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秋意漸濃,空氣中已經(jīng)嗅得出幾絲初冬的寒意。溪邊的銀杏樹葉金黃一片,在陽光下泛著光,不時有幾片樹葉隨風(fēng)飄落,落進溪水里,打著卷兒飄走了。
趁著中午日頭好,溪水不算很涼,傅晚箏端了盆衣服,蹲在溪邊浣洗衣服。
距離秋闈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了,算算時日,這幾日應(yīng)該放榜了,紀溪亭快回來了吧。
思及紀溪亭,傅晚箏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參加完秋闈之后,紀溪亭又趕回書院讀書,她只來得及給他備了幾身衣服,話都沒說上幾句。反正自己想說的,也不過就那些吧,這些年了,他也早該熟記在心了。
紀溪亭像往常一樣,沿著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飛快地走著。待他走到村口的小溪旁,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頓時停下了腳步,他靜靜地看著傅晚箏,內(nèi)心的激動呼之欲出。
“晚箏!奔o溪亭慢慢調(diào)整好自己的呼吸,緩慢地靠近了溪邊的女子。
聞言,傅晚箏猛地抬起頭,略略有些驚訝:“你怎么這個時辰回來了?”
“來,我?guī)湍恪!奔o溪亭并沒有回答,而是先把自己的包袱放在一旁,擼起衣袖,將手伸進溪水里,有些冰涼的溪水刺激著他的皮膚,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天氣涼了,以后不要再用這么冰的水洗衣服了!彼麑⑺锏囊挛飺屏似饋恚箘艛Q了擰,溪水沿著衣服的下擺,不斷地流回溪里。
“嗯,我知道了!备低砉~小聲地應(yīng)了一聲。
到底是男人,手勁大了很多,傅晚箏原本需要擰好幾次的衣服,紀溪亭三兩下就擰好了,并放回木盆里。傅晚箏看了眼他因趕路而冒出細汗的額頭,趕緊從衣袖里掏出一條素凈的手帕,仔細將他額上的汗擦去。
紀溪亭下意識地摸了把自己的額頭,正好摸上了傅晚箏的手,傅晚箏微微一愣,臉上一紅,想把手縮回來。
“手怎么這么涼?”觸碰到她冰涼的手,紀溪亭把她的手拿下來,又拉過她的另一只手,同樣冰涼。他將傅晚箏的手放進自己寬大的手掌里,輕輕地搓著,并不斷地呵氣。
“沒事,一會兒就好。你先放開我,怎么現(xiàn)在倒不怕別人看見了?”傅晚箏嘴上雖然這般說著,卻也沒抽回手。這個時辰村民們正在家吃午飯,鮮少有人出門走動。
“呵呵呵,你呀!奔o溪亭早就習(xí)慣了她的打趣,也不還口,只是認真地替她暖著手。待她的手暖過來了,才像放一件珍寶一樣,小心地放開她的手。他低下頭看著傅晚箏,眼睛里映著碎碎的日光。
傅晚箏略微晃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小聲地問了一句:“可是放榜了?”
“嗯!
“那……”傅晚箏有些不知道怎樣措辭,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榜首!奔o溪亭心情大好地上挑著嘴角。
“呀!”傅晚箏用手捂住嘴,發(fā)出小小的驚呼,美目不敢置信地盯著紀溪亭:“那……那不就是解元嗎?”
紀溪亭點了點頭,笑意逐漸增大。
傅晚箏好看的眼睛一直粘在紀溪亭身上,上上下下地看著他,有驚喜,有激動,也有驕傲。許久,她臉色一轉(zhuǎn),帶著些壞,理所當(dāng)然一般地說道:“到底是我家相公,書就是念得好!
這次輪到紀溪亭臉紅了。他清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他彎下腰,先將自己的包袱背好,再將那一盆洗干凈的衣服端了起來,輕聲說:“回家吧!
傅晚箏看著他拿的太多,有點心疼,她伸出手,對他說:“包袱給我吧!
“不用,不重!
“那就我替你拿著!
“真的不用了,咱回家,也沒多少路了!
傅晚箏深知他的性子,他要是固執(zhí)起來,還真不容易說動。見他堅持,傅晚箏也就放棄了,邁開步子,走在他身邊,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紀溪亭和傅晚箏尚未成親。
紀溪亭是傅晚箏她爹傅知撿到的。
傅晚箏自小和爹相依為命。傅知善音律,他一直悉心教導(dǎo)傅晚箏。傅晚箏很有天賦,一手琵琶彈得是出神入化。父女倆一直居無定所,傅知帶著傅晚箏云游四方。傅知不像其他的男人那般死板,認為女兒沒什么用,就該關(guān)在家里學(xué)習(xí)女訓(xùn),學(xué)習(xí)相夫教子。他偏偏想帶著傅晚箏見世面,開闊眼界。所以傅晚箏小小年紀,不僅善彈琵琶,也讀了不少書,也因此,她不像一般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那么嬌氣和害羞,言談舉止,總帶著一股英氣。
傅晚箏十二歲那年,傅知帶著她來到了依棠村,他們驚嘆此處山明水秀,加上傅知年事漸高,不再適宜長途跋涉,父女倆就決定留下來了。傅知買下了一座小院子,傅晚箏將院落收拾干凈,前院擺上幾盆花草,后院種上果蔬,再養(yǎng)點雞鴨,父女倆就安心地過起了鄉(xiāng)村生活。
而紀溪亭,就是他們在依棠村撿到的。
那一日,傅知像往常一樣,出門散步,而傅晚箏則留下來打掃院落。沒多久,傅知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起來和傅晚箏一般大小,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他從傅知身后看見傅晚箏的時候,有些畏縮。傅晚箏不明所以地看著傅知,傅知解釋說,小男孩是他散步時候遇到的,那個時候,小男孩正萎靡不振地蹲在村口。傅知之前沒在村子里見過他,看他那副模樣挺可憐的,一時起了憐憫之心,就上前問了幾句。從問話中,傅知得知他叫紀溪亭,不久前父母雙亡,親戚也不愿意家里多一張嘴吃飯而收留他,于是他就離開家鄉(xiāng),一路乞討為生,小小年紀倒是吃了不少苦。傅知從紀溪亭的回答中,看出他也是念過書的,年紀雖少,衣衫雖破,但教養(yǎng)不錯。于是他便動了收養(yǎng)他的念頭,便將他帶了回來。
傅晚箏聽完前因后果,便知道自己爹主意已定,她也不好說什么。雖說自己家也不富裕,但再養(yǎng)一個人,還是養(yǎng)得起的。于是她先將紀溪亭領(lǐng)到灶房,熱了幾個饅頭,配上兩個小菜,端到他面前。紀溪亭雖然餓的狠了,吃的有些急,但吃相并不狼狽,果然是受過良好的家教。傅晚箏待他吃完,給他準備了一大盆洗澡水,留下他自己清洗后,她又找出幾件傅知以前的衣服,雖有些舊,但都是清洗干凈的。她比著自己的身形,迅速地改了一套出來,送到紀溪亭門口。等紀溪亭收拾利索了出來,傅晚箏眼前一亮,暗暗樂了一把,自己爹眼光還不錯,撿了個俊俏小哥回家。
之后,紀溪亭就住進了傅家。傅知眼光老辣,看出紀溪亭是個忠厚之人。他念在紀溪亭讀過書,荒廢了可惜,在和傅晚箏以及紀溪亭商量了之后,便決定資助他繼續(xù)讀書,將來若能考取功名,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紀溪亭也沒辜負傅家父女的期望,第一次參加院試,就奪得案首,成為依棠村最年輕的小秀才。村里村外的人們,每每見到他們家的人,也都樂呵呵地打著招呼。
傅晚箏早就拿紀溪亭當(dāng)做一家人看了,平時很是照顧他,興致上來的時候,還會為他彈幾首曲子。傅晚箏知道紀溪亭臉皮薄,有時候她就是喜歡逗他,每每鬧得他面紅耳赤,自己才心滿意足。紀溪亭從來不會和她計較,得空的時候,還會替傅晚箏讀書,讀一些有趣的奇聞異事給她聽,傅晚箏一向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會和他探討書中的情節(jié)。兩人日常的相處,很是溫馨。
傅知是在前年去世的,他走的很安詳。他這一生過得問心無愧,活的肆意又灑脫,不僅養(yǎng)出傅晚箏這個寶貝女兒,還收養(yǎng)了爭氣又可靠的紀溪亭,他沒有什么遺憾了。他將傅晚箏托付給紀溪亭之后,便溘然長逝了。
辦好傅知的后事,日子總歸要繼續(xù)。紀溪亭繼續(xù)念書,傅晚箏如往常一樣持家。傅家本來就不是富裕之家,再加上紀溪亭念書買紙筆的費用,有時候,不免會捉襟見肘。傅晚箏幾乎不會和紀溪亭提沒有銀錢的事情。為了補貼家用以及紀溪亭的學(xué)費,她有的時候,會偷偷去縣城的青樓。
傅晚箏彈琵琶技藝高超,定居依棠村之前,她也和傅知賣藝為生過,所以,她不覺得賣藝有什么不齒之處。但她去青樓,并非為了賣藝,而是教青樓的姑娘們彈琵琶。青樓雖說是個是非之地,但傅晚箏從不踏足前廳,只待在教琵琶的固定房間。傅晚箏琵琶功底深厚,教學(xué)又認真,所以,一般報酬都蠻豐厚的,足夠日常開銷所需。
雖說傅晚箏明白,守孝期間的自己不應(yīng)該以這種方式賺錢,但活人,總歸有活人的方式不是?想來以自家爹那百無禁忌的性子,也不會怪罪自己的吧。只是,她在紀溪亭跟前,對于這件事,從來都是只字不提。紀溪亭什么都好,就是太過于講究禮節(jié)。若是讓他知道這件事,說不好,連書都不去念了。
說到禮節(jié),傅晚箏不由得想起一樁事情。
俗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紀溪亭在傅知去世之后,為了避嫌,便提出搬到隔壁去住。當(dāng)年傅知買院子的時候,是連著隔壁一起買下來的,中間只隔了一堵墻。
雖說紀溪亭答應(yīng)傅知,要照顧傅晚箏,但鑒于兩人尚未成親,又同在孝期,為了傅晚箏的名聲著想,因此他才提出去隔壁住。傅晚箏雖然從不介意這些,但看著他堅持的模樣,也為了他安心備考,就隨他去了。
一開始相安無事,但紀溪亭這個秀才已經(jīng)聲名在外了。依棠村的人當(dāng)然心知肚明,早就把紀溪亭當(dāng)做傅晚箏的相公來看,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喜歡出來攪和事情。
那一日,傅晚箏也是洗完衣服回家,聽見隔壁一陣喧嘩,還有女人的聲音。她有些疑惑,村民都知道紀溪亭要專心備考,平時無事都不會上門打擾的,更別提女子了。今天這番情形,實在是意外。她走到墻下,仔細聽了會壁腳。從女子尖著嗓門的語調(diào)以及紀溪亭有些急促的話語,傅晚箏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媒婆上門說親來了。
想來這媒婆應(yīng)該不是依棠村的人吧。不用看,傅晚箏都能想象到自己家的呆秀才肯定紅著臉。他不善言辭,又一直恪節(jié)守禮,不管和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哪怕是那惱人的媒婆,他說不定還希望能把人說動,讓她自己回去吧。平時傅晚箏也一直由著他,但這種情況,她不能忍。
紀溪亭正面紅耳赤地用圣人哲言拒絕不依不饒的媒婆呢,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聲音之大,一時把他們兩人震在了原地。待紀溪亭反應(yīng)過來,循聲望過去的時候,只見中間的那道墻被生生砸出了一個大洞,傅晚箏正握著一把鋤頭,在洞的那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瞬間就出了一身冷汗。
媒婆不明所以,抖著手里的碎花手帕,尖著嗓子,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喊道:“你是誰?怎么這么粗魯無禮?”
傅晚箏覺得很可笑,她也不回答,只是盯著紀溪亭,薄唇輕輕一勾,笑道:“聽見沒?她問我呢,我是誰?嗯?”
紀溪亭原本打算趕緊打發(fā)掉媒婆,省得被傅晚箏撞見,結(jié)果怕什么來什么,還是被她撞見了。傅晚箏這會雖然在笑,但眼里卻沒絲毫笑意。
紀溪亭自覺理虧,他漲紅著臉,看看傅晚箏,又看看媒婆,仿佛芒刺在背。他嘴唇微抖,囁嚅了半天,才在傅晚箏越來越陰沉的目光之下,心一橫,朗聲對媒婆回了一句:“她就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不是一直都在跟你說我有婚約了嗎?這下你可以離開了吧?”
聽得他親口承認,傅晚箏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眼睛里也劃過一道亮光。
媒婆倒是大驚失色,她當(dāng)然聽見紀溪亭不停強調(diào)自己有婚約,但她總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也許她就能說動他改了心意呢?有婚約又能怎樣呢?成親了還可以討小妾呢!想來那個和他有婚約的女子也不會有異議的吧?在她的印象里,女人不都是以夫為天的嘛。就算有異議,她也有信心能說服那女子?伤f萬沒想到的是,他口中未過門的娘子,還真是驚世駭俗地剽悍,竟然直接一鋤頭劈了一堵墻。若是一般尋常人家的姑娘,別說劈墻了,鋤頭都不一定扛得動?粗低砉~手里的鋤頭,她原本的信心和勇氣,瞬間消失地蕩然無存。她可不敢去和鋤頭舌燦蓮花。她還帶著一些微弱的希望,仔細看了看那紀溪亭的表情,別說勃然大怒了,他連個眼神都不敢對上。當(dāng)下她便明白了,這事,成不了。
雖心有不甘,可她真不敢去碰那鋤頭,只能垂頭喪氣地走了。
等那媒婆走得不見了蹤影,傅晚箏將手里的鋤頭重重地頓了頓,又揚起一層塵土。她冷冷地只說了一句話:“搬回來!”說完就轉(zhuǎn)過了身子,只是在轉(zhuǎn)身的瞬間,她冷漠的表情馬上土崩瓦解,變得眉開眼笑的。那句“未過門的娘子”,聽著還真是討她的歡心。
紀溪亭自然是言聽計從地搬了回來,兩人又開始了一個屋檐下的生活。
傅晚箏和紀溪亭回到了家,紀溪亭將衣服放下,和傅晚箏一起晾曬衣服。等衣服全晾好了,傅晚箏笑了笑:“餓了吧?我去做飯,你去休息會吧。”
“等等,晚箏!奔o溪亭喊住剛要轉(zhuǎn)身的傅晚箏,從包袱里掏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巴掌大的小包裹,他將包裹遞給傅晚箏:“給你!
傅晚箏疑惑地接過包裹,入手的分量還挺重。她打開包了好幾層的布之后,看見的是一堆白花花的碎銀子。“這……這些是哪來的?”
“是這樣的,最近這段時間,我在空暇之余,經(jīng)常幫人謄寫一些文書,不知不覺就攢了點銀子。你拿著吧,留著家用。”紀溪亭很自然地把錢的來路說了一遍。
“那真是辛苦你了!备低砉~不由地笑了笑。
“不辛苦!
“那好,錢我就收起來了,我去做飯了啊!
“等一下。”
傅晚箏覺得今天紀溪亭有些奇怪,和平常看起來不太一樣。她停住腳步,探尋地看著他。
像是被傅晚箏看的有些不自在,紀溪亭的臉竟然慢慢地紅了,傅晚箏覺得更可疑了。
“晚箏,”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紀溪亭猛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傅晚箏,鄭重其事地說:“晚箏,我見過知縣了,他對我很賞識,并允諾我說,他會替我引薦一些不錯的職位。而且,明年的春闈,若是不出意外,我想必也能考中!
“這是好事情啊。”傅晚箏瞇了瞇眼睛,笑呵呵地說。
“嗯,晚箏,明年,最晚到明年,我便能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就有俸祿,我也能夠養(yǎng)家了!彼嫔系谋砬椋巧儆械膰烂C。
傅晚箏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
紀溪亭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傅晚箏身前,拉起傅晚箏的手,很莊重地看著她:“晚箏,再過一月,我們就出孝期了。所以,”他頓了頓,眼睛變得深邃:“晚箏,到時,你可愿意與我成親?”
傅晚箏一怔,心跳停了一拍,緊接著就小鹿亂跳,“咚咚”的心跳聲,使得她呼吸都亂了。她羞怯地看著眼前這個同自己相處了幾年的男子,他目光深沉,里面映著的只有自己的倒影。他在等,等自己的答復(fù)?墒牵需要問嗎?從她見到他之后,自己就沒想過,除了他之外,她還想嫁給誰呢。
傅晚箏垂下眼簾,臉上浮起粉色的云霞。她微微點了點頭,小聲地回了一聲:“嗯。”
她的耳邊,傳來紀溪亭松了口氣的聲音:“好。”
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曖昧,傅晚箏臉上的熱度久久不退。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小聲咕噥著:“你先放手,我得去做飯了!
“好,我?guī)湍恪!奔o溪亭這次倒是將她的手放開了,傅晚箏很快瞥了他一眼,只見他紅暈未退的臉上,全是傻笑。她沒忍住,輕笑出聲。
紀溪亭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為難地開口:“既然這樣,晚箏,那……”
“怎么了?”傅晚箏還未從羞澀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仍紅著臉問他。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縣城了呢?”他吞吞吐吐地問。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傅晚箏瞳孔緊縮,目瞪口呆地盯著他。
“你別誤會,我我我……我不是嫌棄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那里魚龍混雜,我怕你遇到危險。但我也知道你喜歡彈琵琶,你若是喜歡去那里的話,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以后我……我陪你去!”像是橫了心一般,紀溪亭咬著牙說。
被他的話和表情一鬧,傅晚箏原本有些被抓了現(xiàn)行的緊張感,瞬間全散了。她好笑地看著他一副就義般的凌然,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她其實很感動,像他這般板正的性子,能容忍自己跑青樓,已經(jīng)很難得了。只是,她實在無法想象,他竟然提議和自己去,雖然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但那個場景,她光是想想,就沒法控制自己的笑意。他陪自己一起去青樓?太好笑了。
紀溪亭無奈地看著笑的停不下來的傅晚箏,自然明白她想歪了。但是她并沒有不快,他也就松了口氣。其實他心知肚明,這幾年,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背后,傅晚箏到底付出了多少。他從沒想過指責(zé)她,有的,只有心疼和憐惜。
待笑夠了之后,傅晚箏直起腰,隨手將眼角笑出的淚抹掉,隨即整了整面容,笑吟吟地看著滿臉無奈的紀溪亭,脆生生地答應(yīng)了他:“好,不去了。以后啊,要彈,我也只彈給你一人聽!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傅晚箏的笑意,落進紀溪亭的眸中,一如當(dāng)年,他被帶進傅家的那天,芙蓉如面柳如眉,在清淺的時光中,勾勒出綿長的情意。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