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嚇得大氣不敢出。
　　他看著橘發(fā)女人帶著一位英雄王向另一位走過去，后者臉色冷硬，她卻面帶微笑走得輕快，小貓跟清脆作響，一下下敲擊羅馬尼的耳膜。
　　吉爾君，你的休假從今天開始。
　　她的話不是一種詢問，而是一種命令，輕飄飄又火辣辣，讓羅馬尼的心跟著抖了兩下。羅馬尼不知道這二人鬧什么別扭，只是立香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到底不再是剛來迦勒底的小姑娘，哪還有半點當(dāng)年動不動就一包淚的樣子。——即便羅馬尼從未見她那眼淚落下來。
　　休假？英雄王冷冷地睨了橘發(fā)女人一眼道，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雜修。
　　羅馬尼在一旁看著，愁得要掉發(fā)，這兩尊大佛要是動起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收場的——他根本沒擔(dān)心立香會受傷，之前她手撕魔神柱尚且歷歷在目；只是若打起來，這召喚室的修復(fù)經(jīng)費可少不到哪里去。職責(zé)所在，他次次都得在這召喚室監(jiān)測記錄，旁觀立香心情大起大伏，召喚室修修補(bǔ)補(bǔ)多少回，羅馬尼比誰都清楚。
　　梅林在一邊揣著魔杖笑瞇瞇地看戲：他本就喜愛看立香吃癟，常常特地跟來看她召喚新人從者，見到她墜機(jī)，少不了眉開眼笑，管不住自己一張毒辣老嘴，出一口被迫連班無休的惡氣。此時這老妖精瞧見修羅場，自是不嫌事大，笑瞇瞇地同羅馬尼講：庸醫(yī)，你說這英雄王是要退休了嗎？
　　羅馬尼一個哆嗦，登時就瞧吉爾伽美什——兩個——眼刀刷刷丟過來，讓他覺得無形中被扎了個透心穿；立香也看過來，似笑非笑。
　　羅馬尼急忙錯過她的目光，低頭裝作去看面板上的數(shù)據(jù)，操作臺下狠狠踩了梅林一腳，悄聲說，我恨不能把你嘴縫上，你是又想加班了嗎你？
　　梅林神色一凜，壓低聲音，刻意沉痛道：壞了，我忘了這茬了。
　　羅馬尼想哭，這吃瓜群眾真真是來火上澆油的，必須做點什么。于是他在新老英雄王和立香的對峙中清了清嗓子，八雙眼睛立刻齊刷刷看向他，重壓讓他喉頭哽了一哽，才說：這個，我還有點事情需要找達(dá)芬奇，我先——
　　話沒說完，原本的那位英雄王打斷了他，說哦？正好，我和你順路。抬腳便向他走來，黃金鎧甲咔啦咔啦由遠(yuǎn)及近，令羅馬尼不住地冒冷汗。
　　我還不知道你想主動去變金方塊給我？立香在英雄王背后笑道，眼睛卻是盯著羅馬尼，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別做多余的事情啊，吉爾君。
　　梅林見狀，語氣歡快，說那我?guī)е聛淼挠⑿弁踉谶@里轉(zhuǎn)轉(zhuǎn)吧，立香醬沒意見吧？
　　立香聳了聳肩，做個請便的手勢，自己踩著貓跟一路噠噠噠地向訓(xùn)練場去了。
　　去醫(yī)務(wù)室的路上，羅馬尼和吉爾伽美什并排前行。這位古代王和立香從來沒有公開過關(guān)系，但他是立香打一開始就召喚出的得力英靈，二人戰(zhàn)斗從來默契，并肩出生入死數(shù)回，且她房間駐守從者也從來都是這位古代王......羅馬尼嘆氣，開口道：立香醬還是個小孩子，您多擔(dān)待些。
　　小孩子？英雄王在他身側(cè)冷哼一聲，十分不悅：你的意思是我在同小孩子置氣？
　　您也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羅馬尼溫和地答道，我并不清楚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猜想泰半錯在她而已。但她也不過是個人類女孩子，總是希望自己的戀人多寵著自己一點的。
　　英雄王卻露出迷惑的表情，豎起眉毛瞧了瞧他，這下真正笑出來了，哈哈哈聲音洪亮，讓羅馬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等他笑夠了，說，你倒是護(hù)著她，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會讓她做王后的，雜種？
　　羅馬尼不自覺舒了一口氣，卻又聽英雄王在身后道，你現(xiàn)在也不過是個人類而已，因此在做什么愚蠢的決定前，想想那個哭包雜種。
　　羅馬尼猛然回頭，只捕捉到了這位王靈體化離開后殘留的一些金色粒子。他定了定神，摩挲手套下的那枚指環(huán)，推門進(jìn)醫(yī)務(wù)室時心想，立香醬才不是哭包，她的眼淚從不落下來。

　　那還是十年前。
　　立香剛來迦勒底，高中生年紀(jì)，在大批優(yōu)秀的御主中毫不起眼，還沒進(jìn)過召喚室，算是新新人，羅馬尼也不過是對她有個印象而已。本以為她的劇本會同她最初那般一路平凡下去，可她卻在那場大爆炸中活了下來，成為了唯一幸存的人類御主。
　　御主只剩下一個，御主宿舍區(qū)也沒必要繼續(xù)保持運轉(zhuǎn)，因此不眠的迦勒底也頭一次有了一片不亮燈的地方。凌晨三點半才結(jié)束工作的羅馬尼是困倦的，經(jīng)過黑暗的御主宿舍區(qū)，壓根就忘記了那一個幸存的御主尚未搬入不位于此區(qū)的新御主房間，也根本沒想到那個御主還醒著，甚至正坐在走廊上向外看。
　　可想而知，他踢上毫無防備的藤丸立香，直接被絆得摔了個跟頭。
　　立香也被踢得不輕，捂著胳膊，眉頭皺起，眼含淚水，瞪著躺在地上的羅馬尼，后者正閉眼捂著自己的腦袋哀哀叫痛。半晌她發(fā)現(xiàn)是那個脾氣與他橘粉色頭發(fā)一樣柔軟的醫(yī)生，又不見對方起來，表情從憤怒變?yōu)閾?dān)心，跪在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喂，你還好嗎，醫(yī)生。
　　羅馬尼睜眼，辨認(rèn)了一會兒，才看清是誰：呃，御主藤丸立香？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看到你。有磕到哪里嗎？
　　立香答沒有，看他一眼，直接伸手按上他的額角，羅馬尼哀叫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撞出一個大包，一跳一跳疼。見狀，她直接把他拉回自己房間，按在床沿坐下。
　　再怎么說也是少女的居室，純情老處男羅馬尼登時臊得臉熱，磕磕巴巴找理由想走，被她一手指戳上腦門疼得淚眼模糊，眨掉眼淚時發(fā)現(xiàn)她拿了個小箱子在旁邊坐下，定睛一瞧，是御主必備的醫(yī)藥包，還是他派發(fā)的。
　　立香把床頭燈擰亮一些，給他抹消腫的藥膏。羅馬尼借力微微低頭，問，剛才在做什么？
　　她慢慢把藥膏揉開，給他一片清涼，才答：在看雪，看星星。
　　羅馬尼又問，之前沒有看過嗎？
　　她擦了擦手，說，不是的，只是在想這大雪和家里的一樣白，這星星也和家里的一樣亮。
　　二人一同陷入沉默，打開的藥箱放在一邊，她沒有去收拾。
　　良久，她聲音低低的，問他：為什么是我呢，醫(yī)生？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羅馬尼明白。因為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很多次：為什么是我呢？為什么偏偏是在成為普通人的前一刻，看到那樣可怖的未來呢。為什么要承擔(dān)這一切的，偏偏是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我呢。他想不出來，當(dāng)然也答不出來立香的問題：為什么是她呢？為什么要承擔(dān)這一切的，偏偏是再普通不過的她呢。
　　立香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說，我害怕，醫(yī)生。我想回家。
　　羅馬尼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說，沒關(guān)系，很快就能......。他想說，很快就能回家了，可在這個時候他偏偏說不下去剩下的話，即使是雙方都心知肚明的謊言。于是他猶豫片刻，深吸一口氣，說，我可以叫你立香醬嗎？
　　女孩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羅馬尼拿這個當(dāng)默認(rèn)，開口喚她：立香醬。
　　她嗯了一聲，羅馬尼的眼里便帶了點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你成了最后的御主，就像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我做了代理所長一樣。
　　她反駁，說醫(yī)生很厲害的，為什么不能是醫(yī)生？
　　立香醬也很厲害，為什么不能是你呢？羅馬尼反問她，看她鼓起臉，想了想說那不一樣。羅馬尼追問，又有什么不一樣呢，立香醬？我們總是看不到自己的長處的，你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有著目前看不見的閃光點一樣。
　　可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立香說，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
　　羅馬尼笑了，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如同看著過去的自己。他說，你只是個人類而已，立香醬，人類注定是短視的，看不懂因果，看不到未來，惶惶不可終日，那么就該踟躕不前嗎？
　　立香慢慢搖了搖頭，說，可是我該怎么辦呢？
　　很多事情是先有果而后有因的。羅馬尼又摸了摸立香的頭頂，女孩毛茸茸的發(fā)頂像小動物般柔軟溫暖。他說，你可以迷茫，可以痛苦，可以悔恨，但你總是要前進(jìn)的。因為你是個人類，除了向前，別無選擇。
　　立香想了很久，最終抬起臉，問：那你會陪著我嗎，羅曼醫(yī)生？
　　羅馬尼毫不猶豫，鄭重地和她講，立香醬，我不能保證你很快就能回家，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一直在你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女孩也終于笑起來，望著他說，真臭屁啊羅曼醫(yī)生，你以為你是誰？
　　羅馬尼在燈下看得清楚，那雙金色的眼睛分明是閃著淚光的。

　　但他騙了我。橘發(fā)女人神色平靜地說，紅茶杯置在茶托上，“喀”地一聲。
　　她食指描著碟子邊沿的銀藍(lán)花紋，說，他噗地就沒了，連句話都沒單獨給我留。
　　梅林一臉不敢置信，問，也就是說在未來他真的自爆了，那個膽小的庸醫(yī)？
　　不然我為什么會回到過去，重新開始？立香反問。
　　她知道有千里眼的家伙最為麻煩，因此當(dāng)梅林出現(xiàn)在她面前，追問她為什么比他所預(yù)見的大了十歲時，便直白地向他說明是自己回溯了時間，刻意拉長了時間線而已。當(dāng)時梅林只是感嘆了有了圣杯的人真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并未追問她緣由，是以今日了解到細(xì)節(jié)，才如此驚訝。
　　那么你想要改變什么呢，立香醬？梅林問。
　　立香答，只是給自己足夠的時間，讓我強(qiáng)到能獨自打穿時間神殿為止。
　　那么你現(xiàn)在有把握百分之百的勝利嗎？梅林問。
　　沒有。她十分坦然，說，但我會贏。
　　梅林挑了挑眉，最終決定換個話題：英雄王也知道這件事。
　　他說的是個陳述句。立香點頭答，對，他在我回到過去的第一天，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原來是老相好。梅林感嘆，一臉恍然大悟，擊了一下手掌，頂著立香的殺人目光，繼續(xù)問：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他卸任？
　　立香十分冷靜，說，他認(rèn)為拖住羅馬尼的話，我會死。
　　梅林魔杖底端敲了敲地面，道，不是“認(rèn)為”，是“看到”吧。
　　這下立香終于皺起眉頭，嗤笑他，說你們這些有千里眼的老怪物真是一樣的討厭。看到了這么多，為什么無動于衷，卻在最后關(guān)頭提點一句，像憐憫人類的神明？你們看到了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沒看到逆行時間的我？
　　梅林不以為忤，只是微笑看她，說，我倒是從未見你如此生氣過。你做了這么多，很好，但你問過羅馬尼的意見了嗎，立香醬？他愿意你用這種方式救他嗎？
　　女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反問道，那他當(dāng)初那么做時，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梅林？
　　梅林心平氣和道，他那么做，是想保護(hù)人類最后的御主，想保護(hù)這個世界，而不是你，立香醬。
　　我怎么會不知道？立香說著，一下笑出來。
　　梅林，她說，我做，只是因為我想做而已。不是因為他想要什么，而是因為我想要什么。我是個人類，欲望永遠(yuǎn)填不滿的，給了我好的，我便會想要更好的。既然把他給了我，又憑什么不許我用自己的能力奪回來？我只有這一輩子，我的生命非常短暫，無論我現(xiàn)在多么強(qiáng)大，都是借助了諸多外力的，說不定我哪天在戰(zhàn)場上就沒了。既然如此，我又為什么要遵守規(guī)矩呢，我為什么非得保護(hù)世界不可呢？
　　我的心很小，裝不下世界。她抬手捂著眼睛，說，我于你們而言不過是英靈座下夢一場，你們于我也不過是過客。但羅馬尼他不同，他也就這一輩子啊，羅馬尼·阿基曼沒有英靈座，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啊。我知道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但他是我的唯一，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

　　嘭地一聲醫(yī)務(wù)室大門洞開，差點把沉思中的羅馬尼的蛋糕叉子都嚇掉，看到來人，他十萬分沒好氣：你又來搗鼓什么幺蛾子，偷窺狂魔術(shù)師？
　　梅林笑得陽光燦爛，向羅馬尼揮揮手中金閃閃的物什，說羅曼我給你帶了禮物！
　　羅馬尼差點發(fā)出一聲尖叫，顫抖著問梅林：我，我沒看錯罷？你手里的是......？
　　金方塊，送你。梅林點點頭，說，我把新來的英雄王送回英靈座啦。
　　羅馬尼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一口氣上來，說，立、立香醬在哪？一定瞞住了！不然我們會死的吧一定會死的吧！
　　不會的羅曼。梅林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她很快就死了，不用擔(dān)心。
　　羅曼聽了血都冷了，他知道梅林是個謊話精，這次卻莫名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他突然就想起不久之前的情人節(jié)，立香拉著他幫忙做了一大堆本命巧克力，最后全都送給了他，直教他吃到胃痛；想起前幾日他通宵工作實在支不住睡著，醒來時身上蓋著薄毯，面板上的文件全部整理完畢；想起更早之前，在巴比倫通訊恢復(fù)時，她叫他名字時亮亮的眼睛；想起圣誕節(jié)她把槲寄生放在他的頭頂后，笑著靠近的紅唇。
　　他只是從來都裝作視而不見，因為他恐懼，他知道分離的那天注定到來，他一定會是不告而別的那一個，因此對來自她的好意，他只能裝作不知道。
　　但他卻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是她先離開，而且不告而別。他又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橘發(fā)的女孩抬頭看他，說，只要醫(yī)生會一直陪著我，我也會一直在你看得到的地方的。
　　他張口閉口，講不出話，像條缺水的魚，最后說，她在哪，梅林？
　　時間神殿知道吧？梅林笑瞇瞇。

　　端的是羅馬尼心急如焚，梅林倒是不動如山，硬是用手杖將羅馬尼困在醫(yī)務(wù)室，道好歹立香醬給了我命令，三道令咒全讓我圈著你。誠然是沒說要留你多久，但我是個聽話的老妖精，怎么也得讓你聽我講講故事再走。說誰的故事呢？哎，就說這用圣杯胡來的藤丸立香的故事吧。
　　來龍去脈聽完，梅林甫一解了魔術(shù)，羅馬尼拔腿就向管制室跑，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抓住筐體的邊緣就要往里跳，被一道大力狠狠扯住，一回頭對上一雙熟悉金色的眼睛，羅馬尼簡直懵掉。
　　你要去哪？立香死死拽住他白大褂的下擺，頭發(fā)臉上是血和灰土。
　　羅馬尼大腦一片空白，盯著立香，不知道是否是幻覺。
　　梅林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對不對？她問，抓著他的衣角不松手，身體逐漸顫抖起來。
　　羅馬尼無措地望著她，看那淚珠子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在他的白大褂上洇出深色的圓點，恍惚間又看到十年前橘發(fā)的小姑娘憋著眼淚，攥著拳頭模樣。那時他耐心地一點點打開她的拳頭，把那雙冰涼的手團(tuán)入掌心，放輕了聲音說，別哭了，立香，我不走，我會陪著你到最后。那時的她倔強(qiáng)地答，我沒有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死活不落下來。
　　而現(xiàn)在他看著她，愛穿小貓跟的女人鞋丟了一只，絲襪灰撲撲的開了幾道大口子，襯衫也是火燎的痕跡，帶著血腥味和汗味，但依然能嗅到一絲他送她的香水氣。那一年她成年，羅馬尼不知道要送什么，問了很多人，最后還是匆匆買了款女英靈間最受歡迎的香水給她，后來才知道不是她喜歡的味道。他現(xiàn)在想一想自己實在是差勁得要命，可這香水她一直在用，即使是不怎么中意的類型，也一直一直用到了今天。
　　羅馬尼想，我到底錯過了多少呢？他看著她，她的妝容也不再精致，眼線暈成熊貓眼，劉海被汗和血打濕，一縷一縷黏在額頭上，狼狽至極。淚水不停地流下來，什么話也說不出，只有一雙手緊緊抓著他的白大褂，骨節(jié)都要發(fā)白，一雙眼睛瞪著他。明明該是委屈，該是難過，可她偏偏拿一雙倔強(qiáng)的眼睛瞪著他，眼里寫滿他再熟悉不過的不服輸。
　　他撥開黏在她頰邊的一縷頭發(fā)，問，立香醬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梅林把我一個人丟在訓(xùn)練場，門也鎖上了。她打了個哭嗝，又抓緊他的外套幾分，惡狠狠地問：你要去哪？
　　羅馬尼腦子終于轉(zhuǎn)過來，才明白英格蘭的老妖精又玩了出大的，心中忿恨，可望著完整的立香，心臟還是妥帖地落回肚子里。他說，我哪里也不去，立香醬，我會一直在你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立香的眼淚又決了堤。就算是想走，這哪里還走得掉呢？羅馬尼望著她，又看到十年前那個小姑娘的影子。他抱住她，摸上她的臉頰，用指腹一遍遍給她把眼淚蹭掉，心想，這眼淚，隔了十年，到底是流下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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