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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圖
《千里江山圖》
作者:的灰
云娘初識王希孟,在崇寧元年,她六歲,他七歲。
武原城南,嘉山熙水,浩浩湯湯蜿蜒東去,承托清平歲月,印刻綺麗時光。秋陽和暖,金風掠過茫茫山野,拂上肩頭發(fā)梢,陣陣花草馨香撲面而來,茱萸香,鮮菊香,被日頭飽曬了一夏的芳草香……
山頭觀景亭里人聲熙攘,暢飲菊花酒,共賀重陽。年幼的云娘聽不懂大人的笑語,徑自在亭外折了一枝菊花,拎著裙角跑下石階去。
便望見那布巾道袍的男孩子,孤身一人蹲在亭外柳樹下,無人理會的爛泥地邊,以一根樹枝畫畫。柳葉迎風飄落,一枚枚在他頭頂飛舞,落上那皂色布巾,雪白的領(lǐng)口,他全然不覺,一雙清湛的大眼只望定腳下泥地,手中柳枝揮舞,畫出粼粼水波,重重山巒。
云娘憨憨地湊上前:“小哥哥,你在畫什么?”
他頭也不回:“大宋的綺麗江山!
云娘看不懂他的畫。那泥地上繪出的曲折線條,哪有眼前青山綠草好看?但這小哥哥的氣勢不同尋常,不似那些騎著竹馬擲石頭打人的兒郎,亦不似那些只懂得捧著書卷苦讀的書呆,那揮動樹枝的姿態(tài),專注凝定的眼眸,都令她小小心靈里,不自禁地起著景仰。當下咧起小嘴巴,堆一臉諂媚的笑容:“你會畫我嗎?我也想在畫里。”
他瞥她一眼,輕輕一笑,手中柳枝略挑,已在山水間繪出一個人形。小小的,圓滾滾的小女孩,手里捧著一枝菊花。“喏,這是你咯。”
云娘喜笑顏開,小豁牙全都露出來。她也不懂畫得好不好,像不像,反正他說了,那是她。開心地摸出懷里那枝菊花,珍重地捧給他:“喏,送給你咯!
秋風秋陽,暖得將人心都融化,楊柳葉隨風漫卷,落在他的布巾、她的一雙丫髻,印出一朵朵盛開的心花。
云娘的父親陸騁,是翰林畫院待詔,常有畫師上門求教。往來身影里,云娘認出那日持柳枝繪江山的孩童。他在十歲那年入了翰林畫院做畫學生,然而畫技平平,始終未得垂青。陸騁也看不上他的畫,每次送來的畫作,看過一哂,隨手丟棄,卻不料都被女兒云娘拾了去,小心翼翼收在閨房。墻上,柜上,繡床上,銅鏡上,冥思中,夢境里,盡日浮動著他的墨跡。
政和元年,她十五歲,他十六歲。少年人求學心切,肅立庭前等候陸待詔賜教,院中秋風駘蕩,拂動那青衫衣角,拂動清秀面龐上一雙劍眉星眸,拂動在內(nèi)院窺看的少女心扉……正在后院采菊的云娘,藏身門后,目光霎霎地望著前庭的王希孟,幾次欲舉步出門。侍女跟在后面規(guī)勸:“二娘,二娘,使不得,不可與陌生男子搭話!
“他不是陌生男子……”云娘喃喃一句:“早就相識了的!
“使不得,不要出去,哎,哎,二娘……”
王希孟已經(jīng)得了家院回話,說是陸待詔無心見他。心下黯然,正要轉(zhuǎn)身回家,卻見西廂院內(nèi),月門開啟,一個抱了滿懷新菊的嬌美少女,裊裊婷婷行出門來。
俏麗鬟髻斜挑,一排花簪琳瑯,耳邊兩縷纖長的蟬鬢,隨風飄搖,掩住粉嫩無匹的面頰,那面頰上一雙點漆般的黑眸,盈滿笑意,亮晶晶地,望著他。
非禮勿視,急忙轉(zhuǎn)身。腦海中卻深深印下這少女的身影,迷茫地反復尋思:為何這等眼熟,曾在哪里遇見?心神激蕩間,猛然聽見背后低聲軟語:“王官人,你畫得很好,我喜歡看。還有更多么?……想看!
趕忙又轉(zhuǎn)回身來,手忙腳亂地躬身施禮:“小人王希孟,多謝娘子謬贊……必當……必當如娘子所請。”
云娘噗哧一聲笑了,望著這少年窘迫得不敢抬頭的模樣,也肅顏還了一禮:“奴名云娘,陸家二娘,仰慕官人丹青已久,如今得見官人,幸何如之!
王希孟面紅耳赤,喏喏連聲,只是答不上話來。庭院深深,人聲不聞,只這一對少男少女相對施禮,良久不動,身后侍女家丁面面相覷,站得老遠地不敢上前。如此當然不合閨閣身份,云娘紅暈滿臉,正待舉步回房,庭畔樹枝隨風輕搖,又落了幾片秋葉在王希孟的布巾上,依稀勾起一點幼年回憶。
“喏,”云娘將剛采的菊花掂了一只遞給王希孟,忍不住又噗哧一笑:“送給你咯。”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口吻,霎時間激起王希孟腦海中一點浪花,九年前嘉山觀景亭邊那叢秋菊,重又盛開在他身邊,憨頭憨腦遞了他一枝菊花的髫齡少女,清清楚楚就在眼前。猛然抬頭,瞠目直視,滿臉都是驚喜的笑意:
“是你!……”
眸光相觸,兩心已照,那少女羞得舉袖遮面,三步并作兩步地奔回了后園。
自此王希孟的畫作連日呈進,青山綠水,鄉(xiāng)野城郭,靈思源源不斷,題材五花八門,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其中都有一位采菊的女郎。或在畫面一角,或只有黃豆般大小,或輕描淡寫,或寥寥數(shù)筆勾勒,都依稀可見那秀麗眉目,窈窕身形,菊瓣掩映的面容間,泛著一縷溫婉笑意。
陸騁當然毫不在意,他對整幅畫都毫不在意。唯有云娘明白,那是她與他之間彼此心照的一點秘密。每次搶來被陸騁丟棄的畫作,在畫面上找到自己的身影,云娘這臉上便忍不住地全是笑容,忍不住要在閨房內(nèi)翩翩起舞,藏到繡帳后,滾到被子里,都掩不住滿臉幸福到要融化的笑容。
金秋未過,王家已托了媒人上門提親。為著他家三郎希孟,鐘意陸家云娘。
屏風后的云娘聽聞,心花如漫天煙花綻放,開心得一失手將帕子都甩在地上。陸騁聞訊,卻頗為猶疑,與夫人商議良久,不大愿意結(jié)這門親。
“王希孟稟賦平平,入畫院多年,始終只是個畫學生,你嫁給他,有什么前途?翰林畫院雄才無數(shù),崔椿,鄧白,梁安忠,李楷,個個都是前途無量的年輕畫師,圣上親賜金帶、魚袋,前程萬里,指日可待。待阿爹為你相看一個英才少年……”
“不要,女兒只鐘意王家三郎!”云娘犯起了拗脾氣:“丹青粉墨,本是見仁見智之事,女兒就是喜歡三郎的畫作,旁人覺得好壞,與我何干?在女兒眼里,就是他畫的花最香,他畫的草最美,他畫的山水最綺麗!”
“小姑娘家懂些什么?畫畫是一門大道,師法自然,通情傳神,什么叫見仁見智之事?王希孟那點本事,這一世也畫不出名堂,你若一定要嫁他,必然要隨他一起吃苦受難!”
“我愿意隨他一起吃苦受難。大不了荊釵布裙粗茶淡飯,怎樣不能安寧過一生?”
陸騁與夫人相對無語,喟然長嘆:“唉,慣壞了,慣壞了……”
政和二年春月,王陸聯(lián)姻。
洞房花燭夜,云娘小心捧出一只雕漆方盒,含羞帶笑,呈給自己的夫君。王希孟接在手里,輕啟盒蓋,只見里面一軸一軸,滿滿的都是他的畫作。春臺瞭望圖,夏雨觀荷圖,秋風秋雨圖,冬雪時晴圖,嘉山圖,熙水圖,仕女圖,野鴨圖,人物,花鳥,山水,亭臺,工筆重彩,潑墨寫意……
大大小小,全部精心裝裱,鵝黃箋子標著年月。許多畫,連他自己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所有的畫,呈給陸騁之后便杳無音信,他都以為早已消失在時光塵埃里了,卻不想全被這心愛的人,小心翼翼地收在這里,點點滴滴,存在只有他與她才有的記憶里。
他怔怔良久,也取出一只竹盒,展開里面一幅幅的畫卷。
都是她。六歲的她,八歲的她,十一歲的她,十五歲的她,蹲在泥地里看畫的她,躲在屏風后偷聽他向陸騁求教的她,庭院花樹下偶遇的她,以花遮面,溫言軟語的她……
原來她亦是這樣早、這樣長久地存在他的心里,點點滴滴都收藏在他的畫里。這么多年時光流轉(zhuǎn),未曾洗去記憶中彼此的笑顏,宛如那重重罩染的顏色,筆筆深描的墨跡,越來越濃,越來越是清晰。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又忍不住抬起手,要擦去眼角一點淚花,面前那清俊的少年,她的新郎,就勢握住那只手,輕舉自己的袖口,為她把那點淚花拭去。
“從今以后,我為你畫盡人間異彩,我?guī)憧幢榫_麗江山!
燭影搖紅,香霧氤氳,重重繡帳中全是盎然暖意。那執(zhí)慣了畫筆的修長手指,略有些笨拙地為她除去簪環(huán),輕解羅衫?椊鹄C彩的紅襖綠裙一層層垂落榻邊,雪白的素絹小衣,更襯得一張粉面嬌嫩如玉。他俯身向她,輕吻她緋紅的臉,那是他十年前就收藏在生命中的面容,是他畫過千遍百遍,仍然描摹不出那份至美的面容。她仰身就他,含著笑意,含著淚滴,將這濃情交融的身體,譜寫成世間最美的畫卷。
政和二年,冬月。
十七歲的王希孟被選入禁中文書庫,多次蒙皇帝召見;实圳w喆,不僅是天子,更是名震天下的丹青圣手,那一手書畫神技,整個翰林畫院人人敬服,都道古往今來也沒幾人可比。有了這樣的機會,王希孟如獲至寶,壯著膽子,時常將自己的畫作呈稟御覽,任身邊同事朋友譏笑,也不停地畫,不停地呈稟,不停地期求指教。
陸騁嫌棄女婿不自量力,趨炎附勢,唯有云娘理解夫君的癡迷:“他愿在丹青路上更進一步,有什么不對?世人只道他畫得不好,孰知不是千里馬未曾遇到伯樂呢。”
誰也不曾想到,那個伯樂,竟然就是皇帝本人。
不愧丹青圣手,皇帝竟然從那些被眾人漠視的畫作中,識得王希孟的異稟,一句“其性可教”便自政和二年開始,親自向這孜孜好學的少年傳授丹青粉墨之技。做了天子門生的王希孟,畫技日日精進,連那一直對女婿不以為然的陸騁,漸漸地也唯有嘆服二字。
“待我技成,便與你相偕,走遍天下,繪盡這世間美景!睍坷锓蚱尴鄬,王希孟神采勃然,意氣風發(fā)地向愛妻呢喃:“我大宋千里江山,只怕耗盡一生都畫不完,就像你……窮盡我的筆力,都繪不出你一成半成的美……”
云娘低頭研墨,唇角高翹,面上早已紅若朱砂。成親這許久,夫君的每句言語,每個笑顏,仍讓她整個心頭甜蜜得輕顫。
人生太美。畫不盡的畫,觀不完的景,愛不夠的心上人。滿心激昂的王希孟,慨然決定繪制一幅盛載天下美景的長卷。
整匹的白絹,浩渺空白,云娘日日陪伴,眼看著他以蒼茫群山、迤邐碧水、樓閣亭臺、蕓蕓眾生,一點點將這畫卷填滿。他與她生于武原,長于東京,尚未見識天下名山名水,然而這江山浩瀚,似前世因緣,早已深藏在他心里,如云流水,隨心揮灑筆端。近處筆筆精繪,人物飛鳥,姿態(tài)靈動,一層層水波紋絲不亂;遠處墨色勾皴,青綠重彩,堂皇富麗,氣象萬千。
云娘依然不懂畫,她懂的只是畫畫的他。面前這劍眉星目的少年,早已不再是那個用柳枝涂鴉的小兒了,但在她的眼中,他永遠天真純摯,胸懷爛漫,赤子之心始終如初。就像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永遠滿懷愛慕景仰,珍重憐惜,一如當年,一如這些年。
政和三年,《千里江山圖》繪就,呈送皇帝御覽。
一畫驚天。
不僅震動了天子,更震動了天下畫界。什么叫心懷天下,什么叫胸有河山?這一幅浩瀚長卷盡現(xiàn)一個天才的異彩,韻律跌宕,凝重莊嚴,千溝萬壑星羅棋布,勁松修竹曲徑通幽,飛鳥翱翔,行人如織,大地爛漫,蒼穹空靈……縱是浸淫丹青多年的翰林畫院名手,也紛紛拜服于這圓熟老到的筆法與恢弘壯麗的氣概,誰能相信,作者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
十八歲。十八歲的意氣,十八歲的肝膽。也或許正是因為只有十八歲,才有這樣指點江山的風采,只有十八歲,才有這樣揮灑山河的胸懷。世間甘苦尚未親嘗,人生至此全是期待與向往,那少年的眼中,紅塵萬丈皆是壯麗美景,手中丹青粉墨不僅以畫技,更以心以情,盡我青春血氣,描摹蕓蕓眾生。
任何一個人,面對這等輝煌巨制,都不能不動容;实蹖ψ约航坛龅倪@位天才徒弟,十分得意,將這幅畫作為隆重的獎賞,賜給了最為寵信的重臣、宰相蔡京。天才臣民,都對王希孟寄予厚望,期冀這剛剛振翅欲飛的雛鳥,能在未來日子里,展現(xiàn)更多神跡。
得了如此盛名,自然也受了更多拘束,王希孟繪畫任務繁重,整天伏案揮毫,別說如當年夢想般帶著云娘暢游天下,連出京都找不出余暇。偶爾風和日麗之際,與云娘在府中攜手看花,遙望遠方山色,王希孟的心中,屢屢浮現(xiàn)幾分愧意:
“說好了要為你畫盡人間異彩,看遍綺麗江山,而今身為人臣,作畫也大多是依題而作,難以傳達本心,三郎有諾而不能踐,虧欠了娘子了!
云娘含笑搖頭,望向夫君的眼神,始終蘊含著滿滿的愛慕與依戀:
“能與君朝朝暮暮,云娘于愿已足!
朝朝暮暮,也是奢侈的愿望。
政和五年,王希孟病重。
是先天暗疾,是意外受傷,還是常年伏案揮毫損害了身體?或者真正天才只能屬于天界,本就不會讓他在世間太久停留。這位清雋慷慨的少年郎,漸漸失去了勃發(fā)神采,擁在云娘懷里的身軀,已經(jīng)變的瘦骨支離。
“我答應過你,還要帶你看遍綺麗江山……”他口唇翕動,迷離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云娘的面龐:“終于是要食言了……唯有來生相伴……”
“不不不,來日方長!痹颇飺砭o他的肩頭,粉面微偏,盡力不讓他看見盈滿眼眶的淚滴:“云娘必然還要跟著你,看遍綺麗江山……”
秋風颯颯,秋草凄凄。
最后的一口鮮血咯出,染紅了案上只完成一半的畫卷。
——————
公元2017年9月15日。故宮午門,“千里江山”青綠山水大展隆重開展。
午門下排起曲曲彎彎的長隊,保安一再提醒“至少三小時,三小時!”都不能阻出洶涌加入的人流。東西兩側(cè)的雁翅樓展區(qū)并沒有多少觀眾,所有人都擠在正廳等著看《千里江山圖》。
一個扎馬尾的清秀女生伏在玻璃柜前,明眸圓睜,癡迷凝視柜中一幅橫展的長卷。耳中佩戴的講解器,正用刻板聲音解說這幅名作的信息:
“《千里江山圖》,縱51.5厘米,橫1100厘米,絹本大手卷,青綠設色。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元代溥光跋曰:‘在古今丹青小景中,自可獨步千載,殆眾星之孤月耳……’”
這是一幅讓人過目不忘的畫,值得流連幾個小時怎么看都看不盡的畫。十米多長的一幅畫卷,氣勢恢宏而又極致工細,每一座山都能單獨成畫,銜接得又全然不動身色,行走在山水間的小人兒只有芝麻大小,個個都有自己的神情姿態(tài),整幅圖是渾然一體的青綠色調(diào),石青石綠寶光燦然,透視完美,所有的水面都覆蓋著一絲絲細密工謹?shù)乃y……
千年時光流轉(zhuǎn),是什么力量讓這一幅脆弱的絹畫完好無損地留存世間?
女生屏住呼吸,沿著長卷一點點看下去,畫卷的最后,是北宋宰相蔡京的題跋。女生知道,這是作者王希孟唯一留存在史料中的明確記載。
“政和三年閏四月一日賜。希孟年十八歲,昔在畫學為生徒,召入禁中文書庫,數(shù)以畫獻,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誨諭之,親授其法,不逾半歲,乃以此圖進。上嘉之,因以賜臣京,謂天下士在作之而已!
一字一字,揣摩良久。
隊伍不停,排三小時的隊,只在展柜前看了五分鐘,便被服務員一再催促著出了展廳。悄立廳外,正怔怔遙想,一個背著書包的男生也跟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竊竊低語:
“還想再看一遍。怎么看都看不夠!
“明天再一起來!這是國之重寶,多少年也不展出一次,上次還是在四年前,武英殿展出的,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
“是啊是啊,那次我也來了。莫名地喜歡,一直一直地看,看完了在殿外呆坐了半天。當時都不知道,作者畫這幅畫的時候只有十八歲呢!
“我也要好好習畫!蹦猩樟宋杖,悄悄低語:“我也十八歲啦,我要加油,明年考上美院!
“加油!迸昧c頭:“你一定能!
暮色已深,殿門緊閉,兩個少年手拉著手出了大門。“后天一起去長城?你答應我要帶我看遍綺麗江山!
“嗯!要帶上畫板,把這美景一一收藏在畫里!
女生眸光流轉(zhuǎn),笑嘻嘻地凝視男生:“會畫上我嗎?我也想在畫里!
“會!蹦猩χ蚺,目光清俊純摯,深深的,滿滿的愛慕與歡欣:
“你,就是我的綺麗江山!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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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曰:
本文是短篇系列《我在故宮穿文物》中的一篇,等《香音變》更完后就開更,歡迎有興趣的同道點開作者專欄加個預收藏。
我看畫展的運氣十分之好,人生第一次去故宮武英殿,就趕上《清明上河圖》《韓熙載夜宴圖》;2009年9月13日偶然去故宮,又趕上了《千里江山圖》。當時的武英殿寂靜無人,我獨自蹲在《千里江山圖》前看了快一小時,與本次大展摩肩接踵的喧攘景象相比,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相信每個人站在這幅巨作前,都會腦海翻騰,心潮亂涌。被畫面震驚之余,不住地想,不住地想:這個十八歲的少年,是如何能畫出這樣一幅巨作的?他是怎么想的,怎么畫的,怎么活的,怎么死的?……
歷史永遠湮沒了這些細節(jié),唯獨留下這樣一幅神作,供后人景仰膜拜。王希孟的生平全然是個謎,除了蔡京在畫上題跋的那幾句話之外,再沒有任何關(guān)于他的史料留存。之所以后來默默無聞,據(jù)后人研究是,他畫完《千里江山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本文中所寫的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亂想。關(guān)于云娘的情節(jié)純屬虛構(gòu)。作為一個言情寫手,一點小小祈愿就是在他短暫的不到二十年的生命里,能有一個傾心相愛相知的佳人陪伴。
本次故宮博物院“青綠山水大展”,是《千里江山圖》在本世紀的第三次與公眾見面。展期到10月30日。朋友們,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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