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掛在掛鉤上，充當(dāng)了身體的支點。心力快耗盡似的，深深的疲乏隨著血液循環(huán)走遍全身，到了肺部卻又不隨著廢氣一起呼吸出去。艱難地——艱難，艱難——抬起頭，望著車窗外。
　　此時想回憶一下這一天的作為，大腦卻和身體一樣處于崩潰的邊緣——崩潰，崩潰——又有些感冒了。
　　肺部以上，運轉(zhuǎn)不靈。

　　想起一個詞，“溺水的魚”。
　　會游泳怎么溺水！

　　當(dāng)時很想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身旁的人。尷尬得不得了。沒見過靜靜坐了30分鐘還一句話沒說的情況。和旁邊的一對對對比的話。
　　上中學(xué)時故意不和同學(xué)說話，為請老師把座位調(diào)成單人的。這樣坐了一學(xué)期說話的能力就退化了，此后就開始了沉默的生涯。
　　那是以前，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那之后很久以后的現(xiàn)在，想和人說話了，能力不足。以導(dǎo)致，每次都陷入尷尬的沉默的沙漠。
　　之后在家里對著鏡子罵某個不知道抓住機會的人一千次。
　　“難道你就只會自言自語？？”
　　云云，仍沒有實際效用。

　　溺水的魚。
　　水泡升起來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鮮橙色的太陽經(jīng)過“反色”程序，表現(xiàn)為鮮亮的藍(lán)。
　　不是天空的……晴朗天空的藍(lán)，而是離水面一米處的，溺水的魚所見的，充滿水氣的藍(lán)。

　　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補習(xí)，千篇一律的補習(xí)。眼看著太陽下山的時間一天早過一天，心中的不安也一天多過一天。
　　今年真的沒問題？

　　遠(yuǎn)處的天空，浮著一片片云。橙色的天空，浮著灰色的云。
　　在樓群間穿過的云，離地面越來越近的樣子，淺淺的灰色，在橙色的包圍下，竟又有些偏藍(lán)了。
　　藍(lán)灰色？
　　加上淡金，就是與另一個人相稱的顏色了。只是，這都是混亂狀態(tài)下的胡思亂想。另一個人，與這兩種顏色從來沒有交接。甚至，還沒有好好觀察，另一個人到底時常是什么顏色——連看他都沒有過。沒有清楚地看他，端詳他，把他的每個表情深深烙在腦海里，用刻刀刻在腦海里。
　　小學(xué)的老師是這么說的。記漢字的寫法時。

　　溺水的魚。
　　五年級時，家政課桌上，一翕一合的魚嘴和鰓，敷了黏液的鱗片，帶了血絲的腹鰭。
　　下不了手。
　　那一年有了初體育外的不及格科目。
　　可那時的魚沒有溺水。它溺在了空氣中。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喉管中干得只能感到血液的滑潤，肺正風(fēng)干在裹了沙粒的風(fēng)中，手腳動彈不得，渾濁的視線中，只有一片充滿水氣的藍(lán)。
　　那么，是什么溺水了？

　　書掉在地上了。
　　溺水的幻想結(jié)束了。

　　只有幾個人投來目光。不是看熱鬧或好奇，也不是責(zé)備或惡意。當(dāng)事人也沒有在意。只是彎下身子把書撿起來，并撲打幾下。
　　目光，注意到了，沒有在意。習(xí)慣了的，投向特異事件的目光罷了。在很久以前，習(xí)慣了的目光。在那種不在意之下，是深深的孤憤�；旌狭税翚馀c自尊，不知從何來的傲氣，卑微的自尊。
　　年歲增長。
　　那種悲傷，更加緊緊纏繞在心上。

　　溺在空氣中的魚。

　　把書又夾在肘下，換只手掛住掛鉤。頭向下，看著地面。首先注意到自己的腳，旁邊人的腳，然后是地板，地板上的灰塵。
　　在海溝上方向下看，就會是這樣。混沌黑暗的世界。

　　黑色癖。
　　黑色三連星，很強很丑的組合。壞人一方的角色，都被正方的主角殺掉。
　　其實不是這樣。
　　正統(tǒng)的論調(diào)中，正方，都不是完全正確的。壞人，一定都有他做壞事的原因。二十多年前，厭倦了單一論的人們，讓在那之后二十多年間出生的人，有了矛盾的思想基礎(chǔ)。矛盾的基礎(chǔ)，再經(jīng)過幾十年的磨礪，又恢復(fù)為，成長為，不定向的單一論。
　　在回憶起還有一雙淺色球鞋后終止了黑色癖的聯(lián)想。

　　出了車站，天空一剎那的顏色竟是那種在腦中徘徊不去的藍(lán)。只是沒有帶上水氣，干繃繃的，合著加深灰色的云，把一天的燦爛陽光隱藏在疲憊后。
　　搜尋店鋪，為尚未解決的晚餐。

　　“哎！”
　�。�
　　“就是你！往哪看！”
　　“啊。”
　　“啊�！�
　　“……”
　　“等了一會兒。晚餐的�！辈牧显谒稚��！澳阒牢矣袖浵髾C，所以那個后輩……我畢竟是前輩么�！�
　　“恩�！�
　　沒有光線，也沒很看清楚。但是卻由空氣震動很明白地知道是那個人。
　　之后又了解，說不出話來不是特異案例，大多數(shù)人都會有這種情況。那么，能說出幾句話來的那個人就是很了不起的了。

　　“吶，京�！�
　　“唔�！�
　　“溺水的魚�！�
　　“你也覺得奇怪？”
　　“哦�！�
　　“明明會游泳卻要溺水……你就是那樣的人！”
　　“為什么？”
　　“恩，恩。感覺罷了。�。」肥惩�！”
　　“狗食還有�！�
　　“……”

　　時常有溺水的感覺。
　　在水上和水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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