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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琚
他楞了一下,本想將那鈴鐺移出背包丟掉,提示摧毀的一瞬間,卻終究又放了回去。
他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是如此。
……
惡人軍爺上了線,屏蔽了周圍玩家,然后騎著他的普通素月,叼著根皇竹草,開始百無聊賴地在戰(zhàn)亂后的長安閑逛。
然而馬上就發(fā)生了一件不無聊的事情,眼前飄過個有些熟悉的紅名,雄赳赳氣昂昂地擋在身前。
他心里默念呵呵噠,隨意丟了兩個技能掙扎一下,然后毫無疑問地被這尋上門來的蒼爹給秒了。
浩氣蒼爹踩著他的尸體過去,反復(fù)碾了幾遍,然后冷笑一聲:“昨天跟著他們守我尸的時候不是挺囂張的么?”
昨天第一次跟師兄馬隊跑商,無意過去湊個熱鬧而已,不過多說了幾句,居然被這蒼爹記住了。
“還行吧!
哪有爹你囂張……他這么想著,無比凄涼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默默看著復(fù)活的倒計時,馬上就到五分鐘了,索性想等陣營關(guān)了再起來。
他正要拍拍身上的土爬起來,跟這個蒼爹再卯一會兒,眼前卻多了個提示。
[青簡寫意想要救助你,你是否同意?]
軍爺笑笑,仰臉看著眼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花哥,黑發(fā)如墨,素領(lǐng)青衫,模樣倒是絕色,是個中立,可是七千的裝分,竟比他這混了倆月的還渣。
這樣一個小號,竟然敢在蒼爹面前拉他,膽識真是不容小覷。
他瞇著眼笑笑,抬手加了對方好友。
“阿青,今天謝了,你頂住!
丟下這句話時,五分鐘剛剛滿,于是惡人軍爺毫不猶豫地點了是,飛快上馬,背向此地一路絕塵而去。
花哥方才是覺得地上的一坨尸體有些擋路,順手縫了下而已,此時不由得愣住,正有些莫名這人自來熟的語氣,回頭要走,蒼爹那閃閃發(fā)光的盾卻橫在他面前。
[我是你爹想和你切磋,是否同意?]
“……”
他皺了皺眉,正要說其實我不認識他,抬眼看見蒼爹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想來說了也是多費口舌,終究還是輕嘆一聲,點了拒絕。
于是,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掛了懸賞……
三天之后,他上線還不足五分鐘,便灰了名字躺在軍爺?shù)鸟R下,眼睜睜看著那人再次絕塵而去,當(dāng)下默然,只覺得世人的心思太深。
但是,終究不過是個游戲,作為一個奶花,既然打不過他,也無意爭執(zhí)。
他打開好友列表,下拉,找到莫問荒冢這個名字,刪除,然后飛回了復(fù)活點。
……
剛爬起來,近聊忽然閃過一句話。
“你別記仇,讓別人殺你,還不如我來!
軍爺蹲在復(fù)活點等他過來,點了交易,痛快地把那一千金懸賞全給了他,然后上馬,頭也不回地走掉。
很久之后的后來,花哥想,那時候他大概覺得自己的背影很帥吧。
自覺像是個劫富濟貧的俠客,給錢的時候帥得如同天神下凡,一定會給這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奶花留下深切又美好的印象。
而那時,花哥淡定地看著包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千金,沉吟片刻,只覺得這個惡人尚且也還算不上太惡,便又加回了他的好友。
密聊他一句。
“欠債還錢,兩不虧欠。”
這,便是兩人的結(jié)識。
……
一個惡人,一個中立。
一個PVP,一個PVE。
爾后很長一段時間。
兩人再無交集。
而再見的時候,花哥已經(jīng)入了浩氣,切了花間,也轉(zhuǎn)了PVP。
時間久遠,交識尚淺,好友列表里的人越來越多,他也自然不怎么記得那個說不清好壞的軍爺了。
彼時他正在做茶館任務(wù),盡心盡力地伺候著那幾個不肯吃肉喝酒的大爺。
“這都兩個月了,你倒是天天在線,可裝分怎么還沒上八千……”
一句突兀的近聊,名字似乎有些眼熟,也不知說是給誰聽,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咒罵聲蓋了過去。
“我說你能不能別一遍一遍地跑了,其實酒肉飯菜湯可以一次全拿……”
他來回奔波的腳步忽然停住,這才意識到這人可能是跟自己說話,留意了下對方的名字,在記憶中搜尋了半晌,才回想起來那段孽緣。
“……跟你有關(guān)系么?”
他打上一句,然后繼續(xù)一趟一趟地跑,固執(zhí)地十分不可愛。
對方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發(fā)來一個微笑的表情,再無言語。
……
從這天開始,惡人軍爺便有意無意地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有時是紅名在他眼前晃幾圈討打,有時也關(guān)了陣營和他一起做個日常。
他的手法漸漸犀利起來,卻始終贏不了惡人軍爺,而且這人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多了,打他都覺得沒什么意思。
一來一去,兩人竟然漸漸熟悉起來,有時也能在YY不冷不熱的聊上幾句。
花哥總是冷著臉說話,毒舌起來一點情面也不肯留。
軍爺整日里笑嘻嘻的,撒潑耍賴一般與他糾纏不放。
久而久之,花哥的語氣不自覺的也帶了些溫度,只當(dāng)是多了個親友。
惡人軍爺忽然轉(zhuǎn)了浩氣,他挑眉表示不解。
軍爺卻只笑笑。
“沒什么意思,忽然想換個陣營玩玩了!
“而且,老是紅名,有時候也不太方便……”
后半句聲音很低,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
其實花哥不甚在意,這個紅名到底是對誰來說的,而這個話題也就自然一帶而過了。
他們一起清日常,一起跑商,一起劫鏢,一起攻防,有時也一起看看風(fēng)景聊聊人生,不算十分親近,卻也不算疏離,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合常理。
惡人軍爺閑得無聊的時候,喜歡作弄人,簡稱沒事找事。
尤其偏愛在他清門派任務(wù)的時候,突然飛過去潛伏在他身后,伸手揪住那一頭如瀑青絲,狀似憐愛地摸上兩把,然后嘖嘖感嘆。
“這頂假發(fā)手感真好,摸起來倒是像女人的頭發(fā),什么時候摘下來給我玩兩天?我家素月的尾巴也可以借你一用!
“……”
[青簡寫意想和你切磋,是否同意?]
軍爺暢快地笑上幾聲,笑的眼神透亮,然后點了確定,毫不留情地把他打得七零八落。
花哥默默爬起來,也不再同他浪費時間,踢他一腳,繼續(xù)做任務(wù)。
“假發(fā)別跑……”
“滾……”
軍爺好像閑得很,整日里懶洋洋地騎著馬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笑語輕聲,一路說著些有的沒的。
盡管花哥少有回應(yīng),他卻像只沉默而又喧鬧的影子,始終不離左右。
花哥心煩意亂地蹙眉,有時候他實在想不太明白,這個人怎么會任性地那般旁若無人,活得如此沒心沒肺。
且讓人心生嫉妒的是,這人愛笑到了一個極致,似乎情緒里從來沒有生出過一點陰郁的樣子,明亮得十分晃眼。
而凡人活在烈日之旁,總有被灼傷的危險。
……
只要在江湖里,便總是會有離開的舊人,也總會認識更多的新人。
去來復(fù)返,周而復(fù)始。無一例外。
花哥不知在哪里撿了只五十級的小白秀蘿回來,生得格外漂亮,且會賣萌,粘人的緊,總是一臉討喜的模樣。
秀蘿蹦蹦跳跳地做了一周的任務(wù),剛一滿級,便興沖沖地去買了套嶄新的外觀,整日繞在師傅身前轉(zhuǎn)啊轉(zhuǎn)的跳舞,婀娜多姿,盡態(tài)極妍。
花哥性子向來清冷,唯獨對徒弟是極其有耐心的,倒也樂意把以前打本時無意拍的大笛子拿出來,琴瑟相鳴,笛聲渺遠,如歌如訴。
軍爺瞧見了,便順手喂她一根糖葫蘆,目光卻始終看著花哥,打趣道:“假發(fā),你這是打算養(yǎng)成一只綁定奶了么?嘖嘖,還是個孩子……”
“……跟你有關(guān)系么?”花哥側(cè)目,瞥他一眼,不冷不熱地拋出一句。
秀蘿一邊舔糖葫蘆,傻呵呵地問道:“師傅,什么是綁定奶?”
“就是童養(yǎng)媳,暖床用的!
秀蘿糖葫蘆舔到一半,頓時嚇楞在原地。
軍爺大笑著,對她做了個調(diào)戲的動作,卻被花哥惡狠狠地踢了下屁股。
……
秀蘿是惡人,花哥自然也轉(zhuǎn)了惡人。
然而,軍爺卻也跟著轉(zhuǎn)回了惡人。
這次花哥正忙著給秀蘿徒弟看裝備,沒有時間發(fā)現(xiàn),也沒時間問他為什么。
軍爺?shù)攘藥滋煲膊灰娀ǜ缛耍K于忍不住飛過去,在他周遭轉(zhuǎn)了幾圈,也幫不上什么忙。
最后只好在旁邊打坐等著,忽然自顧自地解釋了一句。
“和你玩得太久,都習(xí)慣了,再找一個隊友實在太麻煩!
“以前認識的幾個惡人親友也還在,你們要是剛換陣營不習(xí)慣,也可以拉上一起玩!
他看著那人的背影笑了笑,笑得眼神有些發(fā)空,花哥正在對比兩件裝備的屬性,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討了個沒趣,他打了個呵欠,閉目養(yǎng)神。
……
秀蘿不愧是個純小白,手殘且太脆,幾天下來修裝備的錢都趕上買裝備的了。
花哥實在看不去下去,便天天都把她帶在身邊,不過好在有什么事,也是軍爺?shù)谝粋沖過去護她,倒是分不清誰是誰的師傅了。
軍爺?shù)脑挐u漸少了許多,更多時候是看著秀蘿一臉天真地跟花哥問這問那,出神很久。
又或者在野外看見了落單的浩氣,一句話也不說,沖過去替他們清個紅名。
花哥掛著號去吃飯,秀蘿嘰嘰喳喳地在隊聊里說著。
“我最近給我?guī)煾底隽艘欢褣旒,這樣他就不用買了呢……”
“我還做了宴,可惜我?guī)煾凳莻純PVP,用不到,也只能賣錢寄給他啦……”
“對了,我?guī)煾瞪洗魏孟裾f過麟駒好看,難道我還要去學(xué)抓馬么……”
“還有,我?guī)煾嫡f,投我以瓊琚,報之以瓊瑤,瓊瑤我還知道,瓊琚又是誰……”
“不過他還說他比較窮,沒有瓊瑤可以給我,但是給了我這個[鈴鐺],這玩意兒難道很值錢么……”
軍爺沉默著眨了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下微動,不小心點上了那枚[鈴鐺]。
介紹里依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他也依舊只是安靜地盯著那行字,而已。
這鈴鐺,他看過許多次,這行字,他也看過許多次。
反反復(fù)復(fù),嚼爛了咽下去的熟悉,帶了點苦澀。
軍爺忽然打了個呵欠,塞了秀蘿幾根糖葫蘆吃,以打斷這沒完沒了的自言自語,拍了拍她的頭,笑著說道。
“以前我也跟你一樣,也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給我?guī)煾怠,有時你認為是把最好的東西給了他,別人卻也不見得珍惜!
秀蘿被他說得有點愣,一時有些難解,但軍爺說得一定總是對的,她終于還是信以為真地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也是,這些東西,好像也不是很值錢的樣子……”
可盡管是這樣,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因為她還給不了師傅其他更好的東西啊。
花哥剛好吃過飯回來,掃了兩眼聊天記錄,微微蹙眉,卻沒有在隊里說什么,而是徑直開了秀蘿的密聊。
“你給我的東西都放倉庫留著呢!
秀蘿沒說話,過了有一會兒,才回他,語氣依舊那般可愛。
“恩恩,我知道師傅不會嫌棄我噠,因為師傅對我最好啦!
然而從那日開始,秀蘿卻不再給花哥郵寄各種各樣的東西了,她開始努力的學(xué)打本,也的確賺到了更多的錢。
但似乎也沒什么意思,于是她又開始學(xué)PVP,雖然水的很,倒也算是踏入了軍爺和花哥所在的那個復(fù)雜世界。
她忽然察覺,這世界,其實跟她之前呆慣了的,擁有平靜和溫和表象的世界,截然不同。
秀蘿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陪著師傅切磋跑商JIC,她愛撒嬌的語氣始終沒有變化,但任誰都能輕易明白,廝殺的地方待得久了,誰也不復(fù)剛?cè)脒@場游戲時的純真。
但是沒關(guān)系,花哥依舊對她很好,超出常人的好,羨煞旁人的好。
……
軍爺和花哥一起清完了日常,難得清閑,便一起飛去了龍門,打算找個風(fēng)沙小的地兒坐著聊天,順便等著秀蘿上線。
他依舊騎著馬,刻意放緩了步子跟在那人身后,難得安靜地垂著眸子想了一會兒,看了看他身上的裝備,忽然說道。
“這么久了,怎么還沒上八千……”
花哥對于他的嘲諷一直擁有完美的抵抗力,于是也仍舊是淡淡地回道:“……跟你有關(guān)系么?”
秀蘿上線了。她在揚州待了半分鐘,看見兩人都在,立馬組了隊,然后毫不猶豫地往這邊飛過來。
軍爺下了馬,站在原地,也只是笑笑,依舊是那種云淡風(fēng)輕不著調(diào)的語氣。
“的確沒關(guān)系!
他想,我本該比你走得快,可走遠了你便不理,等著你卻又嫌我煩。
這游戲你亦不乏樂趣,既身側(cè)有人作陪,剩下的路,我便不陪了罷。
后面那句話,不知是故意沒有說,還是因為眼前突然閃現(xiàn)的紅名提示。
巧了,是個許久沒見的浩氣蒼爹,身后還跟著幾個親友,個個都是十幾萬的血,看著就十分兇殘的模樣。
其實也只是偶遇,但這偶然中的巧合太多,不知為何,也顯得帶了許多必然。
蒼爹頓住了腳步,正要同舊人打個招呼,隊里的盾蘿不明所以,瞧見個歡脫奔過來的紅名脆皮奶,自然毫不猶豫地甩個絕刀切著玩了。
想攔都攔不住。
秀蘿興沖沖地跑過來,還沒來及開口,一刀就被對面的盾蘿砍了一半血去,嚇得技能都忘了點。
花哥看著徒弟驀地少了一半的血,心里一滯,下意識想要奶,卻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經(jīng)不玩花經(jīng)了,然后想也沒想就沖上去,商陽玉石全都直沖著對面的盾蘿,仇恨拉得妥妥的。
一個被打愣了的奶,一個失去理智的花,還有一個不為所動的天策。
對面五六個人看著眼前三個紅名,一時間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只因為這陣仗看起來著實有些可笑,且毫無威脅性。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秀蘿已經(jīng)灰了,花哥也被盾蘿折騰的還剩了半條命,根本不用他們動手了。
“這兩個人我認識!焙茪馍n爹皺眉看了眼軍爺和花哥,然后又掃了眼盾蘿,終于開口。
盾蘿正被沖過來的花哥激出了性子,索性裝作沒看到,咬著牙繼續(xù)打。
軍爺極其淡定地站在那里,把密聊里的那句話發(fā)過去。
抬眼才發(fā)現(xiàn)秀蘿已經(jīng)躺了,卻也不肯飛復(fù)活點,花哥仍還在抵死掙扎,卻沒有人來打自己。
他嘆了口氣,這才無謂地笑笑,卻沒動手,只是沖過去給了花哥上了一個淵。
不閃不避地替他擋了幾刀,頃刻便灰了名字,也躺在花哥的腳下。
盾蘿被突然沖出來的軍爺唬得楞了幾秒,回神順手補上最后一下,卻也因為這片刻的遲疑,而和花哥一起躺在了地上。
浩氣蒼爹近聊說了句抱歉,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花哥不發(fā)一言,也懶得理他,只冷眼看著倒計時,在隊里說了句飛復(fù)活點,頓時送走了秀蘿。
軍爺依舊躺在那里,安靜地如同真的死了一般。
花哥看他一眼,又喊了一句,率先回復(fù)活點坐滿了血。
兩人等了半分鐘,卻也沒等到那人回來。
花哥點開密聊,指尖觸及上微冷的按鍵,正要說些什么,一行字卻猝不及防地撞入眼里。
他反復(fù)看著那行字,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不由緊皺了眉頭。
秀蘿有些著急地在隊里問怎么回事,然而花哥卻無心回答,而是毫不猶豫地切了花經(jīng),打算回去拉他。
……
惡人蒼爹和他的朋友已經(jīng)離開了。
然而軍爺躺著的地方卻也已經(jīng)空無一人,入眼只剩下漫漫的黃沙,風(fēng)煙繚繞,不遠處緩慢爬過幾只蜥蜴,模樣有些可怖。
花哥打開好友列表,終日燃石如火的天字,連同那人的名字,都已經(jīng)變成灰色了。
而這片異常扎眼的灰色當(dāng)真持續(xù)了許久。一日,兩日,一周,兩周,一月,兩月。
這人的離去,來得毫無預(yù)兆,且不知歸期。
來去的人多了,不多去這一個。
如花哥這般冷清的性子,也著實消沉了一段時間,然而,時間再久一些,也便漸漸習(xí)慣了。
如同以往每一次目送別人的離開,他依舊做著該做的事情,不過是換了一個人一起,況且秀蘿倒是不比軍爺聒噪。
依舊是那個心靜如水的花哥,卻又似乎有所不同了。
也有時是一個人,這時總歸就帶了點落寞。
他下意識回頭瞧瞧,卻再沒有那樣一個人,肯懶洋洋地騎在馬上,放慢了步子跟在他身后。
那人肯絮絮叨叨說上一路,也不管有沒有回應(yīng)。
此時反而愈發(fā)清晰鮮明的記起,那人眼底清淺笑意,總是隨著話語漸漸盈滿,然后淡淡漾開來,好看的緊。
那人常說,“你怎么還沒到八千?”
他便回道,“跟你有關(guān)系么?”
那人又說,“假發(fā),讓我摸一下。”
他踢他一腳,“滾……”
日復(fù)一日,百無聊賴的對話,F(xiàn)在看來,自己那時雖也是無意調(diào)侃,然半分好笑中,卻總帶有些殘忍。
許是玩得久了,許是江湖動蕩太大,后來他pvp的心思也沒那么強烈了,終于開始不怎么費心思,也就不再交識些有意思或沒意思的人。
這個時候,他就忽然想起來,軍爺陪著自己和秀蘿浩氣轉(zhuǎn)惡人時,似乎曾說過一句。
“和你玩得太久,都習(xí)慣了,再找一個隊友實在太麻煩!
那也可能是這種心情,也可能不是;ǜ缢尖庠S久,依舊想不太明白。
有時候他和秀蘿會在萬花谷中靜坐,他專注于看她跳舞,響一曲笛聲輕和,聽她唧唧喳喳講著江湖近來的風(fēng)雨,一待就是一整晚。
終于,秀蘿也忍不住問說,師傅,軍爺他是不是A了。
花哥側(cè)過臉來看她,不發(fā)一言,也并沒有什么表情,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秀蘿忽然說,師傅,你先等等我。
然后她的頭像迅速暗了下去。
軍爺?shù)念^像卻無端亮了起來。
花哥覺得心臟驀地跳了一下,生平第一次聽到自己如此劇烈的心跳,他呼吸滯了滯。
屏幕上的字讓他暖熱的血液頃刻冰冷。
[莫問荒冢]:師傅,我是秀蘿。
他花了不少氣力,才吐出一句。
“你怎么有他的號?”
[莫問荒冢]:軍爺很早之前就給我號了,說以后他要是不玩了,就讓我上來把東西分給你。
[莫問荒冢]:東西好亂,我還是把號發(fā)給你吧,師傅你上來看看你要些什么……
花哥嗯了一聲,又問。
“他什么時候給你的?”
秀蘿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如實回答。
“上次師傅說不嫌棄我的時候。”
花哥想不太明白,總覺得還是遺漏了什么細節(jié)。
不過他又一次在對方離開后才清楚認識到,這人心思的確深沉。
無論做什么事都是事先計劃好了的,時機一到便自顧自地行動,全然容不得對方拒絕。
十年備一日,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不知要在心底演算多少遍。
也許,他才是那個用心的人。
最起碼,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沒心沒肺。
花哥這么想著,上了軍爺?shù)奶枴?br>
他是想看看,透過這雙眼睛,這副軀體,所看到的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的。
密聊處飄過一句話,瞥了一眼,竟然是那個蒼云。
“不是說要走了么?怎么又回來了?”
花哥默然了許久,臉色愈冷,心里卻生出莫名的火氣來,吝惜言語般地回了句。
“不是本人!
蒼爹打了個問號,似乎十分訝異,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沒頭沒腦的回了一句。
“我懸賞你之后,被這個傻叉死纏著追殺了兩個星期!
“說是追殺,那時候他根本打不過我,不知何以仇深至此!
“想必你們關(guān)系很好!
然后提示好友下線,再無一言。
花哥看著最后的寥寥數(shù)字,終于暗淡了眸色,神情有些怔忪,開始整理東西。
包里的確雜亂,石頭,馬草,材料,裝備,甚至有一堆沒開啟劇情的任務(wù)物品。
在紛亂的雜物中。似乎是為了分辨的清楚,刻意跳過了許多空白。
最后一格,格外珍惜的放著一個鈴鐺。
孤零零地呆在那兒,不知道呆了多久。
花哥覺得有些好笑,也當(dāng)真輕笑了一聲,然而笑著笑著卻再也笑不出來。
心里堵得難受。
他想了想,將包里的東西盡數(shù)寄給了秀蘿,沒用的垃圾也全都扔了個干凈。
明白的雖有些晚,卻終歸還是明白了,這人再不會回來了。
那人想讓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里爛掉,偏偏又舍不得扔掉,所以才把號給了秀蘿。
軍爺給他上淵的時候。
對他說的最后一句,是這樣的。
投我以瓊琚,報之以瓊瑤。你教我相思,我以命還你。
……
鈴鐺。
他死死盯著它,直覺得眼眶有些發(fā)酸。
然后笑了笑,只低聲一句,聲音喑啞。
偏不讓你如意。
---------------------------------------啰嗦幾句---------------------------------------
_(:з」∠)_又是個我大大的腦洞,這兩天邊看風(fēng)景邊寫的,關(guān)于[鈴鐺]和天策的淵這個技能的。
之前一個路人送我一個鈴鐺,我以為是什么任務(wù)物品,然后徒弟跟我講了其中的意義。
雖然其實貌似是個逗比送的,而且我也已經(jīng)送人了,但是感覺還是有美好的含義寄托在里面的。
淵,我剛知道這個技能,就覺得成為天策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看上的職業(yè),關(guān)鍵時刻簡直帥氣。
話說我是想寫道長和軍爺?shù)摹驗槲倚睦锏篱L才是高冷設(shè)定(雖然現(xiàn)實多渣),花哥應(yīng)該是溫文爾雅的(雖然現(xiàn)實多逗比)。
_(:з」∠)_但是道長不能奶啊……不能滿足劇情需要……我就想,算了,編個高冷氣質(zhì)花也不錯……
其實啊……這篇看起來像是倒敘對吧……
當(dāng)做倒敘看也不錯,因為最后看起來像是沒結(jié)尾對吧。
連上開頭去看就懂了,最后花哥拿出來之后,知道軍爺自己下不了手,
潛意識想讓秀蘿或者花哥(當(dāng)然他也賭了秀蘿會給花哥的可能性很大)扔了鈴鐺。
但花哥也沒舍得扔掉,所以沒有如他的愿,又給放回去了。
但是其實開頭那里,其實我更深的意義上是寫的軍爺,是軍爺走之前的情景,不是花哥呢。
他們兩個做了同樣的事情,然而是在不同的時間,以不同的心情。珍惜著對方,卻又錯過了彼此。
本來我想讓花哥最后雙開,把鈴鐺送給自己,后來想想算了。
人都走了,鈴鐺拿著干嘛呢,不如就留在那兒吧。
其實里面每個人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人或者壞人。
花哥故意回避一些東西,冷漠且太傷人。而實際上他對這兩人都是很用心的。
軍爺有些嫉妒秀蘿,所以告訴她不要花太多心思在花哥身上。但他以為花哥喜歡秀蘿,所以又一直替他保護她。
秀蘿最后大概了解了軍爺?shù)男乃,卻還是沒有完全把軍爺知道他送自己鈴鐺之后,才把賬號給她的實情告訴花哥。
但是她又不忍心師傅就這么糊涂下去,所以還是把賬號給了他,讓他自己去看。
這么說起來,其實蒼爹才是個好人。233
_(:з」∠)_哦,我的腦洞……
對了,你教我相思,我拿命還你,是來于《幽幽東流水》歌詞。
原詞是,你給我緣機,我難平妾意,你教我相思,我清減素衣,
你欠我佳期,我無悲也無喜,你贈我心碎,我拿命還你。
這兒,軍爺不適合說心碎……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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