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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有一條河叫殤水,喝了殤水的人一切皆成殤。有一種藥叫忘殤引,食了它的人會忘了所有的殤。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她是他身上所佩戴的碧玉棠棣花佩的玉魂,替他擋去了二十年的天災人禍。他喝醉了酒,她青煙升起化作了人形。他說:“你要成了真,該有多好。”
然后,他便娶了妻。
她給她喂下殤水,與那女子互換了魂。
他在她耳邊說,你的樣子像極了我貼身佩戴的那塊碧玉棠棣花佩。
給別人下殤水蠱的人會得到反噬,忘掉以前所有的記憶。
玉魂換過后的碧玉棠棣花佩替他擋了最后一個災,碎成了兩半。
他說他心底住著個人,那個人在這玉佩里。
可是她不記得了。
內容標簽: 靈魂轉換 虐文 悲劇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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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8504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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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殤引

作者:溯溪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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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殤引


      引子
      鵝黃色的花瓣鋪落滿地,冷冷月輝下散發(fā)著幾縷暖暖的幽香。
      枝葉間一碧色玉佩上緩緩升起幾縷青煙,曼妙的碧衣女子手中拿著一小巧的碧玉瓶子慢慢走向亭下倚欄而坐的初作婦人的女子。
      “許夫人,你可記得與我的諾言?”碧衣女子的碧色眸子幽幽望著那婦人。
      她一驚,轉身看著碧衣女子滿目皆是慌亂:“你是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碧衣女子嘴角上揚:“許夫人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似水一樣的寒冷月光刺進碧衣女子潔白的肌膚上,她慢慢地靠近那被她稱之為許夫人的女子。
      “你究竟要干什……”
      碧衣女子將碧玉瓶子中的水倒入那掙扎的許夫人的嘴里,碧色眸子里的笑意也愈發(fā)的明顯。
      有一種水叫做殤水,喝了殤水的人此生一切皆成殤。
      有一種藥叫做忘殤引,吃了這種藥的人會忘記所有的殤。
      許夫人的臉越發(fā)的蒼白,她奮力掙脫碧衣女子的手,向那開滿棠棣花的院子跑去。漸漸的,她變的淡如云煙。最后,直至消失不見。
      而那亭子里沐浴在月色下的碧衣女子慢慢的褪去了那一襲碧色衣裙,她還在笑,笑容一點一滴的滲入了那滿園盛開的鵝黃色花瓣里,溶進了那深藍色夜幕上懸掛的那顆冷月里。
      第一章
      “少夫人,少夫人……”
      丫鬟的叫喊聲中她緩緩醒來,看著眼前朦朧的一切,是那般的陌生卻又透露著一股熟悉的感覺。
      “你是?”她張開干澀的嘴唇。
      那丫鬟愣住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少夫人,你怎么了?”
      “少夫人?”她也愣住了,“我何時竟成了少夫人?”
      “蘋兒,少夫人醒了,快叫大夫來。”丫鬟向外面喊了聲,轉身握緊她的手安慰道:“少夫人別急,大夫來了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她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你是誰?”
      “我是你從母家?guī)淼难诀哕灾Π。俜蛉四阍跄懿挥浀梦夷。”說著茉枝急得快要流出淚來。
      “茉枝!彼畛鲞@個名字,腦海里好像有一份記憶卻又是空白的一切。
      “我發(fā)生了什么?”她問。
      “少夫人突發(fā)急病,摔倒在了花園的亭子里。是少爺將少夫人抱了回來!避灾Φ。
      “急病?”
      大夫跟隨在蘋兒身后匆忙走了進來,見了醒來的少夫人忙搭腕把脈。
      “李大夫,少夫人如何?”茉枝問道。
      李大夫收好行當,搖了搖頭:“你家少爺在不在?”
      茉枝搖了搖頭,李大夫嘆了口氣:“你跟我出來!
      “大夫有什么話,不妨當著我的面直說吧。不必顧及!彼崧暤馈
      李大夫沉默了半晌,嘶啞著聲音回道:“少夫人的病生的蹊蹺,從脈搏上看這身子骨明顯是更加健朗了。所以這病,老夫無法判處緣由。”
      “少夫人醒來,就記不得我們是誰了。李大夫,你確定少夫人沒有問題嗎?”茉枝有些焦急。
      李大夫搖了搖頭。
      “罷了,”她無所謂的笑道:“沒有病不是好事嗎?怎么非要查出些問題來。李大夫,你下去吧!
      茉枝扶她起來,小聲問道:“少夫人,你當真沒事?”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她笑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記得。就好像,她現(xiàn)在笑的如此明媚,卻不知自己究竟何般樣子,究竟她是誰的少夫人。
      “少夫人沒事就好,不如茉枝帶少夫人出去逛逛。”茉枝討好道。
      她點了點頭。
      那艷陽下大片簇擁的黃白色花瓣隨著風吹而晃動,她皺了皺眉。
      茉枝忙道:“少夫人以前不是最喜歡這個地方嗎?說這些棠棣花極致淡雅,不招人厭煩!
      枝葉深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淡藍色衣角,她好奇的慢慢走向那里。那襲藍衣漸漸顯露在她的整個視野里,而那藍衣公子卻并未發(fā)覺有人出現(xiàn)在他身后,依舊埋頭在那花叢中。
      “少爺!避灾懥恋穆曇繇懫。
      她仔細打量著慢慢轉身回頭看向她的藍衣公子,原來這就是她們口中的少爺,她的相公?墒菫楹,她的記憶里全然沒有他的存在。甚至連腦海里那個告訴她空白記憶里有茉枝曾經(jīng)存在的感覺也沒有。他,真的是她的相公嗎?是將她明媒正娶至這偌大許府的郎君嗎?
      “你來了!彼{衣公子只淡淡回應了這一句,便復而轉身繼續(xù)埋頭在那花叢中,好似在尋找著什么珍貴的東西。
      “她們說是你將急病的我抱了回去,謝謝!彼。
      藍衣公子連頭也沒有抬,悶聲從那花叢里傳來:“不用謝!
      她茫然,為何自己要這般客氣與他說話。他是自己的相公,將暈倒的自己抱回去就醫(yī)不是應該的嗎?為何要這般相敬如賓。
      “你在找什么?”沉默了片刻,她問。
      他終于從那片黃白色與綠色交相襯托的花叢中抬起了頭:“我那塊碧玉棠棣花佩失了蹤影,而我分明記得是離開了這片園子后它才不見的,因此我來這里尋尋它!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那是你從小便戴在身上的,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丟了它。”話說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為何知曉他貼身佩戴的玉佩。
      “你昨夜在這里賞花,可曾見過它?”他問。
      她搖了搖頭,突然間腦袋劇烈的疼痛。好似有什么急切的想要從她的腦袋里鉆出來。茉枝緊緊的抓著她,不讓她失去重心而倒地。她潔白的額頭上浸出了細小的汗珠,藍衣公子從花叢中躍出上前扶住了她瘦弱的身體。
      “芙兒,你的病還未痊愈,還是回去好生歇著吧!彼。
      她緩緩睜開了眼,向他指著一個方向。
      他遲疑了一下,松開了她往那個方向走去。長滿鵝黃色棠棣花的綠葉枝條上正掛著那塊碧玉棠棣花佩,他面露驚喜取過它趕緊用自己的衣袖仔細而小心的擦拭著它,直到它在那奪目的太陽光下重新發(fā)出屬于它的碧色光輝。
      那碧玉棠棣花佩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在她閉眼的剎那,它的所在,它身上的每一條裂紋都清清楚楚的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我,可曾碰過它?”茉枝挽著她上前,她顫抖的聲音問那藍衣公子。
      他好奇的看著她道:“芙兒,你今天是怎么了?”
      “回答我,我可曾碰過它?”她繼續(xù)問道。
      他搖了搖頭:“你嫁到我許府一個月未滿,甚至,”他一頓,臉色有些許微紅,“因為你體弱,我們還未圓過房。這玉佩是我貼身佩戴的,你應是見過但絕不會是碰過它。除非,昨夜你見了它而碰了它。不過,應該是這樣吧,否則你怎么會知道它在那個地方,只是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告知我?”
      她搖了搖頭,苦笑道:“或許是如此吧,我突發(fā)急病,所以忘了它的所在!
      “這碧玉棠棣花佩可不能丟,它跟隨在我身邊替我消去了不少災難呢。你看這上面的裂紋,”他將玉佩指給她看,“每一條裂紋都是它替我擋去的厄運!
      藍衣公子將它小心的佩戴在腰帶上,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片園子。
      “我的身體很弱嗎?”她問茉枝。
      茉枝一愣,小聲道:“只是個由頭罷了,這個由頭不還是小姐提出的嗎?少爺是那般不愿,少夫人你又是這般不可。這許家只等著滿月后給咱們江家一個交代便要給少爺再納一個小妾!
      “難怪,會如此相敬如賓!彼曕止。
      “什么?”茉枝瞪著明晃晃的大眼睛。
      她笑了笑:“我的名字是叫做江芙兒嗎?”
      茉枝點了點頭。
      “那他呢?”她問。
      茉枝一愣,低頭道:“許奕秋,字言之。”
      “是那個通國之善奕者也的奕秋嗎?”她笑了,有些許偏碧色的棕色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
      有一種水叫做殤水,殤水中放入忘殤引便可以作忘殤蠱。
      人被魂下了忘殤蠱,魂便可以化成那個人。而那個人便會被封存到那魂魄依附的地方。
      第二章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
      醉酒的藍衣男子摔倒在地上,微醺著臉慢慢從自己的腰間摸索出那塊碧玉棠棣花佩。
      模糊的視野里,它發(fā)著碧色的幽光。男子用自己的衣袖仔細的擦拭了它,道:“還好你沒事。”
      那股青煙緩緩升起,化作女子模樣。男子笑了笑,伸手想要觸碰卻徑直穿過了那股青煙。
      “唉,”男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若成了真,該有多好!
      那塊碧玉棠棣花佩從他出生之時便跟隨著他。棠棣,棠棣,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他是許家的公子,他爹這一門的獨苗。
      淮安的人都說,他此生是承載了兩個人的禍與福而降生的。他的弟弟,替他擋了出生那一劫,未出世便夭折在他娘親腹中。
      所以,許老爺便命人雕刻了這枚碧玉棠棣花佩。
      說來這貼身佩戴的玉佩倒也真的為他擋了不少的災,上面的每一條裂紋都顯示著他這二十年所遭受的磨難。
      五歲那年,他在街上被人販子打暈抓走。幸好那碧玉棠棣花佩扎眼的很,他也因而被淮安的幾個百姓所救。
      七歲那年,他從樹上摔落在地。而那塊碧玉棠棣花佩在他落地之時就墊在他的背后。大夫稱奇,說他從那么高的樹上摔下來,身上竟無半點受傷的痕跡。他摩挲著碧玉棠棣花佩上平白無故而多出的那道裂紋。
      只有他自己認為這碧玉海棠花佩里面藏了個人,總在他危難之時幫他救他。而旁人只當他是魔怔了。
      十歲那年,許府遭賊;艁y中那賊人向他扔來一把匕首,這次他的碧玉海棠花佩多了第二道裂紋。許家的所有人都很好奇,那塊掛在腰上的玉佩如何會跑到他的左胸那里替他擋了那一刀。
      許父尋了上好的墨玉要為他再打造一塊玉佩替代這有著兩條裂痕的碧玉棠棣花佩,他拒絕了。
      他說,把它永遠的佩戴在身上便是對它救他的恩情最大的回報。
      再后來,它有了第三條裂痕,第四條裂痕,第五條……
      碧玉刻成的兩朵棠棣花花枝糾纏,五朵小巧的花瓣依偎在一起,碧色卻有真實的美,栩栩如生。
      許奕秋喜歡棠棣花,他說這碧玉棠棣花佩里有個善良的棠棣花仙子,總在他需要之時出來幫助他。一襲碧色的仙袖煙裳婀娜升起,向他一笑就好似碧水里蕩開了陣陣漣漪,在他心里也蕩開了漣漪。
      丫鬟都笑他是癡心妄想,想來個仙凡癡戀倒不如在七夕時牽頭大黃牛坐在棠棣花叢里望天。
      他說他見過她,那襲碧色的仙袖煙裳升起后碧色的眸子里盡是柔情。那女子就在那塊碧玉棠棣花佩里,是他此生的守護神。
      他等了那女子二十年,她依舊沒有出現(xiàn)。他在媒婆給的畫像上見到了一個似碧水般的女子,像極了那夢中的碧色仙袖煙裳。
      媒婆說,她叫江芙兒,開在江河里的芙蓉妙人兒。
      他笑,果真是個碧水里的女子。
      他二十歲了,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他便娶了她。
      大喜的日子里,鞭炮聲響徹淮安十里長巷,大紅的喜袍里他小心翼翼的系上了那枚陪他至今的碧玉棠棣花佩。他說:“我好像找到你了,宛若碧水讓我的心海泛起了漣漪!
      他喝醉了酒,微紅的臉在大紅的燈籠下邁著歡快的步伐趕往自己的房間。
      掀開大紅蓋頭的那一刻,他牢固的系在腰帶上的碧玉棠棣花佩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喚醒了微醺的他。
      他拾起玉佩,想要重新把它系在自己的紅腰帶上,卻怎么也無法將它系在身上。無奈,他只好出了門喊了丫鬟蘋兒來將碧玉棠棣花佩交到她手中,吩咐道:“它的繩子壞了,你去給它再換一條新的繩子來。”
      他轉身,不知何時那蓋頭下的女子已經(jīng)掀開了蓋頭,棕黃色的眸子水汪汪的瞪著他。是水,卻不是碧水。
      “我年齡小,身體弱,對今日發(fā)生的一切還沒有完全接受。所以,”她殷切的目光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就在等等,今夜我只睡在你身旁,不會碰你的!
      她呼出口氣來,笑了:“謝謝你,許公子!
      有一種水叫做殤水,喝下有忘殤引的殤水便會被下蠱。而下蠱的人會被反噬,忘掉以前所有的記憶。
      曾經(jīng)傷她越深的人,越難被記起。
      第三章
      當朦朧的陽光射穿那碧玉棠棣花佩,她的世界終于亮了起來。
      藍衣的公子邁著步子,右手撫摸著系在腰上的玉佩。那個她依附的玉佩。
      她嫁給了許家的公子許奕秋,當聽到這個名字時她笑了:“是那個通國之善奕者也的奕秋嗎?”
      她不愛下棋的人,她說她想嫁的是那個在她幼時喜歡趴在她窗臺下聽她念詩的唱戲小生。那小生說終有一天,他會親手寫下美麗的戲文,紅遍大江南北之后便來尋她娶她。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還未等來那唱戲的小生便要嫁作人婦。而且她與他,還未曾有過一面之緣。
      他允了她不同房的請求。
      他家的園子里有一大片的棠棣花海。
      她與他,同床異夢。
      她聽他在夢中喚那碧玉棠棣花佩作碧色的仙袖煙裳,她喜歡看他在花園里澆水的樣子,喜歡看他每天在夜里仔細的擦拭那有明顯裂痕的碧玉棠棣花佩的樣子。
      可是她還在等,等那唱戲的小生有一天真的紅遍江河南北,接她去看這大千世界。她是江上出水的芙蓉,應該在流水中去窺遍這江山湖海的。而不是停留在這淮安,獨賞這一隅花田。
      她在夢里看到了緩緩升起的一縷青煙轉而化作了一襲碧色的仙袖煙裳,她終于理解了許奕秋口中所講的碧色的仙袖煙裳是什么樣子了。
      多么曼妙婀娜的女子,她柔聲道:“許夫人,你可愿幫我一個忙否?”
      她不自知的點了點頭,夢中的她無法控制自己,她只是清晰的知道自己這是在夢里。
      那碧衣女子青煙一樣的手環(huán)過她的臉頰:“許奕秋他此生是承載著兩個人的禍與福降生的,而我替他承擔了他前二十年應受的所有災難。可否讓我陪他度過剩下的歲月,和他一起去迎接他未來歲月里該承擔的所有劫難!
      她以為,那女子想要的只是和許奕秋在一起。就像她想要和那唱戲的小生一起去流浪五湖四海一樣,所以她允了。就像許奕秋允她一樣,笑了笑,點了點頭。
      四月的棠棣花開的如此絢爛,她一人坐在亭子里垂頭看那一波飄落著棠棣花瓣的春水蕩起陣陣漣漪。
      碧衣女子出現(xiàn)的毫無征兆,就像她附進這碧玉棠棣花佩里也來的毫無預兆。沒有人告訴她,答應那女子的代價便是要生存在這枚玉佩里,整日懸掛在那許奕秋的腰帶上,還要不時被他握在暖暖的手心里。盡管他身上有股棠棣花的芳香,可是她仍舊無法忍耐整日待在這一片碧色里。
      她的江水,不是碧水。
      第四章
      許奕秋在夢里又看見了那女子,只不過這次他見到的碧色格外的像他身旁躺著的女子,江上出水的芙蓉。
      他對醒來的她道:“你長得很像她!
      “為何不是她長得很像我?”江芙兒反問道。
      許奕秋愣住了,不知為何,他總覺的如今的江芙兒與曾經(jīng)的江芙兒有很大的不同,可是卻很熟悉。但他還是比較喜歡曾經(jīng)那個時而安靜時而吵鬧的江芙兒。如今這個總是太冷淡,終于偏碧色的棕黃眸子里有著淡淡的憂傷。
      他又拿起了那塊碧玉棠棣花佩,仔細的看著它上面的那幾條裂紋,用自己細長的手指撫摸著。
      “唉。”
      他吃驚的抬手,轉身問他身后梳妝的女子:“是你在嘆氣嗎?”
      “嘆氣?”女子冷笑:“又沒有什么可傷心哀愁的事,為什么要嘆氣?”
      他搖了搖頭,如今的江芙兒讓他感到莫名的煩悶。
      而玉佩里的女子卻笑了,她在這碧色里看到了另一個許奕秋,有些許可愛的許奕秋。
      她好想向他說:“下棋的許奕秋,在你的玉佩里看你,你也是碧色的!
      可是,他聽不見。
      她知道,那碧玉棠棣花佩里的碧玉魂喜歡許奕秋。可她不知道,為何那碧玉魂出去了卻對他那么冷淡。她甚至懷疑,碧玉魂出去是為了另一個人或另一些事。莫不是要報替他消災的仇,她這般想竟覺得有些可怕。那女子灌她喝下碧玉瓶子里的水的樣子,她還歷歷在目。
      她聽見許奕秋對她說:“我曾經(jīng)雖覺得芙兒像你,可是她沒有屬于你的那襲碧色的仙袖煙裳。昨晚夢中的你好像愈發(fā)與她的樣子相似了!
      她笑:“她便是江芙兒,怎會不像!笨墒,她的話他聽不到。
      “我喜歡你,可是你在玉里。”他說。
      玉中的她愣住了,難怪他會允了她在洞房花燭夜的無理要求。他的心里也藏著個人,而這個人還是個碧玉里的魂。佑他度過了無數(shù)次的禍,為他多了無數(shù)條本不該有的痕。
      “她出去了,可是她好似不記得你了!
      她嘟囔道,“如果你喜歡上了我,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币驗樗寄合氲谋逃窕昃驮谒纳眢w里,江芙兒的身體里。
      “你說,我會不會永遠待在這里面出不去了!
      “你說,這碧玉棠棣花佩會不會有一天徹底碎了!
      “你說,那碧玉魂是如何知道你禍事的來臨的,它是不是有法力。我沒有法力,該怎么救你!
      “你說,碧玉魂說陪你一起度過剩下的劫難,那我這塊玉佩是不是已經(jīng)沒了消災的本領了!
      “你說,為什么我能聽到你的話,你就是聽不到我說的話呢!”
      碧色外,他的每一句話她都回了,可是他聽不到。她的話,沒有人能夠聽到。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陪著他一天天,聽著他每日向她訴說,然后她也向他傾訴。他整個人在她的視野里是碧色的,唯獨那雙黑色的眸子,她好似從那黑色眸子里看到了此時自己的樣子。
      江芙兒問茉枝:“我的心里是不是住這一個人?”
      茉枝猶豫了一會兒,吞吞吐吐道:“少夫人,那唱戲的小生應是不會回來了,你就別在念叨他了。你若是像少爺?shù)蛡頭,相信少爺絕對會好好待你的!
      “我從未像他抬過頭,又何須低頭!苯絻捍鬼粗菨M園枯零的花葉和流淌的秋水,“我的心里有個聲音,我要尋一個人。我很愛那個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誰。那個聲音說,他有一個事關生死的大劫!
      “會不會是少爺?”茉枝問。
      她搖了搖頭,那個人絕對不是許奕秋,她腦海的空白里沒有許奕秋的存在。
      玉佩里的江芙兒忍不住了,她犧牲自己進了這玉佩里,可那出去的碧玉魂為何一點行動都沒。她以為那碧玉魂既然能出去,她也能出去。
      所以她進了如今的江芙兒的夢里。
      她說:“你可還記得我!
      那女子搖了搖頭,她問:“為什么,你會忘記了所有。包括你心心念念的他。”
      “我不記得了!蹦桥虞p描淡寫道。
      “那你可記得殤水?”
      那女子愣住了:“有一種水叫做殤水,喝了它的人一切皆成了殤!
      “可是我的殤卻沒有換來你們的圓滿,”她苦笑道:“我不愿他孤獨的對我傾訴,他需要的是一個愛他的人,而不是一塊冷冰冰的不會說話的碧玉棠棣花佩。”
      “你喂我喝下了殤水,可是你卻不記得他了。那人叫做許奕秋,是那個通國之善奕者也的奕秋!彼f完便飛回了那碧玉棠棣花佩中,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那碧玉魂替他擋了二十年的禍,而她只不過聽了他幾個月的傾訴而已。所以,在碧玉魂面前她沒辦法擁有他。
      第五章
      “芙兒她雖不似以前,卻愈發(fā)的像你了。尤其是她那雙碧色眸子,簡直與你無二!彼蛩Φ馈
      “芙兒,她同意與我同房了。你要是成了真,該有多好!
      “我娘親給我納了側室,是柳侍郎的女兒。他念及我爹曾在他危難之際救助過他,所以將她許給了我做妾。芙兒她同意了,可是我卻很難受!
      “芙兒她懷孕了,這是我第一個孩子。”
      “……”
      他向她訴說的話里漸漸的全部成了芙兒,她是芙兒,名副其實的芙兒?墒,她聽到他說給她這個名字時只能莫名的心酸。
      每到這個時候,她只能安慰自己,這是那碧玉魂應得的。
      世人不信有因果,因果又曾繞過誰。這是她為人時去廟堂禮佛,禪師說給她的話。
      園子里的棠棣花又開了,他帶著它走過那石子鋪成的小路上。風吹動,一片鵝黃色的花瓣飛到了這碧玉棠棣花瓣面前,她想要觸碰卻碰不到。
      他說:“我想給這片湖水上栽上大片的芙蓉,等到了夏天一定美極了!
      她在玉佩里苦笑,幸好他只往那水里種芙蓉,沒想著把這片棠棣花海變成一片芙蓉花海。
      他許久不曾在她面前碎碎念了,因為那碧玉魂化成的芙兒愈發(fā)的像他心中的碧玉棠棣花佩了。
      他愛的始終是碧玉魂,而不是她。
      直到那一日,他呆呆的向她笑道:“我最后的劫難應該要來了,這個劫難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幫我擋了。所有的禍與福,此番應該是全部還給弟弟了!
      “發(fā)生了什么?”她在里面大喊,喊的喉嚨嘶啞。她沒有碧玉魂的能力,可以預知主人的劫難并消災解難。
      她哭著哭著便笑了:“你不應出去的,如今你沒了能力,我也沒有能力。我們該怎么救他!
      “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柳侍郎嗎?他犯了錯誤,連及了我們許府。馬上就會有人來封這里了,”他將那塊碧玉棠棣花佩小心翼翼的用紅布包好放入了他挖好的土坑里,就在那棠棣花海的下面,“我要走了,你就好好待在這里面,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出來。你陪伴了我二十一年,救了我六次。此生是我虧欠了你,謝謝你。”
      有幾滴濕潤的液體穿透那塊紅布流在那碧玉棠棣花佩上,流進了她的手上。
      她看見了,清楚的看見了一襲藍衣的他黑色的眸子里閃著晶瑩。
      土壤將它慢慢覆蓋,直到她的視野里再也沒有他的存在。
      這是永久的離別嗎?她在心里問,她的心里早已沒有了那唱戲的小生,或許那唱戲的小生只是她拒絕父母讓她嫁給一個未曾謀面之人的幌子。
      她,愛上了許奕秋。
      可是許奕秋,愛的是碧玉棠棣花佩,是如今那個沒有她靈魂的江芙兒。
      一個婦人將它從那土里挖了出來,掀開紅布將它捧在手心里:“雖然我不曾信過是你救了他,但是這次死馬且當活馬醫(yī)。請你大發(fā)慈悲再救他最后一次。我們許家這一門,不能沒后啊!
      她認得那婦人,許家的夫人,許奕秋的娘親。
      那婦人剛將它揣進懷里,一群官兵便進來將她帶走了。
      終章
      再見面已是刑場,她不知他們究竟犯得是什么罪,竟然定了整個許府的死刑。
      他在江芙兒的旁邊,微微笑道:“芙兒,你可害怕?”
      江芙兒搖了搖頭,她的腹中還有未出生的孩子。他要與她和離,但是她拒絕了。
      劊子手的大刀舉了起來,整個刑場安靜的好似汗水滴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到。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坐在上面那位一聲令下。
      她在婦人的懷里發(fā)出碧色的光芒,只等著那一聲令下飛出擋在那劊子手的大刀下。
      如今的她是碧玉棠棣花佩,是替人消災解難的玉佩。她不再是江芙兒了,也不是那片碧水。
      她未曾試過讓一塊玉佩因為有她而有靈性,她愿意為他而嘗試。
      清脆的響聲在他耳邊響起,接著便是碎成了兩半的玉佩摔落在他眼前。
      血色染紅了那片碧色,不再是碧波蕩起的漣漪,而是碧水上綻放的血色芙蓉。
      劊子手張皇失措,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大刀。
      碧玉魂從死去的江芙兒的身體里飛了出來,將碎成兩半的碧玉海棠花佩合成了一塊發(fā)著熒熒的綠光。
      它緩緩升起,好似仰視著那劊子手等著他刀落,它繼續(xù)擋。
      許奕秋望著她突然笑了,似血一樣的淚水滑落臉頰:“許家的人都死了,我不能獨活。”
      他說他心底里有一個人,那個人住在玉佩里。
      可是她不記得了。
      一年復一年,淮安許府院落里的棠棣花又開了。江家將這片園子買了下來,里面住著個一襲碧色的仙袖煙裳,她說她叫江芙兒,碧水上盛開的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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