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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鳥
漆黑天幕下高聳著一片灰黃高原,層巒疊嶂、千溝萬壑、寸草不生,遠(yuǎn)遠(yuǎn)望去沒有盡頭。稠黑濃霧彌漫在那數(shù)不盡的深淵峽谷之中,從谷底到山頂逐漸稀薄。陰風(fēng)刮過,冷颼颼卷起陣陣黃土。山沿被陰風(fēng)磨得線條圓滑,山頂一律是大片光禿禿的平坦黃土地。
這里沒有白天,只有永夜。天空中沒有星辰,卻掛著一輪巨大滿月。月光撒在高原上,把山頂照得白亮。不知道自己在這山頂上直挺挺躺了多久,老劍心想可能身下的黃土夠軟,睡上去非但不難受,簡直感覺不到一般。努力撐開眼睛,老劍看清頭頂上方幾米處居然有幾根虬曲枯枝,干燥堅(jiān)硬的枝椏渾不似樹木到像是石頭,張牙舞爪刺向那滿月,鬼氣森森。老劍低了低頭,看見一條雪白單子蓋住了全身,不禁納悶道:“這是什么破爛客店,竟讓客人睡在荒郊野外!”
老劍記得黃昏時自己明明投宿到云來客棧,用過晚飯?jiān)缭缟洗残菹ⅲ菚r頭頂還是一片幔帳和烏瓦,身下還是床褥和硬板,怎么半夜醒來就變成這樣?正出神,卻見頭頂一片黑影閃過,難道有鬼?定睛一看,一只大鳥驟然出現(xiàn)在一根枯枝上。起初老劍覺得這只扁毛畜生是個烏鴉,不過個頭比一般烏鴉大點(diǎn),但是通體烏黑難看,外形普通毫不起眼。過了一刻,才覺不對,那畜生居然開始發(fā)光,準(zhǔn)確地說是反光。它周身覆蓋的不是羽毛,而是鎧甲似的光滑鱗片,四四方方、一片連一片,像是披著一件鳥形的金縷玉衣。老劍肯定那鱗片不是玉質(zhì),因?yàn)橛竦耐腹庑院玫垂舛炔,而那些鱗片的反光程度比打磨得最平滑的銅鏡還好得多。由于受光角度不同,怪鳥鱗羽的反光深淺不一,有些深紅、有些淺紅,更多是粉紅和暗紅。怪鳥側(cè)對滿月背沖老劍,對從鳥頭、脊背到尾羽,最亮受光處都反射出粉紅。它對眼前的風(fēng)景處之泰然,停歇的姿態(tài)極其舒適自在,仿佛這一望無際的陰森高原就是它家,而它則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主人。
老劍心想,這鳥倒是少見,如能捉一只回家,惠兒肯定喜歡。剛一想到,就嘆了口氣:“人老了就是糊涂,惠兒早已長大,不會再要這些孩子氣的玩意,更何況我連她現(xiàn)在身在何處都不知道!绷季茫謬@了口氣:“縱然知道,我又有何顏面去見?”
突然,怪鳥尖聲高叫“嗚……”,聲調(diào)之高簡直可以刺穿耳膜。老劍煩躁地?cái)Q緊眉,怒目瞪向那扁鱗畜生,想用目光直接嚇跑它,想當(dāng)年幾乎無人敢與他對視,被其凜冽目光秒殺的也大有人在。許是感應(yīng)到背后的不善,怪鳥不慌不忙地轉(zhuǎn)過頭,慢慢睜開眼,血紅瞳孔里滿是暴虐殺氣,用極盡鄙夷的目光直盯老劍的臉。接下這一瞪,老劍不怒反笑了一下,這鳥看來養(yǎng)不熟,捉住也沒用,沒用的東西還是抹掉省事,免得擾人清夢。
正要起身動手,突然間老劍身體整個兒開始下陷,黃土變得好似流沙,一點(diǎn)一點(diǎn)吞沒了他的手腳和軀干,漸漸漫過身上的白單子。眼前的詭異境況猛然觸動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恍惚間又看到師傅下葬的情景,人群里自己緊緊攥住二師兄僧袍的一角,驚恐地瞪著眼,睜睜看著收斂尸體的雪白翁罐在一鍬鍬飛揚(yáng)的黑土中慢慢消失,分不清眾人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從那以后,老劍再沒害怕過。這次自然也不會,盡管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死還是活,他只覺得可笑,想自己一世風(fēng)光無人可及,到頭來送葬的居然是一只比自己還囂張的扁鱗畜生,也許這就是人生…… 在被黃沙吞沒前,老劍最后抬頭看了那怪鳥一眼,滿月下粉紅的反光格外刺目,忍不住側(cè)頭避開。只見反射的光線照到枯枝連接的粗大樹木上,樹身上刻滿文字,但是看不真切。借著反光,在黃沙漫過雙眼前老劍隱約看到兩個大字:黃泉。
枝頭的黃泉鳥展翼消失在滿月的月空。
生長在黃泉的精靈
一千年停歇一次
只為世間高傲的靈魂
一萬年鳴叫一聲
只為輪回超度的神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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