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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江南唐州、岫州、姚州詩會盛起,間有巨擘掣新秀之才同為文會,山水間墨馨紙鮮。陶然這人杰者,在江南一代,有種文司。司是文、情官同轄下人間仙境七處之一,與十八洞天同為人境上界。人有人君,仙有仙官,這種文司星君是仙官里的司道之人,同他處司府、洞天主司法有別,是個逍遙在鯤鵬背上的人物。所余副官覃玉晗、陳夜,一則住在懷水鄉(xiāng)、一則住在茅竹山,私交無隙,論文卻有別。
去歲九月,玉晗有《玉遙記》一部赴人間傳唱,本就是盡心之作,果如期哄然,玉堂瓦舍,新角兒爭相以此劇得一角兒傍身。加之往日《春風(fēng)謠》、《玉華赴道》、《帝子啼》三部,已是累聲碩然!队襁b記》說的是滎州知府之女鄭玉遙于蕭、陳二朝轉(zhuǎn)關(guān)之際,流落山間遺墅誤入鏡花仙境得遇前朝滇南總兵少子彭青凡幻影一事,話說到玉遙出仙境忘卻前情,便戛然收尾,引得聽?wèi)虻娜藫隙θ苯倘藝K嘖搖頭。玉晗有意拆此本事為二部,以周詳謀劃全事。這一段渠水明月般的傳奇,玉晗作時雖依曲而填,但究竟是率性為上,情詞到曲律不能盡處,便任性而填,故此日陳夜聞之,以戲本選家的身份,攜門下仙童就《玉遙記》一本依律改之,一些個拗律褥詞一并改做樸實順口的言語。戲本修畢便寄于玉晗,附書道:“汝當(dāng)珍惜天下之口,折之而不全汝名之實!笨上Ц谋靖笆,全然如玉滴入池,毫無波瀾,凡間戲臺子皆別置不顧,甚至于有批評者認(rèn)為修本矯作,一如草芥。
覃、陳二人淡交,且玉晗于此事不甚在意,再者文司星君別游,種文司無人主事,他亦不愿多言引得二人生嫌,否則落得倒如俗人一般了。
但陳夜門下仙有一仙童喚封零者,前世乃人境迂儒,捐得一監(jiān)生,因鄉(xiāng)里泰伯祠遭回祿,他竟為護泰伯像奮不顧身,投身大火。當(dāng)?shù)馗米嗍律下牐傩兆园l(fā)修祠,官府亦派人為其專塑一像。與覃、陳二人玉石、仙草修心而化人不同,封零因繁盛的香火得升入種文仙境,所沾凡俗氣未修褪,遇事極拗,對于作文合道一事特為篤信,所以他見陳夜辛勞的修《玉遙記》一事,全然沒有得到玉晗仙官的珍視,便暗中謀事,誓要與其論文。
一日封零見陳夜仙官尺素之跡,偏這人也有仿跡的天分,修書一封于玉晗言:”汝文只堪案頭,不作實用,愚人間而一快己心,實是下品。”并偷得陳夜私章蓋之。
后玉晗遠遠與陳夜相對面,陳夜仙官面色如常,但行事匆匆,不欲與玉晗多言。幾日后得此書信,玉晗不免也多慮起來,但對于這位不經(jīng)常照面的老友,有些個中難以言說的惋惜。他為表誠意,將《玉遙記》下部先寄陳夜,期其能釋心而有新論,另修書言:”仙官責(zé)言,玉晗非全然不顧。但世事有本情,本情難為律矯,人情盡處便是曲詞臻境,其詞婉然、其言狂然、其意化然,吾欲言不得不言!
《玉遙記》下部記玉遙隨親赴江南馨園,于彭氏游道堂內(nèi)得見青凡遺像,前塵具現(xiàn),臨像贊而潸然淚下。郁郁不能釋之際,悄然會昆山靈巫,以雙目換取青凡靈犀,介虛凡司靈童,約青凡魂靈于馨園會面,詩有曰:
馨息煙遙,
園曲明清。
當(dāng)思當(dāng)思,
十五月明。
詩雖是玉遙之口,卻是玉晗期陳夜于十五日元宵節(jié)。
事有不稱意,戲本與詩具為封零所得,其人得此便私做主,將未大成之本子投入人界,一時間廟臺鼎沸。
桃符尚新,這日到了人境元宵。江南闌珊燈地,鳴鹿堂鼎沸,金鴨煙然,火樹星橋。香肆處,花箋相遞;清河岸,珠茸炫然。那一點兒小玲瓏,在月枝下,在青發(fā)間,輕輕盈盈,襯得香雪頰兒明明昧昧。
玉晗在馨園西流處,一星如月已看多時。笑語遠漏,聽得一聲:”馨園期約,可有打擾?”
玉晗轉(zhuǎn)頭訝然,那著鮮秀黃衫的姑娘于蔥蘢中拈枝而來:”公子戲本有期中期,戲外人問津,夢鴛可討一盞茶?”
陰差陽錯,人倩戲靈,有傳奇處,共擷嫣然。
正月十五日,錦繡蒸暖,曲與不曲,皆付予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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