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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單篇完)
她拿著咖啡坐在地毯上,沒有開燈,只呆呆地望著落地窗外。外面只有月光,沒有星光,上海的天空一向沒有星光。
這是她失戀后的第七天,她在地毯上坐了七天。手里的咖啡變冷了,她站起來,去換杯咖啡,黑暗中觸到冰冷的金屬。她靠近了看,原來是被她遺忘了的電腦。突然間,她決定上網(wǎng)。
他拿著咖啡躺在沙發(fā)上,沒有開燈,只呆呆地望著落地窗外。外面只有月光,沒有星光,上海的天空一向沒有星光。
這是他失戀后的第七天,他在沙發(fā)上躺了七天。手里的咖啡變冷了,他站起來,去換杯咖啡,黑暗中觸到冰冷的金屬。他靠近了看,原來是被他遺忘了的電腦。突然間,他決定上網(wǎng)。
她在E-mail上寫:我失戀了,當了七天的呆子。
他在E-mail上寫:我也失戀了,也當了七天的呆子。
她: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相逢何必在網(wǎng)上!
那一刻,緣分在她和他之間悄悄來臨。
她坐在咖啡屋里,喝著剛從侍者手中接過來的藍山咖啡。她在等他。她之所以想見他是因為他身上有太多他的影子。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現(xiàn)在是中午12:30,她和他約定下午1點見面。
她12:15走進奇緣咖啡屋,習慣性地坐在距大門最遠的窗邊,背對著大門。
他12:20走進奇緣咖啡屋,習慣性地坐在距大門最近的窗邊,面對著大門。
* 。 。 。
她喝了口咖啡,很苦,她習慣喝不加糖的咖啡。熟悉的苦味讓她想起了相戀四年的男友。
她和他的故事開始于這間咖啡屋,那個時候――
她坐在距大門最遠的窗邊,背對著大門。前面坐著她最頭疼的客戶,因為是客戶,她只好笑臉相迎。
她和他談了半個小時,完全進不了狀態(tài)。他那雙色咪咪的小眼睛里明顯地透露著要她的欲望。她裝做不知情。
他顯然是等的不耐煩了,把腳伸過來,不斷地磨蹭她的小腿。她忍無可忍地操起桌上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全部倒在他頭上,轉(zhuǎn)身離開。
當她轉(zhuǎn)過頭來時,她看到距大門最近的一個女生氣憤地操起桌上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全部倒在她對面那個男生頭上。轉(zhuǎn)身跑出咖啡屋。
她覺得有趣。于是,走了過去,看到了他。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生起。但是,她不認識他,她在他面前坐下。
無視他驚訝的目光。她說,能聊聊嗎?
他沉默了片刻,說,換個地方吧。
她和他來到了茶座。她去茶座只想了解那股熟悉感。
她直接地問他,我們認識嗎?
他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很難過。良久,他才說,不太熟。
她感到他話中有話,問,這么說,你認識我,而我不認識你,所以不太熟?
沉默。氣氛尷尬。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決定。說,我見過你,從高一到高三。
她的記憶開始倒帶,想了很久。腦中出現(xiàn)了模糊的影子,她看著他,非常仔細地看著他。
終于知道了,他變了許多,難怪她認不出他,她的記憶力一向非常好。
高一時,他在她的樓上,高二高三時,他和她在同一層樓的兩端。他讀理科,她讀文科。
他習慣走左邊的樓梯,她習慣走右邊的樓梯。她很少遇見他,但是,她暗戀他,他不知道。
他是校園里閃亮的明星,她只是成績很好的女學生。她和他的交際只在頒獎典禮上。為了見他,她不斷地努力學習。
她對他笑了笑,說,原來是你,我在頒獎典禮上見過你。
他笑著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她突然頑皮起來,說,為什么你一眼就認出我,而我要想很久呢?
他似乎很尷尬,臉有點紅,一直在笑。
她和他互留了號碼,因為不太熟,所以聯(lián)系不多。
暑假終于過去了,她的打工也結束了,她升入了大二。
她在校廣播站當播音員,有一天,臺長領了一個男生進來,她看到他。原來他是新選出來的男播音員,她的搭檔。原來她和他在同一所學校。緣分真是奇妙!
她和他配合的非常默契。有了這層關系,他得以近距離地接近他了解他。暗戀的情愫重新萌起。
有一天,他突然問她,怎么從來沒看見你的男朋友?
她笑著說,因為我沒男朋友!
他似乎松了口氣,牽起她的手說,不如我做你的男朋友。
心跳就在這一刻停止,根本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她顯得手足無措。
周圍很靜。彼此沉默著。
突然,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別忘了呼吸。我是逗你玩的,沒想到你這么好玩,臉紅紅的。
她突然覺得很生氣。玩,原來他只是在玩!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量,她甩手打了他一巴掌。朝他喊道,你覺得很好玩嗎?很好玩嗎?你把別人的心攪亂了只為了好玩嗎?
她掩面跑開了,無地自容!原來一切都是她一廂情愿。
她把自己關了一個星期,不見任何人,不接觸任何消息,她怕別人提起他。怕看到他嘲諷的眼神,怕他嘲諷她暗戀他。她需要一個星期來療傷。
走在路上,聽到廣播里傳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的聲音,播音并沒有因她的離去而停止,她也聽到了他磁性好聽的聲音。
突然,好想哭。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沒有使自己哭出來。
她站在了路上,她想聽到廣播結束。她知道她必須堅強起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不在意他。
廣播繼續(xù),高潮時刻她聽到他在說:
各位親愛的聽眾,很抱歉我又打斷了,我必須重復我說了一星期的話,因為她還沒原諒我。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這么說的,原諒我好嗎?其實,我暗戀你好久好久了。因為你一直以來都是那么的優(yōu)秀,所以我沒有足夠的信心向你表白。我很感謝那天的一巴掌,它讓我了解了你的心意。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寧愿多挨幾巴掌,只求你能原諒我,回到我的身邊。我、愛、你!
后面他講了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到了,心在狂跳,隱忍多久的淚終于順著臉頰滑落。她飛奔向播音室,去找回她的幸福。
她愛上網(wǎng),她的網(wǎng)名叫凍凍,她有個很聊得來的網(wǎng)友叫東東,但是她不知道他的網(wǎng)名。
她就這樣甜蜜地過了四年。
但是,那件事卻把她打入了地獄。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和他相約在學校見面。她下班后馬上往學校趕,她幻想著他會帶給她什么樣的驚喜。她到了學校,看到了他,也見識了他帶給她的驚喜。但是,代價卻不是她愿意付的。她看到他站在柳樹下,她想叫他,卻在無意間瞟到他身前有女孩子的裙子。她斜過身子去看,原來他和一個女孩在擁吻。剎那間,她覺得心中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千萬把刀在剜,無法言語的痛。她向他走去,一步一步猶如踩在碎玻璃上,幾步路的距離耗盡了她一生的力氣。她走到他身后,咳嗽了幾聲。那個女孩看到她,低著頭跑開了。他轉(zhuǎn)過身來,沒有說話。
她看了他數(shù)分鐘,問,不解釋嗎?
他嘴唇掀了掀,仍舊沒有說話。
他的反應讓她憤怒、無地自容、悲痛、寒心、絕望。她對他說,我討厭謊言,更討厭背叛。我們、不會有未來了。
她轉(zhuǎn)身跑開了,她并沒有哭,因為她不知道怎么哭。全身的細胞似乎都麻木了,她把自己關了一星期。
緣分捉弄了她和他。
* 。 。 。
他走進來的時候,瞟了眼距門最遠的窗邊。那個位置是她的最愛。那里坐著一個女人,她的背影好似她。
他之所以來見她是因為她的身上有太多她的影子。
他和她的故事開始于這間咖啡屋,那個時候――
他坐在距大門最近的窗邊,面對著大門。前面坐著他不感興趣的女生,他和她是來攤牌的。
我喜歡你很久了,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了,喜歡你到無可自拔,可是,為什么你對我總是冷冰冰的。
抱歉!我無法逼自己去喜歡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我那樣全心全意地對你,為你付出一切,難道你連一點點感動也沒有嗎?
曾經(jīng),我是感動過。
既然會感動,為什么就不能喜歡我?我要的不多,我不奢求你的愛,我只要你能喜歡我,只要一點點啊。
對于你,我只有感動,只有抱歉,無法做到更多。
他同情她,同情她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為什么你這么冷酷?為什么?
她悲痛欲絕。淚滴進咖啡色的液體中,融合。她看著看著,咖啡中仿佛浮現(xiàn)出他的臉,唇角上揚,似在嘲笑她的自做多情。她氣憤地操起桌上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全部倒在他的頭上,轉(zhuǎn)身跑出咖啡屋。
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一個女孩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向她,感到驚訝,怎么會是她?!
她說,能聊聊嗎?
面對她,他永遠不會說不。但是,此刻的他太狼狽,他不想讓她看到他這一面。
他和她來到了茶座。他去茶座只想看她。
她問,我們認識嗎?
原來她忘記他了,這讓他難過。曾經(jīng)多少次在心中呼喚她的名,曾經(jīng)多少個不眠的夜在想她。可是,她不記得他。
不太熟。
這么說,你認識我,而我不認識你,所以不太熟?
我見過你,從高一到高三。
那時的她太優(yōu)秀,許多男生都偷偷地暗戀她,包括他。但是,他很少見到她,他和她的交際只在頒獎典禮上。所以,他不斷地努力學習,不斷地改變自己,想引起她的注意。
原來是你,我在頒獎典禮上見過你。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為什么你一眼就認出我,而我要想很久呢?
他感覺臉在發(fā)燙,總不能告訴她——你的影子一直深刻在我的腦海里。
升入大二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他與她其實在同一所學校,他后悔用一年的時間來封閉自己、埋藏過去。她在校廣播站當播音員,那時正在招男播音員,他就報名了,而他幸運地被入取了。緣分真是奇妙!
與她相處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她總是獨來獨往,就試探著問,怎么從來沒看見你的男朋友?
她笑了笑,說,因為我沒男朋友啊!
這么優(yōu)秀的她居然沒男朋友!太不可思議了。這一刻他才知道他錯過了什么。他牽起她的手說,不如我做你的男朋友。
她的臉明顯地僵在那里,顯得非常吃驚。周圍很靜,他在等她決定性的答案。
她沉默了好長時間,他心想:大概她不喜歡他吧,所以遲遲不肯給他答案。
捏了捏她可愛的鼻子,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別忘了呼吸,我是逗你玩的,沒想到你這么好玩,臉紅紅的。
她生氣地甩手打了他一巴掌,對他喊道:你覺得很好玩嗎?很好玩嗎?你把別人的心攪亂只為了好玩嗎?
原來……原來她是喜歡他的!這一巴掌打的真好,他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
但是,看她離去的背影是那么的痛苦,他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他想跟她解釋。他打她電話,電話線被拔了,打她手機,結果關機,一切能聯(lián)絡到她的工具他都用了,就是找不到她。他知道她把自己封閉了,他只好在做節(jié)目的時候跟她說對不起,每天都說,希望有一天她能聽到。
一個星期沒有她的消息了,他還在說,重復說了一星期的話。他的真誠、他的真心、他的深情感動了學校里的每個人,他們都給他鼓勵,除了她,而他要得只是她的原諒、她的情。也許老天也被他感動了,在他道完他的心里話時,一個梨花帶雨的女生沖了進來,緊緊地抱住他。
他愛上網(wǎng),但他從來不和她在網(wǎng)上聊天,他有一個很聊得來的網(wǎng)友叫凍凍。
他就這樣幸福地過了四年。
但是,那件事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幸福。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提早到了約定地點,他習慣早到,每次約在咖啡屋見面,他都會提早過去,坐在距大門最近的窗邊,等待她推門進來,然后,牽著她的手坐到距大門最遠的窗邊,他覺得幸福。
他還沒有等到他,一個被他拒絕了三次的女孩卻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她哀戚地看著他,說,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她,可是,我是真的很愛你。我好痛苦,你能不能把你的愛施舍給我一點點,只要一點點,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氣。
我很感動,也感激你喜歡我,但是愛情是自私的,怎么可以施舍。你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愛情真的是自私的嗎?她低著頭開始喃喃自語。再次抬起頭時,她看到她從遠處走來,她突然決定給他們一點小小的報復,她的眼睛變得異常晶亮。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本來我是不打算活下去,與其這么痛苦的活著,不如死了干脆,可是我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吻,也許我心里的痛會得到些許撫慰,也許我會回憶著你的吻直到終老。
這個女孩,她是令人心疼的,她何必如此執(zhí)著。如果一個吻能救她一生,他愿意付出,只是心里總覺得有愧于她。
背后響起咳嗽聲,知道是她。他轉(zhuǎn)過身去,沒有說話。
她說,不解釋嗎?她的聲音是那么的痛苦和絕望,他的心被她揪痛。事實擺在眼前,他該如何向她解釋。
我討厭謊言,更討厭背叛。我們……不會有未來了。
那一刻,他感到全身的細胞都麻木了。他把自己關了一星期,行尸走肉般活著。
緣分捉弄了他和她。
。 。 。 。
他抬手看了看表,快一點了,她怎么還沒來?
他拿出手機想打給她,手機卻響了,號碼是她的。
她:我到了,你呢?
他:我也到了。
他和她同時渾身一顫,聽到了彼此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來,她轉(zhuǎn)過臉去,彼此堅定地朝對方走去。
然后,她和他緊緊擁抱。誤會,早已在E-mail中澄清。
緣分捉弄了他和她,也成全了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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