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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食用說明:
1.德拉科·馬爾福×赫敏·格蘭杰,鳳凰社戰(zhàn)敗AU;
2.我開始寫的時候真想HE的,但是……
3.各位慎入。
該歸羅琳的統(tǒng)統(tǒng)歸羅琳。
內(nèi)容標(biāo)簽: 悲劇
 
主角 視角
德拉科·馬爾福
赫敏·格蘭杰

其它:德赫,HP,哈利波特,德拉科,赫敏

一句話簡介:他們的逃亡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2527   總書評數(shù):1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66 文章積分:1,089,12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架空歷史-西方衍生
  • 作品視角: 男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0385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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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Can’t Replace

作者:白鳥悠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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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一章



      0.

      東方的天際現(xiàn)出白光,格蘭杰才回來。

      她說:“我們輸了。”

      德拉科花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口中的“我們”不包括他在內(nèi)。

      “噢!彼f。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他想問,我父母呢?我還有家可以回嗎?

      格蘭杰的目光沒有在他身上多逗留半秒,她轉(zhuǎn)身背對他,望向戰(zhàn)場的方向。

      然后她緩慢后退,雙腿彎曲,跌坐在他旁邊。她的頭向后甩過去,又重重地垂下來,蓬亂的棕色頭發(fā)擋住她的臉。

      1.

      德拉科半張著嘴,手懸在半空,無法決定是否去觸碰那具軀體。他解釋不了自己這幾個小時都在等待什么,但看著格蘭杰死在面前絕不在選項之內(nèi)。

      這很……奇怪,他意識到。德拉科害怕死亡,他躲避危險,光是看到死亡也往往會令他動彈不得——過去一年黑魔王總是樂于以此捉弄他,命令他折磨俘虜,最后再在他面前將俘虜殺掉。

      然而,他現(xiàn)在只是不希望格蘭杰死掉。

      不,不僅僅是格蘭杰。綠眼睛的疤頭,聒噪的韋斯萊,他那群紅頭發(fā)家人,耀武揚(yáng)威的紅色球隊,甚至是裝模作樣的長胡子鄧不利多……他厭惡他們,要把這些敗類從視線里清除,這就是他一貫的對待自己厭惡的事物的方式。他不屑去想他們消失后會是什么樣,只要不再打擾他就萬事大吉。德拉科剛剛才弄明白,他從來沒有真正希望過任何一個人死掉。

      更甚者,他希望那些人活著。

      然而此刻,他們毫無疑問都已經(jīng)死了。

      世界不會停下來等著你長大,斯內(nèi)普在他腦后陰沉地說。德拉科不知道曾經(jīng)的院長有沒有死,他聽起來像個鬼魂。

      2.

      一個世紀(jì)一樣漫長的幾分鐘后,格蘭杰動彈了一下。

      她略略抬起頭,安靜地活動四肢,沒有看德拉科。舉起手這樣的動作似乎都需要她竭盡全力才能完成,她胡亂將頭發(fā)束到腦后,德拉科才終于看清她的臉。

      格蘭杰緩慢地起身,并且謹(jǐn)慎地沒有將自己暴露在他們這可笑的掩護(hù)之外。她閉上眼,似乎是要命令自己保持呼吸,然后她把魔杖舉到腦后,身形很快融入了周圍的景象。

      幻身咒,德拉科明白過來。

      “你要走?”他沖口而出,“那我怎么辦?”

      他現(xiàn)在只能隱約看見格蘭杰的輪廓,她停頓了一下,一個可怕的瞬間他想她的魔杖也許正對著自己。

      “回家去。”她的聲音低啞而冷靜,幾乎帶著一點憐憫,“你父母都沒事,我看到了!

      德拉科幾乎癱在地上,他花了一夜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死人,等著隨便哪個人路過給他最后一擊。失去魔杖之后他便接受了事實,自己會像條狗一樣死在某個角落,直到爛掉也沒人找到。格蘭杰沒有理由騙他,他等了一夜,現(xiàn)在這不會發(fā)生了;比那更好,他甚至還可能回家。

      一塊碎石滾到一旁,德拉科使勁眨眨眼,他眼前一片模糊,格蘭杰要走了。

      “等等!”他叫道,“你不……你不殺了我嗎?”

      格蘭杰這次停了更長時間,德拉科用力拿臟袖子擦眼睛,他總算能分辨出格蘭杰的位置了。

      “那有什么意義呢?”格蘭杰問,“你的命改變不了任何事,不值得我弄臟手。你未免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馬爾福!

      德拉科攥緊拳頭,一個麻瓜出身者明示他微不足道,這仍令他倍感屈辱。

      “就回家去。”格蘭杰又說,“聽你父母的話,別再摻和這些事。戰(zhàn)斗不適合你。”

      你不是一個殺人的人。鄧不利多的幽靈說。

      “那你呢?”德拉科反問,“你又能改變什么?”

      格蘭杰看著他。

      “我不打算死在這里!彼卮稹

      太陽開始升起來了,這篇廢墟逐漸變得一覽無余,走或者留,選擇的機(jī)會稍縱即逝。

      “他們會殺了我的!钡吕普f,“昨晚……昨晚從那個屋子出來之后,我遇到了羅齊爾,他差點直接殺了我,如果不是……我現(xiàn)在回去,他們肯定還會這樣做的。他們已經(jīng)認(rèn)定我是叛徒了。”

      “是羅恩救了你。”格蘭杰說,她反而可以輕易地說出死者的名字,德拉科打了個寒顫。“你回來是為了抓哈利去邀功,但是哈利救了你的命,羅恩又救了你一次!

      這是我們今晚第二次救你的小命了,你個兩面三刀的混蛋!德拉科縮緊身體,滾出去,他對死者虛弱地吼叫,滾出我的腦子。

      “你也救了我!钡吕普f,帶著前所未有的不顧一切,“如果不是你把我拖到這里,我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死了。你不能在救了我之后,又讓我去送死!

      格蘭杰輕輕動彈了一下,也許是抬了抬下巴。為什么不能?他都可以聽見她反問,我沒看出來你有多值得活下來。

      “轉(zhuǎn)身背對我!备裉m杰走過來,“別動。”

      感覺到魔杖戳中后頸,德拉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好像有個人在他頭頂敲破了一個雞蛋,冰涼的感覺一路順著脖子往下淌,再睜開眼時,他看到自己的手和環(huán)境同化了。

      不等德拉科再說什么,一只手像鐵鉗一樣攥住他的肩膀,他被扯進(jìn)窒息的黑暗里。

      3.

      德拉科上次睡帳篷是在八歲,他吵鬧了一夜,強(qiáng)有力地聲明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野營。于是后來爸媽再也沒帶他玩過這個。

      而就算去除當(dāng)初年紀(jì)小造成的誤差,他也可以確定眼前的帳篷還沒有他們住的那個一半大,更不要說里邊還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就像有人把那個又大又蠢的海格的頭發(fā)蓋他臉上了一樣。

      那個巨大的蠢貨想必也已經(jīng)死了。

      德拉科梗著脖子走進(jìn)帳篷,小心地用嘴巴呼吸,以免吸進(jìn)更多氣味。他的手和腿擦破了,血液干在皮膚上火辣辣地刺痛;他的袍子撕破了好幾處,渾身上下還帶著煙熏火燎的痕跡;他全身酸痛,昨晚遺下的汗水又黏又冰冷。他很累,也很臟,他想要抱怨,想要浴缸和溫暖清潔的水,想要柑橘味浴鹽和毛絨絨的大浴巾,想要端到面前的小羊排,想要他自己的床。他想要有人在乎他的抱怨,告訴他一切都好。

      不過現(xiàn)在,就算是那張亂糟糟硬邦邦的架子床看起來也頗具吸引力。

      “你先休息,我來放哨。四個小時后叫醒你!备裉m杰說著,解除了他的幻身咒。

      德拉科下意識地點頭,他的身體已經(jīng)要出發(fā)搶占下鋪了,因為他現(xiàn)在肯定沒力氣爬上去。接著其他念頭才追上他。

      “等一下!”他簡直有點不情愿地說,“我已經(jīng)休息了半夜了。而且你受傷了吧?”

      就算在幻身咒的掩護(hù)下,他也看得出格蘭杰拿魔杖的姿勢很別扭,走路重心偏向一邊。

      “解除咒語,你得上藥,你有藥吧?”他極力模仿記憶中媽媽勸自己吃藥時的語調(diào)。

      格蘭杰猶豫了幾秒,“……我自己來!

      不知怎的,她口氣中的不信任刺痛了他。“當(dāng)然,你以為我想給你擦藥?”

      話一出口德拉科便僵硬了,現(xiàn)在他的性命全仰仗格蘭杰,激怒她不是明智之舉。

      但格蘭杰解除了幻身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我可不敢,你連碰也不會碰我這泥巴種一下。”

      說這話時她并不顯得刻薄,實際上她根本沒有表情,眼神麻木,動作機(jī)械。那個德拉科從前慣用的詞從她蒼白的唇間吐出來,像個死氣沉沉的游走球一樣擊中了他,砸得他站立不穩(wěn)。

      “你需要休息!钡吕普f,黑魔王訓(xùn)練他學(xué)會低聲下氣地說話也許是有用的,“我先來放哨。我知道該怎么做!

      格蘭杰用咒語割開長褲的膝蓋,將藥水倒上去,傷口嘶嘶作響,而她的手都沒有抖一下。

      “把安全交給你,馬爾福?”

      “你遲早都得這么做,除非你打算一直醒著!钡吕粕驳卣f,“不管你和我愿意不愿意,現(xiàn)在我們兩個綁在一起了,你死了或者昏倒對我沒什么好處!

      他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事實。現(xiàn)在鳳凰社已經(jīng)完了,格蘭杰是幫助波特的主犯,將她交給黑魔王會是大功一件,也許可以抵消他的罪過,說不定……

      “你是對的,我需要休息!备裉m杰說,德拉科猛地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格蘭杰已經(jīng)處理好了傷口,她腦袋略微偏向一側(cè),魔杖對準(zhǔn)了他。

      “等——”

      紅光一閃,德拉科記得的下一件事是自己腰磕在了床邊。

      4.

      他睜眼前發(fā)出了一連串哀怨的聲音,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感覺這么不舒服,床單怎么會在胳膊上纏得這么緊。他使勁抽了幾下胳膊,差點從上鋪掉下去,驚叫著徹底清醒過來。

      格蘭杰抱著手臂站在床下面看他,就像在觀察一只行為反常的地精。現(xiàn)在他的鼻子習(xí)慣了帳篷里的氣味,輕而易舉地辨別出了其中屬于食物的味道。德拉科的胃立刻大聲叫起來,就好像他還不夠丟臉?biāo)频。他尷尬地(fù)狭藫献蟊,發(fā)現(xiàn)被他誤當(dāng)做是床單的東西是一大堆繃帶。

      “我在上面施了粘貼咒——不是永久的,放心!备裉m杰解釋道,“只是個應(yīng)急措施,讓你碰不到黑魔標(biāo)記!

      那我該怎么洗我的胳膊啊?德拉科把這句話咽回去,他對讓那些污漬留在皮膚上更長時間感到毛骨悚然,但眼下他得操心更重要的事。

      “你——”

      “不管你接下來準(zhǔn)備干什么,先把名字簽上去!备裉m杰指了指小桌子上的一張羊皮紙。

      德拉科的全副精力都放在爬下而不是摔下床,他隨口問了句那是什么,格蘭杰沒有回答。等他挪到桌前,看清那張紙上的幾十個名字和最頂端的“鄧不利多軍”,德拉科凍結(jié)在原地。

      “簽上名字之后,不管你采取什么方式,只要你告密,出賣我的位置——唔,我猜你還記得艾克莫后來那張臉!

      “呃,”德拉科快速地眨著眼睛,“呃!

      “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只能給你施一個長時間的無聲無息咒,讓你不能說出他的名字,把食死徒帶到這里來!备裉m杰的眼睛快速掃過那張名單,那一瞬間她看起來就快碎了,“別以為我很樂意讓你的名字出現(xiàn)在他們的旁邊,馬爾福!

      僅僅是想到名單上的人有多少還活著,德拉科就沒法忍受將自己的名字簽上去。他拿起羽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恭喜,你是鄧不利多軍的第一名斯萊特林成員。”格蘭杰繼續(xù)試圖傷害他,但她的嘴唇發(fā)顫,她的目光撇向一邊,“幸好我們沒有入伙測試!

      “你真的覺得這管用嗎?”德拉科看著未干的墨跡,感到一陣荒唐!拔沂钦f,我當(dāng)然不希望下半輩子臉上掛著膿包,但是我可能更希望我能有下半輩子!

      “在這點上你是對的,我不能把你像個包袱一樣捆起來帶著走。我最多只能做到這里,我猜!备裉m杰回答,她突然就沒有在說這張羊皮紙了,“說不定這就是我們輸?shù)舻脑,如果它也害死我……有比這更糟糕的死法!

      德拉科傻乎乎地看著她,格蘭杰注視著那名單,眼球移動著,從上看到下。

      “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他們,你知道嗎?我只說為了讓這件事更正式,叫他們簽上名字!彼f,口氣輕快,像即將被風(fēng)吹散的泡沫,“出賣大家,害得所有人被開除,我還以為那就是最罪大惡極的行為。我想如果我們中有這種人,那她不該有半點機(jī)會避免后果,活該帶著這種恥辱度過下半輩子,讓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告密生。我還以為這就是最可怕的懲罰!

      德拉科漫無目的地把羽毛筆擦干凈,插回筆筒,擰緊墨水瓶的蓋子。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起自己接下任務(wù)時的興奮,黑魔王紅眼睛里閃爍的惡毒,以及旁邊父母絕望的神情。他當(dāng)時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連自己不知道這點都不知道,他還以為自己生來不凡、懷才不遇,就等著那樣一件了不起的任務(wù)來證明給所有人看。

      “這就是我干過最惡毒的事情,它也很愚蠢,我并沒有意識到,告密者受到懲罰也不能使其他人免于承擔(dān)后果。”格蘭杰劇烈地顫抖著,“什么也不能,如果我犯了錯,什么也不能挽回——”

      德拉科永遠(yuǎn)不會原諒自己:以為格蘭杰會崩潰在自己面前的一刻,他退縮了。但格蘭杰用力地甩頭,近乎殘酷地將自己拼了回去,德拉科簡直能聽見那些碎片撞在一起的聲音。她卷起名單收進(jìn)串珠小包,把包放進(jìn)口袋,然后去廚房察看他們的晚飯。

      5.

      德拉科對于自己花了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格蘭杰病了這件事十分惱火。

      時至仲夏,他們一起行動了一個多月,他本該更早辨認(rèn)出格蘭杰恍惚的神情、起身時的搖晃和換班時反常的磨蹭不是什么好兆頭。但是他們這會兒多少有點,怎么說呢,處于某種冷戰(zhàn)之中。

      格蘭杰始終拒絕讓他碰魔杖,連靠近都不行,這份堅持簡直不可理喻。連魔杖都沒有的放哨人能起什么作用?更不要說她還在這種不公平的狀態(tài)下要求德拉科負(fù)責(zé)一半的打掃工作,輪流做飯,對他的廚藝?yán)涑盁嶂S,還要他每餐飯后自己清洗碗碟。天知道,她揮揮魔杖只需要五秒鐘就能完成的事情,德拉科可能需要半個小時、半瓶清潔劑、滿身泡泡、可能還有碎掉的盤子。最終格蘭杰往往還是得用魔杖替他收拾殘局,因為她也住這兒。

      “也有人長年累月就是這么生活的。”格蘭杰漫不經(jīng)心地說,手里還翻著她的童話書,“你可以試著學(xué)習(xí)用用自己的手,還有嘴,像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放聲大叫什么的。你最擅長這個了!

      這段時間,德拉科在心里用那個B打頭的詞語指代她的頻率一定足以讓他被父親罰站墻角外加扣掉一個月零花錢。所以,是啊,冷戰(zhàn)。如果不是每次換崗他都得先喊一聲,他的嗓子大概都要廢棄失靈了。

      然后這天午夜他喊完,和往常一樣等著對方換好衣服出來,過了十分鐘他喊了第二次,又過了五分鐘第三次,再十五分鐘,他終于決定進(jìn)去看看,祈禱著不會看到一個半裸的格蘭杰什么的。

      格蘭杰仍然躺在床上,被子裹得嚴(yán)絲合縫,德拉科又好氣又好笑,一方面他真的很困,另一方面,一個賴床的格蘭杰可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要知道起初她都是和衣睡在床上,不管什么時候都能瞬間睜開眼睛,他都搞不清她究竟睡了沒有。

      接著格蘭杰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媽媽?”

      “什——”德拉科一個激靈醒悟過來,他快步走過去,猶豫了一下,碰碰她的額頭。他放哨的時候穿得有點少,與他的手相比格蘭杰的皮膚簡直燙得嚇人。

      “你發(fā)燒了!钡吕铺貏e睿智地聲明,格蘭杰回以同等睿智的哼哼。

      他干舉著兩只手站在那兒,原本尷尬的情況現(xiàn)在升級了,極其尷尬。他知道格蘭杰的藥在包里,包隨身攜帶,但她每次取出包的地方都不一樣,顯然也不會提前告訴他自己這次放哪兒。而現(xiàn)在格蘭杰燒得神志不清,除了等她自己退燒之外,唯一的辦法很明顯。

      “我操!钡吕屏R道,他的臉有點熱,反正唯一的聽眾也聽不見。

      “媽媽……”格蘭杰又叫了一聲,然后她開始哭泣。就算是現(xiàn)在她哭得也十分隱忍,臉埋在被子下邊,幾乎聽不到聲音。德拉科不舒服地意識到她有多擅長隱藏自己的痛苦。

      他徹底地手足無措,努力回想從前自己生病時母親做過什么,他想起熱湯,冷毛巾,很多很多的觸摸和擁抱。

      德拉科逃也似地離開格蘭杰的床,內(nèi)心唾棄自己的懦弱。他從旁邊罐子里的藍(lán)色火苗里取了點火,找出一罐“速食雞湯”在爐子上加熱,燒了一壺開水,然后到衛(wèi)生間打了盆冷水,努力把格蘭杰的被子往下扯了一點,將一小塊毛巾浸濕,放在她額頭上。這一切使他感覺自己無比笨拙,比做任何家務(wù)時更甚!罢疹櫋庇谒莻太過陌生的概念,他總是將自己得到的一切視為理所當(dāng)然,又不屑對他人的感受投以絲毫關(guān)注。

      他隔一會兒就重新浸濕毛巾,又在格蘭杰停止哭泣后小心地擦干凈她的臉,間或往雞湯里投入看起來能往里放的蔬菜,調(diào)整爐火大小。

      過了大概兩三個小時,格蘭杰又動彈起來,她困惑地轉(zhuǎn)動腦袋,德拉科趕緊伸手按住那塊毛巾。

      “馬爾福?”她總算認(rèn)出了他,德拉科屏住呼吸:他第一次聽到她用這么柔軟的方式念他的名字。

      “你病了,在發(fā)燒!彼宄卣f,“我不知道是什么病,我想應(yīng)該先退燒,但是不知道你把藥放在哪里!

      格蘭杰把一只手塞到枕頭底下,胡亂撥拉了一陣,串珠小包滾出來,差點掉到地上。德拉科接住了它,格蘭杰說了一句“往左邊遠(yuǎn)處”,他一下子沒明白什么意思,一掏之下失去平衡,差點整個人掉進(jìn)包里。

      老天,里邊的空間到底有多大?他努力往左摸索,感覺手指碰倒了一大堆不知名但肯定不是藥瓶的玩意兒。當(dāng)然,格蘭杰的魔法才能從一年級起就體現(xiàn)在考試分?jǐn)?shù)上了,但他還是為這個無痕伸展咒驚嘆。他曾認(rèn)為自己比她更有資格成為巫師,現(xiàn)在他也沒法把這個念頭完全逐出腦海,可他逐漸不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想了。

      格蘭杰的藥很有效,一小時后她喝了一碗雞湯,接著又睡了五個小時。她再次蘇醒時燒退得差不多了。不是說德拉科有多密切關(guān)注她的體溫。他回身發(fā)現(xiàn)她坐了起來,頓時張口結(jié)舌,手里還拿著一條剛重新浸濕的不必要的毛巾。

      格蘭杰拿出放在身邊的魔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它一會兒。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德拉科把毛巾丟回盆子里,對,他沒打算要把格蘭杰帶給黑魔王,以她的過往記錄和血統(tǒng),那等同于殺了她。德拉科沒干過多少有意義的事,但他有幸活到今天并且避開了所有真正犯下大罪的機(jī)會,如果他浪費(fèi)這一點,他就活該在場地上被流竄的咒語打死。

      但他也沒想過要把這告訴格蘭杰,她沒有動手折磨他是因為她與他不同,是個好人?伤袡(quán)憎恨他,他應(yīng)該被她憎恨。

      “我去——那個——”德拉科局促地端起水盆,“——處理一下,你想喝湯的話還有!

      格蘭杰沒有回應(yīng),他沖進(jìn)衛(wèi)生間,差點潑了自己一身。

      德拉科過于用力地清洗那條毛巾,但是有些東西再也不會恢復(fù)原樣了。

      6.

      如果說德拉科此前將流亡生活想象得非?膳,他肯定沒設(shè)想過最恐怖的敵人——無聊。

      格蘭杰對于隱匿行蹤駕輕就熟,時間推移至秋季還沒有任何人追上他們,于是不定期的從一個扎營地轉(zhuǎn)到另一個就完全變成了刻板的重復(fù)。他們行動的軌跡或許是有意義的,格蘭杰幾乎每天都會出門,將他鎖在帳篷里,過好幾個小時才帶著食物回來。但他從來不能確切得知他們扎營的方位,關(guān)于格蘭杰在謀劃的東西,他一再追問,也只能拼湊出一些零散的片段。

      比如金妮·韋斯萊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她受傷被捕,然而未成年和純血統(tǒng)的身份使得她不能被隨意處決或關(guān)押。在羅馬尼亞魔法部工作的查理·韋斯萊用最快速度爭得了她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她剛出院就被接出英國,反而是解決了問題。除去尚未找到尸體的珀西和喬治,他們是這一家人中僅存的兩個了。

      比如反抗沒有完全被撲滅,黑魔王公然進(jìn)攻學(xué)校殺死學(xué)生的行為觸怒了社會各界,尤其是學(xué)生家長。即便加大鎮(zhèn)壓力度,還是可以聽到抗議的聲音,其中定然有殘存的鳳凰社成員在活動。他們現(xiàn)在都在名單上被懸賞通緝。

      比如黑魔王統(tǒng)治下的魔法部正在與其他國家談判,企圖證明自身各種行為的合法性。

      一個人在帳篷里的時候,德拉科沒法克制自己不去擔(dān)驚受怕,也許格蘭杰會與鳳凰社的人馬取得聯(lián)系,把他變成他們的戰(zhàn)俘。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他只是一個累贅,他幾乎不知道任何重要的信息,作為籌碼也沒有什么重量,黑魔王不會在乎他的死活。

      他想著他的父母,早在兩年前他父親就失去了在黑魔王身邊的地位,再加上現(xiàn)在他的叛變嫌疑,也許他們會再次受到懲罰。這明顯不在格蘭杰會關(guān)心的范圍之內(nèi),在確認(rèn)他父母的存活之后,她再沒對他透露半點他們的信息。

      幾個月來德拉科忍讓的程度絕對已經(jīng)超過他過去十七年人生的總和,他日復(fù)一日地獨自在帳篷里徘徊,竭力當(dāng)個聽話的俘虜,卻沒有任何成果。那次格蘭杰病愈后他本期待情況有所改變,但她沒有交付任何信任,反而日益挑剔和喜怒無常。這根弦總有繃斷的時候,他們在舍伍德森林大吵一架,然后再也沒停過,他甚至覺得格蘭杰就等著這個。

      一開始是諷刺和謾罵,辱及對方親友之后迅速升級,他們像兩個麻瓜混混一樣互相推搡,拉扯對方頭發(fā),用指甲抓撓,朝對方臉上吐口水。他的力氣更大,但格蘭杰打起架來像一只不怕死的野貓。他記起好像上輩子那么遠(yuǎn)的三年級她扇過他一耳光,打得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最后他們總是氣喘吁吁地癱倒在一片混亂之中,直到喘息和心跳也沉寂下來,然后他先起來燒水泡茶,或者她先起來收拾殘局。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用上魔法。

      結(jié)束后時間往往很晚了,他們按商定的時間輪流睡覺。在他們恢復(fù)到能感受痛苦之后,夢魘便如期而至。起先是他在克拉布被厲火吞噬的畫面里尖叫,被叫醒后他提出睡前讓格蘭杰給自己念個無聲無息咒,只換得一個古怪的眼神。不久后赫敏也開始哭著喊死者的名字,或者呼喚她的父母,這些就都無所謂了。他們總是在帳篷里準(zhǔn)備加糖的熱茶或者其他甜飲料,把對方從噩夢中喚醒,后來又開始偶爾分享沉默的觸碰和倚靠,但他們從不與對方談?wù)撨@些噩夢。

      德拉科漸漸習(xí)慣了,他越來越適應(yīng)獨處,算好時間做飯,閱讀格蘭杰留在帳篷里的書,對偶爾出現(xiàn)的新鮮水果心懷感恩,自然地分擔(dān)家務(wù)——他甚至開始將那些工作稱為“家務(wù)”。格蘭杰允許他用衛(wèi)生間里那個其他人留下的剃刀刮胡子,但他對自己的頭發(fā)沒什么辦法,它逐漸變得比任何時候都長,懷著不可告人的羞赧和自嘲,他悄悄稱自己為格蘭杰的“金絲雀”。他們從來不曾和睦相處,卻又分享著某種奇怪的默契。

      7.

      他早知道這一切終會結(jié)束。

      初冬的一個夜晚,他先是迷惑于自己為什么沒有噩夢卻突然醒來,然后意識到自己正坐著,被綁在椅子上。

      格蘭杰坐在他對面,見他醒來,便開了腔。

      “那天晚上,神秘人第一次對哈利使用死咒之后,結(jié)果和此前一樣,哈利沒有死。他命令納西莎·馬爾!簿褪悄銒寢,去檢查哈利的情況,她如實匯報,于是他們采取‘其他方式’殺死了他。”

      寒意順著德拉科的脊柱滑下。

      “她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所以神秘人寬恕了馬爾福夫婦,并且讓你父親繼續(xù)在魔法部擔(dān)任要職。他干得不錯,現(xiàn)在又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最初的恐懼和惡心過去后,德拉科出離憤怒,格蘭杰居然用這種卑鄙的方式刺傷他,而且這實際上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有效。

      但格蘭杰不會把人綁起來折磨,她不是那種人。德拉科試著理清情況,思考,隨即被更巨大的恐慌捕獲了。

      “你知道這個有一陣了,是不是?”他啞著嗓子問。

      “我一直在觀望,收集一切信息,不管是鳳凰社的還是其他方面的!备裉m杰的棕色眼睛隱沒在陰影中,像是最頑固的巖石,“看起來神秘人已經(jīng)不太可能再輕易舍棄你父親了,你也早就從通緝名單上消失,成了被擄走的馬爾福公子。你父母懸賞了一大筆錢給將你帶回去的人呢!

      “這么說你不必?fù)?dān)心偷罐頭的時候付不起錢了!钡吕崎_著糟糕的玩笑,這并不能延緩事態(tài)發(fā)展。

      “你該回家去了!备裉m杰說。

      他吞咽了一下!耙苍S我不想回去呢?”

      “他已經(jīng)不住在馬爾福莊園了。”格蘭杰回答,“他不會像此前那樣折磨你了!

      她的語氣甚至帶著一點安撫,這實在是比什么都更重的侮辱。

      “就這樣了,是不是?”他冷冰冰地說,“在你眼里我永遠(yuǎn)都是個膽小鬼,只會為自己打算。無私的格蘭杰小姐還得屈尊考慮我!

      格蘭杰眨眨眼,有點無措,“我不是那個……”

      德拉科等著她說完這句話,但她沒有,答案再清晰不過了。德拉科用他所知最尖銳的方式冷笑一聲。

      “如果你不打算回家,你還能怎么樣?”格蘭杰轉(zhuǎn)守為攻,“真的加入鄧不利多軍?丟下你的家人去國外?在你父母為他服務(wù)的時候?”

      “你又打算怎么樣?”德拉科反問,“擺脫我這個累贅,去和反抗軍接頭?然后將來某天,我們魔杖相向,一方殺死另一方?這就是你想要的?”

      她往后退縮,德拉科打她的時候都不會這樣,“你還想……在這一切之后,你還要為他……”

      “我覺得等回到他的控制,我想什么就不重要了!钡吕瓶酀卣f,“倒不是說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你也沒理由過問我想留在哪里——”他的聲音幾不可聞,“——留在誰身邊!

      格蘭杰的手痙攣著抓緊魔杖,她神經(jīng)質(zhì)地?fù)u頭。

      “這行不通!彼钌畹匚M(jìn)一口氣,“我和你——我們——永遠(yuǎn)不會行得通!

      “是啊。你永遠(yuǎn)競爭不過死人,更別說就算在他們活著的時候我也沒有過機(jī)會。”

      “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德拉科怒吼,“他們死了!如果你知道得更多就該比我更清楚!你要去步他們的后塵,是不是?你以為那叫勇敢,找齊敗兵,再打一場必輸?shù)恼,另一個世界的甜蜜團(tuán)聚,因為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做你的同伴和朋友,你們之間操他媽的忠誠,這些都和我這個馬爾福家的敗類沒關(guān)系!你要咒我嗎?還是殺了我?至少我這輩子最后說的是實話,不像你,自尋死路,還騙自己說這是在為正義犧牲!”

      他寧愿格蘭杰咒他,真的,哪怕是鉆心咒,只要能讓他擺脫此刻灌滿他軀殼的絕望和無能為力。

      “不會再那樣了!备裉m杰的口氣卻非常溫和,他想如果他的尸體被送到他父母面前,魔法部的人口氣也不過如此!澳翘,結(jié)束那天,如果沒有帶上你,我原本是準(zhǔn)備到國外去看望我父母,確保他們不會記起我,然后就隨便死在什么地方。你已經(jīng)救了我,德拉科,我再也不打算死了。我要活下去,我就必須戰(zhàn)斗,我要爭取活下去的權(quán)利,他們不會突然大發(fā)慈悲饒過我這樣的人!

      她叫他的名字,告訴他自己的父母在國外,對他坦誠。德拉科還想掙扎,但這已經(jīng)是最后了。

      “你不是一定要……”一個念頭擊中了他,“我們可以結(jié)婚!

      格蘭杰的表情仿佛他當(dāng)場長出了第二個腦袋。

      “不是說我們要……不論如何,我都是個食死徒!钡吕茻崆械卣f,“我們可以結(jié)成婚姻契約,這樣你就會成為馬爾福家的一員,我父母會保護(hù)你的,我們會從黑魔王那里爭取寬大處理。你不需要加入食死徒,只要你在馬爾福莊園生活……”

      這行不通的。

      “——終身不得外出,就像一只被圈養(yǎng)的動物,和造成我朋友死亡的人生活在一起,任由其他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去!备裉m杰接道!拔易霾坏健退阄蚁搿!

      他們同時陷入沉默。

      “只是打暈我的話你用不著把我綁起來!钡吕普f,“你打算清除我的記憶,對吧?”

      “只需要修改一小部分!备裉m杰說,“他們會看到我關(guān)押你,不對你透露任何信息,在你身上發(fā)泄憤怒——”

      “——那樣你該把我捆上而不是讓我在你臉上揍出個黑眼圈——”

      “——你是被我綁架的。我發(fā)現(xiàn)你沒多少價值,受夠了你的存在,就把你丟在了一個小旅館里!

      “所以他們不會看到任何真正重要的東西!钡吕频吐曊f,滿懷恐懼,“你會讓我忘記,忘記我們……”

      忘記他曾經(jīng)徹夜照看某人,忘記他有能力將他人帶出夢魘,忘記深夜糾纏的手指和身旁的體溫。

      “你不能這樣做!彼谝淮卧谑`中劇烈地掙扎起來,椅子被他弄得咯吱作響。

      但是格蘭杰站了起來,她閉著眼,神情開始恢復(fù)空白。

      “求你了,你不能這么做,你不明白……”德拉科絕望地說,他的腳使勁蹬著地面,試圖逃開,“你讓我變得更好……我再也不想做回從前那個人了,我不能,赫敏……求你……”

      “你不會的!备裉m杰說,她的手發(fā)抖,淚水從她緊閉的眼皮下滑落,“德拉科,我知道你不會!

      德拉科停了下來,他不想這樣結(jié)束,他什么也做不到,但至少這段時光最后留給赫敏的不能僅有他的掙扎和乞求。

      “我想讓你知道,”他說,“我——”

      “一忘皆空!

      +1.

      馬爾福公子出現(xiàn)的消息很快傳得人盡皆知,領(lǐng)頭的傲羅得到了重賞,此事被大書特書,向社會各界傳達(dá)黑魔王的仁慈和對純正血統(tǒng)的重視。

      久別重逢,納西莎·馬爾福與兒子緊緊相擁,這張感人至深的照片就登在標(biāo)題下方。據(jù)悉,德拉科·馬爾福幾個月來正是為失蹤已久的頭號不良分子幫兇赫敏·格蘭杰綁架和囚禁,這個卑鄙的魔力竊取者對他進(jìn)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幸運(yùn)的是,根據(jù)主治療師透露的消息,馬爾福公子沒有遭遇任何永久性的損傷,不日即可出院。

      故事中沒有提到的是,照片剛拍完,德拉科便使勁掙脫出母親的懷抱。他將臉埋在枕頭里,將被子拉過頭頂,他過去幾個月都沒有這樣哭泣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學(xué)會了以這種方式掩飾哭聲。盧修斯和納西莎擔(dān)心極了,但無論是他們還是治療師,都查不出所以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么!钡吕品磸(fù)地說,緊緊抓住病服的前襟,“我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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