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我躺在雪地中,看著漫天的雪花,一片片地飄落在我的身上。
我出生在一個農(nóng)家,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的人一昧的信奉著吉兇。我出生時,頭上稀疏的幾根白發(fā)使他們認定我是個不祥之物,以至于在我來到這個人世后的兩個時辰里,他們都在商議如何處置我。
于是我被放在一片雪地中,他們在臨走時替我裹好了被子,那個該被我稱作母親的女人還掉了幾滴眼淚——并非是完全無情的人啊。
沒有關(guān)系,我等待著,等待著命中注定的邂逅。我甚至不會感覺到冷,因為——雪是暖的。
多年后的我對于這一段的回憶完全模糊了,只是仍然記得雪是暖的。
又是一個白雪飄零的冬天,我站在村外樹林中的雪地里,伸出兩手無比欣喜地迎接著這來自上天的問候,那么的素雅,那么的潔白。
“小雪,你又跑到這來了,不怕凍病嗎?”賀伯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在那場雪中,我被月河村的一對夫婦收養(yǎng),然而沒過多久,他們就過世了,是賀伯伯收留了我。
“怎么會呢?雪是暖的!蔽倚χ,回過身,卻在見到賀伯伯臉上的表情時,笑容凝結(jié)了。
“小雪,你知道,咱們村里每一年都要送一個女孩給河神作祭品,今年、今年他們抽中了你。我已經(jīng)向村長求過情了,可是——”
終于輪到我了嗎?
可我還在等啊,等那命中注定的邂逅。
看著賀伯伯犯難的臉,我笑了。
“不要再說了,我去。”
以犧牲少數(shù)人達成的妥協(xié)來保全多數(shù)人,似乎是長久不變的法則,無論這樣的妥協(xié)有多愚蠢。
三天后,我被抬到了月河洞 ,村民們向著香案頂禮膜拜,我看著那黑漆漆的大洞。深邃的洞口猶如一張貪婪的大嘴,一年又一年的吞噬著年輕的生命,不知有多少如花笑靨湮沒于此,而這就是我的歸宿?
就在此時,忽然一人闖了進來——是住在我家客棧里的那個哥哥呢,他怎么會來這兒呢?
聽著他為了救我和村民起了沖突,我心中暗暗感激,但是畢竟沒有人有這個勇氣來破除百年來的陋習,村長一聲令下,我被扔進了那個大洞。
洞其實并不深,可我仍被摔得渾身作痛。那個哥哥也跟著跳了下來,他替我解開了縛身的繩索。
“這位……哥哥,你怎么也下來了?”我問道。
“姑娘,你知道嗎?你們所膜拜的河神其實是個妖物!不過你放心,我會打敗它的,以后你們村里就再也不用送女孩子來當祭品了。”
看著他堅定地表情,我有些黯然:其實村中誰不知道這個事實?只是大家寧可這樣做來換得短暫的安寧。
“是嗎?原來河神它——”我看見了赫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怪物,“小心”二字來不及出口,他就被那怪物摔了出去。
這就是月河村百年來供奉的河神?它長著一張有著人的五官的臉,身體是個魚的模樣,周身抱著鱗片,散發(fā)著腥腐的氣味。我們長久以來奉若神靈的河神就是這樣的怪物?!這真是無情的諷刺。
雖然明知難逃一死,我在驚恐之下,仍然朝相反的方向逃去。忽然一條繩子一樣的東西纏住了我。我回頭看去,這竟是它的舌頭!看著那朝我越來越近的血盆大口,那讓人窒息的腥味熏得我一陣惡心,而心已經(jīng)驚恐到了麻木。
就在此時,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它突然把我扔了出去,我的頭撞在了洞壁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那位哥哥正在我身邊。他這樣對我說:“姑娘,你不用再當祭品了,那個怪物已經(jīng)被我打跑了。來,我送你回去吧!
“是嗎,謝謝你!蔽屹M盡力氣站了起來,頭還是有些暈暈的。
“我叫陳靖仇,你呢?”
“于小雪,咦,你的手……”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傷口。
“沒什么,大概是剛才的妖怪弄得!
我輕輕撫過他的傷口,一道白光從我的手指閃出,那道傷口在白光的籠罩下消失了。我笑了笑,這和我的白發(fā)一樣,在村民眼中都是妖異的象征。
“這是鬼谷道術(shù)阿!你學過嗎?”
什么是鬼谷道術(shù),看著他驚訝的臉,我搖了搖頭。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月河村中,遍地死尸。
賀伯伯,隔壁的李大娘,還有常來找我玩的小虎,你們怎么都……
那個妖怪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連聲怪笑道:“月河村的人竟敢找人來暗算我,這就是他們下場!”
我癱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乖乖的讓它吃掉,這樣大家就不會……
我看著陳哥哥和那個妖怪打了起來,我看著它斃命于陳哥哥的劍下。
這時,不知躲到哪里去的村民從四面圍了過來,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只是依稀聽出他們責怪我們毀了村莊,叫罵著要我們離開。
賀伯伯死了,沒有人再肯收留我,村中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我有一種預感,我要和故鄉(xiāng)永別了。
別了,我拿靜靜的淌著河水的故鄉(xiāng)。
別了,我拿飄零著白雪的樹林。
我跟隨著陳哥哥開始了旅程。
陳哥哥告訴我說他是前朝陳國的皇子,他的父母在一次起義中喪生了。他是被他父親的舊部救出來的,并被他收作了徒弟。在他師父過世前,將這一切告訴了他,要他收集伏羲琴、昆侖鏡、女媧石、神農(nóng)鼎、崆峒印來列出九五之陣光復陳國,另外對于他的殺父仇人,他只知道,當年還是個少年的他曾以一劍擊斃了十萬大軍,他長著一雙妖異的瞳眸。復國、復仇,這一切都成了他肩頭的和心上的重擔,這和本性淡薄隨和的陳哥哥很不合適。
我跟著他旅行,僅是因為這冥冥中的緣分,只不過短短的幾日,我就覺得他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然而對于他復國的重任和復仇的使命,我并不怎么關(guān)心,甚而隱隱約約的希望他能放棄,上一代的恩怨不該成為他的宿命。但最終我什么也沒說,畢竟我沒有權(quán)力去干涉別人的選擇。
他——他不是我要等的人。
在沒走出月河村時,我以為我和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姐姐們的人生是悲哀慘淡的,但當我走入這個人世時,我才發(fā)覺我不過十大千世界的一顆浮塵。外面的世界遠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四處是流離失所、賣兒賣女的人們,每一個人都在經(jīng)營著慘淡的人生,四處都在上演著大同小異的悲劇。正應了那句寧作盛世犬,莫為亂世人。
可是神呢?我們自古以來膜拜的神呢?除了冷漠的看著人世間浮沉和悲劇的上演之外,他們又做了什么?
這日我和陳哥哥來到一座小鎮(zhèn),無精打采的人們,荒涼的市鎮(zhèn),一片蕭條。
我們來到一家客棧投宿,在等飯菜的當,陳哥哥問我:“我昨天教你的心法口訣都領(lǐng)悟了嗎?”我點了點頭,他笑道:“小雪,你很有天賦呢!
自從我們開始旅行,陳哥哥就在教我武藝和鬼谷道術(shù),我不喜刀劍一類的利器,故而選了一個鐵環(huán)作為兵刃。但說來奇怪,同樣的道術(shù),我和陳哥哥領(lǐng)悟出來的法術(shù)大相徑庭,甚而截然相反。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伴著女人孩子的哭喊聲,夾雜著男人的喝罵聲。
我們走到門口,只見五六個七八歲的男孩被幾個士兵圍著,幾個看似孩子母親模樣的婦人正在苦苦哀求那些當兵的。陳哥哥拉住店老板,問道:“請問店家,這是怎么回事?”店老板嘆了口氣,道:“如今這世道,還叫人怎么活!那些當兵的是從京城里來的,說是什么郡主要男童的血來滋養(yǎng)容顏,以求青春常駐?烧l家的孩子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那些當娘的舍不得孩子,正在求他們!甭勓裕惛绺绮挥膳溃骸熬惯有這種事!”而我不由哀從中來,這些孩子像極了當初要被送去作祭品的我。我拉拉陳哥哥的衣袖,道:“陳哥哥,我們幫幫他們吧!
就在一個士兵舉起手中的木棍要去毆打一個婦人時,就在我們要喊住手時,只聽一聲嬌斥,一名身著紅衣的美貌姐姐手執(zhí)鋼刀沖了過來。她不由分說就砍倒了兩名士兵,其余士兵紛紛喝罵著圍攻上來,那位姐姐冷笑道:“你們這些勢利狗眼的東西,現(xiàn)如今老百姓都已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你們竟還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給我通通見鬼去吧!”說著,她又已砍倒了幾名士兵,然而圍攻她的士兵太多,斗了數(shù)百回合之后,她攻勢漸緩,已有不支之態(tài)。
陳哥哥對我道:“小雪,我們?nèi)退 碑斚,我二人取出兵刃,加入打斗,不消片刻,士兵已被我們盡數(shù)消滅,待那些婦人向我們道謝領(lǐng)著孩子走了之后,那位姐姐冷聲對我們道:“我們素不相識,你們?yōu)槭裁匆獛臀?!”陳哥哥道:“習武之人,當以助人為本,這些隋兵行此種上天害理之事,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姑娘不一樣拔刀相助了嗎?”那位姐姐想了一會,道:“看來我姐夫說的沒錯,隋人中倒也有些好人!
這位姐姐也是旅行至此,當下她和我們一起到客棧中休息。
她和陳哥哥相談甚歡,我反倒插不上什么話了。言談中我們得知她名叫拓跋玉兒,是鮮卑族人,她的部族一向安分守己,與世無爭,卻在數(shù)年前被大隋好大喜功的皇帝莫名其妙的攻打了一番,族人傷亡慘重,被迫遷移,她們部族的時代相傳的寶物——神農(nóng)鼎也被奪走了。她此番前來中原,一是為尋回寶物,二是伺機報仇。
聽完陳哥哥講述了自己的身世,玉兒姐姐沉吟了片刻,道:“靖仇,你說的那個一劍擊斃十萬兵的少年將軍應該就是當朝的太師宇文拓,我也是聽我姐夫說起過,這位宇文太師曾在十七年前僅憑手中的一柄軒轅劍就擊斃了十萬大軍,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有如此驚人之舉,料來應該不錯!薄斑@么說,真的是他?!”陳哥哥說著,目光空洞發(fā)直,右手緊緊地握住茶杯,指節(jié)都已開始發(fā)白,想必是得知自己仇人的消息,心中激動異常。我有些擔心,握住了他的手。
玉兒姐姐又說:“近來我打聽到我們部族的寶物在他的手里,而且他還在收集別的神器!标惛绺珞@道:“難道他也知道九五之陣?”玉兒姐姐道:“這極有可能,而且他又派屬下外出,不知施了什么妖術(shù),將偌大一個會稽郡夷成平地,六萬人無一幸免,這大概也是他要當皇帝的條件?他、他簡直就是個魔鬼!”說到這里,她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激動的神色。我的心中也開始不復平靜:我一向是一個不愿將別人往壞處想的人,我一直都相信著是人便有人性至善的一面,哪怕是為自保將我作為祭品的月河村村民我都可以原諒。但是,這個人,如果說他擊斃十萬兵,殺害陳哥哥的父母還只是奉命行事,那么會稽郡的六萬人呢?為了自己的野性就犧牲了那么多人,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玉兒姐姐說,由于運河修成,皇帝乘了龍舟南下游玩,那位宇文太師也跟隨前去,據(jù)說神農(nóng)鼎也在那艘船上,當下陳哥哥和她商定了去奪神農(nóng)鼎,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個宇文太師當成皇帝。
至始至終,我都沒說一句話。我得知了一個名字:宇文拓。我們和他會有交集嗎?
在南下的路上,玉兒姐姐和陳哥哥言投志和,相談甚歡。她愛說愛笑,見多識廣,又回彈一手好琵琶,不時地和陳哥哥拌嘴笑鬧,有了她,我們此行變得活潑多了,陳哥哥的話也變多了,和她在一起明顯是要比和我在一起快樂的多,他們在談天時我通常都插不上話,無形中也就添了一絲的落寞。
這日,我們來到一處小村落,這個村子很小,但四處都能看到隋兵的影子,我們見情形不對,便躲在了村外的一座土地廟中,陳哥哥外出打聽情形,回來后,對我們道:“過了這個村子再走五里路就是江都了,原來皇帝的龍舟就停在江都,那些士兵是地方官派出來搜羅美女去送給他的,你們可要小心一些!現(xiàn)在,玉兒姐姐,我們怎么去奪神農(nóng)鼎?”玉兒姐姐沉思了片刻,道:“但愿我們不會碰上那個宇文太師,我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聽她答非所問,我有些奇怪,然而更讓我奇怪的是從來什么也不怕的玉兒姐姐,此刻竟然在發(fā)抖!陳哥哥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道:“說來奇怪,這一路上,包括到了這里,老百姓對這個宇文太師的評價很高,說是多虧了他,這亂世才有了幾分安寧,還有在他治下的軍隊紀律嚴明,奉公守己,這似乎和我們所知道的事實不太相符!庇駜航憬愦丝替(zhèn)靜了下來,道:“不錯,我姐夫也曾說過,當今世上能稱為英雄豪杰的人屈指可數(shù),這位宇文太師是其中之一,不知為什么他會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不管為什么,他為了自己的野心就害死了那么多人,這種人說什么也不能當皇帝!”
接著,他們又開始商議如何混上龍舟,但總是不得其法,后來我聽厭了,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陳哥哥把我推醒,道:“小雪,玉兒姐姐不見了!”我看著他焦急的神色,不禁安慰他道:“陳哥哥,你別急,也許玉兒姐姐只是出去走走,她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标惛绺缏犃宋业脑,憂色稍減,但當即決定出去尋找。
來到村中,隋兵的數(shù)量已大為減少,我們在一個老伯那里打聽到果然有一位和玉兒姐姐形容相仿的人別抓去了。陳哥哥不禁憂心道:“玉兒姐姐武藝高強,不會這么容易被抓去的,只怕她是故意被他們抓去好混上龍舟!”我一想,的確有這個可能,也開始擔心起來,道:“那我們怎么辦?”陳哥哥思索了一番,道:“不如我們也妝扮一番,也被抓去,這樣就可以找到她了!
當下,我們在店鋪里買了裙衫、胭脂、釵環(huán),妝扮了起來,陳哥哥本身長相清秀,打扮后竟還真像一名美女,而我怎將頭發(fā)嚴嚴實實的包了起來,我二人在村中走動了一番,便被隋兵抓去了,送到了江都城外停泊的龍舟上。
龍舟很大,侍衛(wèi)眾多,并且每一對侍衛(wèi)監(jiān)視巡查的區(qū)域都有著合理的安排,陳哥哥說這其中必然有一位高人安排調(diào)度。難道那位宇文太師真的在這艘船上?
我和陳哥哥小心的避開所有侍衛(wèi),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尋找玉兒姐姐,可是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蹤影,現(xiàn)在只剩下主艙了,那是皇帝的所在,看著來往不絕送菜的宮女,顯然皇帝正在大宴群臣。
陳哥哥見狀,對我道:“小雪,我潛到梁上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此地很危險,你可千萬不要到處亂跑!蔽抑雷约旱奈涔及不上他,危機時刻只怕還會幫倒忙,便點頭答應了。
陳哥哥進了主艙,我便留在原地觀望,突然我的頭隱隱作痛起來。就在這時,前方和后方都有一對侍衛(wèi)朝我的方向走來,我躲入主艙和副艙的過道中,此刻我的頭痛得更厲害了,然而一想到如果那兩隊侍衛(wèi)經(jīng)過這里,必然會發(fā)現(xiàn)我,我別無選擇,只得推開副艙的門,躲了進去。
然而,這里面有人。
此人穿著一襲上等衣料制成的官服,顯得他整個人玉立挺拔,他很高,幾乎比陳哥哥還高,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和壓迫感強烈到使任何人都別想忽視他的存在。他竟有一頭古銅色的頭發(fā),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上,在兩道劍眉之下,是一雙一黃一藍的妖異的瞳眸,身邊還帶著一柄比平常的劍略長一些的黃金劍。他、他就是——
“宇文太師……”我不自覺地吐出了他的名字。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在這碰上這樣的人物!可是——皇帝不是在大宴群臣嗎?他是朝中重臣為什么沒有出席呢?
看到我的出現(xiàn),一絲驚訝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然而也僅僅是一閃而已。他問道:“你是什么人?”淡漠的神色,冰冷的口氣。
我沒有答話,我覺得在這位不怒自威的太師面前根本沒有辦法說謊,可我也不能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我低下了頭,目光在越過他時,卻發(fā)現(xiàn)了他身后放置的一座小鼎。
那是座古色古香的青銅小鼎,小的足以放在手里把玩。它的外形正如玉兒姐姐描述的神農(nóng)鼎一般,難道這就是神農(nóng)鼎?
他見我不答話,又問道:“你是被抓到船上來的?是要逃跑嗎?”我點了點頭,依然沒有說話,就在此時,主艙那邊忽然傳出“抓刺客!”的呼喊聲,我吃了一驚,難道是陳哥哥和玉兒姐姐他們——
“你趁亂逃走吧,如果有人攔你,就說是我讓你走的!彼麃G下這句話,匆匆向主艙方向走去。
我吃驚的抬起頭,卻只望見了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我猶豫了一下,拿起神農(nóng)鼎放在懷里,走了出去。
艙外,一片混亂,四處都是白霧,以及亂跑一氣的侍衛(wèi)和宮女;靵y中,有一人跑到我身邊,對我道:“小雪,快到船頭去,那里有一艘小船!”我聽出這是陳哥哥的聲音,便依言向船頭跑去,那正下方果然有一艘小船,陳哥哥背著玉兒姐姐也緊跟著跳了下去,就在此時,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我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們的小船已飄流到了海上,玉兒姐姐躺在陳哥哥的懷里,臉色蒼白,氣息奄奄。我急忙撲到她跟前,問道:“玉兒姐姐怎么了?”陳哥哥見到我醒來,焦急的神色稍減,道:“小雪,你是怎么了?你突然暈了過去,可把我嚇壞了!蔽业溃骸拔覜]什么,倒是玉兒姐姐,她怎么樣了?”陳哥哥道:“她試圖行刺皇帝,就快得手時被宇文太師檔下,中了他的劍氣,內(nèi)傷很重!甭勓,我為玉兒姐姐把了脈,果然在她體內(nèi)有一股凌厲的劍氣在橫沖直撞。我嘗試著將真氣輸入她體內(nèi)來壓制這股劍氣,然而我的真氣一經(jīng)碰上這股劍氣便被震了出來,還險些受了內(nèi)傷。
陳哥哥見狀,忙道:“小雪,別再亂來了。我方才也試過了,這軒轅劍氣實在厲害,就算合你我之力也別想壓制住它,我看你我還是輪流輸一些真氣給她,幫她拖些時日,看能不能找到大夫!甭勓,雖明知普通的大夫只怕也難以醫(yī)治玉兒姐姐,可這也是不是辦法的辦法,當下我和陳哥哥都輸了些真氣給玉兒姐姐,看著她臉上稍有血色,我稍稍放心,將神農(nóng)鼎交給了陳哥哥,隱去了遇見宇文太師一節(jié),只是說是在龍舟上找到的。
到了黃昏時分,海面上忽然起了風浪,我們的小船在風浪中忽高忽低,陳哥哥緊抱著玉兒姐姐,而我則緊緊地抓著船舷,冰冷、咸澀的海水拍打在我的臉上、身上,我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忽然一陣大浪襲來,小船被打翻了,我們?nèi)硕悸淙肓怂校以陲L浪中被從東拋到西,分不清天和地,更找不到陳哥哥和玉兒姐姐,風浪無情的拍打著我的臉,嗆得我無法呼吸。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帶著這樣的念頭,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就在我陷入黑暗之際,眼前突然浮現(xiàn)了一雙妖異的瞳眸。
不知了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在海中了,而是到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是——床上?我睜開了眼睛,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七歲左右的很可愛的女孩子的臉,她見我醒了,就往外面跑,邊跑邊喊道:“然翁爺爺,她醒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身處一個客房中,那小女孩和一位老伯伯一起走了進來,那老伯伯手中柱著拐杖,發(fā)須皆白,慈眉善目,很有幾分仙風道骨。他見到我,笑道:“醒了?覺得怎么樣?”我問道:“這是哪里?”他道:“這里是天外村的隔世居。今早我到莫支灘去,見到你倒在灘上,就把你帶了回來。”我想起了事情的經(jīng)過,忙問:“陳哥哥和玉兒姐姐呢?”他笑道:“他們在另一間房間里。那位陳公子沒事,但那位拓跋姑娘中了上古神器軒轅劍的劍氣,情況很不好。不過你也不必過于擔心,古月正在替她醫(yī)治!薄顷惛绺绺嬖V他們事情的經(jīng)過的吧。那個女孩從他身后探出頭來,笑道:“然翁爺爺和古月哥哥都是仙人哦!”
事后我才得知,這小女孩叫阿如,而天外村是仙人修行居住的地方。
當下,我來到另一件房間里,只見陳哥哥在一邊站著,一位書生打扮,模樣俊秀的青年正在替躺在床上的玉兒姐姐把脈,想必他就是古月仙人了。見我走了進來,他起身,對陳哥哥道:“陳公子,煩你按我寫的方子去百草澗采草藥回來。百草澗就在我說的地方。”聞言,陳哥哥依言去了。
待他出去后,古月仙人望著我,道:“小雪姑娘,你的白發(fā)時天生的嗎?還有我聽陳公子說起過,你天生就具有醫(yī)治他人的能力,是嗎?”我點了點頭。他沉思了片刻,道:“那么,你知道為什么自己異于常人嗎?”我低頭無語,這個問題整整困擾了我十六年。他見狀又道:“我想旁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女媧石的。我也是在替你醫(yī)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你體內(nèi)蘊藏的潛質(zhì),加上陳公子告訴我有關(guān)你的事情,才使我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你就是女媧石!
他的話如同炸雷一般在我的心里響起,我只覺得一陣眩暈:我是女媧石?這怎么可能?!我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塊石頭?
他接著道:“請你相信我的話,神器的確有可能轉(zhuǎn)生為人,你就是這種情況。你的頭痛是對神農(nóng)鼎的感應,不過你的神力還沒有完全蘇醒,這對你日后的行動多有不便,這樣吧,今夜二更以后你來找我,我替你打通任督二脈,能助你的潛質(zhì)迅速發(fā)揮出來!
“我要把這件事告訴陳哥哥嗎?”我問,陳哥哥還在收集神器。
“這要看你的了!
在內(nèi)心深處,我不希望將這件事告訴他,如果他不知道,那他就永遠都不可能收集齊五樣神器,也就不用再背負那樣的命運了。對,不告訴他。
這時,我心中閃過一個人影,他,也在收集神器。
就在這時,陳哥哥回來了,古月仙人將草藥放進神農(nóng)鼎,一陣白光閃過,草藥合成了一枚藥丸,仙人讓陳哥哥用水給玉兒姐姐送下,過了片刻,玉兒姐姐臉上出現(xiàn)了血色,也開始有了蘇醒的跡象,看著陳哥哥欣喜的模樣,我不禁也笑了。
當晚,我依言去找了古月仙人,他替我打通了任督二脈,并囑咐我最近幾日要注意休息,不得妄動真氣。
接下來的幾天里,陳哥哥都在陪著玉兒姐姐,我則經(jīng)常一個人到莫支灘散步,在這兩天里,我常想起那個宇文太師,想起那場邂逅。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啊,從見過他起,在我內(nèi)心深處就一直存在著這樣的念頭,另一方面,我暗罵著自己的愚蠢:難道就因為他放我走,我就可以認定他是個好人嗎?我就這樣在矛盾中掙扎著。
這日,我又一個人在莫支灘發(fā)呆。
“小雪姑娘!笔枪旁孪扇说穆曇簦一厣。“仙人,我不知道你來了!薄白罱阌行氖?我不是叮囑過你,近幾日要凝神養(yǎng)氣嗎?”我猶豫再三,終于把困擾了我?guī)滋斓拿苷f了出來。仙人看了我兩眼,問道:“你怎么會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煩心?”“我……”我無言以對,這倒是我從沒想過的問題。他又道:“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沒有什么九五之陣。那位宇文太師收集神器也許別有用途,而并非你們想象的那樣!
是這樣嗎?我突然覺得像是松了一口氣。但愿如此,一個聲音在我心中輕輕地道。
又過了兩天,玉兒姐姐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我們告辭了然翁、古月二位仙人,從傳送點回到了人間。
到了人間,離我們最近的城鎮(zhèn)便是江都了,我們向出城的人打聽得知了皇帝的龍舟已經(jīng)離開,而且城中并無異樣,這才放心進了城。
進城后的陳哥哥左顧右盼,似乎正在找什么人,我和玉兒姐姐感到奇怪,正要開口相問,卻見到一位少女走至面前,笑道:“陳公子,好久不見了!”陳哥哥見了她,也笑道:“是小小姑娘,郡主在這兒嗎?”那被稱作小小的少女道:“郡主就在前面的客棧里,跟我來!闭f完她便在前面帶路。
什么郡主?我感到莫名其妙,看看玉兒姐姐,也是一臉的疑惑。
我們跟著她來到一家名為“鳳翔”的客棧,走進店中,便見到堂中坐著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她有著不亞于玉兒姐姐的如花容顏,天生成的一股貴氣則是旁人所沒有的,她身旁還站著一名少女,想必她就是那位郡主了。
她見到我們,笑道:“陳公子,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陳哥哥道:“謝謝郡主的關(guān)心,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她接過話來,道:“我來自我介紹吧,我叫獨孤寧珂,使隋朝的郡主,這兩位是我的婢女單小小和尉遲嫣紅!彼捯粢宦,我大吃了一驚,玉兒姐姐更是即刻問道:“靖仇,你怎么?!”陳哥哥忙道:“獨孤郡主并非是那種魚肉百姓之人,上次在龍舟上,還是她幫我們脫困的呢!”我本是就對什么敵我雙方之事感應極淡,聽陳哥哥這么說,便道:“你好,我叫于小雪!庇駜航憬阃A艘粫降溃骸拔医型匕嫌駜!彼蛭覀円恍,算作招呼,而后目光落在我的白發(fā)上,對我道:“你的白發(fā)好美。 边@還是第一次有人稱贊我那奇異的發(fā)色,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這時她又道:“我自幼生長在皇宮內(nèi)苑,對外界的事不甚了解,但我想有些事你們是誤會了。其實很多事不是我舅舅——也就是皇帝的意思,而是那個宇文太師的主意!甭犓峒坝钗奶珟,我心中一震。只聽她接著道:“去年年中,他還攛掇著我舅舅修建通天塔呢!這項工事勞民傷財,而且工期極緊,那些管事的人為了趕工期幾乎不管干活的人的死活,照你們說的來看,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當皇帝做準備,這樣的人當了皇帝,天下的老百姓可就要吃苦了!所以我們一定要阻止他!”
不!不會是這樣的!我已經(jīng)不想聽下去了,但聲音還是一句一句的傳入我的耳中。
只聽陳哥哥道:“我們要怎么做?”獨孤郡主道:“他當皇帝的條件應該是收集五樣神器和通天塔以及六顆萬靈血珠。如今他手里已有了崆峒印,通天塔也在建,我們要搶在他之前找到其他神器,另外就是阻止他收集萬靈血珠。最近我打聽到了伏羲琴的下落,另外宇文太師派了他手下大將斛律安去了泰山,只怕是要收集下一顆萬靈血珠。伏羲琴我已經(jīng)派人去取了,所以麻煩你們?nèi)プ柚顾!庇駜航憬愫鋈宦劦溃骸澳銥槭裁匆獛臀覀儯俊豹毠驴ぶ餍Φ溃骸拔沂撬宄目ぶ,如果他當了皇帝,我豈不是要倒霉了?而且我也很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边@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陳哥哥問道:“郡主,我有一事要問,十七年前,一劍擊斃十萬兵的人可是這位宇文太師?”郡主道:“正是!”陳哥哥說了一聲:“好。”之后走了出去,我嘆了口氣跟了出去:陳哥哥是定要與宇文太師為敵了,對于他來說,復仇要比復國更重要。
不錯仙人是說過沒有什么九五之陣,可我怎么能擔保他就一定知道?我們必須要與他作對嗎?
一路上,我們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泰山,山腳下有一座城鎮(zhèn),名叫東萊。大概這次他們的目標就是這座城鎮(zhèn)吧?看著平靜祥和的為了生計忙碌的人們,想到也許過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座廢墟,安寧不在,我心中的不忍開始慢慢的滋生:究竟是為了什么?他一定要這樣做?陳哥哥和玉兒姐姐打聽到泰山山頂果然有軍營駐扎,我們急忙向山頂趕去。
來到山頂,我們便見到軍營前的地上畫著一個六角形,周圍插著血紅的旗幟,一名長相十分丑陋的將軍模樣的人正在六角形前站著,想必他就是斛律安了。他抬頭看了看天,嘴里輕吐了一句:“是時候了。”就在這時,陳哥哥大喝一聲:“住手!”便和玉兒姐姐一同躍了出去,我也跟著跑到了跟前。
陳哥哥道:“我們不準你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說著便和玉兒姐姐一同抽出了兵刃,一刀一劍襲向他的要害,他喝道:“哪里來的野小子和瘋丫頭,竟敢壞宇文太師的大事!”說著,輕易化解了他們的招式,我看情形緊迫,便取出鐵環(huán),加入了打斗。斛律安的身手很是了得,合我們?nèi)酥σ粯幽魏尾坏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焦急,就在太陽升到中天時,他突然不再理會我們?nèi)说墓,轉(zhuǎn)過身去,面對東萊,兩手一揮,只見東萊城上空升起一道血光超我們這里飛來,就在這時,陳哥哥的劍和玉兒姐姐的刀都捅進了他身體上的要害處,而我的鐵環(huán)也落在了他的頸項上,他不理身上直冒的鮮血,只看著那道血光在六星陣中凝結(jié)成珠,而后消失,笑著說了一句:“我沒有辜負宇文太師的重托。”便倒地身亡。陳哥哥收起劍,道了一句:“罪有應得!”而我則看著已成了廢墟的東萊,淚流滿面,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道:“為什么?為什么?”
這是在問誰?我不知道。
這時,玉兒姐姐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慰。
我們沒能阻止悲劇的發(fā)生,東萊已不復存在。無可奈何之下我們只得啟程去京城大興,與獨孤郡主會合。陳哥哥變得很消沉,是因為對于慘劇在眼前發(fā)生而無能為力吧?一路上,若有玉兒姐姐在他身旁陪伴,他會顯得開懷一些。對于陳哥哥的心結(jié),我真的做不了什么。
這日,我們抵達了大興,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的城市,同時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喧囂、浮躁的地方,我很懷念家鄉(xiāng)那飄零著白雪的樹林了。
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郡主府,見到了獨孤郡主。在得知我們沒能阻止宇文太師之后,她安慰了我們,并告訴我們宇文太師已拿到了伏羲琴和崆峒印,她也沒能阻止他。
對啊,大興,他也應該在這里吧。
在我們來到郡主府的幾日里,陳哥哥、玉兒姐姐以及獨孤郡主都在商談如何奪回伏羲琴和崆峒印,我無心聽這些,經(jīng)常一個人在花園里散步,常會想到在隔了幾條街巷的另一座府宅里,宇文太師在做著什么,常會想到他是否也在同一片星空之下。偶爾,花朝月夕,我也會看到獨孤郡主一個人在花園里發(fā)呆,那張花容上流露著罕見的女兒柔情。為了什么或是為了誰?這世上還能有哪一個男子能讓這位天之嬌女芳心暗動?
在我進郡主府的同時,我也開始做起了噩夢。夢里的人間是一片血紅,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從那道紅的詭異的裂縫里,有無數(shù)不知名的妖魔鬼怪來到人間,它們撕扯著人類的身軀,四處都是猩紅的血河,四處都是凄厲絕望的慘叫。夢境竟能如此的真實,我?guī)缀跄苈劦窖男任。在夢中,我還看到了一雙妖異的瞳眸,看到了五樣神器,看到了通天塔和六顆萬靈血珠,以及一個身有雙翼、卻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她那美麗的身形似是有些眼熟。
起初,我以為這是場荒誕的怪夢,然而連著五天我都在做同一個夢,到了后來,就是連白天我也會看到這樣的景象。讓我難以忽視的是夢里那雙眼睛。他,一定在做著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我嘗試著將這些感受告訴陳哥哥和玉兒姐姐,他們卻只以為我是疲勞過度,要我好好休息。看來,勸說是徒勞了。
在一個清晨,我刻意起的很早,帶著神農(nóng)鼎和我自己的包袱,悄悄地離開了郡主府。
對不起,陳哥哥、玉兒姐姐、獨孤郡主,如果日后有機會,我會向你們解釋的。
清晨的大街上幾乎沒有什么人,只有準備做生意的店鋪撐出了招牌。太師府和郡主府只隔了兩條街巷,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我就站在了太師府的門外。
那寫著太師府三個大字的匾額是那么肅穆而又森冷,那緊閉著的大門似乎隔斷了紅塵俗世。接近這座府宅一如接近他的人,緊張和壓迫感席卷而來。來到這里,我才想到,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能夠順利地見到他嗎?
我在門前徘徊了很久,終于去敲了門。
門開了,一名二十歲左右的仆役模樣的人來開了門。我說我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宇文太師,這名仆役沒有像一般大戶人家守門人那樣勢力,他真的進去通報了。這大概和這所宅子的主人不無關(guān)系吧。
沒過多久,他就出來了,告訴我太師在書房等我,引著我向內(nèi)院走去。
來到書房門前,他說了聲:“太師就在里面,姑娘你自己進去吧!北汶x開了。我猶豫了一會,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敲了敲門。
“進來!遍T里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走了進去,太師正在書桌前坐著,看到我,他眼里沒有意外,只是瞟了我的白發(fā)兩眼,我低下了頭。
我沒有說話,或者說不知說什么好,只是從包袱里拿出神農(nóng)鼎放在桌上。他拿起鼎看了看,又放回桌上。
“果然是你拿的!”冰冷的聲音里隱含著怒氣。他生氣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那天在龍舟上的刺客是你的同伴吧?還有在泰山上殺了我屬下的人也是你們吧?!”他的聲音愈發(fā)凌厲了,而我也把頭低的更深了。
“你要什么?”
“什么?”我愕然,難道他以為——
“難道你不是來領(lǐng)賞的嗎?不惜背叛自己的同伴,跑到這來。說吧,你要什么?”
他的目光如針般刺痛著我的周身,他的話語使我如墮冰窟。我抬起了滿是羞辱的淚水的眼眸。
“不,我不是,我就是女媧石!我看見了——”我語無倫次的說著,我看到一種異樣的光在他眼中閃過。他握了握我的手,我感到一股強大的靈力與我體內(nèi)的真氣形成了共鳴。一時里,我們都沒有說話。
良久,我問:“你打算用神器怎么做?”他道:“你看到的景象使西方魔界降臨后的人間。再過不久,赤貫星就會降臨,它會將神州的結(jié)界撕裂出一道口子,屆時魔界便會趁機入侵人間。通天塔和萬靈血珠所形成的巴別之路可以通達赤貫,我們要趕在魔界降臨之前,用五樣神器修補好神州結(jié)界。”他停了一會,又道:“我是昆侖鏡!
原來如此。
他見我沒有再說什么,便換進了一名侍女,道:“帶這位姑娘去客房!
在我走出書房時,他問道:“你的名?”“于小雪!蔽艺f,我看見他的嘴輕輕動了一下,我看懂了,那是——人如其名。
就這樣,我在太師府住了下來,他并沒有因為斛律安的事情而為難我。事實上,從我初進太師府的那天起,他就沒有再來理會過我。我只有在花園散步時才會見到他,多數(shù)時候,我只能遠遠的看著他。作為隋朝的太師,他看上去很忙,總是清晨便起來了,到了深夜那書房的燈還亮著。
他是個以人格魅力吸引人的人,韓騰、斛律安都是被他所吸引,甘愿為他賣命的人。包括那位如花似玉的郡主。
這兩天,無聊時我也會到大興城里走走,聽到了不少關(guān)于他和那位郡主之間的傳言。我終于知道了那個讓郡主發(fā)呆的人是誰?ぶ鲗λ煌樯,那么他呢?他是怎么想的?在花好月圓夜,在清風冷月下,在碧樹凋殘時,在青燈黃卷旁,他是否也會惦念著誰?又是怎樣的絕代芳華才能拂動他那如古井般的心池?
想到這里,我自嘲的笑了:我又是誰?我憑什么這樣去想?我不過是個因為神州結(jié)界而和他有所交集的平凡女子罷了。在他所吸引的人中,我是最不起眼,也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不錯,我是為他所吸引了,從龍舟上的驚鴻一瞥,我就開始淪陷了,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思緒便轉(zhuǎn)到了他的身上。我想見到他,可又怕他注意到我。在反復掙扎中,我矛盾著,如果不是極力的克制著自己,我就要逃出太師府了!
在大興城里閑逛時,我也看見了陳哥哥和玉兒姐姐,我改裝的很好,也總能及時地避開他們?粗麄?yōu)榱藢ふ椅叶髀冻龅慕辜睋牡纳駪B(tài),我愧疚、自責不已:自從賀伯伯過世,他們幾乎就是我的親人,可我現(xiàn)在卻背叛了他們,還讓他們?yōu)槲胰绱私箲]。每每想起陳哥哥和玉兒姐姐那擔心的面容,我都會在深夜里獨自哭泣。
至少也該和他們說一聲啊。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對,去找他們解釋清楚,到了封補神州結(jié)界那天我去通天塔就是了。
其實,我心里清楚,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我,想離開這里,我,想逃開他。否則,我會越陷越深,無可自拔的。
隔日清晨,我趁著照顧我的侍女還沒起來,背著包袱溜到了后門處。出去是一條窄巷,再往外走穿過兩條街就是郡主府了——
“準備去哪?”低沉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我猛然轉(zhuǎn)過身,是他。怎么會——?可那雙緊盯著我的清冷如水的眸子不是他又是誰?
“我想出去走走……”說著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謊言。
果然,他冷哼了一聲,道:“連謊也不會說嗎?!出去走走,你背包袱干什么?!”他一步步的把我逼到了墻角。
我知道,在他面前我張口就是實話,我低下了頭。此刻空氣和時間似乎都凝固了。良久,他又道:“沉默,這就是你的對策?!”
“到了那天我會去的,我想找陳哥哥說……”我話沒說完,他一掌打在了我身邊的墻上,凌厲的掌風迫使我將下半句話吞了回去。望著那燃燒著怒意的眼眸,我不懂,我不懂他周身逐漸攀升的怒氣從何而來。是因為他以為我要叛逃嗎?
“跟我回去!”他不由分說,抓住我的右手,拽著我向府里走去。他走的很快,我的腳步踉蹌了起來,他的力道大的讓我?guī)缀跻詾樗笏槲业氖滞。我不由痛哼了一聲,他似乎聽到了,略略放松了一些,可還以相同的速度向我住的客房走去。感受著他不容抗拒的意志,我越來越害怕:他想怎么樣?
但當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jīng)待在我住的那間客房里了,他丟下我就離開了。過了一會,侍女端了盆水進來,道:“太師吩咐我拿冷水來給姑娘敷手!蔽铱戳丝词滞螅阂呀(jīng)腫了。
我以為出了這件事,他會派人看著我,然而除了日常照顧我的侍女外,沒人來過我這里,也許他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或者以為我不干再逃了。只是我在花園碰見他的次數(shù)似乎增多了,是我的錯覺嗎?
春日的午后,和風伴著暖日,使人昏昏欲睡。整座太師府靜悄悄的,我沒有午睡的習慣,便來到了花園中,剛轉(zhuǎn)過涼亭,一道劍氣便從我臉旁擦過。我后退了一步,抬眼望去,卻是太師正在練劍。
算起來我似乎從未見過他出招,對于他的武藝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今天一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從沒見過有誰能在使出如此凌厲的招數(shù)時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優(yōu)雅至極。那把軒轅劍在他手中舞來如同行云流水,周圍的花樹在他的劍氣之下颯颯作響。加上他一襲白衣,頗有登仙之勢。
我在涼亭邊幾乎看的癡了過去,直到他收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我轉(zhuǎn)身想要離去,卻被身后的聲音釘住了腳步。
“站。
我再回身時,他已經(jīng)站在了我面前了。
“你——似乎很怕我?”他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他很快朝前邁了一步,我再向后退,他又想前進,直到我的背抵到了墻——無路可退了。
他在距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我?guī)缀跄苈劦剿砩系奈兜,聽到他的心跳。無計可施之下,我抬起了頭,卻看見了他眼中的一抹戲謔。
怎么?看著我窘迫的樣子很好玩嗎?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猛然推開了他,道了一聲:“打擾您了,我要回去了!北闾右菜频南蛭业姆块g走去,極力忽視身后那道追隨而來的視線。
那一夜,下起了雨。纏綿的雨滴灑在窗上,也灑在了我的心上,我失眠了。
隔日一早,我打開窗戶,迎面一陣涼風吹散了昨夜的煩悶,趁著清晨的清風,我到花園中散步。
經(jīng)過一夜的春雨,花園中很多花都開了,草地上還開出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看著那星星點點的小花,童年時代的回憶慢慢浮了上來。小時候的我也常在雨后的山坡上采野花編花環(huán),村里的孩子很喜歡呢!
想著想著,我在草地上坐了下來,采摘著野花,就編一個花環(huán)送給那個平時照顧我的侍女吧。
“你在做什么?”
我一驚,手中的花落在了裙子上;仡^看,是宇文太師。
“太師,我——”我這才想到,我只是太師府的客人,在這里亂采亂摘是不是太放肆了?
正想著,他竟然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你——在做什么?”
“我想編個花環(huán)。”
“喜歡嗎?”
“嗯——”
也許是因為他今天穿了一身便衣,也許是那暖暖的目光讓我想起了家鄉(xiāng)飄零著的白雪。我竟真的開始講了。我講起了故鄉(xiāng)冬季的雪花飄零的樹林,春日午后開滿鮮花的山坡,小村外靜靜流淌著的月河,也講起了那困擾我們多年的河神,講起我和陳哥哥的相遇,講起了這一路的所見所感,一直到我來太師府。
“啊,對不起,讓你聽了這么多廢話!敝v完了,我才想起我對他說這些做什么?對于他,這一定無聊至極吧?
“雪——”
“什么?”驚異于他對我的稱呼,我抬頭,可是他已經(jīng)站了起來。
“起來吧,你的裙子都被雨水沾濕了。等一下來我的書房,我有話要說!闭f完,他便離去了。
我看著落在裙子上的野花,好像我的心也亂了。
我來到書房,他換回了官服,也變回了以往的那位宇文太師。
“再過兩天,我要派韓老將軍去靈武郡去取最后一顆萬靈血珠,你的那兩位同伴大概也會去,你要去嗎?”
“什么?”我不解他的意思。
“你不是想去找他們解釋嗎?”他看著我道。
“嗯,我要去。我會向他們解釋清楚的。”我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看著我,靜默了一會,將腰中所懸的軒轅劍解了下來,遞給我,道:“拿去,也許用得上!
我在靈武郡的軍帳中待著,聽著外面陳哥哥和玉兒姐姐與韓老將軍對峙的聲音,我怕極了,根本不敢出去見他們。直到韓老將軍敗在他們劍下,我無法再坐視不理。拿著軒轅劍,我沖了出去。
“陳哥哥,玉兒姐姐,請你們不要再傷害韓老將軍,也、也請你們別再阻止我們!”我語無倫次的道。
“小雪,真的是你。
看著他們震驚的臉,本就不善言辭的我更加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在此僵持之際,玉兒姐姐道:“小雪,讓開!”說著一刀朝我招呼過來,我的武藝本就不如玉兒姐姐,此刻全無還手之力,只得向后躍開一步,她和陳哥哥再度迎向韓老將軍。
情急之下,我將手中的軒轅劍一揮,一道劍氣徑直擊向他們,他們躲不及時,都受了傷。就在此時,韓老將軍道:“好,小雪姑娘,你攔住他們,我來作法!
看著靈武郡上方血光沖天而起,哀傷和不忍在我心里蔓延。我走到陳哥哥身邊,替他治好了傷,他抓住我的手,道:“小雪,跟我回去!”
“陳哥哥,原諒我!焙鴾I,我掙脫了他,和韓老將軍離開了。
回到太師府,我找宇文太師還劍。
他正在花園中的涼亭里站著。見到他,無話可說的我只是將劍遞還了他。
“我都聽韓老將軍說了。”他重新將劍掛在腰間。
“是我笨!毕肫鹉且荒,心酸再度涌了上來。
“這不怪你,這種事本就很難解釋。就算你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的。雪,其實我常常在想,我殺了那么多人,還逼著那些老百姓建通天塔,在夢里,我常會聽到凄厲的尖叫聲,我做這一切到底……”他的目光越來越飄忽,臉色也開始慢慢發(fā)白,額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
我從未見他有過如此情形,我握住了他的手,好冷。
“如果你不那么做,魔界降臨后他們一樣會死。與其這樣,還不如犧牲他們來救所有人一命。你,沒有做錯什么!蔽屹M了好大功夫,才說出這么一番話。
這時,他恢復了冷靜,低頭看了一眼,道:“安慰人時,握住對方的手,這是你的習慣?”
“。 蔽疫@才察覺到失禮,忙松開了,“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雪——”
“什么?”我回頭。
“沒什么,你去休息吧!
當晚,我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沒能睡著,眼前一直都是陳哥哥和玉兒姐姐的臉,直到月亮升了起來,我才遁入夢鄉(xiāng)。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把我推醒。我揉了揉眼睛,沒想到來人竟是玉兒姐姐!
“玉兒姐姐,你怎么會在這兒?!”
“小雪,我想對你說,”她在我身邊坐下,微笑著,“我和靖仇只是朋友,他,更像我的弟弟。你大可不必為此就離開他,其實我本來打算所有的事情一完結(jié),就離開的,所以,回來吧!
看著玉兒姐姐那如花的笑靨,我也笑了,道:“不是的,玉兒姐姐,不是那樣的,你誤會了,我離開并不是為了這個!
“不是?”聽了我的話,她咬著下唇,似是在思索著什么。而后她道:“小雪,你我都是女子,有些事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是不是愛上那位宇文太師了?”
被人當面戳穿心事,我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張口結(jié)舌道:“我、我……”
見狀,玉兒姐姐又道:“小雪,我承認,作為一個男人,他的確又很優(yōu)秀的一面,但不能因為這樣,你就助紂為虐。。
“不是的,是因為——”我將事情的始末講了出來,玉兒姐姐先是驚訝,而后又漸漸平靜。
“原來是這樣,這真讓人難以置信。我就知道小雪決不是那種不辨是非之人!”
看著玉兒姐姐的笑容,我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當下,由我口述,玉兒姐姐寫了一封信后便離開了。
送走了玉兒姐姐,我頓時覺得困倦上涌——也許是因為心安吧,但當我剛在床上躺下時,便聽到花園里一聲慘叫——是玉兒姐姐!
我急忙跑出屋子,只見在慘淡的月光下,玉兒姐姐躺在地上,陣陣腥氣襲來,我奔至她身邊,扶起她,卻見她身上有好幾處傷口,血正順著傷口往外冒。
“玉兒姐姐,你撐一下,我馬上給你治!”嘴上這么說,但見她傷勢如此之重,以至于我根本不知該如何醫(yī)治。就在此時,有兩人忽然跑至我面前,我抬頭。
“獨孤郡主,陳哥哥?陳哥哥,玉兒姐姐的傷勢太重,我治不了……”
陳哥哥突然拔出劍來,指著我,悲憤的道:“你給我放開她!!”
獨孤郡主在一邊道:“小雪姑娘,沒想到你竟然忍心殺害和你情同姐妹的拓跋姑娘!”
萬沒料到他們會這么說,一時里,我呆在原地,四面?zhèn)鱽淼泥须s的腳步聲喚回了我的神志。
“你們快走吧,太師要來了!”
陳哥哥冷哼了一聲,背起玉兒姐姐,臨走前,憤恨地對我道:“于小雪,我不原諒你,決不原諒!!”
聽著這句話,心中想被刀捅了一般,我只覺一陣恍惚,身子便向著石地上摔了下去……
再醒來時,我在自己的房間里,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換了,看到我醒來,在床邊坐著的侍女笑道:“姑娘醒了?太好了!太師抱你進屋時,你滿身的血,可把我嚇壞了!
太師抱我回屋?我滿身的血?
侍女的話讓我回憶起了昏迷前發(fā)生的事。
冰冷的月光
和月光一樣蒼白的玉兒姐姐
腥氣再度襲來……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侍女向他道了聲:“太師!北愠鋈チ。
是他。
我沒有抬頭,事實上,我此刻誰也不想見。我呆怔的坐在床邊,雖然換了一身衣服,可那股血腥氣依舊纏繞著我。
“雪,我沒想到我府里竟然會出這種事,”
我本來還想著,待一切結(jié)束后,就去找玉兒姐姐和陳哥哥,而后三人再也不分開,快快樂樂的游遍天下。
“拓跋姑娘的事,我聽仆役說了,很遺憾。”
如今玉兒姐姐死在我懷里,陳哥哥對我誤會至深,再也沒有任何指望了,一切全完了。
“陳公子他……”
陳哥哥……
不行!我要找他解釋,哪怕他殺了我也要去!
我站了起來,向門外沖去,卻被太師攔下。
“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陳哥哥解釋!”
“瘋了嗎?!他不會信的!”
“我不聽!我不聽!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
突然的,他攬我入懷,把我的頭硬摁在他的胸前,我激烈的掙扎著,然而想要掙脫他的束縛,難如登天。
終于,在他的懷抱里,在他的心跳聲里,在他的氣息里,我漸漸平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了?”
“嗯!
“好好休息吧,再過三天,就要上通天塔了!彼砰_我,離去了。
我知道,這個擁抱只是為了讓我鎮(zhèn)靜下來,與情,無關(guān)。
三天后的夜晚。
我獨自站在花園里,看著天上的月亮和眼前已漸殘的花枝。命題那就要上通天塔勒,陳哥哥和獨孤郡主回來阻攔吧?陳哥哥對我的誤會,加上玉兒姐姐的事,明天會是怎樣的情形?突然的我覺得有點冷。
“睡不著嗎?”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他。
“太師!
月光下的他一席白衣,朝我走來。
“在想什么?”
“明天的事!蔽覔(jù)實以告。
“有沒有想過封補完結(jié)界后做什么?”
“……”我還真沒有想過,這一切結(jié)束后我該何去何從。
“去找你的陳哥哥?”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
我搖了搖頭,陳哥哥不會原諒我的,就算我能解釋清楚,已經(jīng)破碎的局面是不可能還原的。
我道到底……
“雪,我想等封補結(jié)界一結(jié)束,便辭去官職,去游覽名山圣川。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他再問我什么?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
震驚之下,我抬頭望去,月光下那雙深沉的瞳眸沒有半絲戲謔的意味。
“不愿意嗎?”
極度的喜悅使我的胸腔尖銳的疼痛了起來。
“太師,我——”
“叫我拓!
“拓,我,愿意!
我還在等誰,
我還能等誰呢?
兩行淚順著面頰滑落。
在我們啟程的時候,已是春殘花落了。
通天塔前。
今天是封補神州結(jié)界的日子,望著那巍峨的通天塔,我縱然不怕,但心中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陰影:不詳?shù)念A感。
“怎么?怕了嗎?”拓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自然。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怎么會怕呢?我甚至希望封補這一天快點到來,因為一旦這一切結(jié)束,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那么,你是擔心陳公子?”他直直的看著我。
“他——今天會來吧?”我知道這有點任性,但是——
拓靜靜的看著我,半晌,他嘆了口氣,道:“我答應你,不殺他!
我們登上了通天塔,六顆萬靈血珠連成六芒星的形狀,正浮在塔頂上方,詭異的紅光閃爍不已。
就在此刻,四道人影閃將進來,為首之人正是陳哥哥和獨孤郡主。
“宇文拓,你作惡多端,今天我決不會讓你的野心得逞的!我替玉兒姐姐和所有被你害死的人報仇!”陳哥哥竭斯底里的喊著,瞪著我們的眼睛布滿了紅絲,玉兒姐姐的死竟把他折磨得這般憔悴。
拓冷哼了一聲,甩開了我的手,慢慢的握住了軒轅劍,他沒有看陳哥哥,而是盯著寧珂郡主。
“獨孤寧珂,果然是你!
這話是什么意思?
寧珂郡主輕搖扇子,笑道:“宇文拓,你莫要怪我,誰讓你為盡傷天害理之事,還指示于小雪殺害了拓跋姑娘!”
她此言一出,陳哥哥拔出劍來,一記殺招擊向拓,拓抽出軒轅劍,接下此招,兩人登時打了個難分難解。
見狀,我急忙向上前,一刀一劍卻冷不防橫在我面前。
不用問,這當然是尉遲殷紅和單小小。寧珂郡主輕笑道:“對不住了,小雪姑娘!
我暗罵著自己愚蠢無用,竟如此容易就被人制住。當下,我只得眼看著這一切。
我不想看,可目光卻無法移開。
陳哥哥的劍法精進了不少,此刻又如同瘋了一般,所使的都是兩敗俱傷的殺招。而拓,拓他也許是因此而有所顧忌,也許是因為答應了我不殺陳哥哥,反而處處受制。
突然他一招凝澀,陳哥哥趁機一劍迎上,竟,將他的右臂斬了下來。
剎那間,桃紅碎了遍地。
剎那間,我以為我心臟停止了跳動。
我聽見了軒轅劍落地時的長吟,我聽到了拓輕輕倒抽氣的聲音,我也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尖叫。
那,是我的聲音!
“不,”我說,“不。”
不————。。!
再也不得什么,我向眼前的刀劍上撞去,尉遲殷紅和單小小一驚之下,刀劍一偏,我跑到了他的身邊。
我替他包扎好了傷口,用袖子擦去了他額上的汗。就在我要施法替他療傷時,他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我怔了一下,登時滿心苦澀,我明白了:強敵在側(cè),他要我保存實力。
拓沒有看我,只是緊盯著寧珂郡主,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見她的臉上,懊悔和嫉恨一閃而過,只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搖扇輕笑的模樣。我以為我看錯了。
就在這時,天上一聲巨響,而后外面?zhèn)鱽黻囮嚻鄥柕膽K叫聲。魔族,入侵了。
陳哥哥一臉茫然,道:“這是怎么了?”
寧珂郡主笑道:“陳公子,多謝你的大力合作。如今,功成圓滿,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是魔族的魔將,任務(wù)就是引領(lǐng)魔族入侵神州。而宇文太師才是那個要阻止一切的人。讓宇文太師和小雪姑娘背了這么長時間的黑鍋,我也于心不忍啊,我告訴你好了,拓跋姑娘是我殺的。若沒有你的大力協(xié)助,我的任務(wù)不會這么順利完成,真要多謝你了!
陳哥哥手中長劍落地,呆怔在原地。我也震驚之極,原來至始至終她都在利用我們!
然而拓神色如常,他,早就知道?
就在此刻,他撿起軒轅劍塞在我手里,左手劃開異空間,把我和陳哥哥推了進去。
他動作如此之快,以至于我們誰都沒來得及反應,那句“不要”之含在了我的嘴里。
拓,你以為在得到了你的承諾之后沒有了你,我還能獨活嗎?
千載浮云,悠悠的過去,荏苒不停,流光易拋,當一切都化作云煙時,又有誰會記得千年前的一切?
我躺在隔世居的客房里,陳哥哥坐在我身邊。
“對不起,小雪,玉兒姐姐臨死時,要我一定要相信你,可是我……”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完了!
“不,小雪姑娘,還有補救的辦法。”
“仙人!蔽易似饋,看著古月仙人走了進來。
“只要尋回昆侖鏡,用他穿越時空的能力,回到魔族降臨之前,再度封補就可以了!
“那還等什么?我們回人間吧。”陳哥哥說完就出去了。而我亦要出去,卻被仙人拉住。
“小雪姑娘,你想救玉兒姑娘嗎?”
“難道還有什么辦法嗎?”
“嗯,赤貫之上有一座天女白玉輪,結(jié)合你女媧石的功力,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只是這會耗費你太多真氣,加上接下來的封補結(jié)界,我怕你支持不住,會被打回原形!
“是嗎?”
打回原形?我……不怕,我要送你一件禮物,算是回報你的救命之恩,陳哥哥……
我和陳哥哥、仙人回到了人間,人間的狀況就如同我們夢里見過的一般,慘不忍睹,我們小心的趕往通天塔。
路上,我很擔心拓,但我想,郡主應該不會傷害他……
來到通天塔時,我們碰上了單小小何尉遲殷紅,沒有一句廢話,陳哥哥就殺了她們,欺騙加上玉兒姐姐的死,他現(xiàn)在對郡主的恨比之當初對我已高出十倍。
來到頂層,遠遠的我便看見拓躺在地上,身上被一層如白紗般的東西纏繞著。
“拓!”我奔至他身邊,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我心中一陣慌亂:難道……
“小雪姑娘,這東西叫血繭,最能吸食人的真氣,你讓開,讓我劃化開它!毕扇嗽谖冶澈笳f道。
我依言讓開,一道金光從仙人手中閃出,那層白紗在金光中消失,可他依舊沒醒過來。
“他損失的真氣太多,我來替他醫(yī)治!毕扇苏f著,示意我把他扶起來,他雙手抵在拓的背上,開始施法。
“獨孤寧珂!!”陳哥哥的聲音把我的目光引了過去。
果然,那位輕搖扇子的寧珂郡主出現(xiàn)在門口,見到我們顯然是吃驚不小。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我先摁捺不住了,道:“寧珂郡主,你怎么可以殺害對你信任有加的玉兒姐姐?!拓他因此被陳哥哥斬去一臂,你不僅無動于衷,甚至還把他困在血繭中,你、你不是……”
她神色黯然道:“我并不想殺玉兒姑娘,只是她太聰明,也太信任你,她不死會壞大事,任務(wù)在身,無法可施。至于他,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于小雪,為什么你要出現(xiàn)?!若非一心護著你,他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最后兩句話,懷著極大的忿怨。
我倒退了一步,原來郡主她……我沒有考慮過……
“雪,陳公子,你們讓開,”拓走了過來,道:“獨孤寧珂,我們做個了斷吧!
寧珂郡主緊咬著下唇,似是在激烈的掙扎著什么,道:“好吧,就讓一切做個了斷吧!毖援叄瑑傻郎碛袄p斗在一起。
我極度擔心的看著,拓失去了一臂,而且在血繭中困了那么久,能是郡主的對手嗎?
終于,郡主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她胸前有一道極深的傷口,血一絲絲的滑落,拓有些驚異道:“你為什么要讓我一招?”郡主嘆了口氣,無奈的道:“我下不了手,記住我吧。”說完便閉目斷氣了。拓的臉上出現(xiàn)了些異樣的波動,然而很快又歸于平靜。
接著,拓施法使時間倒退了回去。
回到之前的通天塔上,我們再次遭遇了寧珂郡主,盡管驚訝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不得不再次與拓敵對,一切又都重演了。在那一刻,我不再恨她了:身不由己,欲殺不忍,欲愛不能,她,也是個可憐之人。拓在她臨死之前答應了要送她回她的故鄉(xiāng),并用伏羲琴封住了她的靈魂以來凈化魔性。
在赤貫上,我看到了潔白無瑕的天女白玉輪。
“那就是天女白玉輪吧?我要救玉兒姐姐!
“是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不行,這樣你會被打回原形的。
“你不一樣耗去了很多真氣嗎?”我不解的問。
“我的修為要比你深厚,自然撐得過來!
“不,我不怕!蔽逸p輕的把手從他的手里抽了出來,不敢抬頭去看他,深恐一對上那雙瞳眸,就動搖了決心。
“那接下來的事情呢?你真氣不夠,會導致縫補失敗的!彼穆曇糇兊煤芾。
“作為女媧石的本身,應該也是有靈氣可用的吧?”
終于,他不再說什么了。
在意這寒冷過后,我又看到了玉兒姐姐那如花的笑靨。
這時,拓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的道:“時辰到了,列陣吧。”
是我不聽話,惹他生氣了?
在我走入陣中時,我終于明白了:我所等待的既不是陳哥哥的相救,也不是和拓的相逢,而是我的宿命,是我女媧石的宿命把我召喚到了這里。
對不起了,拓,我要失約了。
在真氣如流水般逝去之后,在我還沒來得及看他最后一眼,我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宇文拓————
還記得她應允我時,心中的喜悅,可沒想到,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一切都發(fā)生改變。
我有意沒告訴她天女白玉輪的事,可她還是知道了。那一刻,我真的慌了,不惜拿神州結(jié)界來壓她,可終究沒能阻止她救人。
我救了全天下,可卻保不住我唯一的摯愛,這就是我屠戮六個城鎮(zhèn),殺死三十六萬人,修建通天塔的報應?
雪,其實你并沒有離開我,每當冬季白雪飄零的時分,我知道,那是你,對嗎?
提步向西,黃沙漫天。
六百年,六百年的刀槍劍戟化為塵沙,六百年的繁華化作煙云,六百年中有多少月下芳魂環(huán)佩空歸故里,有多少絕代芳華湮滅在了滾滾紅塵之中?六百年里在我身邊有多少金戈鐵馬呼嘯而過,黃沙又埋去了多少少年的頭顱,六百年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六百年的少年子弟江湖老,六百年的竹籃打水一場空。
六百年,與我,不過一夢。
我醒在終南山腳,回首便是陳哥哥和玉兒姐姐的墳。如今青草早已漫過墳塋,只有青苔斑駁的石碑還見證著他們生前的恩愛。
一束野花,聊表追念。
我走了,面對這個人事全非的世間,我不知該何去何從,只是目光依舊習慣著搜尋那早已不存在的身影。
我不能去追尋往日——早已不復存在,
我不能去糾纏今生——那已不再是他。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
我來到了一處開滿紅花的樹林,艷麗的花瓣漫天飄舞,一如春日里太師府的花園。
拓,我來履行我的承諾了,你在哪里?
“拓……”我反復的念著這個名字,尖銳的痛楚在我的胸腔里反復回蕩著。
拓,你在等我的,對嗎?
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這么久。
今天,我來了。
這藍天下的樹林是我們的新房,這漫天的花瓣就是我的嫁衣!
拓,我來了。
在一個明媚的午后,由村民在樹林中發(fā)現(xiàn)有一位身著紅衣的白發(fā)少女倒地氣絕。有人說她是死于心力衰竭,然而從她那含笑的口角,又有人說她是追尋幸福去了。只是奇怪的是,她身邊的花瓣全都失去了顏色。
村民把她葬在了林中。
我,不愿在沒有你的人世獨活,
我,不愿在沒有你的未來復蘇,
沒有你的世界,也將不會有我。
。ㄍ辏
天香引
斜陽晚照過平橋,鵝黃嫩綠,千里芳草接蕭條。
獨行人策獨行馬,柳笛聲聲,夕陽古道。
風光應是往昔好,朱樓畫棟妖嬈,春痕苔痕淚痕,
雨迷畫欄,更應說取舊日風流,煙塵庭院起笙簫。
插入書簽
哦,說起來,這還算是我第一次寫的關(guān)于《天》的同人呢。不好地方多多見諒吧~
悲劇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不過,我最近在寫這篇的續(xù),過一段就發(fā)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