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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沽酒
時間城環(huán)境很好,山水養(yǎng)人,最光陰身上的傷差不多快痊愈了。但心上卻出了點(diǎn)小問題。
他一直搞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里。難道是這顆心跟綺羅生太久,產(chǎn)生了感情?眼下這種情況,看來真是這樣。
天光大好,時間樹在怡人的微風(fēng)中,飄來飄去,晃得最光陰眼花繚亂。時間城很多東西是讓人匪夷所思的。比如說他眼前這棵樹。長得奇怪也就算了,還老是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打擾他的清夢。如果不是礙著城主的面,獸骨刀早就出鞘。
耳邊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最光陰扭頭看了一眼,小蜜桃追著那個長得跟個紫蘿卜還總喜歡自稱紫火王的小孩子,嘴巴張得老大,一條長長的猩紅的舌頭都快拖到地上,口水下雨一樣漫天飛,正往他所在之處跑來。最光陰很是無奈,小蜜桃怕是來時間城太久,呆傻了吧。他表示不認(rèn)識這條狗。
紫蘿卜跑到他跟前,仰著脖子,圓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臉上看了好一陣子,看得最光陰心里直發(fā)毛,皺著眉頭,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小鬼,看什么看?不認(rèn)識我?”
紫蘿卜捂著腦袋痛苦的叫了聲,遠(yuǎn)遠(yuǎn)跑出去,指著最光陰大叫:“城主說你的傷應(yīng)該好得差不多了。時間城不養(yǎng)閑人,城主叫你去替他辦一件事。這件事……”最光陰沒等他說完,直接掉頭就走:“我沒空!”
時間城不養(yǎng)閑人?飲歲、紫蘿卜、隨遇,加上以前的素還真,這些哪個不是閑人?城主當(dāng)他是三歲小孩子?哼!
小蜜桃見北狗離開,嗷嗷兩聲追了上去,走到半路,發(fā)現(xiàn)最光陰去的方向是時間天池,不知怎的又突然停下,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來路走了。
時間天池,一望無際,清澈見底。池底靜靜地躺著一人?⊙诺拿嫒,雪白的衣衫,他睡得那樣安靜,就好像已經(jīng)融入這片天池,早已不問世事。最光陰又是嫉妒又是欣慰,但更多的卻是悵惘。
他們這些人中,日子過得最瀟灑的非綺羅生莫屬。他可以選擇沉睡,從此再也不用擔(dān)心被塵世打擾。而他們這些清醒的人,卻無時無刻不被紅塵羈絆。
最光陰在河畔的草地上坐下,雙手撐在草地上,抬頭仰望天空。艷陽高照,萬里無云。此時心又開始突突跳動,胸腔隱隱作痛。
他好似毫無知覺,耳邊似有風(fēng)聲,一股強(qiáng)烈的睡意襲來,最光陰緩緩閉上眼睛。
此生無憾。若有來世,綺羅生愿做漁人樵夫,徘徊山林沼澤,沽酒于市井,做個真正瀟灑的人。
誰記當(dāng)年十八少年笑,白衣沽酒快意江湖。
一陣風(fēng)將最光陰吹醒,睜開眼的剎那,一俊雅之人映入眼簾。
“你醒了。三日前我經(jīng)過這里,你在睡覺,三日后,你終于醒了。想不到你這么能睡,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正準(zhǔn)備去給你挖個坑!
最光陰似傻了,他沒在做夢吧?這人竟然是綺羅生!他醒了!一股巨大的歡喜充斥在最光陰心中,他不禁一把抓住綺羅生的手,手是熱的,最光陰激動得說不出話。
綺羅生被他嚇了一跳,驚訝道:“你……你沒事吧?”
最光陰搖搖頭,然后又點(diǎn)頭,激動道:“見你蘇醒,我很開心,開心得心快爆炸!”
綺羅生一臉疑惑,明明醒來的人是他,為何說看到他醒來?難不成這人是個傻子?
最光陰緊緊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的臉瞧了老半天,確定不是做夢,才放開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們竟不在時間城。最光陰吃了一驚。
此地后面是一座郁郁蔥蔥的山林,而他們面前卻是一片天然湖泊。但絕對不會是時間天池。左邊煙云繚繞中,零星散布著人家。這里是什么地方?他和綺羅生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是城主搞得鬼?以城主的性格,很有可能。
最光陰滿腹疑云。綺羅生盯著他瞧了半晌,無聲的搖頭,問他道:“朋友,看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我能冒昧問一句,你來這里做什么?”
最光陰一開始沒注意聽他說話,耳邊隱約聽見他問來這里做什么,脫口而出道:“來找你。 本_羅生怔了怔,“找我?你認(rèn)識我?”眼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最光陰聽他說話語氣有問題,心中詫異,眼前的人是綺羅生無疑,可他為何要說這種話?看他神情,好像并不認(rèn)識自己,這是怎么回事?
綺羅生見他沒回答,疑惑更深,但想了想,卻沒再問他。他來這里隱居已久,或許曾經(jīng)他們是認(rèn)識的,只是他忘記了。拉著最光陰的手,笑道:“你既然認(rèn)識我,那就跟我走吧!
最光陰被他拉著,身不由主跟著他,疑惑道:“去哪里?”
綺羅生回眸一笑:“我正愁找不到人陪我喝酒,現(xiàn)在你來了,自然是陪我喝酒嘍!”
最光陰愣了愣,恍惚間,好似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一個人影浮現(xiàn)在心頭,?gòu)醚缟,那個一身雪白衣衫,氣質(zhì)不凡的絕代刀神,九千勝。
酒是好酒,人還是記憶中的人。最光陰感覺自己喝多了,心里有了朦朧的感觸。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他還是他,那個溫柔儒雅的九千勝大人。而他還是最光陰。時間在變,世界也在變,他們卻還停留在彼此最深刻的記憶中,從來未曾變過。
綺羅生見他端著酒壺,半天沒動靜,笑問道:“你有心事?”
最光陰搖搖頭:“我從來不是有心事的人。我只是突然感慨,時間在這里,好像停止了它的腳步。”
綺羅生笑道:“那是因?yàn)槟愕男姆砰_了。心無雜物,就不會在乎時間流逝快慢與否!
最光陰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得不錯。跟你在一起,總是能讓人忘記很多事。”
綺羅生輕拍他的肩膀:“別感慨了,來,我們繼續(xù)喝!
酒喝多了,終究會醉人。最光陰眼神迷離,躺在綺羅生旁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喃喃細(xì)語:“綺羅生,你說,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綺羅生含笑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綺麗的夢!弊罟怅幫蝗蛔プ∷氖,大聲道:“不,我不希望這是夢。綺羅生,告訴我,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對不對?”綺羅生微微一笑:“你醉了!弊罟怅幰庾R開始模糊,好像真醉了。眼皮很重,緩緩闔上眼睛,口中仍不住喃喃:“這不是夢,這不是夢!綺羅生,綺羅生……”
綺羅生回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抬頭望去,一輪明月已經(jīng)高高掛在夜空。
最光陰,這當(dāng)然不是夢,這怎么可能是夢呢!
最光陰醒來時,曙光已染紅窗紙。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叫了聲綺羅生。好在綺羅生很快出現(xiàn)在他面前,心中頓時松了口氣。他說:“你醒了。昨晚你醉得很厲害!弊罟怅庛躲兜那浦,半晌,道:“是嗎?或許是因?yàn)橐姷侥,我太開心了吧。人一旦開心,喝起酒來就無法控制!
綺羅生微微一笑:“好吧,原以為世上有了我這個酒鬼,就足夠了,沒想到你比我更像酒鬼。起來吧,我為你煮了醒酒湯!
綺羅生居住的山村不大,這里的人都很淳樸。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既舒適又輕松。最光陰從此跟著綺羅生,每天上山砍柴,下水捕魚。用勞動換來的錢買酒喝,泛舟江河,暢談人生。他從未想過,人的一生還能這樣度過。這是他從來不曾想象過的。
有綺羅生在身邊,最光陰才是真正的最光陰。
美麗的夢,最好永遠(yuǎn)不要醒。如果時間能夠一直停在這里,不論要最光陰付出何種代價,他都愿意。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最光陰和綺羅生醉得人事不省。最光陰緊緊靠在綺羅生身邊,兩人一起抬頭看著天邊的明月,最光陰說:“聽說你喜歡牡丹花。我今天經(jīng)過一戶人家,見他家院子里種了很多牡丹,我決定明天砍柴賣了錢后去他家買一些回來,種在你的院子里。這樣你就可以時時刻刻看到牡丹花!
綺羅生笑道:“何必如此麻煩。如果換做是以前的我,可能會很高興,現(xiàn)在嘛……”“現(xiàn)在怎么樣?你不喜歡牡丹花了嗎?”綺羅生搖頭:“也不是。只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如今已實(shí)現(xiàn)。我以前喜歡牡丹花,只是覺得它跟自己的人生很像,同時也是為了提醒自己,江湖險惡,不宜扎根太深!
綺羅生說了很多,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最光陰不知何時已沉沉睡去。那雙手早已將他的手緊緊握住。他無聲的搖頭;匚兆∧侵槐鶝龅氖帧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靠岸,不用再繼續(xù)漂泊了。
最光陰隱約聽見小蜜桃的聲音,他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倏的一下睜開眼睛,眼前果然是小蜜桃。他怔了怔,轉(zhuǎn)目四望:“綺羅生!”沒人回答,周圍除了他和小蜜桃外再無任何一人!靶∶厶,綺羅生呢?”小蜜桃把頭朝向一個地方,嗷嗷叫了起來。最光陰轉(zhuǎn)頭一看,一片悠悠的河水,一個俊雅非凡的人,正靜靜地躺在河底,透過清澈的水流,他能清楚的看見他平靜的面容。最光陰呆了呆,一顆心沉了下去,全身冰冷。原來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他最害怕的事終于還是發(fā)生了。如果那是一場夢,為何要他醒?
最光陰呆呆的瞧著水下的綺羅生。你喜歡睡,就繼續(xù)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就像在夢中,每次醒來,你都守在我床邊一樣。
最光陰心想,綺羅生雖然還沒醒來,但總有一日他會蘇醒。在夢中他說要為綺羅生種牡丹花,低頭思量,時間城哪個地方的土質(zhì)最好,最適合種牡丹。
也許等到牡丹花開,綺羅生就醒了。想到這里,最光陰心中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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