根處被砍下,右腿膝蓋以下幾乎被砸爛,然后才被砍下。致命傷是咽喉被割開,造成失血性休克,最后流血過多而死。
任清放下報告。
陳梁想了很久,這樣的傷,沒有深仇大恨的人不可能下此毒手。
啊,對了,你要我查的報告也出來了。任清想起來什么似的,把手里的報告遞過去。其實也不用查,一看就知道了。
7 推理
小小的屋子,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盞燈。
亮的刺眼。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滔滔不絕的說著。
沒有女朋友。沒有朋友。沒有父母。沒有前科。
肖白干凈的像張白紙。
不過,他父母可留了好東西給他呢。20萬元的巨債等著他償還。
他父母可不是什么好貨,自己逃了,留了兒子給債主。
不不,當(dāng)然不可能是債主催款不成殺的人。因為就在一個月前,有人替他還了債。
這個人應(yīng)該是肖白的朋友,哦,當(dāng)然,肖白并沒有什么朋友。更何況有錢的朋友。
他然后就住到了他這個好朋友的家。他沒有工作,身世很可憐,從小被父母虐待,現(xiàn)在又被拋棄。
難得有了一個那么好的朋友,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溫暖。
入室搶劫也可以排除,沒有指紋,沒有失竊,沒有撬鎖痕跡。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誰殺了肖白呢?
其實,沒有任何人。
肖白真正的死因是……自殺。
這也就是為什么左邊的傷都要比右邊的傷要來的重的原因。
可是他為什么要自殺呢?
他以為給了他最大幫助最多溫暖的好朋友,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于是他絕望了。
因為他被他的朋友,一個好心幫助他的男人,給□□了。
陳梁手上拿著一張報告單。顯示肖白在生前曾有過□□行為。
被審問了3天的季澤陽終于崩潰了,他突然抱頭大叫起來,不是的!我沒有□□他!是他……他自己愿意的……季澤陽又不斷的低聲喃喃重復(fù)道,我知道了……他恨我……他恨我……他想誣陷我,他,他想我死……他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命,他只想要我死……他想害死我……
陳梁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嫌煩是默認他的推測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推理,根本沒有證據(jù),除了肖白的□□證明。
8 真相
“肖白,我現(xiàn)在要出差幾天,周四早上回來。我回來時不想看到你了!
“澤陽……”
“桌子上有2萬塊錢,夠你用一陣子的,你走吧!
“我……我不要錢……我只想要你……和你一起……”
“夠了!那晚上是我一時沖動,但是我沒想過要和你在一起!
“澤陽……我愛你啊……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為你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肖白,你有困難我可以幫你。但是……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
“那晚的事是我不對,讓我們忘記吧……錢在桌上,我走了!
“……澤陽……你從來都不在乎我的話,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呢……你,你一定是愛我的,對嗎?”
“……我要走了。請你在周四前離開!
“不,我不要,我……我……”
“讓我們都忘記吧,就這樣了!
“澤……”
砰一聲,沉重的門被關(guān)上了。
肖白呆呆的看著前方,終于慢慢蹲下來哭起來。
9 現(xiàn)場
肖白又一刀砍下去,右腿已經(jīng)不像話了。還是不行吶,他慢慢挪了身體去夠斧子,看來果然還是要用這個呀……
都不要了吧。這些,這身體。
都要毀掉,這樣,他才記得住吧?
他總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要怎么樣才能讓他永遠放在心上,一輩子也放不下呢?
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記得住吧。
肖白張大眼睛看著那條腿,高高舉起斧子,那么就毀掉吧,得不到,才在乎。
斧子重重落下,骨頭碎裂的聲音,皮開肉綻,卻還有一絲皮肉相連。
肖白又一次舉起斧子,他想,這樣季澤陽就會記住了吧。
這世上,總有你得不到要牽掛一輩子的東西的。
那就是我。
肖白咧開嘴笑起來。
10 在乎
醫(yī)院的庭院。
季澤陽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在醫(yī)院的園子里靜靜坐著曬太陽,他瘋了。
曾經(jīng)精明的臉現(xiàn)在有些呆滯,眼神空蒙。
陳梁遠遠的看著坐在門前曬太陽的季澤陽,輕輕搖搖頭走開了。
季澤陽還是那個表情,什么都不知道,背后的護士對他說,好了,要進去了哦。他也還是那個木木的表情,呆滯的看著前方。護士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什么也沒有看到,只有醫(yī)院的窗玻璃上反射著有些刺目的光,天空中流云清淡。
他們正前方的醫(yī)院玻璃門上,隱約可見季澤陽的腿邊靜靜俯著一個黑影,黑影似乎是一個人,正坐在他腳邊把頭靠在他的腿上?床灰娒婺。
——是不是沒有了時間,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Fin-
2008-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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