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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
疏夜梧桐月華濃 木梓枍
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岡。披重壤以誕載兮,參辰極而高驤。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紛紜以獨茂兮,飛英蕤于昊蒼。夕納景于虞淵兮,旦晞干于九陽。經(jīng)千載以待價兮,寂神跱而永康。
弦以園客之絲,徽以鐘山之玉,爰有龍鳳之象,古人之形。 —《琴賦》
新生
梧華感覺到那人輕撫,便微微顫動,像是安慰,更像附和,于是手起弦動,廣陵散出,萬物具靜,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和她的聲音,如此鍥合,似注定,亦是歷練。
不知多久,梧華已成了真正的魂,棲在玉徽之中,懸在叔夜腰側(cè),很是安心,只每每憶及過往只覺不堪憂亂,待叔夜以手輕撫,她便分外安然。
些許時日后,叔夜說有了很是鍥合她的軀體,她只進去便少了那冥火煅燒之苦,也不待她多問,便糊弄了她設(shè)法把她丟了進去,只是還未待融合,她便無力的很,暈了過去。
再醒來,她只覺一陣疼痛,隱約間,一道殘影告訴她,叔夜與她本是絕無可能,只如今,他們情感天道,更因叔夜是已逝帝君一脈的一魄,便許他們一次機緣,若是這次叔夜與她不能相愛證情深,便只能共消且永生不復(fù)見。自此她又陷入夢境,失了意識。
醒
梧華醒來,便在那軀體里,只是奇怪的很,這軀體不單只有她,更多時候還有另外的魂魄支配著,且她不能靠近,更不解的是,她在附近竟覺察不到叔夜,她無措的緊,在外閑晃,迫切想看到熟悉的人事,只是突然一陣拉力,她便只得回了那軀體,恰是一個時辰,之后便陷入一片混沌。
再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她便趁著這身軀正對鏡梳妝時看了一眼,卻因著這一眼,無比驚嚇,這竟是曹緯之女長樂亭主曹璺的模樣,這難道是長樂的后世?不待細想便聽有人喚這人,正是“長樂縣主”,梧華又想起之前那人的話來,不由苦笑,如今她竟不知以何種身份與叔夜相守了,叔夜,思及那人,便心生歡喜,她便亦有了探尋的勇氣,不多時她便知如今卻又回到長樂和叔夜大婚之前一個月,可知道這些,梧華愈發(fā)茫然了。梧華當然不知,她這些或思念或無措的情感竟影響了長樂,而長樂便無由地思念起那人來,不覺羞紅了臉。
婚
鴛鴦帕下,長樂靜靜的等著,看似平靜的很,細看才知,長樂緊攥著一方繡帕,實是緊張的很,正待眾人要再笑鬧幾句,這時叔夜來了,夜燈下,步步行來,只覺俊逸無雙,便都齊齊失聲,待回過神,已各自退出房門,唯恐驚了叔夜,卻也有人久久還不愿離開此間,只最終被友人拉了出去。
卻說梧華,等再與叔夜相見等得太久了,待感覺那人的氣息漸近,卻只能透過長樂的眼眸,無奈的很,更不知如今叔夜是否有了另一塊桐木制了如她一般的琴,于是竟這般渙散心神,叔夜看著長樂的眼,透過她像是聽到另一人的話,正覺驚異,可待感覺那似響在心間的聲音消散后竟隱隱患得患失起來,敏感如長樂,自然感覺今夜她的夫透過她卻在憶別的人,驕傲如她,縱然期許過今后與他的幸福卻經(jīng)此心知再無可能,卻這番,長樂忽然心悸,也便此時,梧華忽然發(fā)現(xiàn),長樂與她的魂魄竟慢慢聚起,她竟憶起她從前來,原來前世今生,長樂梧華不過一軀靈一魂魄,竟都是她,難怪鍥合,更難怪長樂與她對對方存在心知肚明,卻生不起一點排斥。
尋
梧華便按了前世的軌跡一人分飾兩角,可這一次也不知怎的叔夜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桐木,也還是對長樂一如前世,睡夢中梧華又想起那人曾說的話,又想到她的追尋,竟又如初到此一般的無力,往事不可說,而今不可得,到底她該如何,沒有答案。
這天她去尋叔夜,乘車來到叔夜打鐵的鋪里,恰逢叔夜于屋前柳下掄錘,有汗水自他胸膛滑落,一滴一滴地,卻有那么濃郁的酒香,她便什么也不想說了,默默看叔夜一眼,她便登車而去…
這夜,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只有魂魄尚還附著那古琴,叔夜撥弄著弦,卻有影子在空中稱好,叔夜問:“你是何人”,那影子說“不過是形體已殘的鬼罷了,聽你琴音盛好,可能再彈數(shù)曲,興之所至,琴聲激越,那影子竟彈得廣陵散,激越雄渾,曲罷,那影子又道”我可教你,只是此曲非有緣有識不能復(fù)教他人”,叔夜學時,那影子便朝琴看,良久,嘆聲而去,梧華終于已知此人是那時她夢中所見,卻原來前生已有一面之緣。廣陵散罷,叔夜震撼良久,似有所悟,便此時,梧華醒了,她在琴里,如前世一般,卻又不同了,叔夜輕道一聲“梧華”,在這月華亭靜坐良久,終于天光微曦,便抱琴而去。
歸
梧華回來了,只覺心間平靜了許多,雖仍有所惑,卻安定了許多,叔夜感覺到了梧華的情緒變動,便說:“梧華,你回來了。”梧華顯出虛影來似長樂卻又比之多了幾分靈韻,叔夜看著眼前的影,道“我奏廣陵散時看了好長的一個故事…梧華,你說我是誰,而你又是誰呢?”久久無言,叔夜又道“莊周迷蝶,虛無之境,初見你時,便是那般,你且放心,我一直都在,你便不能化為虛無”梧華捂捂頭,迷惑地望著叔夜,卻看叔夜已恢復(fù)如常,梧華想她果然不能想這么深的東西,可她真的好好奇,叔夜看了什么故事呢?
叔夜當然不會告訴她,那個故事里她兩世都為他而死,而他要改變這固定的局,他愛她在初見之時的超脫,更愛她為他喜怒含情的靈動,卻不想她為他飛蛾撲火,他清楚的知道這一世他不過是一個設(shè)定,他要延續(xù)之前經(jīng)歷過的一切,只除了和她一起赴死卻被她所護…“這是叔夜唯有的心愿”第二次奇跡般的再次和歷史重合時,他這樣道,一如第一次他身死后,琴身自毀,世間再無梧華,卻還有他,叔夜一魄!翱梢裕皇沁@次你只是叔夜,此后便再無叔夜”,說話的是一影,正是出現(xiàn)在月華亭的影,也是出現(xiàn)在梧華夢里的影,可叔夜不知,梧華也不知,這幾生同樣的身份便注定有同樣的結(jié)局,從始至終,這幾生在某一點重復(fù)其實就只是一世而已。
尾聲
梧華感覺到那人輕撫,微微顫動,像是安慰,更像附和,于是手起弦動,廣陵散出,萬物具靜,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和她的聲音,如此鍥合,似注定,亦是歷練。
轉(zhuǎn)瞬之間手起刀落,叔夜正待閉上眼,這一瞬,他竟似過了三生,他眼看著梧華所居之琴身裂弦斷,心中一痛,再也無法改變,也是這一瞬,長樂亭主忽地一頓,似有什么破體而出,疼痛,卻無跡可循,梧華琴身碎裂那一瞬間,靈魂聚起,一陣樂音激越回環(huán),久久不散,便在這琴音中,叔夜擁著梧華,飄飄渺渺的,便這樣,魂自歸去。
嵇中散臨刑東市,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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