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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發(fā)完。主要角色死亡?粗鴪D個樂呵。
內(nèi)容標簽: 都市 陰差陽錯 正劇
 
主角 視角
互動
文君


一句話簡介:男默女淚廁所讀物。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321   總書評數(shù):3 當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28,71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百合-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我就是隨便寫寫小短篇。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7614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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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憂傷者的求救

作者:快樂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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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一章。


      文君約我在年嘉湖的廊橋上見面。
      收到短信時已迫近晚上九點,我并不愿在這個時間出門,但文君語氣強硬,態(tài)度逼人,我只好換上衣服,慢吞吞地預備著要出門了。我把耳機塞進耳里,一邊又彎腰把鞋跟提起來,在地板上很使力地蹬了兩下;母親在這時終于把視線從電視屏幕上拔下來,隨口問我:“這么晚還出門么!
      我“嗯”了一聲,抬手把另一只空余著的耳朵也堵住了,心里無所謂地期待著她能出口阻止我在大半夜赴一個心血來潮的約!拔页鋈ヒ幌隆!蔽彝姆较蚩戳艘谎,有點遲疑地說。她這下卻沒再吭聲了,又專注地吃起瓜子來。我只好又叮鈴桄榔起來,稍費了點力氣才在鞋柜上把鑰匙找出來,放進褲口袋里。
      時間已迫近九月,天氣微微轉涼了些許。街上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沒有端倪的暴雨,行人很見稀疏,皮膚被曝光在濕潤的空氣里令我感到渾身發(fā)癢,我再一次認定了,我有十萬分的不樂意出門。我站在單元樓的門口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很遲疑地把手安置進夾克口袋里,僵硬地往外頭走去。
      眼下,耳機里正十分不合時宜的播放一首十分歡樂的歌,我的胃里緩緩地發(fā)酵出一種近似于飽脹的抑郁感,當我和第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畫著淡妝而沒有噴香水的女孩擦肩而過時,我才猛然間意識到我這會兒已經(jīng)失去了熟悉的空間的保護,而這悚然的認知正令我產(chǎn)生了一種手腳血液被剎那抽空了一般的冰冷感。
      有那么十幾秒,我頓在原地,思緒一片混亂,額頭上冒出冷汗,雙唇哆嗦著。之后,音樂聲重新包裹住了我,冰冷的黑夜把我的一切不尋常掩飾住了,我在具有溫度的空氣里癡癡地站了一會兒,像是被輕緩地擁抱了一下。我的思緒于是重又被拉回到身體里來。
      我不去了。我心想。我根本去不了,他媽的。
      我在心里做好了決定,于是走進了隨便一家便利店,冷氣和半封閉環(huán)境一下子令我稍稍好受了一些,而我未經(jīng)思考,在做出反應之前買下了一包煙并一個打火機。但我已經(jīng)有半年未曾吸煙了。付完帳,我在最靠近角落的椅子上坐下,預備開始給文君編輯一封短信。
      “你到哪了?”文君率先問我。
      “家里。”我打下這兩個字,琢磨了一會兒,又把它們刪去了。我并沒有騙人的習慣。
      “我在路上。遇到點問題。”我含糊其辭地說。
      “我來找你。”她最終說。
      我沒有拒絕她的這份好意。文君總是這樣熱心。我把煙含進嘴里,讓煙草的氣味充斥整個口腔,但又并沒有引燃它,手上把玩著那個廉價的打火機。文君的熱心總替我擋去不少麻煩。她是個好人。我心想,手指又一次神經(jīng)質(zhì)地顫抖起來。
      塑料椅上像是長了倒刺一樣扎著我,而桌子上成分不明的油污、地板上怪異的粘膩感、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清潔劑的味道、皮膚被衣服不恰當?shù)鼐o勒著所引起的不適,這些感覺倒越發(fā)的鮮明起來,但煙草并沒有像我預期的那樣緩解我的不適,我把音量徒勞地調(diào)大了些,盡管Freddie Mercury令人激蕩的聲音在此時恐怕并沒有任何幫助。我不太安定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為了緩建這無意義的焦躁,我抬起頭來四下打量,試圖激起一點只存在于記憶之中的稀薄得可憐的熟悉感。
      便利店里只有我一個客人,售貨員坐在柜臺后邊,正在聚精會神地看一部電視劇,注意到我的目光,這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警醒地抬起頭來,以一種雄獅似的姿態(tài)環(huán)視了一圈店內(nèi),又把目光威嚴地鎖定在了我身上。我不由得匆匆把頭低下了。我徒勞地用手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試圖能憑空變出一條文君的短信來,或者別的任何人的訊息也好,但是很不幸地,這些并沒有。我把求助似的目光投向貨架上,那里擺著薯片和牛肉干和椰奶和……售貨員的目光緊扎著我的后背。我忽然地感覺到我正與一個陌生而多半兇惡的女人一道被困在了這個不修邊幅的便利店里,盡管它向深夜里的任何人提供關東煮和泡面和整晚的冷氣,我或許能變相地將其視作一種廉價的、公共的溫暖,但這并沒有讓我好受一點。街頭無人,我渾身冰冷。

      “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不同,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總想摸我的同桌的大腿!蔽艺f!八矚g穿白色的百褶裙,上課的時候裙擺散開著,她的兩條大腿裹在有點硬的布料里總顯得格外柔軟和白皙。也許像象牙,但更柔軟。腿肚也很可愛,跑步的時候能繃出特別曼妙的弧線!
      他們靜靜地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給我一種被鼓勵著說出自己罪行的錯覺。我翹著二郎腿,背脊很放松地陷進椅子里,讓毛絨拖鞋松松垮垮的掛在腳背上,手里捧著一杯很難喝的咖啡。
      “我后來吻了她,我還給她寫過情書呢!蔽艺f!昂髞砦揖捅徽麄學校孤立了……你們知道的吧沒有人理你,所有女孩都躲著你,她們會在背后說你惡心,你得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老師會當你不存在,也許在背后也會說你不檢點。男生嘛,他們偶爾會揍我,特別是如果我多看了他們喜歡的女生兩眼的話!
      醫(yī)生贊許地看著我,面色莊重地開始說:“在座的病友應該已認識到了,同性戀是罪惡的,是畸形的,變態(tài)的……”他的話像是一群小飛蟲似的從口腔里涌出來,迎面撞在我的臉上,我感覺到惡心又麻木,然而胃里空空蕩蕩,我什么也吐不出來。
      自從我被學校開除以后,我的母親堅持要送我進精神病院,這念頭幾乎叫她著了魔,她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把我變成一個正常人。
      這倒叫人難以理解了,眼下同性戀已經(jīng)并不能算作精神病的一種了,能夠收容我的醫(yī)院則幾乎沒有;而我除去性向古怪之外,則幾乎能算個心智健全且認知正常的普通女孩。母親輾轉給我找了幾個醫(yī)生,錢花了不少,吃了很多我估計是淀粉團子所制成的假藥,她也試過請巫婆來驅邪,因此我連符水都喝過不止一種。
      后來,她不知道從哪里看來的消息,認定了電擊是很有用的治療方法,找了一家私人的行為矯正中心。我真的不覺得這有所謂,真的。眼下我正坐在一群病友里,他們大多都手腳哆嗦,有的偶爾失禁,有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真的有些錯亂了。我算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醫(yī)生們看著我仍舊像在看一只臭蟲。那些四五十歲的婦人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她們給我一張張播放著我所描述的那種女孩兒的照片……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她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四肢修長,肌膚紅潤,面容間仿佛閃著光;她穿著一條很漂亮的粉色紗裙,回過頭來對著鏡頭甜蜜的微笑,膝蓋泛著粉紅,腿肚柔軟而飽滿。同時,我恐怕也永遠無法忘記伴隨著她和那條粉色紗裙而來的可能已經(jīng)在安全范圍之外的頻繁電擊。
      我很多年之后都不敢再看粉色紗裙,更何況是穿上它呢。

      文君是很不同的一個人,我恐怕上天在塑造這位淑女時刻意的加了兩勺熒光粉進去,以至于無論到何種場所來,她都能夠展現(xiàn)出一種極其吸引人目光的特質(zhì),在深淵里也能閃光的文君大約是我所結交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位朋友了。她從夜晚更深處的地方走來,面容中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步履輕盈,栗色的卷發(fā)高高地束起來,馬尾很輕盈地在腦后跳動著,發(fā)間閃爍著一點點反光;她同時還擁有者一對淺棕色的、形狀很溫柔的雙眼,她的唇形很姣好,是適合親吻的那種類型。文君在窗外對我露出了個笑。
      她在柜臺那兒買了一杯五谷汁,售貨員對她倒是很友善,我在心里嘖嘖稱奇了一會兒,把頭扭回來面對著桌上那一塊神似菌落的油污發(fā)呆。她端著飲料坐到我身邊來,很關切的歪頭打量我的神情,我于是很短促地對她笑了一下,把煙從嘴里拿下來,放進汗津津的掌心里,用力握緊了。
      “你沒事兒吧?”她謹慎地問我。
      “還行!蔽艺f,朝外頭抬了抬下巴!澳悴皇钦f要走走?現(xiàn)在還去嗎!
      我們就此并肩出了門。外頭的空氣沒有最初那么滯澀了,我疑心這是否因為文君正站在我身邊的緣故。我們倆在街口的路燈底下站了一會兒,期間她一直把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凝視著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突然多了一塊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紋似的。我用胳膊肘搗了搗她的腰窩,她慢騰騰地抬起頭瞥了我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了。她可能正因什么不可說的原因在內(nèi)心做著激烈的斗爭,我斗膽加以猜測,恐怕她正經(jīng)歷的那些斗爭多半是關于我的。
      而我呢,我其實對她即將對我說的話一點興趣也沒有。
      夜晚的云霧并不分明,今晚月亮似乎藏在它們后頭,也沒有星星,紫羅蘭色的夜空上什么也沒有,倒是遠處樓群的燈火取代了星光的位置,反倒在湖水的柔波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澤,我莫名地將這潾潾的波光引申作了花屏的黑白熒幕。站在石拱橋上,從湖上吹來的風很涼爽,其中包含著的水汽也很恰當。我把雙手撐在欄桿上,粗糲的石塊仍然使我感到安心,我目送著湖上緩慢駛過的幾艘小艇輕盈地滑進荷花叢的陰影之中。
      文君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倒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我扭過頭去朝她沉默地微笑起來,頸部的皮膚觸及她柔軟溫暖的指尖。文君定定地看著我,用另一只手捧我的側頰,把我攬進懷里親吻我的唇角。
      她滿懷不安地說:“你該去看醫(yī)生的……總該要有個人來幫幫你。你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
      文君的手仍然搭在我的肩頭,然而那只手的力量似乎無形之中的加重了,她的掌心的溫度盡管并不滾燙,落在我冰冷的皮膚上時卻宛如烙鐵。我打了個寒噤,手指再一次地顫抖起來,微微瑟縮了一下,無聲地掙脫出她的五根纖細漂亮的手指。
      緊接著,我的心仿佛一下破了個大洞似的,我清晰地覺察到了難以形容的失望感,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我的肚腹里一路下墜,沉沉地穿過皮肉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喉嚨口里仿佛哽住了些什么,無論我如何吞咽唾液也無濟于事。
      就在這一瞬間,那種焦躁再一次的降臨在了我的心頭。我定定地注視著文君裸露在光下的那半張臉,我忽然明白了我可能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汲取某些令人安定的力量了?謶侄笞×宋业难屎,我的腿肚正無意識的打顫。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從此出逃回家去,我意識到我再一次失掉了自己的保護傘了。
      我看著文君,文君也看著我,直到她終于明白了那目光里的意思。

      她們把我的照片貼在了布告欄里。照片里頭,我赤著上身,文胸被拉扯得幾乎要什么也遮不住了,渾身青紫和血痕;劉海被整個掀起來了——她們堅持要把我的整張臉都照出來。她們用馬克筆在我的校服前襟上寫:“變態(tài)同性戀”,我被迫穿著這件衣服,每時每刻;如果我膽敢碰別人,膽敢把它脫下來,我就得再遭一頓毒打。
      有一段時間里,誰都可以把我按在地上揍一頓,盡管還在上著課,但如果有誰不開心或者急于撒氣,他們就會把我從教室后門拖出去,在操場上、水池邊、體育器材室里暴打一頓,沒有人會管我,老師也不會。他們中的一個或好幾個,最終在我初二那年把我的褲子扒下來,拖進了男廁所里。
      那之后事情變得很離奇,所有的學生們都似乎陷入了一種狂熱里,似乎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僅僅有我一個變態(tài)已不足以滿足他們的變態(tài)欲了,他們開始互相檢舉群體中的某某,他是個變態(tài),他愛和女孩子玩,她刻意剪了短發(fā),他居然說喜歡芭比娃娃……他們在肆意使用暴力使我成為校園社會底層的賤民之后,又同樣炮制了四五個這樣的孩子。
      事情終于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導火索是因為我把一個試圖剪掉我的辮子的男孩的肚子給捅得稀爛,腸子流得滿地都是,聽說直到現(xiàn)在想放屁時仍然伴隨著打嗝。我不在乎,也并不覺得這算什么大事,但我被開除了。
      母親跪在那家人面前求他們不要把我送進少管所,而我就站在她的身后,用麻木的眼神看著整棟教學樓、整個校園,它們像是要吃我,它們的每一扇窗戶里都有十幾只眼睛在窺探,它們蠢蠢欲動,它們充滿惡意,我知道它們永遠也不會放過我。

      母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發(fā)出輕微的鼾聲,神態(tài)仿佛很安詳似的。我把一身熱氣在門外抖落干凈,已盡力輕手輕腳了,仍然驚醒了睡夢中的她。她怔忪地看了我好一會兒,忽然地機警起來,彈起來厲聲問我:“你臉上是什么!”
      我摸了摸唇角,又把掌心攤開在光下,指腹上躺著一點朱砂似的橙紅。我意識到那是文君留下的唇彩,我緩緩地合攏了五指,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去,鎮(zhèn)靜地說:“可能是蹭到了番茄醬吧。”
      母親的雙眼像斗牛似的發(fā)起一些猩紅的血絲,她站在那兒,耷拉著肩,兩只拳頭卻攥得死死的,發(fā)絲很凌亂,臉頰上還有壓出來的紅痕,喘著粗氣!澳阌謱W壞了!彼澛曊f,面色發(fā)青,幾乎有些可怖了。我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小步,試圖藏身進燈光所未曾籠罩過的一片陰影里。
      “我沒有!蔽逸p聲說,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那一片小小的朱砂被我汗津津的手緊握著,像是有溫度一樣灼燒著我的皮肉,讓我情不自禁地回憶起那個意味不明的親吻。我仍然想文君,我克制不住的在這個一切瀕臨崩潰的時刻從記憶深處喚起對她的渴望,文君會有辦法……文君,我不合時宜地在舌尖上咀嚼她的名字,仿佛從這個短小的詞匯里榨取出的汁液能教我厥過去、以逃避這現(xiàn)實似的。
      “我沒有!蔽夜钠鹩職庹f。“我是和文君見面的……她已有了男友的,你記不得了”
      她的神色仍陰郁得可怖,嘴里嘀嘀咕咕著些什么,兩條蚯蚓似的眉擰作了一團,她的皺縮著的臉幾乎讓我有些想要嘔吐的沖動。我的身體發(fā)冷、發(fā)僵,她的狐疑的眼光仿佛剃刀似的,它們把我整個剝開了、攤平在白熾燈底下了,它們讓我無處可逃了。我的喉嚨口發(fā)出輕微地咯咯聲,我一點也不想在此處待下去了,我感受到熟悉的恐慌感正順著脊椎緩緩地往上爬去……
      我心知肚明,即使在此處我也不再安全了,盡管這是我的最后的避難所。
      她重重地把自己砸進沙發(fā)里,軟皮革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我緊跟著哆嗦了一下,拖沓著腳步走近了她。她并沒有看我,掌心里抓著一把花生,接著徒手將它們脆弱的外殼一把碾碎了,暴露出的鮮紅色的仁,它們在殘存的半只殼里頭蜷縮著,擠擠挨挨著,輕輕地哆嗦著,就像我一樣。
      我在此處不再安全了。我把手背到身后去,像保護著一個秘密似的,我心想。

      我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蜷曲在角落里,用兩只手捂著腦袋,雙膝并攏著能勉強護住胸口和臟器。廁所里的味道真的不太好聞。她們扯著我的頭發(fā)、扒我的衣服、指甲深深地嵌進我的皮肉里的時候,我強壓下了尖叫的欲望,緊緊咬住了牙,只偶爾從喉嚨里擠出一兩聲破碎的輕哼。我把這當做是對我最后的尊嚴的維護。我確實掙扎了,我把其中一個人的虎口咬得皮開肉綻,嘴里全是血的腥氣;我修剪得很短的指甲在另一個人的手臂上撓出了凌亂的血痕,但我最后的戰(zhàn)果也僅僅是讓她們的尖利的指甲沒能劃到我的臉上。
      她們?nèi)氯缕饋恚齻冎袨槭椎哪莻,她抓著我的領子,把我的頭往墻上非常用力地撞了上去,暈眩感使我想要作嘔,雙眼前似乎蒙著一層淡紅的霧氣,口腔里的鐵銹味前所未有的濃,我感覺到一些濕潤而粘稠的液體順著頭發(fā)往下淌,我花了一點時間才后知后覺的反應出那是血,我的頭可能被撞破了。我漫無目的地想到我今晚可能得多花很多時間在洗衣服上。
      她們又開始笑了,聲音刺耳,語調(diào)尖利,我的耳邊仍然嗡嗡作響;她們把我的襯衣扯下來,露出黑色的文胸和分明的肋骨和干癟的肚皮,她們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大概是在商量著給我拍照或者怎么著吧。期間,我頭昏腦漲,喘著氣靠在墻角,與一個很倒霉的垃圾桶作伴。我的肩背一片連著關節(jié)都酸痛得要命,顴骨和額角火辣辣的疼,渾身像是被拆散過又被很蹩腳地拼回去了一樣,而我還在流血,我感覺真的糟透了,我很希望有個人能來打斷一下這場毫無意義的暴行,或者她們能中場休息一下之類的。
      我平靜地看著她們的漂亮嘴唇一張一合的,而其實我?guī)缀趼牪磺逡部床磺迦魏螙|西,怪有意思的,她們眼下的樣子和在舞臺上齊聲唱歌時的也并沒有相差多少。我總是不懂她們在說什么。女人、男人、成年人、未成年人,無論是誰的話語都幾乎將成為清一色的用于傷害我的利器,我永遠弄不明白他們用以對我施暴的理由:有的時候是因為我的校服外套不見了,有的時候是因為我自己修剪了自己的頭發(fā),有的時候是因為某個男生多看了我兩眼,有的時候是因為我吻了一個女孩。他們真的很擅長傷害別人,這項了不起的能力恐怕的確是天生的。我這樣想,幾乎有些疲倦于設想她們下一次將會怎么樣羞辱我。我?guī)缀蹩旄杏X到無聊了。

      我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合眼。我清晰地覺察到,黑暗不再像曾經(jīng)庇護我那樣將我整個包裹而入了,我躺在那兒,我竟感覺出如此鮮明的格格不入。
      它拋棄我了,我失掉了我最后的居所了。
      我用十指緊緊掐著被子的邊緣,在夏天里用棉被將我牢牢地包裹起來,從頭到腳,悶熱的空氣幾乎叫我窒息,我只能在這狹小而脆弱的一隅里汲取一點點少得可憐的安全感了。我的臉恐怕已被悶得通紅了,我在其中強迫自己閉上眼,我數(shù)羊,一群一群蘇格蘭黑面羊翻越了欄桿,但恐懼的陰影總是隱約落在我的肩頭,有那么十多分鐘里,臥我感到室的墻壁緩慢但堅定地向我坍塌下來,我的床在側翻,試圖把我從保護傘下抖落出來,讓我暴露在避無可避的黑暗里,讓我被潛藏在其中的千萬個敵手撕爛了,嚼碎了。我只好緊攥著手掌心里的口紅印記,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的雙耳被迫無時無刻聆聽著最深處最隱蔽的聲音,心臟和血液和骨骼在體內(nèi)摩擦、撞擊、沸騰的噪聲又過于令人煩躁,它們仿佛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一樣震得我耳膜轟隆作響。我在令人窒息的悶熱里大睜著雙眼,喉嚨仿佛被生撕開又撒了一整瓶鹽,我感受到呼吸困難起來,我恐怕這又是窺伺著我的殺人者的又一個小小花招,它們又要誘哄我出去……我情不自禁地飲泣起來。我是如此地絕望又如此地恐慌啊。
      文君。我在半昏迷之間呼喚她的名字。文君,再吻吻我,文君。
      文君。我在行將絕望前呼喚她的名字。文君,求你救我,文君。

      文君最后也沒能救我。她當晚乘上一輛順風車,車子帶著她駛向曾經(jīng)吞噬過我的那個深淵。它吞下了她,露出了快意的微笑,以一千只眼睛惡意地凝視著我。

      我踩在木頭板凳上,對著鏡子剪我的頭發(fā)。我要把它們剪得很短,要像個男孩子那樣,這樣就不會在頭皮上生跳蚤。鈍了的剪子磨不動我的頭發(fā),它們太粗太厚,一層劉?偵w著我的額頭,長得幾乎遮住了眼睛。紅色的塑料把手將我的虎口處磨出了幾個泡,我趴在洗手池的邊緣用針把它們挑破了。媽媽從外頭進來了,一邊罵我把整個盥洗室里都弄滿了頭發(fā),一邊用毛衣針抽我的手和腳。她說我尖叫的聲音像被藤條扎過的小豬。
      我站在椅子上,雙手都被要求背在身后。我很餓,于是我把腰帶勒得更緊了一點。我低頭看著媽媽,她躺在床上,散著頭發(fā),大概睡著了。我想起爸爸也曾經(jīng)躺在這張床上睡著著,只是他后來被人送走了,他再也沒有醒過來,也沒有再回到我身邊。
      我想起我的同桌,她的頭發(fā)并不像我,她的頭發(fā)很長,每天早上她的媽媽抹了桂花氣味的頭油幫她把頭發(fā)梳成兩條油亮亮的麻花辮。她穿著板正的百褶裙,她的校服胸口凸起兩個小小的鼓包,她的白色的長襪箍在膝窩的位置,她笑起來有半邊酒窩。她托著下巴寫題目,用門牙咬著筆桿;她的眉有些稀疏,眼睛則像馬;她上課的時候常常開開合合著兩條腿,皮肉撞擊出很清脆的輕響。
      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一封情書,信里我問她我能不能親一親她的麻花辮,我喜歡她在跳皮筋的時候那兩根辮子上下騰躍的樣子。她回信說好,她的字跡很像帖子上臨下來的碑體。那封信眼下正在我的胸前躺著,撐著我不曾因餓得發(fā)昏而跌下去。
      我等了一整天,等著下課,等著放學,等著所等著有人都走了,我湊近她……班主任就在這時候進來的,我不記得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我記得她瑟縮著躲去了班主任的身后,我記得一些模糊的尖叫和氣聲,我記得整個夏日的陽光模糊成一團燦金色的漩渦,我的一部分永遠停在那個刺眼的夏天里和在我鼻尖揮之不去的桂花香氣里了。
      但我記得一件事,我的同桌,她的名字叫文君。文君,文君。真好聽。

      我坐在欄桿邊緣,風把我的衣角卷起來,我把臉頰邊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去,沒有絲毫猶豫地一躍而下。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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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就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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