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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X
“我走了,你要乖哦!
。。。。。親愛的,X。。。。。。。
我和X是在游戲上認識的,當時她用的是個男號,正在聘親。我莫名其妙闖進去,就這樣結(jié)下緣分。
X是個很酷的女生。
就我知道的,她身上的耳釘舌釘鼻釘各種釘已經(jīng)是雙位數(shù)。每次看到,我都忍不住想象會有多疼。我當然也問過她,她總是像摸小動物那樣摸摸我的頭,然后說,不疼的,但你不要去試哦。我問她為什么。她說,你是乖孩子呀。
X的腳踝上文了一串“鳥語”,我查遍文獻也沒明白什么意思,問她她不說,雖然不高興,也只好作罷。
X喜歡去夜店。她說在那里可以看到一個城市本來的樣子。她總是點一杯長島冰茶,然后便坐在吧臺,不搭訕,也不理會搭訕。
X架子鼓打得很好。她跟朋友組了個樂隊,偶爾會去酒吧或者音樂節(jié)演出,我去看過幾次。她打鼓的時候喜歡閉著眼,額前碎發(fā)隨著鼓點晃動,酷勁兒十足。我不知道臺下的女生尖叫是不是為她,反正我只看到她。
X還會跳民族舞。這個我也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天我去找她,事先沒有告訴她。保姆阿姨說她在后院,我便悄悄去了,一眼看呆。她發(fā)現(xiàn)我時表情有些尷尬,說了句“等我換身衣服”便匆匆離開。她家教向來很好,像這種事是頭一回發(fā)生,但我沒有多問。
X總說自己是個壞孩子,叫我不要跟她學。
她那么說的時候,半是自嘲,半是認真,讓人覺得落寞。
可是原諒我吧,我實在嘴笨,說不出安慰的話,只知道搖頭。
察覺到對X感情不純的苗頭是在認識一年后。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感覺是否一樣,但那段時間,我們默契地疏遠了彼此。
大半年時間,我們沒有聯(lián)系。
但通過A先生,我知道了她的所有事,大到跟一個女孩子談戀愛,小到又換了發(fā)色。
就算在一起又怎樣呢?兩個女孩子能有什么未來?
那段時間,我總這樣告誡自己。
從難過失眠到習以為常,我心態(tài)的過渡平穩(wěn)得像學校旁邊那條大江。
就在我已經(jīng)接受了她的離開,將她送的所有禮物裝進鐵盒的那個晚上,她來了,我功虧一簣,潰不成兵。
她喝了酒,臉上紅得厲害,眼里滿是紅血絲,就像連續(xù)高燒意識不清的病人。
“然然,”她喚我,嘴角揚了揚,“到家了!币活^栽我身上。
X的醉態(tài)很好,不吐也不發(fā)瘋,只是拉著我的手不讓走,一遍遍地叫我的小名。
那晚過后,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X染回了黑發(fā),各種釘也摘得只剩下耳釘,整個人看著不再那么凌厲,輪廓都溫柔了幾分。
“這樣是不是很有安全感了?”她笑著問。
“嗯。。!蔽疑酚薪槭碌卮蛄克肷,總結(jié),“沒有誒。”
“程小然!”
兩個人鬧作一團。
。。。
X把我寵上了天。
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一個人竟可以對另一個人好到這種地步。
X叫我的時候,總喜歡加上前綴:“我的×××”
“我的小懶豬,該起床了哦!
“我的公主殿下,今天想吃什么?”
“我的小仙女想聽什么歌呢?”
我很喜歡。
。。。
某一天,我發(fā)現(xiàn)X腳踝上那個紋身多了幾個筆畫。
迫于我撒嬌耍潑雙管齊下,她終于告訴我那句話的意思。
——梁山伯&祝英臺
我當然不信,哪怕她硬要說那個歪七扭八的符號是&。
當然,更重要的是誰不好,偏偏要是那一對。對于生離死別這種事情,我總是格外敏感的。
“我們不一樣的,我們會有好的結(jié)局。”她抱著我如是說。
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姑且就放她一馬了。
。。。
X不是溫柔的人,卻為我做了太多溫柔的事,以至于后來每每看到“溫柔”這個詞,腦海里浮現(xiàn)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印象最深的一次,應該是20歲生日那天,她在舞臺上彈唱為我寫的歌。聚光燈下那樣安靜的她,那樣深情的她,那樣帥氣的她。。。是我的她。
“要多喜歡一個人才能寫出這么溫柔的歌?”旁邊的妹子說。
我卻無心回應,因為她正在謝幕,等她到后臺的時候,我希望第一個擁抱她。
后來我才知道,X架子鼓打得好,但鋼琴卻是一竅不通,因為她嫌鋼琴不酷。不過表白這種事呢,當然還是鋼琴好,于是她花半個月學了鋼琴。
“這將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鋼琴演出,可珍惜吧你就!彼f。
我不以為然。
。。。
分手是在在一起的第502天。
家里知道了我們的事,我媽被氣進了醫(yī)院。
我們都沒有哭,像是早料到這么一天。
那時,我開始體會到在某本書里讀過的一句話:“我不難過,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
沒什么可難過的,對吧?
我被關(guān)禁閉了。
爸媽覺得我有病,請了心理醫(yī)生,每周三下午會來家里,我很配合。
大概過了三個月,他們稍微安心,把手機還給我,也允許我在小區(qū)范圍內(nèi)散步。
我表現(xiàn)得很好,就像已經(jīng)被催眠成功,忘了X這個人。
又過了一個月,他們給我安排了相親,對方是海歸博士,年輕有為,除了發(fā)際線堪憂外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們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也開始約會。
他們終于完全放心。
我可以去找她了!
可是。。。
找不到她了。
她所有社交軟件都已經(jīng)把我拉黑,家里沒人,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
我點開她的朋友圈,孤獨的空白上只留下一個簽名:“我走了,你要乖哦!
言語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活不下去是什么感覺,我好像終于體會到了。
次年六月,大學畢業(yè)典禮上,有個人好像X,我追過去,失望在意料之中。
我成了一名記者,不顧家里的反對毛遂自薦去了非洲。
我認識了很多人,來自世界各地,背著各自的故事。
非洲的夜里并不安穩(wěn),為了安全,我們常常摸黑做飯,然后圍在一起,就著星星下酒。
在有月亮的晚上,我們有時也會分享自己的故事。
原來一米九的大塊頭Simon喜歡男人,美麗性感的Jessica遇人不淑被家暴出軌,沉默寡言的森田被人誣陷進過監(jiān)獄。。。
我從未提起過X。
她是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碰不得,分享不得。
我從來都是個膽小鬼,我知道。
我也終于知道了那紋身真正的意思。
是隊伍里一個語言學教授告訴我的,他的小女兒死于戰(zhàn)爭,他便從大學辭職,從此過上了漂泊不定的生活。
我把紋身的形狀描給他看,他說,那是古印度語的一種,翻譯過來是“幸!钡囊馑肌
我擦掉其中一部分,“這樣呢?”
“孤獨。”他如是說。
一個人是孤獨,兩個人是幸福。
是這樣嗎?
“孩子,你哭什么?”
我說不出話,心里無聲吶喊。
我想她,好想好想。
。。。
我走過了很多地方,見過了很多生離死別,我終于成熟了很多,懂事了很多。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她。
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哼著20歲那天X為我唱的那首歌,想起聚光燈下,那么安靜的X,那么溫柔的X。
等我足夠勇敢了,我會來找你的。
我最親愛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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