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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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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真相向來被掩蓋,存在于破碎卷冊中無人發(fā)覺,一旦被誰的手掀開,頭一個說出真理的人,永遠是瀆神者。
暗精靈村莊深深隱藏在不見天日的山底洞穴,青熒的魔法光芒代替陽光,在路邊黑色鏤花的燈桿上亮起,并不明亮的光卻從開始那一天不分日夜未曾熄過。一如暗精靈一族千年不變的信奉著永無回應(yīng)的神祗般固執(zhí)。
由光滑的黑濯石細心打磨而成的臺階下,鋪展開帶刺的鐵絲網(wǎng),網(wǎng)下是幽暗無底的深淵,席林女神的神像,帶著凝固的憤怒與悲傷佇立其中。
“俐烈安,聽說你要離開了?”
站在臺階上端的是一身塔魯法袍的狂咒術(shù)士手里卻沒有拿慣用的奇跡劍,雙手環(huán)胸的看著站在臺階下方的俐烈安。
“嗯!崩野矝]回頭,站在席林女神探出的手掌前弓身行了一禮。
“俐莉安知道嗎?”
“不!崩野厕D(zhuǎn)回身走上臺階,“她知道了?”
狂咒點頭,“不告別?”
“有必要?”俐烈安問。
暗精靈的親情向來清淡如水,狂咒深知這對雙生姐妹的性格,沒再多說,只是將手里的小包遞過去,“給!
“首飾?”接過時憑著觸感就覺察出軟布下的是什么。
“帶著吧,會有用的。”
俐烈安走向站在席林圣所下端角落里的傳送師。
“她走了!
片刻后狂咒對著雜貨店后的黑暗角落說道。
“嗯!睗撔性诮锹渲械睦虬怖淠膽(yīng)了聲,以暗殺者特有的無聲無息的步子走開。
俐烈安的第一站是狄恩,三個月后去了歐瑞,再然后就是亞丁……但再也沒有回去過暗精靈村莊。
近百年間,接下殺戳或斥候的任務(wù),獨自一人行走在暗夜里陌生的街道上,頭頂上的星子一如在暗精靈森林時看到的,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奇巖——黃昏革命軍的大本營。
當(dāng)俐烈安再次走近這個粗獷的新興都市時,心底感覺仍如初次入眼時的冷淡與陌生。
死亡回廊已經(jīng)拋在了身后,在靜行術(shù)的掩飾下她如一抹暗影的走過塔肯達斯的身邊,地龍安塔瑞斯的傳令拍動雙翼,等待地龍的蘇醒與人類的滅亡。
在她的記憶里,奇巖城外的龍之谷最底處,幽暗的龍穴中的安塔瑞斯還不曾蘇醒過。也許是那些封印的力量太過強大。曾經(jīng)去過龍穴的清明曾在暗精靈村子里皺著眉頭說,人類用來封印地龍平息他的怒火的方法,就是獻上年輕的處女做為祭品,那也是洞穴中名為血之女王的妖艷怪物的來歷。
傍晚時夕陽反光紫紅的在眼前輔開,走在城外空無一人的路上,兩旁的矮山投下深濃陰影,俐烈安習(xí)慣性的避開了守衛(wèi)潛入城中。
次日,正午。
奇巖廣場中心的神像高高聳立,頭頂?shù)墓猸h(huán)直刺云霄,藍天白云映著奇巖獨特的紅褐色建筑,耀眼無比。
有誰想過?被人類奉為成萬物之母的殷海薩,其實不過是一個魅力小到無法吸引自己的男人,卻一腔的妒意與怒火傾泄到無辜受辱的女兒身上去的悍婦罷了。
有誰看過席琳女神的手?傷痕累累直指黑暗無光的天宇,迸出的藍色雷電是無止境的憤怒與悲傷。
光精靈與暗精靈啊,誰才是背神者?究竟是哪一方軟弱的背棄了最初給予他們生命的母神?
走出奇巖主席房間的俐烈安站在神殿門口看著廣場上那尊神像,輕視的撇撇嘴角。
廣場上的人聲鼎沸,但當(dāng)看到一位黑暗精靈刺客手提著武器從光明之神殷海薩神殿走出來時,忽然就變的寂靜下來。
發(fā)出亮藍螢光的惡魔匕首,黑底金紋皮甲貼著身體曲線滑出一弧S,兩肩的逆十字在燦爛陽光下血樣的紅。能將黑水晶輕甲穿的如此華麗英冽的,也只有這一種族。
呼吸入胸肺的空氣里雜著海風(fēng)的微咸,更多的卻是那種囂囂攘攘的塵世氣息,人間煙火的氣息。
視線中飛舞著肉眼幾乎無法覺察的塵埃。
要停留嗎?俐烈安無聲的笑。嘴角勾起幾分淡漠的諷刺。
幾十年?還是更短?或是更長?
幾十年,對于人類的生命來說,足以讓幼童成長為優(yōu)秀的法師或戰(zhàn)士,但對生命以近千年來計算的精靈一族,不過是生命里浮光掠影的一段旅程而已。
一個精靈的一生,足以看盡人世數(shù)十王朝的成敗興衰。
奇巖官方分配給她的屋子是一所較高的閣樓,說不上寬大但屋頂卻有一扇極大的半圓形天窗。俐烈安討厭陽光,索性在在弄場附近尋來一種肉食性的爬藤植物,一晚上就將整面窗擋個密密實實一片濃濃墨綠。曾有人不知好歹的想扯去,結(jié)果五個手指只余下三個半,后來就再也沒有人敢動。偶爾只有生存經(jīng)驗尚不夠豐富的鳥兒飛落,結(jié)果只能是讓藤葉更綠的可人。
濃綠的葉與卷須在窗玻璃上肆無忌憚的生長漫延,陽光再猛,由此篩下的也是淡淡蒙綠,比月色更冷。
催人入夢。
但俐烈安空閑時極少躺在床上,她寧可坐在某些人跡罕至的山頂直至天色黑透才悄無聲息的回到住處,城門的守衛(wèi)不止一次的直到她閃進城門刻意的放重腳步時才發(fā)現(xiàn)有人潛入因此自尊心大受損傷。
黑暗精靈冷漠的驕傲生在骨子里,黑暗精靈不馴的散漫也生在骨子里,對她來說,奇巖這座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的海邊貿(mào)易大城,與以前她為之服務(wù)過的邊荒村鎮(zhèn)并無不同。
怎會有不同呢?所從事的任務(wù)自始自終不曾變過:殺人。
黑暗精靈公會的教師凱拉似笑非笑的說,這城市的繁榮背后隱著的怨靈的哭泣與尸骨的腐臭。在所有的種族中,人類是與暗精靈最為相似的一族,真是有趣。
怨靈的哭泣……
尸骨的腐臭……
哪里沒有這些東西呢?
就算是光明之神殷海薩的神殿地基之下。
奇巖與亞丁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性的戰(zhàn)爭,打掃戰(zhàn)場的人每夜都會被夢庵纏繞。國立墓地中排列到一眼望不到頭的墳?zāi)梗渲杏卸嗌俨凰赖墓治,是由死于激?zhàn)中的英魂所化?
但俐烈安并不討厭戰(zhàn)爭,甚至是喜歡的。
她是個刺客,表面的沖突也好,暗里的角斗也罷,有戰(zhàn)爭,才有她存在的空間。
從奇巖軍事長的手里接過數(shù)次暗殺任務(wù),看得出主席還是相當(dāng)看重俐烈安,每次的對像都頗有份量,俐烈安的表現(xiàn)也絕對對得起他的這份看重。
她從來不去問原因,他付錢,她殺人,他人的死亡換得自己的生存。
如果失手……
那就是自己的死亡換得他人的生存。
公平合理。
天公地道。
除了殺人之外,是不是還可能有其它的更好的方法換得生存的資格?或是說,以另一種的方式生活。俐烈安從來沒想過,從來沒有。
會選擇這一條路,大概是因為她在走出暗精靈村后,頭一次接到的委托任務(wù)就是暗殺。
而在那之前她還沒殺過任何人。
僅此而已。
以前的日子,從不曾在任何地方顯姓露名的留駐,因此除了孑然一身外,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在乎,也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她,一個靜行太的修練幾近滿級的深淵行者,想讓人忽略的自身的存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奇巖……俐烈安在此不過半個月,已經(jīng)接過六張正式的挑戰(zhàn)書進過四次決斗場,冷不防的出來偷襲的還沒算進去。
有看不慣暗精靈的冷漠與高傲的,也有為自己在以前流浪的日子里殺死過的對像來復(fù)仇的親朋,更有的恐怕是單純是看她不順眼……
受過傷,但對方一率是傷的比她更重。
為此主席曾苦笑著下了禁令,禁止任何人去招惹俐烈安,曖昧的流言在隨后俐烈安被提為暗殺隊的隊長后傳了出來,在奇巖的大街小巷飛散。
在決斗中受了傷的俐烈安從沒去找過城中的主教治療,因為她討厭進殷海薩的神殿,奇巖的主度特指了給她一名人類主教做專屬。
用腳指甲思考也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決定。
第四次從決斗場出來時,俐烈安沒有外傷,只是被連著二記的精神爆發(fā)轟得血氣翻涌嘴里陣陣的泛著甜腥,她甚至開始考慮再有人再堅持在光明正大的決斗,她就要搶先暗殺了那個家伙。
或是干脆離開這個城,如果下次有人出了高價要主席的腦袋的話她也可以奉送。
那時主教站在決斗場外,一身夢庵套裝,映著城外漫延的青綠草地,耀眼的很,但穿在這個人身上,卻不顯得張揚。
俐烈安不由想起席林長老穿著夢庵法袍的樣子,腦海中浮上的畫面立時與眼前的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聽到魔法的吟唱時條件反射的就是一記致命之息送出去,在那人的胸前及時停住是發(fā)現(xiàn)落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是溫暖的急救。
她看起來需要急救嗎?
需要的是里面那個家伙,俐烈安比比手指,也許那家伙更需要的是你的返生術(shù)。
“我叫瑞亞特!敝鹘潭⒅孛嫫桨宓恼f,“主席說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專屬主教!
俐烈安干脆的拒絕。
笑話,在戰(zhàn)斗中把后背交給別人?那是找死。
是主席的命令。瑞亞特清秀的臉一直盯著地面不肯抬起,語聲里不甘愿的固執(zhí)。
“去跟那個人說我不需要!崩野矝]發(fā)現(xiàn)她稱呼主席時的語調(diào)在瑞亞特聽來有些不適當(dāng)?shù)挠H近,讓年輕的主教涌起怪異的感覺。
“主席是擔(dān)心你。”他終于抬起頭,眼里的含義八成就是“果然如此”。
擔(dān)心她?擔(dān)心一個剛才還想把他的人頭拿去換錢的人?
怎么說呢,頗有些,哭笑不得吧。
后來俐烈安在對她的妹妹利莉安談起這件事時,微閉著眼睛,回憶的語調(diào)里帶上少見的笑意。
黑暗精靈的刺客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永遠是單獨一人。黑暗精靈里,沒有失敗的刺客。失手就等于死亡。
沒有任何戰(zhàn)士會在戰(zhàn)斗時放心將自己的后背交給別人。
黑暗精靈尤其如此。
俐烈安攤攤手,回去吧。
沒有再看他,俐烈安徑直走向常去的矮山。
就在城外,可以俯看一城繁華。
雖說是矮山,但也不是一般人輕易上得去的。
她坐下,看著城內(nèi)昏黃燈火漸次的亮起。
百年的流浪生涯中,無聊是最常有的心情。如影之隨形。
黑暗精靈村中成長、受訓(xùn)的生活恍已恍如隔世,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面孔亦淡成水中波影,黑暗精靈森林很少會有外界的訪客,偶爾的二三次也是重重蒙面掩藏身份的經(jīng)由工會的渠道來找村中的長老提費爾,每位黑暗精靈都受到訓(xùn)示,這樣的來訪者,需對之視如未見聽如無聞。
唯一的一次例外,似乎是一位人類的術(shù)士?主教?從他施法的速度與身上的衣著來看,似乎級別不低,白色的威嚴法袍。在抱了個嬰兒的條件下讓暗影游俠特斯拉一箭穿透手臂定了樹干上,竟然還能及時的詠唱出回歸歸術(shù)逃之夭夭,真不簡單。
原以為已經(jīng)忘掉的事情,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自己不過剛剛成為深淵行者而已。
幾十年?還是一百年?活的一長,連帶時間也跟著模糊。
身后的草簌然一響,從不離身的惡魔短劍已經(jīng)刺出,致命之息夾著靈魂彈五彩的閃光,在離主教臉前半分之處嘎然停止。
找死的途徑很多,你選了這一種嗎?小弟弟。
她笑了笑。
女性暗精靈的笑聲向來接近于冷笑,只是輕輕的一聲,頭微微的低下,眉低眼斂。念出的音節(jié)帶著獨特的精靈語的悠揚。
來這兒做什么?她問他。
主席說我是你的專屬主教。瑞亞特有著人類獨有的執(zhí)掘,賭氣般的說。
專屬嗎?俐烈安頭次體會到無奈的心情。
好吧,隨便他。
半夜時才跟在俐烈安身后回到城里的主教臉色很黑,但卻一個字兒也沒說直直的向著神殿后方自己的住所走去。俐烈安轉(zhuǎn)身時與另外一位暗精靈打了個照面!疤厮估俊
暗精靈懷里抱著一把瑩瑩流光的顱之弓,銀發(fā)下的臉龐抬起,“主席要見你!
奇巖城中的主席是位神秘的暗精靈?峙聸]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職業(yè),究竟從哪里來,因為他從來沒有穿過法袍或是盔甲,但背刺的威力與元素交響曲的詠唱并不遜色于任一個刺客或是法師;每個從暗精靈地底村落來的人,都說從不曾在村中見過他,哪怕一面。
俐烈安揚眉,“任務(wù)?”
“也許!痹谡麄大陸弓術(shù)手屈一指的暗影游俠特斯拉意有所指的看著她,“那個主教……”
俐烈安少見的一笑, “一個孩子!
“的確以你的年紀你可以稱他是孩子,”特斯拉一邊領(lǐng)她走過拐角一邊道,“但在人類的世界里,他可已經(jīng)是位成年人!
俐烈安道,“會當(dāng)著一群可羅津戰(zhàn)士的面施展治愈術(shù)的成年人不多吧?”
“的確不多!碧厮估姓J, “不過,也許清明會!
那個虔誠的一塌糊涂卻頻頻出差錯的席琳長老?“他還是那樣?”
特斯拉嘴角抽了兩下像是強忍下一聲笑,“會從龍上掉下來,然后拖著一群怪直沖進象牙塔的席琳長老同樣不多……”
“世界之大……”
“無奇不有。”特斯拉補完。
俐烈安沒有猜錯,是暗殺任務(wù),而且這任務(wù)并不簡單。
“報酬呢?”她直截了當(dāng)?shù)拈_口。
“如果成功回來,自然……”
“政客都是不可信的啊……”俐烈安轉(zhuǎn)動椅子,笑意淡淡在燭光下浮顯,為本是尖刻的話語涂抹上一層若有若無的柔軟色調(diào)。
“沒信心?”銀發(fā)是暗精靈中最為普遍的發(fā)色,這位主席的頭發(fā)卻是少見的紫黑,從落地窗前身也不回的淡然問道。
“別來這一套,”俐烈安慵懶的抬抬手腕,“激將法也許對那些把名譽視的高過生命的人類或精靈們有用,但是對暗精靈,對我……”
她微仰頭,看著屋頂,燭光投出閃跳不定的影子,“許多年前我就免疫了!
死亡是最好的老師。
以前的在村中時,一位侍奉席林的長老,因為唯一的弟弟戰(zhàn)死在遺忘神殿,竟然聘請人類的死靈法師,一同前去召喚死者的復(fù)生體……
在提費爾大長老的命令下,死靈法師與死而復(fù)生者被就地格殺,席林長老則被帶回村中,在席林女神的神像前處決。
俐烈安是執(zhí)刑者。
然后,她就離開了村子。
攤開桌上一幅畫卷,纖長手指沿著薄絹上繪出的線條游移,執(zhí)筆人顯然深諳此技,畫卷上的人幾乎是呼之欲出。熟悉的白色威嚴法袍,褐色短發(fā)柔軟的低覆清秀眉眼,發(fā)絲間露出淡藍雙瞳,柔滑絹布上精臻的筆觸與設(shè)色,讓那顏色看起來幾近于白精靈的眸子,清澈卻看不見底。
“誰畫的?” 俐烈安緩緩的卷起絹畫,眼睛卻一直有意無意的盯著坐在對面桌后的主席,
“我。”暗紫額發(fā)下墨綠的眸子一閃。
“畫的不錯!
“謝謝!
俐烈安看著畫下的文字,暗精靈的字體與白精靈承自一脈,千百年并無多大變化,筆畫蜿蜒盤曲。低念出聲:“雷特&S226;奧維斯&S226;克瀾希爾,人類主教,供職于亞丁神殿。年齡不詳……”她頓了一下,嘲諷的看了眼奇巖主席,再念下去:“住址:亞丁城鎮(zhèn);身份……唔!
俐烈安輕吸口氣,抬頭將畫卷收攏,“不詳。”
“你很聰明!逼鎺r主席笑意曖昧的道。
“將這樣一個任務(wù)托付給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我應(yīng)該批評奇巖高層的輕信呢?還是應(yīng)該贊美你們的勇氣?”俐烈安仍是慣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關(guān)于這次行動,其它的高層并不知道。”
“唔?”
“不然我又何必在夜里請你來這兒?”主席彈了下坐椅的扶手,“知道的,只有你,我,還有特斯拉!
“隨便了!崩野舱f,“我只看價錢!
“像你的風(fēng)格。”主席的眼角因笑容泛起極細微的紋路,他不可能是個年輕的精靈,但歲月從未在他的臉上刻下一絲痕跡!拔业箵(dān)心你會不會在亞丁那方接受了更高的價錢反地來取我腦袋!
“主席很了解我?”俐烈安瞳色是暗淡的銀,映了燭光就攏住了幾分金紅,笑意里搖曳出妖艷詭麗的風(fēng)情。
“不。我從不認為我了解誰!
她看著他。暗精靈生來就是掩飾情緒的高手,眼前的主席不論是淡到幾乎沒有溫度的笑容還是端整的坐姿,都完美的將心中所想所感遮的嚴絲合縫。
“不是沒可能的。但一個主教卻出不了這么高的價錢。”她道。
俐烈安起身前毫不禮貌的拒絕了主席問是否需要助手的提議,特斯拉抱著弓站在走廊里,見她出來,聳肩一笑。
“看!碧厮估蜃筮呁崃送犷^。
俐烈安已經(jīng)看到一角鮮紅的夢庵法袍在浸漬在夜月里,月光下那顏色變淺了。
是那個年輕的人類主教。
“他在那兒干嘛?”她問。
“監(jiān)視你?”特斯拉笑道,作為暗精靈他似是格外的愛笑,笑容明朗的幾乎像個異類,但是這樣的笑容從來不會妨礙他精準(zhǔn)的將箭矢射入目標(biāo)的心臟,恐怕有不少死在他箭下的人最后的記憶是那張明郎的笑臉,“或是監(jiān)視我們?”
“天知道!彼行┰铩I僖姷。
“很多人類的行為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測的!碧厮估胝J真的點頭,但是一只手已經(jīng)摸到了腰間的箭袋。
俐烈安按住了他的手。
“沖擊箭,掉多一半血睡上幾天,不會致命!碧厮估。
“特斯拉……”
“嗯?”
“想體驗一下深淵行者的致命之息嗎?”俐烈安銀色的一雙眸子里光華流轉(zhuǎn),很美,卻很凌利,月光下出鞘的雪刃。
“喔`~~~~”特斯拉笑,薄唇間扯出一絲無情的弧度,“俐烈安,奇怪,你竟然會在意一個人類的死活?”
“奇怪的是你,每次看到夢庵法袍,神色就不對!
“是嗎?”特斯拉沉默片刻,放下手,輕笑一聲,轉(zhuǎn)身走開。
亞丁是象牙白的優(yōu)雅華美的大城,每幢建筑物都挑出高聳的尖柱,每條石板路路的兩旁都有修剪整齊的草坪與圓圓的矮樹,城內(nèi)一條清流蜿蜒,墻上突出的石雕獸頭吐著潺潺水流。
俐烈安是在夜晚潛進了城中。也許是與生俱來的陽光詛咒,月色對精靈的銀發(fā)銀眼是絕好的偽裝色調(diào),而光線暗淡時,暗精靈青黑的皮膚,更是讓她隱藏的天衣無縫。天生的暗殺者,從接受訓(xùn)練開始,她的導(dǎo)師就如此評價她。
殺人總是簡單的,在加持過十多次的刀刃下,生命往往脆弱到讓人無法相信的程度。關(guān)鍵的是動手前先找好的退路。
俐烈安對同歸于盡可沒興趣。
短劍上血滴落于雪白床單,浸漬出妖嬈的紅,淡淡腥甜。
只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沒想到,在事后翻窗而出時,竟會不小心踩到一個剛剛整理好一身禮服,看樣子準(zhǔn)備在情人窗下唱小夜曲求婚的浪漫家伙。
那個人類劍斗俊臉上頂著俐烈安的一個腳印回過神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黑膚銀發(fā)的暗精與她手上那把還帶著血腥的惡魔短劍。
“有刺客!”旱地驚雷不過如是。
俐烈安旋身,一記致命之息刺了過去。
禮服不是盔甲,防御力基本上是零,靈魂彈光彩閃處,立時就是深可見骨的一道傷。
那劍斗也不是等閑的,只從他硬接了一記致命之息還能還手的份上就能看的出,手里的雙刀看樣子也是層層加持過,連著擋下了俐烈安幾次攻擊。
精靈靈敏的聽覺已經(jīng)覺出大批人馬朝著這兒奔了過來,貼著身后的墻壁向旁一滑,幾綹銀發(fā)險險的被刀鋒掃落,但也在同時,視覺遮蔽的藍光已經(jīng)亮起。
本想再順便賞這礙事的人類一個背刺,但俐烈安還是收回惡魔短劍,無聲無息的潛入暗影里緩緩流動的河水中。
隱入橋下黑暗,俐烈安卻深皺了眉頭,她看到從一側(cè)趕來的人群里,一人身著威嚴法袍,褐發(fā)藍眼,是本應(yīng)該死在她劍下的雷特&S226;奧維斯&S226;克瀾希爾。
終級治愈的光芒閃在墻邊失血過多視線仍未恢復(fù)的劍斗身上,神殿的大主教臉色沉重的從樓內(nèi)走出,“雷特,怎么解釋一下,為什么沃森瑞特被人殺死在了你的床上。”
“沃森瑞特?”奧維斯一愣,“白天我曾對他說今天晚上我想在圖書館找些資料不回寢室,他說他的床壞了,正好借住……?”
真是,恥辱。
她失手了!
生平第一次失手!
“全城搜查!”恢復(fù)過來的劍斗推開身前的主教,“是黑暗精靈!告死天使俐烈安!”
俐烈安清楚的聽到從人抽冷氣的聲音。
隨后是緊張中的聲聲傳令,“封鎖城門,全城戒嚴。”
“守衛(wèi)是干什么吃的?竟讓黑暗精靈刺客混入城鎮(zhèn)?!就算把地皮全翻了,也給我把她搜出來!”劍斗丟開原本捂在傷口讓鮮血浸透的毛巾大吼著。
松開咬緊的唇,俐烈安深吸口氣,沉入水中。
全城已經(jīng)燈火通明。
她潛游到橋下,蜷起身子緊貼橋柱與堤岸的死角。頭頂?shù)氖茦虬遄屢浑p雙穿著戰(zhàn)靴的腳踩的嗵嗵做響;鹁嬗蜔煔庀㈦S著夜風(fēng)飄來。
獵犬的吠聲。
俐烈安無聲的綻開個笑容,好大的陣戰(zhàn),還真看的起我啊。
一只手,像出自虛無,忽然的從最深的黑暗處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
俐烈安猛地回頭。
狹窄的一道縫隙,伸出的是一只手,有溫度,但低的很,力道亦虛弱的一掙即脫,手指纖長精致幾乎看不出關(guān)節(jié),皮膚仿佛泛出淡淡的瑩光。
是精靈的手。
剎那間那只手像是被燙到般的松開了她,飛快的縮了回去。手掌撞在筑堤的硬石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俐烈安指甲在那只手消失的石上輕叩,隨即抽出惡魔短劍,刺入石縫。
一頭獵犬似乎嗅到了氣味還是聽到了動靜,拼力掙長頸上的繩索,向著堤向狂吠。
精靈隊長喝住了欲下水察看的士兵,“她不可能留在附近,去別處搜查!”
好運氣;蚴钦f,這里隱藏的是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
俐烈安將身一縮,竄入撬開的石隙,隨后將移開的石塊靈巧的挪回原位。
果然是密室,或者不如說是囚室。空間黑暗狹小,唯一的光線來源是吊在低矮的石制屋頂上的一枚指甲大小的珠子,發(fā)出可憐的,若有若無的黃色光暈。只能照見物體隱約輪廓,還像是隨時會消失不見的光亮。
就在屋角,方才那名精靈雙手緊攏兩膝,臉埋在膝蓋上蜷縮在墻邊。光線再怎么暗淡,也能看出一頭長及腰下的銀發(fā),以及那纖瘦柔韌的身體上裹著的竟是一套頂級的夢庵法袍。
內(nèi)襯的輕紗蕾絲仍舊雪白,而鮮紅的布料在織造時就摻進了魔法的咒文,袖口與衣角下擺金線盤繞刺繡出繁復(fù)圖案,在污穢陰冷黑暗的囚室里不知經(jīng)過幾多不見天日的歲月,卻鮮明的一如剛剛才被從衣架上取下一般。
俐烈安沒有說話,看似放松的站姿,卻是全然的戒慎。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若不是那蜷縮在一旁的精靈一綹發(fā)垂在了臉前,不時微微擺動,真會讓人懷疑,她還有沒有呼吸。
“不要……”精靈語特有的悠揚婉轉(zhuǎn)仍沒有改變。
“什么?”
“不要擋住它!本`終于抬起頭,隱約的光線下秀美臉容卻沒有神采,茫然如無魂!霸鹿!
俐烈安微微移開身子。
身后的石隙透過一縷淡淡的青白光線。
細薄的月光,像是一片透明的蝶翼,顫抖投射。
那精靈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微分開,像是笑,看在眼里卻只讓人心涼,她伸出手,緩緩的伸到細弱微薄的光線中。
只有片刻,星移月轉(zhuǎn),光線已經(jīng)消失。
消失的一如來時的忽然。
精靈收回手,又攏住雙膝,將臉深深的埋下去。
像母體內(nèi)胎兒的蜷縮。
“你是暗精靈!钡腿跽Z聲喃喃在發(fā)絲垂覆下逸出!鞍稻`刺客,不是他。”
“誰?”俐烈安不是好奇心強的人,但是亞丁,一個主要掌權(quán)者是精靈的大城,竟會有如此黑暗狹窄的囚室秘密的囚禁著一位女性精靈。
“他沒來,我一直找他,但找不到。”女性精靈抬起頭時,俐烈安看到,她額前一片斑駁的黑色傷痕,像是火的燒傷,或是烙傷。那是被毀去的伊娃刻。
“你是伊狄絲?”俐烈安聽說過那個精靈長老,但是在典籍中所有涉及她的記載,只寫著幾百前就已經(jīng)被遂出精靈村,即使在死后,她的靈魂也不被允許回歸精靈樹。但是從沒來沒有一個字提及她被關(guān)押在亞丁的地牢。
又是被一頁文字掩蓋住的真實?
俐烈安覺的很好笑。
“伊狄絲?她是誰?”精靈抬起頭,眼神里不變的還是一片迷茫,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毫無疑問這兩扇窗后的靈魂已經(jīng)瀕臨潰散。
她的確不是伊狄絲,那位逆神的長老一對眸子是極少見的燦金色,而眼前的精靈雙瞳在暗淡光下呈現(xiàn)出陰霾的暗紫。
但很難相信精靈中有誰會沒有聽過伊狄絲的名字。除非……
她被關(guān)入地牢時,伊狄絲還沒有出生。
“你在這里多久了?”她皺眉問道。
究竟要犯下何等的罪行,才會被同族用火烙去原來神圣的刻印,囚禁在幽暗不見天日的地底?逆神的伊狄絲,也不過是被驅(qū)遂而已。
“多久?”精靈的思緒似乎很有些遲鈍與凌亂, “多久呢?”
她用手指抵著額頭,自從被關(guān)入地牢后就再也不曾與任何生命對話,連遣詞用句也變的緩慢而不知所措,“我還記得……剛開始……然后我再也記不住天數(shù)……但我記得,一年有一次雨季,水會漫進來,我就做個記號。再后來……”
她轉(zhuǎn)眼四下看著石壁,像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也像是所有的詞句全混亂在一起無法出口,眼神在迷茫中越來越透出慌急,“多久……到底多久呢?”
俐烈安有些心寒的看著滿滿一墻多的或深或淺的刻痕,至少也有六七百道。
六百年?
七百年?
“你究竟是誰?”她問她。
“我只記得,他叫我阿洛達!
他?“你口中的那個他,是暗精靈?”
阿洛達點頭。指尖緩緩摸索著額上的舊傷。只有精靈一族中最蒙神眷者,額上才有與生俱來的水神印記,同時也是賦與更高魔力的神佑,一旦被強行除去,不但魔力消退,連神智也會隨之潰亂。除去刻印,是精靈族中最嚴酷的懲罰。自其一族誕生至今,受此刑罰的可能也不會超過五個;旧媳怀タ逃『舐蜁癖罎偪穸。
暗精靈的眼睛即使在只有微光的暗中,也能清楚的看到那手背上一片擦傷與淤青,大概是方才撞上硬石時受的傷。
“為什么不治療?”
“?”
俐烈安嫌憎的四下打量,對于生性不喜受到任何拘束的精靈來說,被關(guān)在這樣一個窄小的牢房幾百年,不如一刀殺了她。如果這個精靈會使用魔法,也許帶她出去還能幫上自己的忙,但既然……
俐烈安站在墻邊,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仍是人聲紛亂,她緊皺起眉頭。
回首時看到阿洛達再次坐到墻角,雙手攏膝一動不動。
像個尸體。
“不想離開這地方嗎?”
“。俊卑⒙暹_一愣。
“我問你,不想離開這鬼地方嗎?!”俐烈安壓低的語音里隱隱的怒氣。
“離開?”
下一秒還沾著血腥氣味的惡魔短劍的已經(jīng)緊貼著頸側(cè)的皮膚刺入石壁,蒼白底色上劃出一絲鮮艷的血線。
“別像個傻子一樣只懂重復(fù)的我話!我問你,想不想離開?”
“……謝謝!
“別說廢話!”俐烈安收回手中的短劍,用力的扯起她。
以手中的短劍撥開身后的石塊,俐烈安再次無聲無息的滑入黑暗的水中。
阿洛達隨后擠出身子,但動作顯然遲鈍也笨拙的多。
“要是你礙了事,我一定會丟下你不管的!崩野操N著她的耳朵冷道,“要想活命,就別猶豫!
亞丁城中的窄河只是作為裝飾,平時定是有不少人清理水中蔓生的水草,因此水質(zhì)清澈沒有多少藏身的可能,俐烈安一手扯著阿洛達,緊貼著一側(cè)河岸投下的陰影,向著城門外移動。
一排石雕的獸頭向河中吐出潺潺的清流,火把的桔色光芒映在水面上粼粼閃跳,夜已將盡。
“你那邊沒情況吧?”河邊一名年輕的人類法師與暗影游俠迎面走過,先開口的法師聲音里蘊著明顯的緊張。
“有的話我能直著走路嗎?”游俠顯然比法師要放松,但調(diào)侃之間神色亦隱隱的凝重。
“說得嚴重了吧?告死天使是你同族呢。”法師微訝。
“同族?”游俠偏偏頭,“我可不認為她會因為這個理由手下留情!
“你說對了!陛p柔到像是情人耳語的音調(diào)在身后響起。
如水銀泄地的月華忽的暗淡,因為被背刺的閃光壓過。
從水里彈出的俐烈安抽回貫穿了游俠心臟的惡魔短劍,反手撈住尚末落地的長弓。
將奔跑速度發(fā)押到極限的極限的法師怎么快也快不過出弦的箭矢。
一箭穿過腰部有肌肉直接釘在脊椎骨上,電擊般的痛楚中法師呻吟著倒下。
治愈術(shù)的白光忽然亮起,籠罩倒地的法師身上。
“白癡!”俐烈安冷笑,手上不停,幾箭連發(fā)直到地上的人再也不動為止。
將從術(shù)士手中抽出來的法杖回手將扔給阿洛達。
“拿好!再啰嗦,我先殺了你!钡偷偷恼Z音里是毫不摻假的殺意,“跟著我。”
很快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在隨后涌來的火把光線里,兩人也跟著暴露。
“這兒!”
俐烈安用力一扯,將阿洛達扯進巷子,緊接著推向另一個方向,“跑!別回頭!”
“在那邊!”
精靈長老的隱匿能力遠遠不如深淵行者,何況夢庵法袍的艷紅在夜色下是搶眼至極的目標(biāo),當(dāng)下幾乎所有人都向阿洛達的方向追了過去。
祝你好運。
俐烈安無聲的笑,轉(zhuǎn)身潛向另一個方向。就像人被追逐時會拋出準(zhǔn)備好的兔子來引開獵犬的注意力一般,俐烈安現(xiàn)在要面對的阻礙,小了很多。
相當(dāng)輕松。
她出了亞丁。
櫻花盛開,在黎明的冷光里一瓣瓣的吐蕊綻放,俐烈安的確是沒有想到還能看到活的阿洛達。
白精靈站在櫻花樹下,臉朝著東方向是等待日出。
夢庵法袍鮮紅依舊。
俐烈安走過去時,阿洛達沒有動。
太陽升起來,無數(shù)的花瓣好像無法承受陽光的重量,如雨散落。
阿洛達回過頭時,臉上微笑,眼神渙散。
那雙暗紫的靈魂之窗已經(jīng)徹底在七百年不見天日的囚禁后,在獲得了自由的同時崩潰。
“你見過他嗎?”
“你見到他的話,告訴他我在找他。”
“他叫……”
“為什么……我想不起他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
俐烈安最后看了立在樹下喃喃自語的阿洛達一眼,轉(zhuǎn)身走開。
沒有回過頭,也沒有對誰提起過這件事情。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半年之后,對暗影游俠特斯拉無意的講起。
他看到臉上一向是笑意不改的特斯拉面色大變一躍而起不停追問時,俐烈安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
特斯拉臉色變到了猙獰的程度。
“七百年。俊
“你不用去找她了……”
她已經(jīng)……瘋了……
特斯拉沒有聽到俐烈安的最后一句話,他已經(jīng)沖出了門去。
全大陸首屈一指的暗影游俠就此失蹤,沒有人再見過他,但也沒有人帶來過他死去的消息。
而那位被囚禁過七百年的阿洛達,倒是常常被旅人看到,她會一個人笑著不停的起舞直到精疲力盡;她一個人不停的流浪,一個一個村莊;她一個人不停的向人詢問一個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說不出相貌的男子。
當(dāng)然,從來沒有回答她。
后來,也再也聽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人帶來這個發(fā)瘋的精靈咒詩死去的信息。
俐烈安在她失蹤不久后,曾在奇巖的墻外發(fā)現(xiàn)過一片夢庵法袍的碎片。
她撿起,隨即扔掉。
鮮紅的絲綢落入河流,打了個旋兒,順?biāo)隆?br>
一如命運。
三年后,黃昏的與黎明的陣營再次融入戰(zhàn)火硝煙時,瑞亞特作為隨軍主教,在一次小規(guī)模的遭遇戰(zhàn)中陣亡。
俐烈安沒有見到他的尸體。
被放置在墓穴中的只有瑞亞特曾使用的一根法杖——生命手杖。
瑞亞特本人則被三位術(shù)士的地獄火一齊擊中,一點殘骸也沒有留下。哪怕是灰燼。
俐烈安得到消息時什么也沒說,照常的接下暗殺任務(wù)后順利歸來,然后一個人去了城外的PK場,在場外站了片刻,離開。
俐烈安的決定回到暗精靈村。應(yīng)提費爾長的要求,把特斯拉留在奇巖的一張靈魂弓送回席林神殿。
她選擇了穿過戰(zhàn)火中的大陸,而沒有去找傳送師,即使主席命令她傳送過去,她仍堅持如此。
回到村子時,俐莉安站在隧道入口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俐烈安走過來,側(cè)身讓開路,看著雙生姐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提費爾長老接過沉甸甸的靈魂弓時,俐烈安手顫了一下,旁邊的那位看著特斯拉成長的老年大師低聲的說特斯拉仍是沒有半點消息,不知究竟……
提費爾長老淡淡的說特斯拉已經(jīng)死了。
不。俐烈安搖了搖頭,但她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證實自己。
她走出神殿時,站在最邊上的深淵祭司輕輕的張口,“杰邇特失蹤了……”
俐莉安站在臺階的最下方,在俐烈安走到身邊時淡淡的笑了笑。
“俐烈安……”
“嗯!
“沒什么!
“嗯!
俐烈安見到清明是在黑暗精靈祭壇。
清明站在連綿的旗幡與尖頂碑林前,暗色的法袍像是要融入幽暗的森林底色一般虛幻。
杰邇特冒犯了席林女神。
清明面無表情的倚著一座石碑道,劍舞死后,他對席林的信仰開始動搖,終于有一天沖去質(zhì)問提費爾代族長。
清明沒能阻止他。
他被押入牢房。第二天夜里杰邇特不見了。門開著,但他的法袍與武器,全在牢房里。
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有人說,他是被人放走了。也有人說,他被提費爾代族長詛咒成了黑暗鐮刀。
誰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杰邇特就此失蹤是事實。
說完清明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祭壇尖頂,沉默片刻后說他不會再回村子里去了,提費爾代族長已經(jīng)同意讓他在這里終生看守神圣的祭壇,主持青年暗精靈的成人儀式。
終生是多久?俐烈安問。
一直到死。清明回答,語氣淡漠,我不知道會有多久。
回到奇巖城時,暗殺的任務(wù)多了起來。
同時俐莉安不久后也到了奇巖,成為暗殺隊的副隊長。
而那時,戰(zhàn)爭正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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