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父親嗎？”小小釋彌仰著頭，看著眼前一襲黑衣的男人，純黑的眸子里帶著探究，更多的是一種平靜。
　　迦羅低頭凝視著這個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孩子，語氣冷淡：“也許是吧�！�
　　釋彌忍住后退的沖動，輕輕拉住了迦羅的袍角：“娘親說，父親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般若嗎？”迦羅輕笑一聲，“我記得她。”
　　“僅僅只是記得嗎？娘親說你們十分相愛�！�
　　迦羅看著扯著他的袍角不依不饒的孩子，輕輕拂開他的手：“僅此而已，一個魔，是沒有感情的。跟我走吧�！�
　　“長恨天的婆羅雙樹已經(jīng)長大了，”釋彌在他背后輕輕地問，“既然你沒有死，為什么三百年都沒有回去�！�
　　“魔尊本就該待在魔界，神界的長恨天，與我何干？你的問題太多了�！�
　　“娘親等了你三百年，當初是你讓她等你的，難道你不該回去看她嗎？”
　　這一次，釋彌的詰問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這一晚，迦羅做了一個常常會做的夢，是三百年前的回憶。明知道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他卻無法感知夢境里那個自己的情感甚至情緒。
　　“打敗什剎，我就帶你去長生天外的世界，再也不理兩界紛爭，你等我回來�！泵髅魇亲约涸�(jīng)許下的諾言，他卻沒有去實現(xiàn)的愿望，甚至有些抵觸。
　　上任魔尊什剎正是被迦羅擊殺，但迦羅也因此墮入魔道，成為了新一任的魔尊。洪荒之初的相守，一同種在長恨天的婆羅雙樹，同游六界的諾言，三百年的等候，以及一個意料之外的孩子，都像褪色的影像一樣，清晰地呈現(xiàn)在迦羅的記憶里，情感卻缺席了。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她把你送來見我，為什么自己卻走了。”迦羅坐在側(cè)殿的矮榻上，自己也很奇怪為什么他會對從前不感興趣的事情作出疑問。
　　“因為她不要我們了�！贬審浀谋砬殡m然平靜，但是黑色眸子里卻有傷感。
　　“哦？”
　　“她說沒有什么東西會是永恒的�！�
　　迦羅淡淡地猜測了一句：“她要消失了？”
　　“可能已經(jīng)消失了。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嗎？”
　　聽著釋彌的語氣，迦羅一怔：“那么，她在哪？”
　　“你不知道她應(yīng)該在哪嗎？”釋彌的黑瞳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讓迦羅覺得，他似乎真的應(yīng)該知道般若在哪。
　　等不到迦羅的回答，釋彌又補充了一句：“她在回憶的起點。”
　　迦羅一掀黑袍，憑空消失在了殿中。
　　長恨天的婆羅雙樹生長在最接近云海的孤崖邊。般若一身白衣在風(fēng)中獵獵，像一只展翅欲飛的白蝶。
　　“迦羅，沒有什么東西會是永恒的，對嗎？”般若沒有回頭，仿佛是在對著無盡的云海自言自語，但迦羅知道，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或許吧�！�
　　“呵……”般若笑著，笑容卻很憂郁，“我從沒有見過永恒�！�
　　般若的身影慢慢化作金色的光點，一絲一縷從她的身體中抽出，最后一縷元神在迦羅伸出的指尖纏繞了一圈，最終消失了。
　　迦羅仿佛能夠聽到她說：“曾以為我愛你會是永恒，但是你看，我消失了，愛也消失了，不是嗎？”
　　迦羅怔怔地看著指尖，仿佛多看一秒那一縷金色的元神就會再次出現(xiàn)。毫無預(yù)兆地，一滴淚落在掌心。
　　“般……若�！�
　　一聲輕喚，卻像極了野獸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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