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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其實我只是不想寫文案了,心情有點灰色,也不知道寫了什么就想發(fā)。截個片段吧。
————————————
許多年后回想起來,小姑娘那時還打趣問我道,“大人,這個簪子真好看,還是您親手雕刻的,是大人有了心上人了嗎?”
我忽然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她。心上人嗎?想來也許是有的。只是這枚簪子卻不是給心上人的。
我曾有一個心上人,他不知道我是姑娘,不知道我心悅他,此生情誼止于君臣二字,一步也未曾未敢踏錯過。如今已是將死之人,臨死前見不到心上人一眼倒是有些悲戚。但仔細想來,我瞞了他的、欠了他的,也用這一生的操勞辛苦還清了。應當是兩不相欠了。
內容標簽: 歷史衍生 正劇
 


一句話簡介:不知所云,淡淡的,沒味道

立意:

  總點擊數: 416   總書評數:3 當前被收藏數:1 文章積分:135,83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古色古香-古典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隨想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7888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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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簪

作者:青檸汁不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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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木簪


      記憶里最后的那天,和風微沐,春光尚好,我那孿生兄長早早起來也不見干活,扯著我的手就往河灘上跑。
      “到了。”他微微揚著頭,朝著天光,輕輕喘著氣,微微有些急促。
      我拎著鏟子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
      跑那么快做什么,不就是挖野菜么,跟有人與你搶似的。
      小姑娘怕勞累,以此暗暗埋怨兄長一句,面上卻帶著抹不去的笑容。

      我提著小鏟子到處閑逛,偶爾掘點菜。春天的生命才剛抽了芽,捏在手心里是軟的,還帶了點淡淡的絨白色,根上出來還帶著微潤的春泥。
      我偏頭看他,卻只見他找了塊有陽光的好地方,叼著根草躺在草地上,微瞇著雙眼曬太陽。
      嘿,這我就不干了。
      不過,終歸是長得好看,讓人不忍心直接下手揍他。
      我便放下野菜,提起鏟子,挺著小身板,雄赳赳氣昂昂地……自以為雄赳赳氣昂昂地朝他走過去,拿著鏟子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指著他發(fā)問,“你不是跟我說掘野菜來的?起來,干活!”
      他聞言微微笑,就那樣看著我,直到把我都看得有點發(fā)毛了才肯挪了挪那尊貴的臀站了起來,還發(fā)出了一聲舒服的哼哼。
      來個誰收了這妖孽吧!!老子不干了!
      “走,帶你看個漂亮的物什去!

      “這……是什么啊?”
      “彼岸花!彼诘厣,眼神鎮(zhèn)定,望向那朵花,“我聽老一輩的說過。見此花者便能到命運的轉折,雖說這話玄乎,卻不由得我不信。
      “吾家中落久矣。我努力至今也不過是為家為國罷了。今日我既有此機會見到了這花,卻不知此生宏愿到此是否開始有了轉折,是不是終于有機會能……”
      我沒能聽到他最后的幾句話。
      精神迷茫中,我似乎看見他伸手要扶我,卻不知為何忽的一扶額,歪了歪身子,也倒下了。我們一起倒在了日光正好泄不到的地方。
      那樣好看的陽光,慢慢遠了。

      我醒來時,抬眼是低矮昏暗的房頂,便知已經回到了家中。
      父親在邊上負手踱步一言不發(fā),母親伏在我榻邊哭紅了眼。
      我腦內糊涂一片。
      剛剛不是還在河灘上么?怎么回了家?爹娘怎么了?
      我便偏過頭問道:“阿爹,阿娘,我不是和兄長在外頭河灘上嗎?”我轉了轉頭,沒見著他,便又問了一句,“他人呢?”
      娘哭得快沒氣聲了,聞言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抽抽搭搭的。
      但只那一眼,復雜,悲哀。
      我忽然慌了。我阿爹也瞧著我,沉默許久。
      “你哥哥……他是命數到了。是上天要他命里……熬不過九個年頭!
      我頭暈腦脹,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卻忽然驚醒,愣了。
      反應了好久,我才隱約明白父親的意思。
      為人到了懂事的年紀,早早便聽說過生離死別,卻沒想到這聽起來那樣遙遠的事,在生命之中來得如此之快。
      快到讓人毫無防備,快到防不勝防,快到……無能為力。
      我不信那個陪我摘花割麥子,陪我大罵欺負我的鄰家小子的兄長,就這么沒了。
      他才多大?
      我不信。
      爹娘說命數,可命數算是個什么東西,人活一世,就是為所謂的命而活的嗎?
      我心中難平,一把掀開薄被,在他們驚愕的呼喚聲中沖了出去。

      等我瘋了似的沖到河灘上,我還看得見夕陽下一片散亂的野菜,旁邊的幾個小小的泥坑,卻沒瞧見他的蹤影。
      那個喜歡躺在河灘草坪上曬太陽偷懶的他,這次真的什么都沒有留下。而那朵他寄以宏愿的花,也同樣消失不見。
      多荒謬啊。你以為是辛苦那樣久得來的上天眷顧,那樣驚喜,那樣暗地感激,可事實卻只是連玩笑都不如的蔑視,連生命都從此消失,值得嗎?
      命?他的命便是該尸骨無存嗎?
      自那時起,我便不再信命。
      天又如何,縱使是神明也沒有妄肆定人性命的說法。我就是生生地要改他的名,用他的命格,在史書里讓他改了這所謂的命又如何?他的宏愿,入朝出仕,光耀門庭,我替他做。
      我活成他的模樣,改名做他,不再是“月”,而是“兌”。幸而我與他是孿生,有幾分相像,唬人也不是不行。我對著爹娘哭鬧許久,終究是爹鐵青著臉,對我罵道,“隨你吧!”
      而他們對外面只道是家中女孩命薄,葬了。
      我站在屋內,親眼看著沒有尸首的薄棺木抬出了我的家門,親眼看著鄰家罵我的小姑娘和她的哥哥呆呆地看著棺木哭得一塌糊涂,看著“我”被下葬。
      作為女孩,我已經亡故了。亡故在九歲那年。

      約莫我渾渾噩噩又過了近十個年頭。十個年頭里,我苦讀勤學,也上工勞作。我親手送走了阿爹阿娘,就像當年看著自己的送葬隊伍一樣;我看著我家如何一步一步走向窮得揭不開鍋的路子,感嘆著老鼠真是精明,連我最后一點糧食也能翻出去;我體會著親自勞作不得閑暇片刻的艱苦,夜里用不起燈,小心翼翼護著木頭生火,冬日里既取暖又能看書,只是苦了夏日,為了學點東西還得一邊嘩嘩地往下淌著汗,也怪不容易。
      原本我?guī)е珠L的愿望,略微閑暇時便找人學幾個字,找點策論看看,暗想著若是能破例做了官也好用上。可后來不記得哪一年,因為一個做小官的遠親得罪了一個顯貴,一夜之間我便由平民變成了奴隸。
      我被判服刑,發(fā)配去傅地勞作。
      也就是知道消息的那一天,我知道出仕已經沒有希望了。我朝定例,貴族方可為官,若有平民才華出眾者也可破格提拔,但是奴隸……我朝律法,奴隸永不能入朝為官。顯貴與自由民是天壤之別,而奴隸與自由民之間的鴻溝,比之天壤更甚。
      這是祖宗規(guī)矩,自古沒有一人破例。
      我消沉了幾日。絕望到來之前,即使早有預感,終究未及真正襲來之時來得洶涌澎湃。不過,既然如此,那即便是做個奴隸也要干出一番事業(yè),才好為他留個名。

      我的工作是筑墻。這工作雖說勞苦,卻簡單得很。我不喜原本扶泥似的砌法,總覺得誤工時,一不小心歪了還容易坍塌,實在是一種不太有腦子的做法。于是我便花了些時日研究了另一種快了不少的筑法——版筑。
      那是我長大至今,僅有的成果。我放下泥糊糊的手,看著我的成果許久,笑了。
      我成功了。這方法能更快建立起城防,即使我沒有入朝,在某些意義上也不失為國之重器。而不出我所料,很快,這種筑法便傳開了。
      從此,第一次有人記住了我的名字。
      開始有人從遠方趕來與我結交,有人向我詢問當時的想法,甚至是治國之道。
      治國之道?我閉著眼,心情復雜。
      這我倒是曾想過,可惜這輩子怕是用不上了,講給這些人聽聽倒也無妨,說不定還有機會讓他們去試試。
      抱著這種心態(tài),勞作之余我便偶爾去工地上講給他們聽,時政,規(guī)矩,治國之道。日子過得倒還算充實。

      直到那天,我正在重復每日同樣的工作,偶然間一抬眼卻看見一個年輕人朝我走來。我見他雖作常人打扮,可身上氣度并不似尋常人,心里暗自忖度著,也不知是哪家貴公子竟跑到這等臟地方來。
      他走近了,卻沒開口,只是看著我干活。我瞥了他一眼,長得挺高大,卻是個不幫我干活又不說話的,敢情是擋道來的?
      我正腹誹得厲害,就見他對我微笑,說了一句:“兌兄!
      我裝作略有疑惑模樣,抬眼看他,“你叫我?”
      “正是!蹦悄贻p人點了點頭,依舊帶著令人舒服的微笑。
      那微笑啊,就像三月春風一樣涼涼的暖暖的,特別舒服特別不想抗拒的那種,可是……假的徹底。
      我從沒見過那么假的笑容,像是從小練出來的,標準、精確且讓人生不出打臉的想法。
      可我向來不愛虛情假意。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覺得今天這樣大概是能見人的樣子,才對他指了指邊上的圓木頭,“坐!

      他似乎并不介意我刻意的怠慢,只是說游學途中聽說了版筑一事,便想來此看看發(fā)明版筑的是個怎樣的高人。
      我覺得這年輕人頗有趣,貴族家的孩子竟能如此平靜面對一個奴隸的怠慢,看著又與我一般年歲,心性卻好得出奇,至少比我穩(wěn)重許多。我便沖他笑笑,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你原以為是個怎樣的高人?”
      他便輕笑了一下,道:“一路上偶有聽聞,有說是個仙風道骨的仙人模樣,長髯飄飄,有說是個娃娃,才不到腰高!
      他又打量了我一下,說,“如今所見,倒是跟后者比較相像!
      我倒是沒見過這般油嘴滑舌的人,雖說我長得沒有尋常男子那樣高大,也不算是個那樣矮小的模樣,他這玩笑開得忒沒意思。
      我又問他名姓,他說叫他阿昭便是。
      沒有姓嗎?我心里有了點盤算。達官貴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姓氏,不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他許是不方便透露。
      不過從那日起,我們姑且算是相識了。

      他為人奇怪,工地上這些人大多抱怨身邊的些微小事,而他看著便是官宦貴族出身,卻偏偏喜歡聽平民、奴隸們那些評論官員或祖制的話,還常常頗有興致地提出些新的見解來指導我們有理有據地扯淡。
      不過這種大場面,我一般是不參與的。
      只有一回,他和眾人談得正火熱,忽的轉回頭問了我一句,“兌,你怎么看?”
      我沒聽見他們說了什么,也正興致淡淡,隨口回了一句,“不錯!
      他和一眾人等忽然都怔住了。
      我這才知道他們方才在討論的是關于奴隸不得為官的祖制,于是沉默了一會,轉過臉,擺擺手道,“全當我沒說吧!
      他眼神里原來忽閃忽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反正不管怎么談,談得多有道理,天子終究聽不見我們的聲音。
      奴隸怎么可能做官呢?貴族占著便宜,又有哪個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違背祖制?天子已經年邁,想來是沒有那份魄力的。

      有一回,一個年邁的奴隸在勞作時忽然暈厥,直直倒在了地上。那姿勢,與我曾經模糊見到的兄長的最后一面,十分相像。
      陳年的悲傷夾帶著身體上的勞累席卷而來,我腳下一軟,喃喃道了一聲,“兄長。”
      一大堆人圍到我身邊來扶我,只少數幾個人去扶了那個老奴隸。
      我看著他被人抬走,心想著當年沒來得及見兄長的最后一面。在那樣久遠的當年,他也是這樣被人帶走的嗎?他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大概只能得一個這樣的結果吧。
      老奴隸下葬時只有一卷席子,草草卷了,埋了。我體力不支,在那時昏了過去。
      醒來時,又在自己家中。
      好似一場大夢,醒來依舊少年模樣。好似父母都在,好似兄長還未曾離去。
      可是此番不一樣了,夢醒了。
      是阿昭坐在我榻邊。
      我醒來時沒有出聲,而他也沒有盯著我,目光遠遠的,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門口透進來的光。
      我坐起來,按了按頭,迷迷糊糊便問他怎么在我家。
      “你暈了,我送你回來的。順便請了醫(yī)者,他說你沒事,只是勞累,睡會就好了。”他聽我說話才反應過來我已經醒了,也可能因此,他面上略有些尷尬,帶著固有的假笑對我說。

      大約一兩年后,他與我們告別,說是要去朝歌。
      我早知道他并非尋常人物,要走也應該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可這事于我卻有些突然了。
      我猶記得他離開前對我說的話,“你雖沒說出口,但這奴隸不可能為官的念頭卻是牢固得很,這是祖制不錯,但我卻從不認為祖制便是對的。若是有才之人,怎么會因其出身而棄置不用?兌兄,我與你打個賭,未來終有一日,我會與你相見在朝堂之上!
      他的眼神堅定,自信,面上還帶著一絲微笑,看著我。
      那微笑依舊假的很,只不過比起初見時那明顯的假笑,又多了一點別的東西。
      我低頭笑了一聲,不知當時究竟是怎么想的,旋即抬起頭看他,對他說,“好。一言為定。”
      這一賭,又是三年光陰。

      三年來,我勤勤懇懇在傅地筑墻,陸陸續(xù)續(xù)又見了不少來人,但再也沒見過那樣輕袍緩帶卻跑老遠來看筑墻的貴公子。
      新天子上位的消息傳過來已經是半年以后了。這位天子陛下是老天子的兒子,繼位是不合規(guī)矩的。
      按照祖制,繼位的應當是老天子的弟弟才是。也許這位新天子也知道這位置來的不合祖宗規(guī)矩,便把政事交給了冢宰,自己獨自在祖廟里面緘默不言。
      最好笑的是居然有人跑來問我天子為何沉默不語?我心里把那傻氣的人罵得狗血淋頭,心道我怎么知道,面上卻依然和顏悅色對他道,“天子也許是為了對祖宗表示歉意,顧及祖宗規(guī)矩吧。我這么一個估計是要砌墻到地老天荒的奴隸,哪能想的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曾經有人找我求教,作為報酬送了我一塊極好的檀木,帶著一股子暗香。我把那塊木頭收了起來,放在母親留給我的幾個小盒子里面。

      兩年后,一大隊人馬來到了這里,遠遠的對我指指點點,隱隱有些慌亂。
      我不知道他們來做什么。我已經是奴隸,身份不能更低了,也沒有時間精力去犯法,想來要抓人也不會是抓我。
      故而我繼續(xù)做手上的事,并不慌張。
      那些人里面帶頭的那個走到我身邊,手上拿著塊甲,對著甲看了看又看看我,抬頭低頭看來看去,看了好久好久,眼睛越瞪越大。
      我正打算嘆口氣讓那老哥先把話說一下,卻看見他眼睛忽然瞪到了最大的模樣,幾乎瘋狂了,然后聽見幾乎是吼出來的一聲,“你就是兌?!”
      我默默捂上了耳朵。這位老哥不說話則已,這說話聲音大得驚人……本來不怎么在意他的打量,聽他這么一問,我才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便道了聲,“嗯!
      然后一群人齊齊圍上來,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便已經把我擁上了牛車——達官貴人才有資格坐的牛車。
      這時候,一個非;恼Q的念頭閃過我的腦子,我想我可能猜到了些什么,卻又不敢肯定,畢竟這個可能性太離奇。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阿昭來踐諾了,雖然我不確定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guī)е改傅倪z物——我所擁有的唯一的東西——坐著牛車去了朝歌。

      一路上我聽他們慢慢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也慢慢印證了我那大膽荒誕的想法——天子繼位后三年不語,忽然有一天開口說話了,激動壞了一幫子老臣。
      老臣們心情激動看到天子終于開了金口,平日里一個個吵得不可開交的,那會卻安靜得不得了,只求著天子陛下多說幾句。
      他們是這么轉述給我的:
      天子那會從宗廟里面出來,走到朝堂上,坐到那個最高的位置上,然后輕輕咳了一聲。
      老臣們瞬間安靜了,一個個老臉上的震驚和喜悅都快溢出來了。
      天子笑了笑,一字一字說道,“昨夜先祖托夢,說有一賢人是他從天國所派前來輔佐,只是如今還未來到寡人的朝堂上。此人有賢才,可為王佐!
      老臣們都快激動哭了,只記得認認真真聽了下去,不想漏掉任何一個字。
      “先祖給我一副畫像,我已照樣摹出,務必尋到此人!
      “此人,名兌。”

      我與他再一次相見時,確實是在朝堂之上,只是我未曾想是他高高在上,竟離我有那么那么遠。他用我做了宰輔,還客客氣氣擺了宴席拜相。
      也是那次宴席上,我看到了他的王后,美麗,高貴,聰慧。
      王后第一個對我舉起了爵。不知怎的,我心里竟晃了晃。我望著爵里頭澄澈透明的液體,心想著我長這么大還從未喝過酒,也不知若是喝了會如何。
      我端起爵,站了起來,對著王后的敬酒一飲而盡。
      然后我就懵了。我面上不顯,微微笑了笑,與王后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坐了回去。
      這是酒么?我喝的這東西,根本就沒有味道。
      坐下之后我暗自砸吧,回味了一下,確認了——真的沒有一點味道,這分明就是水——頂多就是比我平日喝的干凈不少罷了。
      我放下酒爵,暗暗瞥了一眼王座,他端坐上面,面帶微笑看著群臣。
      對,就是初見時那種客氣的假笑。幾年過去,這個笑容我依舊記得很清楚。
      除了一開始拜相的客氣話,他什么也沒對我說過,也再沒看過來一眼。
      也許我是有過什么期待的吧,但這期望終究沒有意義。
      畢竟我從未對人提起過我是女兒身。他不可能會知道。

      王后坐在我的對席,談笑風生,我此時卻對著山珍海味難以下咽。
      我悄悄招了招手,讓人給我再拿一壺酒。我要真的酒。
      那時的動作很小,聲音也很輕,觥籌交錯之間,我想應當是沒人注意的。
      但侍者再一次給我拿了一壺水。
      我只是默然盯著她,她卻只是低下頭,含著淚問,“大人,奴婢做錯了什么嗎?”
      她自然沒錯。宰輔大人是為了天下萬民為官,怎么能容許有片刻糊涂呢?
      阿昭,不,子昭——子姓是王族姓,子昭才應是他的真名——這人還真是會物盡其用,讓我來做這個宰輔,片刻也不許我糊涂,利用人利用得徹底。
      這才是天子,才是他。
      之前一直糊涂的大概是我。

      我站起身,朝天子陛下、王后、各朝臣都做了一揖,佯裝醉酒,跌跌撞撞走出了席位。
      我站在天子面前,邊笑邊哭,手腳也不知往哪放,只道,“陛下,臣一介俗人,平生好酒,并無什么大用。今日得陛下賞識,入朝拜相,也不過貪圖幾壺美酒罷了,F(xiàn)下醉得厲害,求陛下放草民回去吧!
      我身上還帶著兄長的宏愿,我本不想走——但是這個地方,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太痛了啊。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我淚眼中看得并不清晰,看不真切。
      他說,“既然醉了,便回府吧。寡人已為宰輔建好了官邸,會有人帶宰輔大人回去的!
      我的意思明明是回傅地,他偏偏說成是回府。
      心知我是走不了了,我便佯裝酒瘋,大笑著謝了恩典,卻轉身故意撞上一個送酒侍女。
      我佯醉,笑著接過侍女手中那壺酒,在眾人驚愕不定的眼神中泰然走出了大殿。
      酒味苦澀入喉那刻方知為何這杯杯濁酒卻得人世間那么多苦人喜愛。

      此后許多年,我便是天下萬民的宰相大人,除此以外,別無二心。
      我要整頓朝綱,他讓我放手做了;我要天子祭祀減少貢品,他采納了。我說的意見他幾乎都聽,甚至我說要德治,任人唯賢,不問出身,他也聽了。
      一樁樁盡是違背祖制的事,而他似乎生來就叛逆得很。
      他和王后一起征戰(zhàn),我往往是在后方準備供給或是在朝中主持大局。群臣里有人給我送錢財,有人送封邑,甚至有人給我送美人,我全都退回去了。若是有這錢財勢力,倒不如給百姓謀點福祉。至于美人……我自己都是個女兒身,想來他們送美人我倒是無福消受了。

      日子都是一般模樣,偶爾驚險,偶爾平順。同僚都多多少少來了又去,但我這個宰輔卻在天子陛下無條件的支持下,穩(wěn)穩(wěn)當當坐了那么多年,站在百官中間,離他最近的位置。
      光陰總是很快,不會為我停留,即使數十年的長久也總覺得沒多久,早早已經沒了。
      我記得最后的時光里,天子還在外,我依舊留守在朝中,就像此前的許多許多年一樣。
      也不知哪天起,我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
      我身邊有一個跟了我十幾年的使女,小我?guī)讉年歲,喚“碧”。她也是這兩年才知宰輔大人竟是女兒身,為此還震驚了一段時日,那時日里總是不敢跟我對視,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的秘密。
      我還記得早些年她進府不久時,曾看著我雕刻那塊檀木。一道一道刻痕,一刀一刀,雕刻出了一枚簪子。
      碧那時打趣問我道,“大人,這個簪子真好看,還是您親手雕刻的,是大人有了心上人了嗎?”
      那時的我卻忽然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她才好。心上人嗎?想來也許是有的。只是這枚簪子卻不是給心上人的。
      我曾有一個心上人,他不知道我是姑娘,更不知道我心悅他,此生情誼止于君臣二字,一步也未曾未敢踏錯過。如今已是將死之人,臨死前見不到心上人一眼倒是有些悲戚。但仔細想來,我瞞了他的、欠了他的,也用這一生的操勞還清了。
      可他還欠我一杯酒。
      我這一生,前半生為了兄長青史留名博了許久,后半生坐在這個位置只得盡心竭力為天下人操勞,卻終究沒有來得及為自己活過,始終不得沉醉,不得糊涂。
      說來可笑,匆匆忙忙之間,一生就這樣要過完了,我卻來不及好好做一日姑娘的模樣。
      我原本應是怎樣的一生呢?
      我交代了一切政事,保證前線無憂,又囑托我的病情不得傳出,唯恐影響到了前線人心不穩(wěn)。我坐著車,一個人回到了空蕩蕩的丞相府。

      碧在外面候著,我獨自進了房間。
      踱到柜子前,我拉開了一個小小的抽屜,里面靜靜躺著三個盒子——其中兩件是阿娘的遺物。
      我拿起第一個盒子,是一串鏈子,素得很,沒有花紋。我看著這條鏈子在阿娘手上戴了十幾年,在我眼前晃啊晃的,一晃就晃到了我手上?墒俏业陌⒛铩瓍s再也見不著了。我的一切幸福和安寧都在那一年逝去,隨之而去的是我做一個真實的自己的權利;趩幔俊孟襁真有那么點,不過比起別的,這點悔算的了什么。
      嘆了口氣,我打開了第二個盒子,里頭是一對耳飾。我捧著看了一會便放下了,耳飾與桌面碰撞也不過是輕輕一響。想起那會我還年幼,趴在阿娘的腿上擺弄她的耳飾。阿娘那會溫柔得像水里初綻的花,微笑著對我說,“月兒喜歡這個嗎?以后月兒長大了,也會有的。等到月兒出嫁,阿娘就把這個給月兒作嫁妝,嫁一個好郎君,美滿歡喜一輩子!笨上耶斈昱绿郏恢钡搅诵珠L出事那年也沒來得及打一個耳洞。之后便過得跟男孩一般,更不要提嫁人了,自然也就沒有機會戴上這對耳飾了。母親心愿小女兒得嫁好郎君,可惜我這輩子是要她不得心安了。
      第三個盒子里便放著那支簪子。我拿起那支簪子,坐到臺前,散下頭發(fā),給自己綰發(fā)。一縷一縷發(fā)絲從我手上流過,像數著逝去的光陰一樣。只有此刻,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能清楚地感知到我的存在并非只為他人所看到而存在,我是自己。
      只可惜啊,我的手舉不動了。簪子在我手上,卻怎么也插不上去。
      終究是差一點。

      手落下時,砸到了桌子上,聲響想來不小。
      那枚簪子依舊被我握在手里。
      我聽到了碧開門跑進來哭泣的聲音。
      沒過多久,喪鐘就要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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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檀木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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