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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陸小鳳說"我們在一起吧"之后,得到的回答。
指尖在陸小鳳的掌心曖昧的劃過,陸小鳳反手握緊。
他不喜歡患得患失的曖昧,于是干脆利落的抱緊。
眼前的人,要攜手走一輩子。
該是多深的感情?
一條河。
細(xì)水長流,涓涓不絕。
生活無非柴米油鹽醬醋茶,平淡如水。清澈簡單的一眼見底,直到水里的石頭都棱角不再圓滑服帖。歲月比情人還要纏綿,因為情人耗盡的是熱情,換回的是近乎親情的包容融洽;時光磨礪的是心性,任他鴻鵠鯤鵬,最終平淡如水。
一條河的愛,足矣。
他綰起眼前人的一縷青絲,輕聲喚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沙曼......"
陸小鳳最終還是退隱江湖,和老情人沙曼在多年后復(fù)合,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腳下做一對尋常夫妻,閑渡余生。
人就是江湖,怎么退出?
心不掛念,便是退出了江湖的奔波。
和一個漂亮的女人渡此殘生,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只是有一些"未能免俗"的感慨。
紅塵世俗,多少牽絆與包袱。
西門吹雪可以為了劍道而活著,陸小鳳卻不可以如此瀟灑。
他有顧忌。
顧忌的人往往因為心中有愛。
無言,大愛。
1 衣
沙曼是個很有風(fēng)情的女人。
她適合做高高在上的女王,看無數(shù)男子為她的嫣然一笑爭得頭破血流。
如今她甘心留在民風(fēng)淳樸的小小村落,布裙素面,草釵束發(fā),為了她的男人拋開錦繡繁華,洗手做羹湯。
可是她不會做衣服,不能像那些尋常人家的農(nóng)婦,巧手弄機(jī)杼。
她可以陪陸小鳳喝酒劃拳,臘月踏梅賞雪,盛夏聽風(fēng)吟月;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只要陸小鳳想,她一概奉陪。
如此這般,陸小鳳也不算寂寞。也有些慶幸當(dāng)初所選不錯,這個女子值得一個男人用一生來相伴。
那日兩人上山去看日出,霜重路滑,陸小鳳的衣角被荊棘勾破了,渾然不覺的他坐下時一不小心順著裂口將外衣撕開一尺長的口子,縫補(bǔ)不得。
陸小鳳突然懷念曾經(jīng)陪自己出生入死赴湯蹈火的紅披風(fēng)。
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陪著自己風(fēng)光萬千的往事被塵封,灰塵密布,想重拾,都沒了去剝落層層灰土蛛網(wǎng)的勇氣。
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何必時時掛念無濟(jì)于事。
"只好明天去集市再買一件了,"沙曼沖著這道猙獰的裂口嘆氣,柔荑如玉,偏偏拿不起輕若鴻毛的繡花針,"我補(bǔ)不了。"
陸小鳳笑道:"誒,買一件正好啊,補(bǔ)什么補(bǔ)。"
沙曼隨口又問了一句:"什么顏色的?"
出口之言如潑灑之水,不能收回,盡管沙曼很快就后悔了,因為陸小鳳說--"月白色很好看。"
在陸小鳳心里,淺淺的月白,就是那個人的顏色。
他是家族富可敵國的少爺,卻非驕矜跋扈的紈绔子弟,陸小鳳大多數(shù)的時候見他穿著最樸實的素衣,也可以于茫茫人海一眼認(rèn)出。
因為他似月。
他待人接物的謙謙禮儀如皓月之光,明朗而不耀眼,清澈而不灼熱。
一彎溫柔的月亮,光芒皎潔。
陸小鳳對著銀盤似的月亮緩緩伸手,衣袖外的手腕皮膚隱約可以感受到月光的涼意,沁人心脾,直達(dá)心坎里的舒暢。
他挽起衣袖,暴露出來的皮膚在月光下陰影淺淺,像著了一層黑紗。
你似月,那么......衣我以月。
2 食
陸小鳳在做飯。
這看起來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可它確實每天以固定的頻率上演。
懶散與享受人人樂得,他尤甚。
可是為了自己和沙曼的肚子,總得犧牲一點吧,這是男人作為丈夫的自覺。
運刀如飛。
靈犀一指原來可以在生活中也大派用場,不知這若是被敗在靈犀一指下的武林人士看見,該多么的郁悶,感慨生活磨人。
菜已經(jīng)燒好,香氣四溢。
陸小鳳卻不急于盛出,而是挑挑揀揀,將里面的香料蔥姜之類的全部剔出來扔掉。
巨細(xì)無漏,不厭其煩。
沙曼忍不住問:"我們不去夾不就好了,干嘛還要挑出來這么麻煩?"
陸小鳳的動作有一瞬間凝滯,很快便笑著回應(yīng):"我怕你會看不到嘛。"
菜端上桌的時候還是熱的,沙曼閉著眼吃都不會遲到什么影響味道的東西,這道菜與眾不同。
因為用了心。
3 住
春風(fēng)輕拂,吹來漫山遍野的爛漫。
百花怒放,搖曳爭春。
第一年,屋外的牡丹死了。
第二年,屋外的蘭花死了。
第三年......
"總得種點什么吧。"陸小鳳無奈的看著一地花的殘骸嘆息,"光禿禿的野草叢生,多難看。"
沙曼瞥他一眼,"花都死了,還種?"
陸小鳳訕訕的摸摸自己的胡子。
最終各退一步,種,但是由沙曼來種。
她種的是松樹,四季常青,不開花。
4 行
兩個人幾乎沒怎么出過遠(yuǎn)門。
這次她走了,竟是永別。
不是毒不是傷,而是最正常不過的生老病死。
昏昏沉沉了幾天,她突然容光煥發(fā),起來對鏡梳妝,銅鏡中面容雖然鶴發(fā)雞皮,眼眸流轉(zhuǎn)間還是有幾分年輕時的風(fēng)姿綽約。
陸小鳳抱著她在院子里曬太陽。
暖洋洋的光,舒服的幾乎抵御不住困倦。
"你有多愛我?"
陸小鳳笑,女人......永遠(yuǎn)問不厭這種完全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的問題。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她曾經(jīng)對他說的,如今他還給她--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驗證過的東西,實在的如同他此刻的懷抱。
"我覺得,是一條河的愛,"沙曼笑笑,"我覺得你心里應(yīng)該有更廣闊的地方,江、海、湖......但是我沒有跨過去,我被一條河困住了。"
陸小鳳抱緊她,下巴抵在她依舊柔軟的銀絲上,"細(xì)水長流。"
沙曼點點頭,"所以即使有不甘心,并不影響我的知足。"
她笑著閉上眼,笑容甜美。
最深的感情是什么?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是承諾,是對一個人的信任與肯定。陸小鳳喜歡沙曼,所以這輩子,他們相攜走過。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卻是他心里最深的感情。因為太愛,所以懂得用放棄來珍惜,用讓步來海闊天空。既然愛不了,那么在各自的世界里各自精彩,無須誓言與擁抱,只要知道我們共同生活在同一片海水中,你不屬于我又有什么要緊。
相忘,何嘗不是對愛的成全。
陸小鳳輕輕放下懷中人兒,摘去一朵松樹上的花,小心翼翼的埋在樹下。
松樹也是開花的,沙曼一直不知道。
因為他在花骨朵尚未成型前全部悉數(shù)摘掉,不留痕跡。
綻不綻放不重要,有些花,已經(jīng)永遠(yuǎn)開在他心里。
從不枯萎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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