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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現(xiàn)在是2008年6月22日下午4點30分,坐在沙發(fā)里舒服地看雜志的池木準(zhǔn)時地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他微微一笑,仿佛是從那掛鐘上尋到了什么滿意的答案似的,放下手中的雜志,徑直走進廚房,熟練地為自己系上圍裙,開始做飯。再過1小時55分鐘他就會聽到那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家門會被莽撞的打開,也許還會狠狠地撞上門后邊的鞋柜,在鞋柜上磕出一個小印——果然玄關(guān)的設(shè)計還是有點問題啊。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結(jié)束后,池木就能聽見那把火熱的嗓子大叫“親愛的~我回來了”。想到那個人傻呼呼的樣子,他又不禁笑了出來。
五點正,第一道菜——干燒魚完成,嘗了一口,正是那人最愛的味道,真不錯,池木在心中暗暗夸了自己一番,除了自己,還有誰能這么清楚那個人的口味呢?把干燒魚擺到桌子上,看看還有1小時25分鐘那人才回來,擔(dān)心魚會涼了的池木又在上面蓋了一個小盆。做完這一切,他突然覺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于是趕緊沖進臥室,四處尋找?墒撬钟洸黄鹱约旱降淄浟耸裁矗雅P室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什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呀?找不到忘記的東西,池木心中突然涌起了不可控制的恐慌。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實在記不得了,只好掩面而泣。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回到客廳,再次抬頭看看掛鐘。該死的!竟然已經(jīng)快五點半了!瞟了一眼窗外,看樣子快下暴雨了吧,天空黑的沒有點盛夏傍晚的樣子。不知道他帶傘了沒,趕快做好飯去接他回家得了。對,就這樣做,不然他淋雨著涼了怎么半?責(zé)任感充斥著池木的心,他擦了把臉,又精神百倍地回到廚房中。
豆芽番茄丸子湯,雖然夏天吃起來有點熱,那個人還是異常的熱衷這道菜,順理成章的,池木也很在行做這道菜。先放上一鍋水,將黃豆芽和老姜、花椒、鹽一起慢慢熬,熬上二十多分鐘,加上切片的西紅柿再熬十來分鐘。熬湯時只要不時攪一下,別讓湯灑出來就成,所以可以同時完成別的菜。番茄熬爛了以后就能下丸子了。丸子一定要用夾縫肉,而且必須用刀剁而不能用機切,把肉剁到差不多粗細的肉末,一定不能太細或者太粗。往剁好的肉末里放上一個雞蛋、適量淀粉、少許雞精和鹽,然后用力攪拌幾分鐘,這樣做出來的丸子才夠彈。丸子下去以后熟的很快,不到十分鐘這湯就成了。起鍋要加點味精、麻油和小蔥,蘸水里則必須要有小蔥、新鮮小辣椒末、辣椒油、味精、麻油、少許砂糖和花椒末。只有自己這樣一道道工序耐心做下來的豆芽番茄丸子湯才能讓那個挑嘴的人每一次都喝個底朝天。
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想到那個人,池木心中都是甜蜜的。說起來,能和那個人在一起還是很不容易的,兩人為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其實付出了很高的代價。但是沒有辦法,因為如果不是對方的話就不行,池木深深地知道,自己和那個人只能擁有彼此,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行。池木打小就是性格上有點陰暗內(nèi)向的那種人,而那個人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可以照透心中某個陰暗的角落;而對于那個人來說,池木應(yīng)該就是唯一能讓風(fēng)風(fēng)火火他休憩的平靜港灣了吧。又一遍確定了相互在彼此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地位,池木再次幸福地傻笑。完成手中的最后一道菜,幾乎是同時飯也蒸熟了。蹦蹦跳跳的沖回客廳,又一次看掛鐘,六點一刻,竊喜自己的速度——為了愛,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他池木果然是個天才。十分鐘,十分鐘,天色還是這么暗,那么去給那人送傘吧!
在被門磕得有些破爛了的鞋柜里找來找去,不知怎的竟沒有雨傘。這就奇怪了呀,家里的雨傘呢?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把雨傘放在鞋柜里了,哎,一定是不知什么時候又到處亂放了,兩個男人的生活還是不如有女人的生活那么井井有條啊。池木無奈地嘆口氣,余光掃了掃被各種雜志報紙和碟片覆蓋的茶幾和沙發(fā),絕望的想,還是先把屋子收拾收拾吧,要不永遠也見不著傘的影子。
說干就干,池木向來是個行動派,立馬就開始收拾那堆亂七八糟的雜志。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池木已經(jīng)把整個屋子都收拾了一通,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傘的影子。天色似乎更暗了,他也該回來了吧,可是傘到底去哪兒了呢?這樣淋著雨回來,他一定會感冒的!記得兩人還上大學(xué)的時候,有一天也是這樣天色突然就昏暗下來,下起了暴雨。他為了等自己回家,在暴雨中站了一個多小時,結(jié)果發(fā)高燒燒成肺炎,幸好自己睡的淺,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就立刻叫了救護車,否則……這件事一直到現(xiàn)在想來也覺得后怕。說起來,不知現(xiàn)在什么時間,照理說那人該回來了啊。
為了確定時間,池木的目光不得不飄回掛鐘上,然而結(jié)果卻讓他大吃一驚——掛鐘上顯示的時間還是不到六點二十五!難道說掛鐘壞了?池木抱著一絲希望,從茶幾抽屜里找出一截新電池給掛鐘換上,秒針果然開始“滴答滴答”地走動了。讓人安心的“滴答”聲撫平了池木心中突然的焦慮。不知名的疲憊感襲來,池木腿一軟,陷進了沙發(fā)里……
無邊無際的寒冷驚醒了池木,天色更暗了,整個房間都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池木揉了揉眼睛,他覺得視線有些模糊。為什么那人還沒有回來呢?也不知道為什么,全身沒有絲毫力氣,從沙發(fā)到燈的開關(guān)這段短短的距離仿佛成了綿延不盡的盤山道,怎么也到不了終點。好不容易終于開開了燈,池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房間竟然又回到了收拾之前的樣子,甚至更加凌亂,沙發(fā)上竟然還有一層厚厚的灰。抬頭看鐘,秒針在走動,分針卻仍然停留在六點二十五之前!恐懼瞬間包裹住池木,他顫抖著走向窗邊,仔仔細細地看向漆黑的天空,想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然而窗外連天空也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這中間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錯了!他一定只是在做一個噩夢,醒過來,一切都正常了。抱著這樣的想法,池木用盡全身力氣回到臥室,平躺到床上,蓋上被子,強迫自己閉上雙眼,什么都不去想。誰知他剛一閉上眼睛,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呼喚著“池木、池木”!罢l!”池木害怕地閉著眼睛大吼一聲。沒有人回答。一會兒又有個聲音在說“池木池木,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回哪里?這里是他的家,是他和那個人的家。‰y道他不應(yīng)該呆在這里嗎?怎么可以叫他回去?這里全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回憶。!“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死都不走!。 背啬具是不敢睜開眼睛,腦海中不斷勾畫那張英俊陽光的臉,告訴自己不要害怕,F(xiàn)在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地方一定出了問題,他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但那件東西是什么?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隱約中只覺得那件東西非常非常重要,而且很隱私,甚至連那人也不能看,絕對不可以!
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池木害怕地蜷成一團!拔暮参暮参暮玻∥暮材阍谀睦锇?文翰快來救我!”口中不斷呼喚那個人的名字,希望他能出現(xiàn),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之中。開朗外向的文翰向來都比自己更像真正的男人,充滿男子漢氣魄,總在關(guān)鍵的時刻保護著他!拔暮病液ε隆
不知道是不是呼喚起了作用,漸漸地,在陌生的聲音中,池木分辨出了一個低低的啜泣聲,竟然是文翰!池木大喜,立刻又大聲叫道:“文翰!你在哪里?快點過來,我害怕!文翰!文翰!”最后兩聲呼喊,帶著喜極而泣的哭腔。
“啊——!”一聲凄厲的哭喊,這不是池木的聲音,而是他心心念念的文翰。池木被文翰的哭聲嚇著了,擔(dān)心的睜開眼想看看文翰在哪里,卻發(fā)現(xiàn)視線比先前更加模糊!拔暮?怎么了?”恐懼讓池木的聲音不住顫抖。
“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活著沒害夠我,連死了也不肯放過我嗎?你就這么恨我嗎?我上輩子到底欠你什么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文翰在說什么,他怎么聽不明白?什么放過他?什么害他?怎么可能?文翰和他是相愛的呀,他們克服了那么多社會壓力才終于走到一起的,他怎么可能害文翰?
“求求你了!池木!你都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了,就放過我吧,我實在受不了了啊。!”
死?自己已經(jīng)死了?
池木突然開始發(fā)冷,全身都不住地顫抖,自己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可能?怎么會有這種事?池木不肯相信,但是有什么像潮水一樣開始涌進池木大腦中空白的那一片,無數(shù)畫面走馬燈似的在眼前一晃而過。他看見文翰不知為什么在家添置了一套新碗具,然后說以后要各用各的。他看見文翰編著各種借口拒絕他的親熱。他看見文翰小心翼翼地躲開各種與他的身體接觸。他看見自己做飯不小心切到手以后文翰不但不幫他包扎,反而像見了閻王爺似的恨不能裝作沒看見躲到角落里去。他看見文翰拿著一堆化驗單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他……
化驗單……
池木突然想起了什么,從床上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在房間里瘋狂搜索,終于在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小木盒子,那個應(yīng)該鎖的好好的盒子現(xiàn)在卻大開著。手不小心抖了一下,盒子里的紙張便落得滿臥室都是。池木隨手拾起兩張,雖然看不清,還是勉強能辨認,紙片上一張寫著“V病毒反應(yīng),陽性”,另一張上寫著“病發(fā)傳染期”。淚水洶涌而出,池木終于想起來文翰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我們還是分手吧,你看你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再跟我在一起了吧”。
一直以來,只有關(guān)于自己從小就感染了V病毒的事情池木一直瞞著文翰,他相信文翰不會拋棄他,卻還是有小小的不安,再加上這種病毒已經(jīng)有了很完美很普及的疫苗,他很清楚自己不會傳染文翰,所以有意識的隱瞞了這個秘密。然而現(xiàn)實竟比他的預(yù)料殘酷很多,池木悲從中來,開口,一大堆鮮血噴涌而出。
沒錯,沒錯,池木已經(jīng)死了,被他最愛的文翰拋棄而死。池木終于全都記得了,那一天,他剛剛從醫(yī)生那兒得知病毒潛伏期已經(jīng)過了,他現(xiàn)在需要昂貴的治療;是同樣一天,公司得知了他的病情,將他辭退了;那一天他前所未有地渴望的到文翰的安慰;也是那一天,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的他最愛的文翰終于受不了地向他提出了分手……池木眼前的景物開始晃動,他撫住眩暈的頭,最后看見的畫面是自己倒在廚房里,手中握著菜刀,被割破的頸動脈不斷噴著溫暖的血……
現(xiàn)在是2008年6月22日下午4點30分,坐在沙發(fā)里舒服地看雜志的池木準(zhǔn)時地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他微微一笑,仿佛是從那掛鐘上尋到了什么滿意的答案似的,放下手中的雜志,徑直走進廚房,熟練地為自己系上圍裙,開始做飯。再過1小時55分鐘,他最愛的人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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