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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章還要什么標(biāo)題
“我們賭一賭,不管過了多久,不管去到哪里,你我總有一天,還會再見的!
趙云瀾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山洞之中。他感覺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喉嚨里干的要命,好像幾百年沒喝過水一樣,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他用盡全身力氣轉(zhuǎn)了個頭,映入眼簾的是大慶那張睡得昏天黑地正流哈喇子的臉。
“……”
我不是死了嗎?
趙云瀾腦海中蹦出無數(shù)畫面,他明明記得沈巍和夜尊同歸于盡,自己用生命點燃了鎮(zhèn)魂燈,也記得他和沈巍在蟲洞中的訣別,他還和自己打了個賭……
難道是他記錯了?其實這些都是他做的夢?
趙云瀾對于這個想法竟然有些隱隱的期待。
正想著,他突然感覺右臉頰有些濕潤,再看看大慶那“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嘴邊,終于忍無可忍,從冒了煙的嗓子眼里擠出幾個字:“死……死貓……”
這聲音聽起來就像銹了幾十年的老鐵門被人強行打開,已經(jīng)不能用刺耳來形容了,嚇得大慶一激靈,連趙云瀾自己都被驚了一驚。
然而很快,大慶眼里的驚恐就被喜悅所替代。
“你可算醒了!”少年的眼圈紅紅的,“我我我去給你倒水!”
說罷,他一路小跑著到桌子邊,趙云瀾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好像有什么不對,他的頭發(fā)和衣著,好像……
“水來了!”
大慶又是小跑端著水回到床邊,輕輕扶起趙云瀾,把水遞到他嘴邊,喂他喝下,動作十分輕柔,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副張牙舞爪的“主子樣”。
不對,肯定不對!
趙云瀾喝完一杯水潤過嗓子,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地開口問道:“那個……我是誰?”
“……”
大慶顯然被問住了,他那顆不怎么聰明的大腦此時已經(jīng)停止運轉(zhuǎn),皺著眉思考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確定地回答:“昆……昆侖君……?”
果然,他又穿越了。
還沒等他捋清思路,浮游和麻龜就已經(jīng)來到他的面前,兩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樸素”裝扮,讓他看得有點頭疼。
麻龜率先開口道:“昆侖,你感覺有哪里不舒服嗎?”
“……”
我感覺全身上下沒一處舒服的!
當(dāng)然,出于禮貌他還是搖了搖頭,二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搬了兩張椅子坐到一邊。
“我為什么會在這兒?還有沈巍……也就是黑袍,你們見到他了嗎?”趙云瀾忍不住開口問道。
浮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鎮(zhèn)魂燈點燃后,時間通道出現(xiàn)了片刻的裂縫,你應(yīng)該是在那個時候來到這里的,我們是在山上把你撿回來的,但是當(dāng)時你的身邊并沒有黑袍……”
趙云瀾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沈巍……死了嗎?
“這個給你,是在你身邊發(fā)現(xiàn)的,我們覺得應(yīng)該是你的東西。”
浮游說著,從袖中摸出了一顆珠子遞給趙云瀾——正是沈巍戴的那個。
趙云瀾沉默著接過,攥在手里,冰涼的觸感,像極了他們初識時,那人身上散發(fā)的清清冷冷的氣息。
沈巍啊沈巍,你說的再見,是認真的嗎?
“距離大戰(zhàn)……過去了多久……”趙云瀾突然問道。
“十年!甭辇敾氐馈
趙云瀾抬起頭,盡力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道:“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在地底待了十年了……”
“可以這么說!
“我知道了……”趙云瀾閉了閉眼,似是把什么東西強壓回心底,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我穿越過來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在原本的世界就徹底消失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到了他的父親。他曾經(jīng)連話都不屑于和他多講一句,然而現(xiàn)在卻是連見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可能是沒有……”麻龜有點遲疑道,“其實我們撿到你的時候……你應(yīng)該算不上個人了……”
“什么意思?”趙云瀾有點糊涂。
“你是以能量體的形式存在的……但是又好像不太對,真正的能量體一般人是看不見也摸不著的,也不能見光,但是你可以……”浮游解釋道。
趙云瀾這下徹底懵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能量體?那不就是個魂兒嗎?
他突然想起自己注射的那管血清,抬手掐了自己一下,毫無痛覺。
看來一切都是因為它。
他被注射改造過后得到的異能應(yīng)該是可以憑借靈魂重塑□□,只是塑造出來的□□沒有感覺罷了,相當(dāng)于一個裝靈魂的容器。
明白了一切的趙云瀾,此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劫后余生是件大喜事,可是只有他一個有“余生”,這喜事突然就變得不那么喜了。
趙云瀾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那我還能找到黑袍嗎?”
浮游點了點頭:“按理來講是可以的,但是一個時代只能存在一個黑袍使,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還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他,他可能取代了現(xiàn)在的黑袍使,也可能是徹底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忘了,不,根本就不知道在龍城發(fā)生過的那些事情?”
“是的。”
趙云瀾原本暗淡的瞳孔突然亮了,他那張從聽聞“你身邊沒有黑袍”開始就寫滿了喪氣的臉,突然綻出了一個笑容。
不記得更好。
那些東西,就是一把枷鎖,我寧愿他永遠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身負枷鎖,活得那么辛苦艱難。趙云瀾心想。
“我要去找他!壁w云瀾聲音里充滿了信心,邊說還邊要起身下床。
麻龜看他這樣趕忙按住他的動作,大慶不知什么時候變回了貓形,一爪子兇殘無比地拍在他的臉上,有些氣道:“你睡了十年!剛醒就要作妖!不要命啦!”
“我死不了,放心,”趙云瀾同樣兇殘無比地拍下它的爪子,“我等不及了,我一定要去找他!
“你為什么一定要找黑袍使啊?”大慶不解。
“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我一見傾心!壁w云瀾厚著臉皮答道。
“……”
這個昆侖君怕不是點個鎮(zhèn)魂燈把腦子燒沒了,大慶腹誹。
麻龜尷尬地咳了兩聲,認真道:“你現(xiàn)在身體還比較虛弱,先好好在這里休養(yǎng)兩天,黑袍應(yīng)該在地底,現(xiàn)在地星和海星的通道有嚴(yán)格的控制,你一個人也去不了,等你休養(yǎng)好了,我們親自帶你去找他。”
趙云瀾看看他們的神色,不像是說謊。自己這全身骨頭都要散了架的樣子,好像也確實不太能走路,只好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麻龜?shù)囊蟆?br>
十年沒動過的身體有點不聽使喚,于是趙云瀾每天都在積極地做“復(fù)健運動”。他時常從山洞走到他和沈巍夜談的懸崖邊,然后坐在石頭上,摩挲著那顆珠子,腦海中全是他喂他吃糖的場景。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這么甜的東西吧?要不怎么會開心成那個樣子?
他小小年紀(jì)經(jīng)歷了那么多,殺人,被追殺,被迫成為首領(lǐng),一己之力扛起重擔(dān),那么多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才會把這一點點甜視若珍寶,連糖紙都妥帖收藏,小心翼翼。
趙云瀾心里有點酸澀。
他就這樣每天日出就去崖邊,日落就回到山洞,一坐一整天,大慶陪在他身邊,聽他講了很多在龍城的故事,也漸漸明白了他為什么一定要找黑袍使。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三個多月,趙云瀾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里,終于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思念”,看不見摸不著,卻深入骨髓無處安放,時而甜如蜜糖,時而痛徹心扉。
沈巍就是一個人,帶著這樣的感覺,熬過了漫長而又孤獨的歲月。
他曾經(jīng)心疼過他,但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想象的那些痛苦煎熬,遠不及親身經(jīng)歷者的萬分之一。
一萬年啊……你是怎么過來的?
他想問問沈巍,可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三個月過去,趙云瀾的身體基本恢復(fù)正常。浮游和麻龜依照承諾帶他來到通道口,大慶知曉了那些他從未聽說過的“身后事”之后,便吵著要一起去找黑袍使,趙云瀾只好把他也帶上,前提是不準(zhǔn)再用爪子撓他。
“行了,就送到這兒吧,剩下的路該我自己走了!壁w云瀾和他們道別。
“什么自己走,這不還有我陪你嗎?”還沒發(fā)福的大慶喵趴在趙云瀾肩頭,懶洋洋道。
大慶現(xiàn)在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那只睡在自己家的死肥貓,讓趙云瀾不由得有點擔(dān)心它的體重。
地星還是老樣子,陰冷,黑暗,趙云瀾居然覺得這樣的環(huán)境有幾分親切,應(yīng)該是還在龍城的時候,在這里留下了和沈巍太多回憶的緣故。
雖然已經(jīng)到了地星,可是茫茫地星,要找一個人,終歸還是太難了。
他帶著大慶,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親眼看著街口那家酒館,一步步變成他所熟悉的酒吧,看著周圍人的衣服,從那身“樸素得讓人頭大”的打扮,變得逐漸在他能接受的審美范圍之內(nèi)。
在地星,好像連時間都停止了。
哦對了,找人之余,他還順帶著給大慶剪了個頭發(fā),又禁不住它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買了條背帶褲給它,交換條件是以后再也不準(zhǔn)爬上他肩膀,因為它已經(jīng)是他“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你居然嫌棄我胖,嚶!”大慶一臉悲憤地哭訴。
趙云瀾一腳丫子踹在它臉上,就像當(dāng)初它用爪子撓他的時候一樣,毫不留情。
靈活的胖貓在地上滾了兩滾,呲牙咧嘴地朝他撲過來,一人一貓打成一團。
其實就這么過下去也挺好的。趙云瀾壓制住黑貓的四只爪子,心想。
沒遇到沈巍之前,他好像就是這么過來的。
吃飯睡覺逗貓,說不上充實,倒也不無聊,只是遇到了他之后,心里空著的那塊地方,突然就被填滿了,現(xiàn)在沒了他,就像是把一顆心重新掏空,人總是貪得無厭又不想舍棄的,別人已經(jīng)給了的東西,有一天再拿回去,總歸是不大舒服。
“走吧,去酒吧喝兩杯!
鬧累了的趙云瀾拎起大慶的后脖頸,往地上一扔,快要患上肥胖癥的貓變回少年模樣,只是臉上還是呲牙咧嘴的那副表情,生生破壞了本該清秀的一張臉。
兩個人一路小打小鬧地來到酒吧,趙云瀾照例點了兩瓶酒一杯果汁,按住大慶伸向酒瓶的“罪惡之手”,義正言辭地說:“未成年不能喝酒!”
兩瓶喝完已是微醺,二人收拾收拾準(zhǔn)備回家,趙云瀾結(jié)賬的時候,感覺身后好像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讓他有點不自在。
他轉(zhuǎn)頭皺著眉向視線來源看去,在看清視線主人的一瞬間,原本有些醉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他有些不敢置信,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不是自己眼花。
沈……沈巍……
那張曾在他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臉,那張他以為隨著時間快要模糊的面孔,突然變得清晰而立體,好像在這常年陰暗不見光的地星,突然照進了一束陽光,帶著融融暖意,照在他沉睡已久的心頭,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那人穿著一身西裝,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走來,臉上掛著和他同樣“不敢置信”的表情,他認得這套衣服,這是夜尊曾經(jīng)穿過的,他當(dāng)時還以為他是沈巍,夸過這身好看。
趙云瀾一顆心又驚又喜,直到沈巍走到他跟前,站定,眼睛寫滿了重逢的喜悅,夾雜著無盡繾綣的想念和深重的痛苦。
只這一個眼神,趙云瀾就知道,他是沈巍。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面對面站著,似是從周遭的喧鬧環(huán)境中剝離出來,沈巍牽動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趙云瀾……我這算是……賭贏了嗎?”
“贏了!
【后記】
后來某一天,趙云瀾突然想起了什么,問沈巍道:“你為什么那天穿著夜尊的衣服?”
“沒衣服了,順手拿了一件!鄙蛭∵吙磿叴鸬馈
“哦。”
趙云瀾似乎有點失望,滾到一邊繼續(xù)玩大慶的貓爪子,這貓在海星的時候吃小魚干越吃越胖就算了,在地星也沒什么好東西怎么還像氣吹的一樣,再這么下去路都要走不動了吧?自家兒子這個身體讓他非常擔(dān)心。
沈巍趁趙云瀾不注意,偷偷把視線從書上移開,抬眼看著他,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
他才不會告訴他,其實是因為他聽到趙云瀾夸這身好看,才一直穿著,直到找到他的那一天。
反正時間還長得很,有些話,可以留著慢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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