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聞蒼日是個集五湖四海之怪于一身的人。

　　當(dāng)朱聞將拳頭一本正經(jīng)地擺在簫中劍面前時，他這么想。

　　兩人沿山路而行已走了四個時辰之久，眼見金烏西墜，一直在簫中劍耳邊喋喋不休山中精怪故事的旅伴像是被自己講的話嚇得一哆嗦，隨后掩飾自己剛才舉動地咳嗽幾下，說道。

　　“簫兄，我們還是來猜拳吧�！�

　　“因何？”

　　“這嘛~既是你贏，朱聞蒼日背你走百步。我贏，就要勞煩簫兄了~”

　　“直接道明你腿重如鉛急需休息不好么？”

　　“哎呀呀！簫兄！好友我看上去如此病弱，如此無用嗎？！”悲痛地以折扇掩面，朱聞蒼日作出一副傷如敗柳的姿態(tài)。

　　“的確有點�！�

　　“呃…………好友……有人說過你直接得令人流淚嗎……？”

　　“說直接者有，流淚者甚少�！�

　　“真誠實——哎哎，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天色將晚，行路無聊，全當(dāng)這是個消遣，消遣嘛~”

　　簫中劍心道也無所謂，便隨他玩了起來。

　　“剪刀石頭布——哎哎！簫兄好手氣~還剩兩局哦~”

　　“剪刀石頭布——呃嗯，哈哈哈哈……”

　　“剪刀石頭布………………簫兄，你該不會是傳說中的賭場神話吧……”

　　“我沒去過賭場�！�

　　朱聞蒼日不知是歡喜還是悲愴地仰天大笑三聲，隨后長袖一纏，俯下身，一副甘當(dāng)孺子牛的氣魄。

　　“來吧兄弟！不要憐惜我�。　�

　　武癡傳人頓時一囧，告訴他不必如此，繼續(xù)走就是。不料這人性子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異常執(zhí)拗，非說“言而無信非好漢”，引得簫中劍搖頭扶額又嘆息，最終猶猶豫豫地把胳膊搭在了對方頸間。

　　“莫把我摔下去�！�

　　“放心吧~我是專業(yè)的！”

　　……你不是某族之主么……過去究竟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沒等簫中劍在心里吐槽完，就覺得整個身體一輕，然后聽得身下的人“哎”了一聲，景色就快速的移動起來。

　　“重吧。”他探頭來問。

　　“沒有啊~”從簫中劍的角度，可以看見朱聞蒼日笑得一臉輕松。

　　“那你剛才‘哎’是何意？”

　　“只是覺得背上簫兄你，頓時涼快了許多~”這人樂顛顛地在崎嶇的山道上輕盈地穿行，“等到夏日里行路，簫兄也定要保持這等猜拳的好運勢啊~~”

　　大頑童。

　　朱皇傳人樂得開心時并不知，自己已被好友打上了這個標(biāo)簽。

　　“哎，簫兄，我們來說說話~”

　　“說什么�！�

　　“嗯~~簫兄過去被這么背過嗎？”

　　“無。但經(jīng)常背人。”

　　“唉唉~？可是你的三弟？”

　　“正是。因他半人半鬼，常遭他人欺辱，就算打架得勝也會躲起來一個人傷心。每次都是我或大哥找到他，背他回去的�！�

　　這么說著，簫中劍頓時產(chǎn)生了回憶中的錯覺，仿佛背上還殘留著那輕軟溫暖的重量，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懷念的弧度。

　　“哈。”

　　他有些苦澀地輕笑。

　　“耶，苦笑傷身。簫兄，不可不可啊~”朱聞蒼日將他往上駝了駝，防止人滑下去。

　　“那你呢，”簫中劍問，“你常背的，可是你心愛的那個女子？”

　　“哎呀呀，這可怎么講呢？”朱聞咂咂嘴，“我與她啊，也常流連于山間林中，到了回去的時候，我便俯身對她道‘娘子為夫來背你何如？’……”

　　“然后呢？”

　　“唉，然后啊，我便見她絕美輕笑，隨后被她一腳踢倒，從背上踩過呢——悲哀，悲哀啊~~”

　　掛在他脖子上的人強忍著笑意說“的確悲哀”，但無法抑制的顫抖卻傳遞到對方身上。

　　朱聞蒼日撇嘴，但很快露出釋然的笑容。

　　怎樣都好，只要是現(xiàn)在。

　　他這么想著，突然覺得正在凝結(jié)的夜露和微暖的春風(fēng)變得如此清晰，空氣也變得爽甜起來。

　　————

　　發(fā)現(xiàn)山中一小眼溫泉的時候，已是入夜。

　　只見朱聞蒼日二話不說，剝著衣服“喔哈哈哈”地怪笑著“砰”地一聲蹦進了溫泉里。

　　簫中劍剛想阻止他說“當(dāng)心溫泉過熱要先試試”云云，就措手不及地眼見剛剛的景象發(fā)生。他半張著嘴，無奈地看著那個紅毛在冒著白煙的熱水里以自由式重出水面，還沖他揮著手嚷嚷“來啊來啊這是野宿的奢侈品”。

　　苦惱地點著眉心，不知說這人好運還是沒心眼的銀發(fā)劍者撿起對方丟在路邊的衣服，走到溫泉邊才想起朱聞本是朱皇傳人，屬性為火，不識滾熱。便褪去手套試了試水溫，見的確正常后，才慢條細(xì)理地脫了厚重的外套掛上樹枝，只穿內(nèi)衫走進水中。

　　“干嘛穿著衣服洗澡？”朱聞游過來問他。

　　“一般不都是這樣嗎？”

　　“一般不是這樣吧？”

　　文化差異。

　　扯扯那件在熱水里像水母般起伏的內(nèi)衫，朱聞挑起一邊的眉毛。

　　“簫兄，你這么洗澡，不難受嗎？”

　　“這是習(xí)慣�！�

　　簫中劍撩起被濕氣浸得沉重的發(fā)絲，想把它綁起來。到處看了看，沒有發(fā)帶之類，于是作罷。

　　“你要綁頭發(fā)？”

　　“嗯。”

　　“嘿嘿，我來幫你我來幫你�！�

　　這么說著，朱聞坐起身走到他身后，撩起一捧水，緩緩澆在簫中劍的長發(fā)上。

　　溫差的關(guān)系，當(dāng)熱水傾瀉下冰冷的背脊時，簫中劍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劇烈一顫。

　　“哎？燙嗎？”

　　“不……”

　　朱聞也意識到自己的體制問題，但探過腦袋看看，好友貌似只是臉頰有些泛紅，并沒有被燙傷之類，便放心地整理起對方的頭發(fā)。

　　身為朱武的時候，他曾給九禍盤過發(fā)。頭一次是由于初次接觸，完全不得要領(lǐng)，被愛人嗤笑得體無完膚。等到他練習(xí)到可以不看著鏡子給自己的腦袋盤出完美的女式發(fā)型，以至于表弟這種毫無雜質(zhì)的變態(tài)看到那時的他都面具抽搐的時候，九禍已經(jīng)孕育了自己的子嗣，并在不久后和他結(jié)束了那段風(fēng)口浪尖的愛戀。

　　這么想著，不禁有些凄然。朱聞蒼日挽起那滿手柔順的銀絲，把它們向一個方向理順的同時，不像是第一次為妻子挽發(fā)時手足無措的緊張，而僅僅是滿池的溫暖與柔情漣漪般擴散開來。

　　“好友哎，我覺得你的頭發(fā)很像仙鶴啊~”

　　他沒頭沒腦地說道。

　　“有嗎？”

　　“嗯，真的——怎么說呢，很有紋理的感覺~”

　　“哦�！�

　　夜風(fēng)將星星點點殘留著甜香的白色花瓣吹進溫泉里。細(xì)碎的白在星月朦朧的光輝中沉沉浮浮，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黑暗里。

　　“簫兄，有花瓣�。　�

　　“有嗎？”

　　“嗯嗯！剛才就有，你有聞到有點甜的味道了嗎？”

　　“沒�！�

　　“這附近有花開了呢。也對，春日已至，萬物復(fù)蘇。哎好友啊，明日我們?nèi)ユ?zhèn)上買些酒和點心然后來賞花吧？”

　　“嗯�！�

　　“…………喂喂，跟我說話啦�！�

　　“累了，等會兒再說。”

　　“啊啊你厭倦了我嗎��？好友啊~別這樣別這樣嘛，我會寂寞而死的~~！”

　　……你是黃金鼠嗎……

　　下半身靠在水中突起的巖石上，簫中劍享受著頭皮上沉穩(wěn)有力的手有序地劃過，昏昏沉沉地想。

　　怕寂寞的黃金鼠男。

　　————

　　很不幸的是，因為肩膀沒有浸在熱水里，又在溫泉里小睡一覺，再加上上岸后用巖石烘干內(nèi)衫那段空心披斗篷的時間過長，簫中劍發(fā)覺自己的頭昏腦脹并不是泡溫泉的放松成果，而是受涼的悲催。

　　當(dāng)朱聞注意到同伴身體不適，不由分說地背著他沖進鎮(zhèn)上的醫(yī)館得出這種結(jié)論時，兩位大俠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簫兄……你的內(nèi)息都可以做葡萄冰*（葡萄凍起來再吃，就是早期的簡陋雪糕。另可以砸人用，殺傷力極強。）……也會著涼的……？”

　　朱聞不可置信地呈少女狀持扇掩口，看得給他們稱藥的小學(xué)童噗嗤一聲噴笑。

　　“……我怎會知道……”

　　簫中劍沒精力看他耍寶，一心致力于治理自己的頭痛。

　　見朋友真是不舒服，朱聞不再開玩笑，匆匆拿了藥付完錢便拉著人進客棧開了個雅間，吩咐小二煎藥燒水后扒拉出好幾層棉被給簫中劍左一層右一層上面鋪下面墊。

　　“朱兄……”

　　“怎么了需要什么快說快說！”

　　“……你想憋死我就直說……”

　　朱聞看了看病人被棉被們壓得手都伸不出來，困擾地?fù)蠐项^，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跪在床上把大部分棉被折起來，一層一層搭在簫中劍的外側(cè)，形成一個厚實軟乎的屏障，比床上的紗幔更為擋光。

　　“……你……”

　　簫中劍困惑又疲憊地瞇著眼睛，看那座“城墻”上背光的人臉正樂呵呵地看著他，朱紅色的長發(fā)愉快地散落下來。好像流動的火焰。

　　“嘿嘿，有沒有國王的感覺~？”

　　“…………你傻了么�！�

　　雖然在病榻上，劍者仍舊一針見血。

　　“呃！太過分！這可是我幼時的拿手好戲來著……”朱聞悲痛地?fù)嵝模澳汶y道沒有一種安心的平和感隨著這座城墻升起嗎？”

　　只有對你智能的憐憫油然而生。簫中劍吐槽，但他敏銳地聽出，這個人的調(diào)笑中有一種安全感喪失的悲哀蘊藏其中。一個孩童，用棉被搭起安全的堡壘，在封閉的空間中尋找平靜。他看了看“城墻”上托著臉頰關(guān)注著自己的朱聞蒼日，那樣子像只心情不錯的大貓。他伸出手，用手背摸一摸那垂下來的紅色長發(fā)。

　　朱聞蒼日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笑了。

　　“這種時候別瞎關(guān)心別人啦，簫兄~~太好人會減壽哦~”他笑嘻嘻地把手伸下來，一下一下順著簫中劍純銀般的長發(fā)。

　　“我不打擾你了，要什么就說，我就在這里待著~休息一下吧。”

　　簫中劍點點頭。棉被形成的那一片陰影的確引人犯困。他昏昏沉沉地蹭了下朱聞溫暖厚實的手掌，然后一閉上眼睛，瞬間沉入了夢鄉(xiāng)。

　　朱聞蒼日拍了對方一會兒，見他已然睡熟才捶著有些僵硬的后腰直起身來。

　　“哎耶耶，我被關(guān)心了呢~~”

　　他拍拍有點發(fā)燙的臉頰。不會自己也受涼發(fā)燒了吧？

　　這個時候，樓下不知是誰家的童兒們歡欣鼓舞地跑著，一堆小腳噼里啪啦�？谥幸ё植磺宓爻c啥，然后是一片嘻嘻哈哈。

　　“一日花枝采，

　　二日暗香來。

　　三日落英飛似雪，

　　才知杏花開。

　　約君至 ，

　　把酒帶。

　　行至不知處，

　　才知花已敗。

　　人不等，

　　花不待。

　　落英紛紛殆，

　　回首君不在�！�

　　就連幫忙倒熱水的小二都小聲地哼了起來。朱聞心想，這定是此地民歌吧。

　　“哎呀~我也想去看杏花~~”

　　朱聞瞇起眼睛看著窗外，伸了個懶腰。

　　“買些果酒糕點，和簫兄一起去吧~~”

　　————

　　簫中劍完全醒來的時候，是在晚上。

　　他記得上一次睜開眼時，朱聞扶著他喝水，說“天還沒亮再睡會兒吧”。

　　可現(xiàn)在聽著野星子凄凄涼涼的嚎叫，他知道現(xiàn)在是深夜。

　　……自己……睡了多久啊……

　　正琢磨著，他聽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響動。

　　能讓他睡得天昏地暗，厚實的棉被墻果真有效，外面的景物擋的是嚴(yán)絲合縫。

　　稍微起身晃晃頭，只覺得有點落枕，病痛之類早已無礙。簫中劍感應(yīng)了一下，發(fā)覺房間里也只有他和朱聞。那么發(fā)出聲音的也只有朱聞了。

　　保險起見，他還是拿起床邊的劍，起身繞過棉被墻，撩開帳子。

　　巨大的紅松鼠。

　　這是他看到眼前景象時，一瞬間產(chǎn)生的錯覺。

　　一只巨大的紅松鼠蹲在茶幾旁的凳子上偷吃東西，發(fā)出“咕吱咕吱”的咀嚼聲。

　　聽到簫中劍的響動，松鼠回過頭，瞬間又變回朱聞蒼日的臉。

　　這位風(fēng)流倜儻的紅發(fā)公子，現(xiàn)在正披散著頭發(fā)，身穿睡袍蹲坐在凳子上，嘴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厝澄�，還叼著一塊桃酥。兩只手里都捏著不同種類的點心，一塊酥皮不經(jīng)意地掉下來，給他動作的靜止帶來一種荒誕感。剛才還一副做賊樣的朱聞瞪著眼睛盯著簫中劍，眼皮還眨巴眨巴。

　　“里請噠，奧茨嗎？（你醒啦，要吃嗎？）”

　　他叼著桃酥，口齒不清地發(fā)出邀請。

　　簫中劍盯得他不知該把嘴里的糖糕咽下去還是吐出來，最終，就見對方慢慢地蹲下身，雙臂環(huán)住頭，劇烈地顫抖起來。

　　“哎哎，好友。人非草木，我也是會肚子餓來著~”

　　朱聞舔舔手上的糖霜，又拿起一塊桃酥，呈雙手拿食物往口中送的姿態(tài)。那宛然一只松鼠的動作再度讓坐在他對面的簫中劍噴笑。

　　“呃啊~~簫兄啊~~”

　　“抱歉了……噗……”

　　“當(dāng)真這么喜感嗎？”朱聞覺得，自己有必要照著鏡子吃一次點心。

　　“哪里來的糕點？”

　　“買的咯？”

　　“因何？”

　　朱聞笑笑：“在鎮(zhèn)上聽聞鎮(zhèn)南山上杏花開遍，卻已是賞花節(jié)期的尾聲。想說等好友身體痊愈，便一同帶些糕點和這個”他拎起桌腳的一小壇酒，“去山上看看。不過現(xiàn)在腹中空虛，先消耗一點�！�

　　“明日即可�！�

　　簫中劍撫摸著溫暖光滑的茶杯，慢慢地飲茶。

　　“唉，唉，好友病未愈，怎可強求自己？”朱聞捧心，“這叫朱聞蒼日于心何忍啊~~”

　　“已無妨�！�

　　“真的假的？”

　　朱聞在褲子上擦擦手，熱乎乎的手背附上對方冰涼的前額。

　　“耶！好涼好涼！我說簫兄，你不冷嗎？”

　　“你覺得熱嗎？”

　　“不會啊~”

　　“我亦是同樣�！�

　　朱聞掩面：“你好認(rèn)真，好正經(jīng)，我是多么想炒熱氣氛啊…………”

　　然后痛苦地雙手拿著一條牛舌餅開始咕吱咕吱地咀嚼，抬眼看，就見簫中劍以茶杯掩口，正盯著自己看。

　　“里根地?fù)浒ひ豢圻悖浚阏娴牟粊硪粔K嗎？）”

　　“噗……”

　　二更之時，兩人聽到餛飩車吱嘎吱嘎碾過馬路的聲音，于是朱聞拉著簫中劍下樓，買碗餛飩給他吃。

　　老板煮著餛飩，唱著和童兒小二他們一樣的歌兒，朱聞記得，很走調(diào)地跟著人家唱，反而引起了老板的好感，拿出酒來給他喝。

　　本來只是簫中劍在吃東西的，但不一會兒，就見朱聞眼睛發(fā)亮地湊上來了。

　　“來一個？”

　　舀了一個餛飩的勺子舉到鼻尖，對方毫不客氣地啊嗚一口吞了。

　　等到那瓦數(shù)不滅的眼睛還盯著自己的碗，他再問要不要再來一個的時候，對方很正式地拒絕，說不能跟病號搶食物，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跟老板又要了一碗。然后舀出兩個和一塊紫菜放進簫中劍碗里，才開始大快朵頤。

　　“你剛不是吃了點心？”

　　“我有四個胃來著~”

　　“……你是牛？”

　　“哎呀呀，好友你好毒~~”

　　老板擦著長筷子，唱著“約君至 ，把酒帶。行至不知處，才知花已敗”。

　　朱聞喝著熱湯說“這樣下去真的很好”。

　　簫中劍覺得沒什么應(yīng)該反對的，于是點頭稱是。

　　可是等到第二天，他們登上南山之時，滿樹的杏花早已悄然落盡，只剩青翠的樹芽迎風(fēng)招展，滿地的落英仿佛初雪后的清晨。

　　“可惜，可惜。只能等黃澄澄的杏子咯~”

　　朱聞拍開酒壇，喝了一口。

　　“等明年再賞不遲�！�

　　簫中劍拿過遞來的酒壇，仰首飲下。

　　“唉耶！簫兄，你好聰慧！為何我沒想到！”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無奈的沉默。

　　兩個人商討了一下路線，隨后慢悠悠地離去。

　　朱聞笑嘻嘻地跟在簫中劍后面，卻哼起了童兒們的歌。

　　“一日花枝采，

　　二日暗香來。

　　三日落英飛似雪，

　　才知杏花開。

　　約君至 ，

　　把酒帶。

　　行至不知處，

　　才知花已敗。

　　人不等，

　　花不待。

　　落英紛紛殆，

　　回首君不在�！�

　　于是在很久以后，當(dāng)冰冰涼涼的劍身穿透銀鍠朱武熱血奔騰的身軀時，他再一次體會到漣漪般擴散的溫情與恬靜從很遠的地方?jīng)_刷著自己。

　　終于是得到了寧靜。

　　他慢慢地倒下時，看到弦首晶瑩透明的淚水隨干燥的風(fēng)飛散開來，模糊之中化作了月華下殘留著甜香的雪色落英。

　　又是一年春。

　　他微微地瞇起眼。

　　隱隱地聽到童兒們銀鈴般的歌謠在血光中回蕩，可他卻記不起那童謠的里悲傷的詩句究竟是什么了。

　　————

　　“哎呀~我也想去看杏花~~”

　　“買些果酒糕點，和簫兄一起去吧~~”

　　“明日即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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