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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山鬼
一、趕路
“爺爺、爺爺,還有多遠?”
崎嶇的山路上有一老一少,少年皮膚黝黑,十二歲上下,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健壯些,現(xiàn)在正背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滿頭大汗地走在前面。后邊的老人肩上只有個小包袱,即使如此,他也已經(jīng)流了一身的汗,花白的頭發(fā)緊緊地貼在頭皮上,垂到胸際的白胡子也因為汗水而粘在了一起。聽了孫子的抱怨,他停下腳步,捋了捋胡子,笑呵呵道:“快了、快了,過了前面的山坳就是了。”說完又開始趕路。也許是為了給孫子和自己鼓勁吧,老人唱起了歌,悠揚渾厚的聲音與他干瘦的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歌聲在山間蕩來蕩去,一不小心驚起了幾只小鳥,空曠幽寂的深山一時間熱鬧了不少。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鳴夜。風(fēng)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一曲唱完,爺孫倆已經(jīng)到了一座破舊的小院兒前,院兒中一間茅草屋,屋前的大李樹上已經(jīng)開滿了雪白的花。
“終于到了!”少年雀躍,用完的力氣在一瞬間全部恢復(fù),他搶過老人肩上的包袱,又蹦又跳地沖進了小院兒。老人搖搖頭,捶了捶酸痛的腰腿,也笑著跟了進去。
二、山鬼
“爺爺、爺爺,你唱的是什么歌啊?”
“呵呵,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子,這是《楚辭》中的《山鬼》啊!
“什么《楚辭》?什么《山鬼》?沒聽過、沒聽過!不過歌真好聽!您給我講講那首歌的故事吧。”
“哦?你想聽?那也行啊。”
山鬼就是山神,它的行蹤飄忽不定,誰也不知道在山上的哪個角落能見到它。但是有幸見過山鬼的人都說它一點不像鬼,也不像神仙,而像山間的精靈,美麗不可方物。
山鬼的頭發(fā)是金色,比最純凈的黃金還要耀眼;它的眼眸是藍色,比天下最清冽深邃的湖泊還要湛藍;它的皮膚比最上等的絲綢更細膩,比最晶瑩的雪花還要潔白;它的嘴唇比血紅艷,牙齒比編貝整齊,只要它一微笑,世間所有的美人都會無地自容。它總是穿著薜荔草幻化的新綠綢衣,把女蘿蘭花杜蘅當(dāng)作飾品,把赤色的神豹和紋理艷麗的山貓當(dāng)作坐騎,踏著清晨的第一絲陽光,行走在山間,在大山的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眺望著遠方,仿佛是在等待著某個人。
“不對,爺爺!”聽得入神的少年突然察覺了什么,放下正在劈柴的斧頭用高高挽起的袖子胡亂蹭了蹭額頭的汗珠:“你不是說誰也不知道在哪兒能見到山鬼嗎?那你怎么知道它就是踏著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出行的呢?而且山鬼是神,為什么要等人?”
“為什么呢?我也不清楚,也許它也沒在等人,只不過大家都這么說,那我也只能這樣講了!崩先藢O子打斷他的話略有些不滿。
可是少年還不滿意,想了想,自顧自地說道:“那個人一定是山鬼喜歡的人!我明白了!就像七仙女和董永一樣!”
“也許是吧。”老人好笑。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傷心地說:“可是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山鬼喜歡的人可能已經(jīng)成親生子,甚至一命嗚呼了呢!它都不知道!太可憐了!”
少年認真地樣子讓老人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確實呢,深山的精靈怎么會了解人間的生老病死?老東問西問的,還想聽故事嗎?”說道最后兩句,老人佯裝生氣,倒真的把少年給唬住了,少年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默默拾起斧頭,一面砍柴,一面聽爺爺?shù)墓适隆?br> 夕陽的余暉懶洋洋的照在院子里,老人說話的聲音也和著斧頭聲,懶洋洋地消散在風(fēng)中,像水面的一個泡泡,激起一陣漣漪又漸漸散去。
三、書生
從前有個姓劉的落魄書生,他愛上了一位富商的獨生女,富商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又不知該用什么理由來拒絕才能讓自己的面子好看。那時候富商的發(fā)妻患上了一種不治之癥,據(jù)說只有深山中十年生根、十年開花、十年結(jié)果的雪瑩果才能治好她的病,富商便告訴書生,如果書生能找到雪瑩果,他就把女兒嫁給他。于是天真的劉書生就樂顛顛地上山去了。
“爺爺,你不是說山鬼嗎?又說什么書生呀?而且這世上有雪瑩果這種東西嗎?”
“誰知道有沒有那種鬼東西?別老打岔,認真聽!”
總之,書生就這樣去了。大家都知道,山路非常的崎嶇,四處都是懸崖峭壁,而且又有猛獸當(dāng)?shù)溃譄o縛雞之力的書生的旅途當(dāng)然就是險象環(huán)生了。在書生三次差點掉下懸崖,五次差點成為猛獸的盤中餐,十次差點誤食毒果而死之后,終于在第四次挑戰(zhàn)某種長在懸崖邊上疑似雪瑩果的植物時失足落了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書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最開始他只能感受到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漸漸的,火辣辣的疼痛襲來,接著是一陣淡淡的清香流入心田,再然后,又一雙微涼的比絲綢更細膩的手撫上他的傷口,帶來絲絲清涼。在每個傷口都被照顧到了以后,手的主人似乎就離開了。遠處傳來清逸悠揚的歌聲: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歌聲漸行漸遠,書生在歌聲中又沉沉地睡過去。
月亮已經(jīng)悄悄地爬上了樹梢,桌上的碗筷已經(jīng)收拾干凈,只剩下一盞昏暗的油燈。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進來,似乎比燈光還要清明幾許,靜靜的月光溫柔的擁抱著坐在床沿上的爺孫倆。
少年有些不耐煩地打著呵欠,抱怨道:“爺爺,您不能講快點嗎?我都快聽睡著了!”
老人寵溺地拍拍少年的頭:“困了就睡吧,故事明天也能聽!
“不行、不行、不行!”少年連連搖頭,憨厚的樣子像頭笨笨的大熊。
老人嘆口氣,捋了把花白的胡子,點點頭。
四、情動
書生再次醒來時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驚呆了:美麗的精靈和他并肩躺著,如瀑布的金發(fā)又一兩縷有意無意的搭在書生的手臂上,清澈的藍色眼眸一眨一眨地盯著他,似有似無的淡淡的清香輕輕飄進心肺。視線向下,新綠的綢衫沒有系牢,露出雪白的胸脯——還好是平的,書生松了口氣,可是馬上臉就紅了,心中不斷唾棄自己的齷齪想法。
“咦?山鬼是男的?”剛剛還昏昏欲睡的少年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這個也不好說,它是神嘛,也許神是無所謂男女的吧!
“胡說!沒有胸部當(dāng)然是男的!”少年不肯改口。
老人不想與少年爭辯,只能順著少年說:“好好好,你說是男的就是男的。”
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書生眼中的美麗精靈當(dāng)然就是山鬼了,山鬼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墜落山崖的倒霉書生,就把他救回了自己居住的山洞。現(xiàn)在山鬼見書生醒了,開心的對他笑。這一笑不要緊,沒見過世面的書生完全不行了,一股熱流不可阻擋的從他的鼻腔噴涌而出。單純的山鬼哪里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看書生流血了,立刻緊張的手足無措,又是敷藥又是擦血地忙乎好一陣,等到書生的血止住了才停下來,癡癡的望著書生,大大的眼中溢滿了擔(dān)憂。書生在山鬼的注視下倍覺無地自容,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
然后,由于書生的傷比較重,而且又把腿摔壞了,書生就在山鬼的山洞中住了下來。山鬼說的話和普通人的話不太一樣,書生和他交流是只能連蒙帶猜,好在他聰明伶俐異常,即使聽不懂也好像總是能猜透書生心里在想什么。不過山鬼很愛唱的歌卻能讓書生聽明白,那正是《楚辭》中的《山鬼》。書生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唱這首歌,又覺得他和歌中的山鬼非常相似,于是就管他叫“山鬼”了。山鬼并不懂“山鬼”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了名字讓他非常的高興,他激動地非要拉著書生轉(zhuǎn)圈圈,結(jié)果害得書生不少的傷口都又被拉開了。
和山鬼一起的生活過的非常舒適,在深山老林中看著山鬼指使野獸為自己服務(wù),書生覺得自己也像山林的主人了一樣,以前的不得志的痛苦漸漸的淡去,富商的女兒和雪瑩果也慢慢從書生的腦海中退色。
書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很清楚山鬼不是女子,但是看著這純潔得像張潔白的宣紙的精靈每天晃著讓一切美麗都失色的笑容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的樣子,他總是難以抑制地覺得絲絲甜蜜從心底溢出來,不知不覺地就沉淪了下去。
夜里,山鬼總是蜷起身子,偎依在書生懷里睡覺。雖然書生也試圖拒絕,但是只要他一搖頭,山鬼美麗的大眼睛里立刻就充滿了淚水,讓書生覺得自己的拒絕簡直就是摧殘佳人。當(dāng)然,拒絕不了的后果就是摧殘自己。書生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某些欲望這么旺盛的人,陪伴山鬼的無數(shù)個晚上,他經(jīng)常都會因為某些原因?qū)擂蔚匦褋,紅著臉沖到山洞外邊去借寒風(fēng)讓自己冷靜下來。最開始書生還會為自己的下流感到恥辱,時日久了,他就發(fā)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下還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的人才是由問題呢!一來二往,書生就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
“哎呀!書生是愛上山鬼了吧!”已經(jīng)倒在了床上的少年猛地坐起,語氣中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們生活了那么久,行過周公之禮嗎??”
少年火爆的發(fā)言讓老人愣住了,良久,老人才痛苦地扶住額角,不停搖頭:“唉……看來我的教育實在太失敗了,竟然教出這么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色鬼!”
少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道:“爺爺,我錯了,您快接著說!”
五、負心
日子在看似平淡其實每天都有小驚喜地幸福中“嘩啦啦”地過去,很快就到了冰雪隆冬,書生的傷也全部痊愈了。雖然和山鬼在一起的生活很舒暢,讓書生暫時忘記了一些事,但他內(nèi)心深處一直都記得自己進山是要做什么。
這一天,山中又下了一場大雪,書生和山鬼居住的山洞外的雪已經(jīng)積到了膝蓋處?粗焦磉是那一身裝束,不知疲憊地在冰天雪地里歡喜地玩著積雪,書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富商女和她的母親。自己躲在山中生活的這么舒適,可是富商女那患絕癥的母親還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想到這里,書生心中一陣慚愧。人命關(guān)天,他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這樣不負責(zé)任地賴在山里,至少他應(yīng)該找到雪瑩果,治好富商女的母親。
于是,就在那天,書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山鬼?蓱z的山鬼完全不明白書生說的是什么事,他知道的只是書生要離開他了,而他不愿意書生離開。剛剛還很開心的山鬼此時拉著書生的衣服又哭又鬧,說什么也不讓書生離開。
書生從沒見過這么激動地山鬼,自然心疼得不行,幾乎就要打消離開的念頭了,然而一想到病床上虛弱的婦人,書生就不得不狠下心來。
好一會兒,山鬼哭鬧累了,軟軟地趴在書生懷里。許久,山鬼突然抬起頭,把自己先洪水嫩的唇貼在了書生唇上——正如無數(shù)個夜里書生偷偷做過的一樣。書生的頭“轟”一聲大了,理智被完全奪走,他緊緊地摟住山鬼,眼淚不斷的往下掉。
纏綿悱惻的夜,有些殘忍地就這樣過去了,早上醒過來,身邊沒有山鬼的影子。書生有些黯然地想,山鬼也許永遠也不原諒他了吧。心中隱隱的痛怎么也壓抑不住,書生紅著眼眶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不過一套破爛的灰色長衫,一雙布鞋,一本損壞嚴重的《楚辭》。突然,從破爛的長衫中滾落出一個發(fā)光的東西,書生拾起來一看,只見一個雞蛋大小的圓球,晶瑩剔透,冰涼沁潤,淡淡的銀光籠罩在上面。書生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個就是雪瑩果!原來山鬼一大早離開就是為自己尋找雪瑩果去了!心中又是一陣酸澀,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書生離開山洞,四處尋找了一下,希望能和山鬼道個別,并且告訴他自己一定會回來的,可是哪兒都不見山鬼的蹤影。書生沉吟片刻,從洞中尋來一把小匕首,在洞口的巨石上刻下兩行字:“暫去,速回。誓不相負。”
最后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保留了自己此生最快樂回憶的地方,書生懷揣著雪瑩果,轉(zhuǎn)身遠去。寒風(fēng)中,似乎能聽見那個清逸的聲音在歌唱。
“……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間!钐钯庥贲ぺ,猿啾啾兮狖鳴夜。風(fēng)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嗚……”熱血的少年聽著聽著竟難過得哭了,他抓起被子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才問道:“后來呢?書生回去了嗎?”
老人長長地嘆了一聲,慈愛地揉揉少年的頭發(fā),又替他把被子蓋好:“書生回到山下后發(fā)生了很多情非得已的事。其實那時候富商的女兒已經(jīng)嫁人了,但是書生還是沒能再回到山里去找山鬼!
“哼!書生這個負心漢!什么情非得已?如果他真的愛山鬼的話,不管發(fā)生什么都還是會回去的!愛上這樣一個人類,山鬼太可憐了!”少年義憤填膺。
這次,老人沒有正面回答少年的話,而是說:“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呢?”
少年豪邁地擦擦個鼻尖,朗聲道:“我當(dāng)然會只和山鬼在一起!就是死了變成鬼也要回到他身邊!我還要……”
少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夜深了,月光早已從屋里離開,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蟲鳴。雖然壯了些,少年畢竟還是孩子,說著說著就累了,沉沉的睡過去,稚氣未脫卻初現(xiàn)英挺的臉蛋上帶著甜甜的笑,不知是否是在夢中拉了山鬼的手。
老人也微笑著,輕輕用小碟蓋滅了油燈,挑起被子的一角,躺到了床上。
六、再會
春季的花謝了,夏季的暴雨停了,秋季的紅葉落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年四季又到了冬。少年和老人已經(jīng)在山上住了塊一年了。
下了好久的雪終于停了,少年背上家里唯一的竹背簍,去林中尋些凍死的小動物之類的食物。老人的身體不如以前了,這天又染了些小風(fēng)寒,便家里休息。
軟軟的雪地上,少年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輕聲哼著《山鬼》。恍惚間,他似乎聽見遠處也有同樣的旋律飄過來,聲音卻是幾百倍的好聽,那聲音就像是春天樹上的嫩芽一般青翠欲滴。難道碰上山鬼了!?少年大驚,趕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果然,追著聲音的源頭,少年瞥見一抹新綠的身影,消失在被大雪壓彎了的樹林中。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爺爺、爺爺!”小茅屋本來就不結(jié)實的門被少年粗暴地推開,左晃右蕩地幾乎就要掉下來了。這個孫兒怎么老這么冒冒失失的長不大呢?老人躺在床上,皺起了眉。
“爺爺,我看見山鬼了!”少年興奮得臉都紅了,激動得直顫的雙手緊緊抓著老人的手。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并不相信少年的話?墒巧倌暌荒樀恼嬲\,他不得不相信。
“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dāng)然了!騙人是小狗!”
老人沉默了,看似平靜的面孔下波濤洶涌。
“爺爺,你怎么了?”少年察覺老人的反應(yīng)不太對勁。
“沒事!
又是沉默。
“孩子啊——”這次是老人先開了口;“告訴爺爺,如果你遇到山鬼會怎么做?”
少年的臉上的紅又加深了一層,似乎是帶著些害羞:“山鬼不是不老不死嗎?我會告訴他,他等的人已經(jīng)死了,然后我會安慰他,和他在一起,我發(fā)誓一輩子不離開他,也不讓他哭!”
聽到少年的回答,老人流露出放心的表情:“行了,你現(xiàn)在快出去找吧,說不定山鬼就砸附近呢!找到了的話,一定要讓山鬼幸福哦!”
“嗯!”
少年一陣風(fēng)似的離開了。
看著少年遠去的背景,老人松了口氣。他抬頭看看窗外,雪后的天空格外高潔,就像他們相遇那天一樣。意識不知怎的漸漸就模糊了,朦朧中,老人的眼前似乎出現(xiàn)那抹綠影。
“看吧,我沒有騙你,我回來了!
澄凈的陽光輕輕地覆蓋老人的身體,像一條透明的絲被。老人安詳?shù)拿婵,雙眼緊閉,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卻仍然蕩漾著安詳?shù)男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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