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o that world inverted
　　Aragorn遠遠地就看見了那位佇立在月光下的精靈。
　　說來奇怪，他知道自己并不具有卓越視力這一天賦，但此刻那個身影實在清晰得令人生疑。淡金的長發(fā)、稍顯瘦削的身形、褐綠色披風，他對這樣的精靈可太熟悉了——事實上，熟悉并不足以表達他們的關系，他們曾經(jīng)一同度過幾十年的時間，這對任何一位人類而言都非常難得，他自小就在精靈中生活的經(jīng)歷也不能抵消其珍貴分毫。
　　他下意識頓住腳步，隨后微微轉(zhuǎn)個方向朝精靈所在的石橋走去。賭上作為游俠首領的自尊，站在橋上的精靈絕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哦——
　　Rivendell的星光下響起精靈悅耳的嗓音，“是你嗎？Aragorn？我親愛的朋友？”
　　這真令人遺憾。他淺淺吁了口氣，唇邊浮出一絲笑意，“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Legolas�！�
　　原本背對著Aragorn的精靈轉(zhuǎn)過身來，河谷里朦朧的輕霧為他蒙上一層柔軟的紗——他沒有帶任何兵器，溫柔得半點兒不像傳說中那位來自Mirkwood的弓箭手。他對Aragorn展開溫和的笑容，“作為人類，你已經(jīng)很出色了�！�
　　人類走到橋的一端停下腳步。Legolas站在拱橋最高處，他得仰起頭才能看見精靈的臉龐，“但你仍然發(fā)現(xiàn)了我，擁有伊露贈禮的精靈還是更勝一籌�！�
　　“我想這并非因為我是精靈的緣故�！盠egolas朝Aragorn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上前，“剛才我只是聽到了你的呼吸聲，和從前在北方你睡著時一樣。我相信你也能因為這點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我的——愿意上來看看嗎？今晚星光很好�！�
　　“我求之不得�！盇ragorn抬步踏上眼前的石橋，“但在開始欣賞今晚的星光前，我恐怕還有一句煞風景的話要說——親愛的Legolas，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是Mirkwood派出的使者�！�
　　“是嗎？或許可以把這句話看作是對我的褒獎？”Legolas對此并不意外，“銷毀魔戒是全中土的當務之急。Mirkwood雖地處偏遠，但來自黑暗的威脅卻不少。Gollum的逃離我們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等等，Legolas。”Aragorn快步走到精靈身邊制止了他的話，“這不是你們的錯，我也誠心地請求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他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Legolas下意識收斂起笑容，“我答應你，我的朋友。如果這使你不快，我當然愿意按照你的囑咐行事。但即使如此，也仍需表達我最深的歉意——我的內(nèi)心要求我這樣做�！�
　　“你已經(jīng)做出了這世上最偉大的決定之一來證明自己，我的王子。不是誰都有勇氣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而我也非常欣喜這注定漫長而艱辛的旅程能夠和你再度并肩而行，Legolas，從多年前我們在北方告別時，我就一直在期盼與你重逢。”Aragorn伸手搭上Legolas的肩——精靈大多不喜過度親密的身體接觸，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親近是他們許久之前早已形成的默契�！艾F(xiàn)在，我為我開啟這令人不快的話題向你道歉，我想我們不該再繼續(xù)浪費今晚的星光了�！�
　　“你說得對，Aragorn。”精靈王子再度展開笑顏，抬手扶住親愛友人的肩膀，“掃興的話應該被留到以后。美麗的星光才是我們此刻站在這里的原因�！�
　　“……不過對我來說，星光可能不是唯一的原因�！盇ragorn臉上的神情意味不明。然而Legolas剛要追問他話中的深意，出身高貴的人類便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不知我可否擁有邀請Mirkwood的Legolas王子為我唱一支歌的運氣？我知道精靈們總是喜愛歌唱星光的�！�
　　“為你歌唱是我的榮幸，Aragorn�！盠egolas收回放在人類肩上的手，整理一番身上的衣物，帶著對繁星之后的虔誠唱起精靈的曲調(diào)。Aragorn自幼便在精靈間生活，十分熟悉精靈們的古老歌謠，這也并非他首次聽Legolas唱歌——但他仍然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Legolas聽著他的歌聲，天上的繁星絲毫無法移開他的注意力，仿佛被遺忘在了天幕上。
　　Aragorn在Legolas動人的歌聲中漸漸放松下來，他緊張了太久，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值得珍惜。奇怪的是，他仍然能聽見遠遠傳來的其他聲響，應是Rivendell內(nèi)的其他精靈正在為即將啟程的使者們獻上自己的祝福。他們本該也在那里，但卻不約而同地沉醉于此處。畢竟這樣的機會此后或許不會再有了——這是他們臨行前的最后一晚，當?shù)谝豢|晨光掛上Rivendell的樹梢，他們將踏上幾乎未知卻注定艱險的旅程。
　　精靈忽然轉(zhuǎn)了個調(diào)子，Aragorn只聽到歌詞的前兩個詞就會心地笑了：這是一首人類的歌，還是多年前他傳授給這位俊美的精靈的。于是，他也一同唱起這首歌。得到理想回應的Legolas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他一直都非常喜歡Aragorn的歌聲，盡管后者并不怎么喜歡展示自己的歌喉——但那于此時是無關緊要的，Aragorn的歌聲充滿力量，恍惚間精靈幾乎認定人類所唱的便是Eru的大樂章。他不由自主沉溺在那古老而永恒的旋律中，美麗的眼睛也漸漸合上。
　　Legolas猛地睜開眼，身前的落地鏡里站著一位正在打領帶的金發(fā)青年，系了一半十字結(jié)的領帶歪歪扭扭地堆在領口處。他甩甩頭，集中精神把剩下一半完成。辛達文化概論的即興演講定在今天的課上，Professor Glorfindel特別要求每個人都要正裝出席，“為你們的畢業(yè)答辯做準備”，如果不照他的話做，大概會先失去本學期final的分數(shù)，他可一點也不想這樣。
　　這一天的天氣很不錯，太陽很好卻并不會讓人覺得熱，偶爾還有微風經(jīng)過帶走體內(nèi)漸積的暑氣。Legolas抱著準備好的資料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淡金的發(fā)絲在極盛的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看起來就像是從某幅傳世名作中走出來的年輕紳士，不動聲色地帶走所有人的目光。女孩子們把臉掩在書后看著他的臉竊竊私語，有些男生甚至公然吹起口哨。Legolas對此又好氣又好笑，但卻并沒把他們放在心上——Professor Glorfindel對時間的要求相當嚴格，他沒有在路上耽擱的空閑。
　　然而即便如此，當他到達教室門口時里面也早已人滿為患，就連Professor Glorfindel本人也站到了講臺后面。他看見Legolas推門進入向他表示歉意時溫和地笑了笑，“沒關系，Legolas，我們還沒開始，不用擔心，找個位置先坐下吧�！�
　　Legolas朝他那位風度翩翩的教授鞠了一躬后朝自己慣常的座位走去，胸中不無懊惱。他昨晚睡得太晚了，這必須歸罪于某種時常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錯覺，這名為“不睡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錯覺甚至讓他今早系著領帶就直接睡了過去——缺乏睡眠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人因此變得遲鈍，暈眩纏繞住年輕的軀體，每個細胞都喊叫著疲倦與困乏。他不住地眨眼，希望借此擺脫于寧靜時肆無忌憚攻城掠地的睡意。但，幾分鐘后說完開場白的Professor Glorfindel帶著明顯的笑意叫了他的名字：
　　“Mr. Legolas，請你為大家講述一下辛達精靈的起源可以嗎？”

　　Where left is always right
　　Legolas這一天在應付完Professor Glorfindel的演講后還有Professor Elrond的辛達語翻譯課要上。Professor Elrond學識淵博，語言學院所開設的專業(yè)幾乎樣樣精通；而且性情溫和，對待學生從不疾言厲色，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副院長。更令人喜愛的還有他的風趣幽默——并不是每位教授都會允許學生半開玩笑地用“Lord”這樣的詞來稱呼自己，會在課上帶領學生翻譯古籍并復原其中記載的歷史場景的就更少了。
　　他們最近的翻譯課程進行到譯詩技巧相關的部分，教材中需要他們學習的詩大部分都是從歷史久遠的古籍中整理摘錄出來的。這種載于古籍中的所謂“詩”在一代代學者的不懈研究下被證實實際上是當時的“歌”。先人們站在風中吟唱，歌頌所有值得紀念的人或事。Professor Elrond用辛達語聲情并茂地朗誦起其中之一，講臺下就坐的年輕人們聚精會神地聽著。盡管如今曲調(diào)湮滅唯詞殘存，字里行間的豐沛情感也依舊能感染每個讀到它們的人。Legolas十分喜歡在課上聽Professor Elrond朗誦他們，而他自己也很樂意誦讀那些古老的長句。他對它們天生有種熟悉感，仿佛彼此是久違的舊友。Professor Elrond曾經(jīng)因為他出色的發(fā)音和語調(diào)推薦他去參加語言學院的誦詩會，誦詩會冠軍也是Legolas最為得意的成績之一。
　　Professor Elrond最常說的一句話是“良好的語境對翻譯工作有莫大幫助”，這話套用在古老韻文的翻譯上更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教室中的所有人都從他的朗讀中體會到這詩中的沉痛，他用一聲嘆息結(jié)束全詩，十分感慨地說出自己的感想：“……這實在不是什么鼓舞人心的詩句，盡管它們都很美，但太令人難過了�！�
　　接著他佯裝無事地揉揉眼睛，“好了，就到這里，書上有這首長詩的全部內(nèi)容。你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按照座位的順序一人一節(jié)翻譯它們，半個小時后我們來聽聽成果。古辛達語的語法和現(xiàn)在的有很多區(qū)別，翻譯的時候需要注意。”
　　教室里沒有人說話，只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翻書聲。Legolas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依照Professor Elrond的習慣剛好是最后一個發(fā)言。他很快找出了教材上自己需要翻譯的內(nèi)容，打開筆記本預備通讀一遍后著手進行翻譯工作——然而不知為何，他對這首詩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仿佛是幼時讀過的童話書改頭換面再度出現(xiàn)一般。原本應該十分艱澀的古語詩句流暢地在他腦海中現(xiàn)出真正的面貌。這任務對他而言頓時變得極為簡單，Legolas拿起筆在紙上飛快地寫起來：“……可是無論在大海彼方此岸，
　　至今沒有只字片語，
　　精靈族人再也沒有聽見，
　　阿姆洛斯的消息。”
　　他點下最后一個句點，墨色的字母頓時變得擁有生命般鮮活。纖細流暢的線條晃成一道道漣漪，一道河流的影子在眼前出現(xiàn)又消失——上課睡著就太糟糕了——Legolas猛地抬起頭來，接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沉靜的女聲從他前方傳來，“你看見了什么？”
　　Lady Galadriel神圣且充滿威嚴地看著他，“告訴我，來自Mirkwood的Legolas，你在鏡子里看到了什么？”
　　“我……”Legolas難得地猶疑起來，“我不知道……我無法理解我所看到的�！�
　　“那就請你不要因此讓你的內(nèi)心煩憂�！� Lady Galadriel忽地朝他綻開一個淺笑，“鏡子能顯示很多事，但并不是每件事都會馬上發(fā)生。倘若你不能理解它，就說明它暫時還不需要你去分心�！�
　　“我明白�！比詫倌贻p精靈的王子所有所思地點頭，“我可以感受到鏡子里出現(xiàn)的東西并不邪惡，這一點就足夠令我放下心來�！�
　　“正是這樣，Legola。就如我所說過的那樣‘你們的使命正處于生死存亡的關口，稍有差池，便會失敗，導致全盤盡毀。但是，只要遠征隊全體忠誠團結(jié)，就猶存希望�！� Mithrandir的逝去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這將是精靈最后一次影響這片偉大的土地，我們的時代即將結(jié)束……綠葉是精靈眼中的希望，你需要將這希望保留至最后時刻�！�
　　“我明白您的意思，Lady Galadriel，我手中的弓箭將永遠指向黑暗�！盠egolas相當堅定地這樣回答。他辨認出了水鏡中出現(xiàn)的那首Nimrodel之歌，但他絲毫不想將此告知面前這位高貴的領主夫人。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理由。
　　Lady Galadriel對此不置可否，只深深地看著他，“還有幾句話，看在我們同源的血統(tǒng)上，我須要在此告訴你。自我感知你們一行人將到達Lothlorien后它便反復在我夢中出現(xiàn)。Legolas，汝生長于歡樂，須措意大海！若聞海岸沙鷗鳴啼，汝心再難安歇林下 ——你要記住它們。”
　　精靈王子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對Lady Galadriel智慧與力量的名聲深信不疑，這樣一位精靈是絕不會說毫無緣由的話的。“我記住了。”
　　“那么，回去吧，王子�！盠ady Galadriel說，“今晚你們將平安沉睡�！�
　　Legolas向她行禮告別，沿路走回他們宿營的帳篷�；舯忍厝藗償D作一團睡得極沉，矮人大張著嘴呼吸，人類勇士也靜靜睡著，唯獨新領隊的鋪位空空蕩蕩。對其安危的擔憂霎時占滿精靈的心，他緊張地向四周的植物詢問，高大的梅隆樹告知他Aragorn在所有人熟睡后獨自一人離開了Caras Galadhon，它們不知道他具體去了哪里，只能指出大概的方向。精靈王子誠懇地感謝樹木的友善，沿著他們的來路向城外走去——他幾乎已經(jīng)完全確定Aragorn的目的地，正是那片被稱作Cerin Amroth的山丘。
　　果不其然他在那里找到了那失去行蹤的人類，人類手中擎著一朵盛開的金色Elanor花，眼中有某種光亮，顯然是沉浸在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某事之中，看上去高大又年輕。Legolas遠遠地望著Aragorn，被微風拂動的樹葉將他所說的話送進他的耳朵。那是精靈的母語，人類正用那古老美麗的語言對如今無法得見的另一位精靈說話——他最終選擇直面血統(tǒng)賦予的命運，即便這可能導致他必須與所有愛他的人告別。
　　他說完話，從遙遠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手中的花朵從松開的指縫間翩然落地。Legolas迅速轉(zhuǎn)身想要離開這里——他并不想被Aragorn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蹤，在夜半時分尾隨友人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但游俠的敏銳程度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他剛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類發(fā)現(xiàn)了，“Legolas？”
　　精靈王子頓住腳步，回頭向他的朋友致意，“是我，我很抱歉打擾到你獨處的寧靜，但我回去時發(fā)現(xiàn)你不在……”
　　Aragorn沒有聽完便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沒關系，沒關系，Legolas，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這敏感的精靈一定是出于關心與擔心才到這里來的。作為你這些情緒的對象，我由衷地開心且為此感到榮幸。”
　　“你沒有因此生氣就好，”Legolas松了口氣，“我大約猜到你來此地的用意，但我并沒辦法能夠幫助你，只有徒勞地勸你寬心。一切都還沒有定數(shù)，希望總是存在的。”
　　“是的，Legolas，你說得對，希望總是存在的。”Aragorn親切地搭上精靈的肩，同他開起玩笑來，“畢竟無論如何，我都該相信自己�！�
　　“沒錯，”Legolas也用同樣的動作回應他，笑意盈滿他美麗的藍眼睛，“你正是希望，我的朋友。我始終相信你，無論你將把我?guī)蚝畏��！?br>
　　Where the shadows are really the body
　　一場惡戰(zhàn)令所有人此刻都十分疲倦，精靈、人類與矮人一同走回號角堡，Aragorn在大廳中沉默了許久，其他人都在等著他開口說話。Legolas站在一旁絲毫不引人注意地注視著他這位心事重重的至愛親朋，最先打破那沉重的寂靜，“如果有話想說，就請你對我們說出來，這可以讓你擺脫心中的陰影，至少能感覺好一些。或許你也愿意告訴我們從清晨到這里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經(jīng)歷一場艱苦的爭斗，”Aragorn說，“我使用了Orthanc的晶石。”
　　Gimli發(fā)出一聲尖叫，人類因此而變得嚴厲起來。他向他逐項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形勢、促使他下定這決心的原因以及那古老的預言。他們之間的交談被精靈一絲不落地聽在耳中，無人可奪的志向在精靈心中悄然立下，“那么，先知是怎么說的？”
　　Aragorn不經(jīng)意地掃過Legolas一眼，后者正嚴肅而認真地看著他。他抿了抿唇，低聲復誦出那昭示黑暗的語言，“‘……他將自北方而來，危機迫切，進入王者之道的大門。’你若想更透徹地理解這些詩句，我就邀請你跟我一起走。因為我現(xiàn)在將走的就是這條路。但我并非欣然前往，僅僅是迫于需要。因此，惟有你自愿，我才會帶你同行，因為你既會遇到艱難險阻，又會遇到極大恐怖，可能還有更糟的情況。”
　　Gimli馬上說道：“即便是亡者之路，我也愿意與你同去，不管它會將我領到哪里。”
　　“我也愿意去�！盠egolas說，“因為我不怕亡者。”
　　“我希望他們沒有忘記如何戰(zhàn)斗，”Gimli說，“否則我就很難明白為什么要去打攪他們�！�
　　“如果我們能趕到那里，或許會明白�！彼玖似饋�，拔出劍喊道，“我準備踏入王者之道，愿意的就跟我來！”
　　Legolas沒有回答，Gimli也同樣沒有，他們只是沉默地握緊自己的武器，跟著Aragorn一起離開了大廳，沉默的游俠們戴著兜帽在大廳外等待。一行人分別跳上各自的駿馬，在雄渾的號角聲中奔雷一般越過谷地。
　　最終他們?nèi)〉脕碜酝稣叩膸椭饬搜矍暗睦Ь�。與白騎士的再度重逢更是增強了所有人的信心。盡管從不說破，但沒人不知道那位老人的來歷，那是位真正厲害的人物，無論怎樣的情況他都能想出應對之策，也從不曾有人見他真正發(fā)怒過。這位看上去十分慈祥的老人俯下身說：“嘿，男孩，醒醒，昨晚睡得太晚了嗎？”
　　金發(fā)青年從無夢的睡眠中猛地醒過來，他把頭從在桌上交疊的手臂中抬起，有些茫然地望向面前的老人，“抱歉，我……”他睜大眼睛，認出了老人的臉，“Professor Mithrandir！真對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我�！�
　　“這沒什么，Legolas，你不用在意�！盤rofessor Mithrandir毫不在意地對他擺擺手，轉(zhuǎn)過身緩緩地朝教室前方走去，“但就此機會我得說句題外話，小伙子們和姑娘們，晚上不要睡得太晚，如果總是這樣，過不了多久你的行為就會得到報復的。請你們相信一個老人家說的話，當然啦，我們的課程還是要繼續(xù)的，畢竟我可是睡足了。我們剛才講到哪兒來著——啊，是的，第三紀元2941年，你們一定都對這個年份非常熟悉才對。在這一年，跟隨Thorin II Oakenshield從巨龍Smaug爪下收復孤山矮人王國Erebor的霍比特人Bilbo Baggins機緣巧合得到了傳說中的the one ring。居住在長湖鎮(zhèn)的人類Bard親手射殺了Smaug這條中土大陸最后的龍，當時的Orcs首領Borg也在五軍之戰(zhàn)中戰(zhàn)死。那場戰(zhàn)役雖然使善良的人們損失慘重，同時也為之后數(shù)十年的和平打下堅實的基礎，要知道人類的一生大約也只有那么長。所以我們可以就此來總結(jié)一下五軍之戰(zhàn)的影響——經(jīng)濟方面，在當時的生產(chǎn)力水平下可以忽略不計，文化也基本如此，那時各族文化之間幾乎沒有交流，霍比特人隱居鄉(xiāng)野，矮人與精靈仍然互相仇視，自由的人類國度自顧不暇。通用語覆蓋全境的同時各族內(nèi)部還有獨立的語言，精靈語在那時仍然擁有較高的地位……嗯，對啦，就是你們其中有些人的專業(yè)。”
　　Legolas聽到這里忽地笑了，他知道Professor Mithrandir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他——這個臨時組成的選修課班級里只有他一個人是辛達語專業(yè)。言談風趣的教授能把枯燥無味的中土歷史講得如同故事一般生動，成績的計算方式也相當寬容，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教授的某些惡趣味實在令人難以恭維。
　　“……所以，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武力在很多時候都是毫無用處的，通常這個時候你只能指望自己夠善良，或者有個夠善良的伙伴愿意無條件地為你付出。不過現(xiàn)在的霍比特小伙子們也不再像他們的祖先一樣——啊，我什么都沒說，有這樣的轉(zhuǎn)變是好事，這樣就不必擔心某天睡醒會突然得到一個可怕的魔法戒指。這個可怕的魔法戒指影響了第二紀元中后期和整個第三紀元的中土歷史，在那個時代的生產(chǎn)力水平下，其造成的危害之大我們?nèi)缃裢耆珶o法想象。五軍之戰(zhàn)結(jié)束后，和平在中土大地上停留了短暫的幾十年。到第三紀元3001年，偉大的人皇King Elessar Telcontar開始了他尋找Gollum的旅程，17個年頭過去，他找到了這傳說中攜帶戒指的古怪生物，并將其就近送往其摯友Legolas——是的，我們之中剛好有一位和精靈王子重名的年輕人，他也長得像精靈一樣英俊——”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隨著Professor Mithrandir的視線看向最后一排還有些昏沉的Legolas，后者接收到數(shù)十道帶點探究意味的視線，膚色白凈的臉騰地紅了——他心知肚明這是教授對他上課睡著的回應，天知道那位和他重名的精靈王子最偉大的事跡不過是作為遠征隊一員參與了魔戒戰(zhàn)爭，個人小傳在書上只能占到半頁篇幅。
　　“好了，別再看我們的Mr. Legolas了，他的臉都被你們看紅了�！� Professor Mithrandir 十分愉快地說：“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作業(yè)要求我會發(fā)到你們每個人的郵箱，請在下周上課前交給我�！�

　　Where we stay awake all night
　　Legolas端正地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與他的大部頭參考書們進行著殊死搏斗。擔任中土歷史課的Professor Mithrandir再一次成功地用作業(yè)掐斷整個班級的歡樂——20英寸長關于魔戒戰(zhàn)爭的論文——天知道魔戒戰(zhàn)爭可是個隨便抽出一方面都足夠?qū)懙讲┦慨厴I(yè)的題目。而他們那位笑嘻嘻的老教授甚至還特別要求他們?nèi)渴謱懀喼笨烧f是心狠手辣。不得不挑燈夜戰(zhàn)的年輕人用筆在紙上用力戳下一點，心想手中拿的如果是箭不是筆就更好了。
　　這座城市一旦入夏雨水便是停不下的，此時也并不例外。房間的窗子敞開著，清涼的微風合著極細的雨絲飄了進來，攤放在桌面上的紙頁沾染上水汽，頓時從原本的冷漠挺括變得格外柔軟可親。Legolas放下筆開始檢查已初步完成的論文，修長的手指輕觸紙面逐行緩緩劃過，嘴唇翕動輕輕念出上面的字句：“……第三紀元3019年3月25日，莫拉農(nóng)戰(zhàn)役于Mordor黑門前的可麥倫平原展開，6000人左右的自由之民在King Elessar Telcontar的帶領下與Sauron的軍隊進行戰(zhàn)斗。這是魔戒戰(zhàn)爭最后一次規(guī)模較大的戰(zhàn)役，奠定了中期紀元和平的基礎，對當今國際形勢仍然留有相當深遠影響。在這場戰(zhàn)役中，來自Shire的霍比特人Frodo Baggins做出了重大貢獻，盡管他本人并未真正地參與到戰(zhàn)斗中來，但在一般史學論著中仍然把毀滅魔戒這一事件劃分在莫拉農(nóng)戰(zhàn)役中�！�
　　Legolas念完一整段的內(nèi)容，視線再度轉(zhuǎn)回那些歷經(jīng)千年仍然熠熠生輝的名字上，不知為何他對其中一個產(chǎn)生了些許奇怪的感覺，“……King Elessar Telcontar，精靈石，大步佬……”他若有所思地說出那串古語封號的含義，另一個并未被提及的名字猛地竄入他的腦海，“……Aragorn�！�
　　原本應當關得好好的房門突兀地發(fā)出吱呀一聲，Legolas神經(jīng)一跳，立刻轉(zhuǎn)身朝門口看去。一位衣衫有些破爛的男人笑著朝他走來，“原來你在這里，我的王子，Gondor的藏書室和Mirkwood的比起來怎么樣？”
　　Legolas合上手中的古籍放回原處，按照精靈的禮節(jié)向來人行了十分隆重的一禮，“King Elessar Telcontar，我想這里的藏書室會更令我著迷�！�
　　過不了幾天便將加冕為王的人類男子如今還是十足的游俠作風，他佯裝痛苦地低聲朝Legolas喊叫，“哦，Legolas，Mirkwood的王子殿下，能不能請你不要這樣？我是決定了加冕時的名字，但這可絕對不是你我間的好稱呼。如果你還不想放棄我們的感情，只好請你勉為其難，不再這樣叫我�！�
　　精靈王子被摯友的模樣惹得直想笑，“好吧，好吧。我可憐的小Estel，他就要坐到那個獨一無二的王位上去，再也不能抱著我的腿撒嬌要糖吃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Aragorn發(fā)現(xiàn)面前這俊美的精靈早已打定搗亂的主意，不管自己說什么大概都無濟于事，或許還會玩得更加開心——從那“撒嬌要糖吃”的無稽之談中便可見一斑，他對親生母親都不曾這樣過，更不用說對成年后才相識的精靈王子。他無奈地看了大笑著的Legolas一眼，“這沒什么好笑的，Estel這名字在我聽來也并不那么順耳，但至少比什么精靈石王要好得多了。事實上，我還是更喜歡你像從前那樣叫我。”
　　Legolas突然不笑了，變化之迅速幾乎讓Aragorn以為先前自己所聽到的笑聲其實是場幻覺。嚴肅下來的精靈王子風姿卓然又帶著天生的威嚴貴氣，即便是同族也很難找出能與其相比的姿容。他凝視著Aragorn，格外認真地說：“那么我將如你所愿�！�
　　藏書室內(nèi)的氣氛驟然變得凝重，Aragorn不動聲色地松松領口，半開起玩笑來，“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可比我像國王得多�！�
　　“但你卻是不容置疑的王者，”Legolas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反應過度，順勢放松下來，但他的聲音也隨之變得極輕，仿佛只是說給自己聽的夢中囈語，“……白焰王冠現(xiàn)于汝頂，王者之威降于汝身……”
　　“Legolas？”Aragorn喚道，“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精靈王子搪塞道：“國王的慶典應當已經(jīng)籌備好了？”
　　“是的�！盇ragorn走過一排排古老的書架，在藏書室窗邊的扶手椅上坐下，“多虧了Gandalf，我們的老朋友再一次幫了大忙，他將親自為我加冕�！�
　　“就他的身份來看這是十分得當?shù)��！盠egolas點頭，轉(zhuǎn)身看向扶手椅上的人類。開始昏暗的天光通過打開的窗子均勻地落到他潔白的皮膚上，把精靈與生俱來的光輝渲染得更加綺麗。盡管這位出身顯赫的精靈王子仍然身穿勁裝，但Aragorn卻仿佛在那光中看見了身著精靈傳統(tǒng)長袍禮服的Legolas，“如此說來，我的王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穿過精靈長袍的樣子，仿佛從我們相識之日起，你就一直是這樣的裝束�！�
　　“因為我是Mirkwood的戰(zhàn)士，戰(zhàn)士就該是戰(zhàn)士的樣子�！盠egolas笑起來，唇邊的弧度里帶有明顯的驕傲，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情從他眼中出現(xiàn)又及時抽離，“不過在你的加冕禮上我會穿長袍出現(xiàn)的——算是送給小Estel的賀禮，你認為如何？”
　　“那我必須得說，這賀禮與你的身份太不相符，我親愛的Legolas，你可是Mirkwood唯一的王子殿下�！盇ragorn打趣道，“我認為我有理由要求更多的禮物�！�
　　“看來我們的Estel即便當了國王也還是個小孩子，”Legolas倚到身旁的書架上，側(cè)眼望向窗邊伸展四肢陷進扶手椅的Aragorn，“會挑剔自己收到的禮物。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或許我還會準備其他的禮物，不過這是個秘密，等到你加冕的當天才能揭開謎底。”
　　“沒想到Legolas也會玩起這套把戲�！盇ragorn聳肩，“不過沒關系，你的禮物值得我期待到最后一刻�！�
　　Legolas微笑著說：“你會成為一位非常偉大的君王的，我親愛的朋友，你該相信精靈的話。”
　　“那么一定是沒有比你更真誠的精靈了，我的好Legolas�！盇ragorn深深地嘆息，“事實上，我仍然無法完全信任自己，但我愿意盡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為了我的人民以及你的信任�！�
　　“如果你這樣說，我便要自認有監(jiān)督你的責任與義務了�！盠egolas說，“那么，將來若我的父王King Thranduil允許，我將帶領一些族人搬到這里來，在人類的國度里。精靈的到來將使這里蒙�！辽贂簳r如此�！�
　　“如果你能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盇ragorn有些激動，“這幾日來，我的心中一直牽掛著這件事，它使我難以入眠。Legolas，我的王子，這一路我們彼此作伴，共同度過那么多的日子�；蛟S在你眼中這并沒多久，但對一個人類來說已經(jīng)夠長了。只要一想到你回到家鄉(xiāng)我們將難以再見的事實，我的心情就格外沉重。而你方才告知我你心中的考量，我想不出什么話能表達我這時的心情——不過有一點請你放心，倘若你得不到Thranduil陛下的應允，我也必定要用人類的執(zhí)著來打動他�！�
　　“這太夸張了，Aragorn�！盠egolas說，“我的父王在他人眼中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我了解自己的父親，他并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我想做的事對中州這片我們每個人都深愛的土地大有益處，他必定會答應我的。到時還請白樹之王仁心賜森林給我們這些離開家鄉(xiāng)的精靈居住，這便足以感激不盡�！�

　　Where the heavens are shallow as the sea is now deep
　　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灰船即將竣工，遠道而來的矮人工匠正在幫助精靈們進行最后的加固工作，Anduin的河水也因此變得有些渾濁。Legolas站在岸邊的靜靜地注視著為他工作的匠人們。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他們，隨即又有些傷感地想到，他很快就要對他們說永別了。
　　他看著滔滔流過的河水唱起一支歌，這首歌是他從前在河邊欣賞美景時即興拼湊出的詞句，大多數(shù)精靈都難以理解其中的含義——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后傳來，是矮人獨特的步伐。Legolas沒有轉(zhuǎn)身，背對來人自顧自地勾起笑容，“Gimli，你是來檢查工作的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矮人工匠們的手藝非常出色，他們每一位都幫了我大忙。”
　　“即使是現(xiàn)在這時候，聽見精靈說矮人的好話的感覺還是非常古怪。”Gimli走到Legolas身邊粗聲粗氣地說，“突然這么急著造船，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那件事了�！�
　　“是的，我的朋友，我已經(jīng)聽說了�！盠egolas有些難過地閉了閉眼，“我們偉大的朋友，我們偉大的國王，他即將結(jié)束在塵世的旅途，踏上未知的全新道路……我知道�！�
　　“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嗎？”Gimli并不想和精靈繞圈子。在他看來，Legolas在某些時候總是會瘋瘋癲癲地冒些傻氣。即便他早已接受并且真心喜歡著自己的朋友，對精靈這一種族的印象也沒有多少改觀，那些不僅長相毫無氣概且更不中用的高個子們真是除黑暗生物之外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當然啦，Lady Galadriel除外，她是那么美麗——這其中自然包括性格。
　　Legolas難得地遲疑了，他搖搖頭，聲音中的茫然清晰可聞，“我不知道�！�
　　“他一直很想見你，還有我們的暮星小姐跟他們的子女。特別是白城唯一的小王子，Eldarion，你曾經(jīng)見過的那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Gimli。”Legolas溫和但堅決地打斷了矮人的嘮叨，“我會慎重考慮的�！�
　　“你的慎重考慮恐怕就是站在這里看那船造好然后直接離開吧！”矮人突然大發(fā)雷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暴躁了，然而身邊這瘋精靈總是有辦法惹他生氣，“我承認矮人在身高上是比精靈和人類差了一點，但這可不代表我們有哪里不如你們高個子。Aragorn加冕后Mirkwood的精靈是來了不少，可你卻自己跑出去。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想要告訴你的事，那這次必須就聽我的�！�
　　“我會考慮，”Legolas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不無悲哀地意識到這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有朝一日他竟然也會不敢面對那位記憶中年輕的游俠……或說如今暮年的國王�！安弧彼鋈桓目冢喈攬远ǖ卣f：“我會去白城的�！�
　　“怎么？”矮人半信半疑，“這么快就想通了？”
　　Legolas沒有回答。他既不愿意試圖向矮人說明那就連自己也尚未弄清的真實理由，也絲毫不想編造謊言來激怒他這位雖然性情有些暴躁但對友誼絕對忠誠的朋友。Gimli看出他逃避話題的心思，理智地壓下火氣選擇不再追問，只冷冷地哼了一聲，含糊不清地抱怨道：“真是永遠搞不懂精靈們究竟在想什么�！�
　　精靈王子莞爾一笑，微抬起手拍拍身旁矮人朋友的肩，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謝謝你，Gmili�！�
　　難得被精靈感謝的矮人有些不好意思，“沒什么好謝的，雖然你是個瘋精靈，但也是我的朋友，矮人對真心的朋友一向很好——等等，下雨了？”
　　句尾聲調(diào)的變化在Legolas聽來十足喜感，他抬起頭望了一眼不知何時早已鉛云密布的天空，有冰涼的水珠落在他的臉頰上，“恐怕你的感覺沒錯，我的朋友�！彼f，“我去叫下面的工匠們停止工作，請你先去避雨——”
　　他話音未落大雨便傾盆而下，雨簾從遠方漫過來，天地間頃刻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河邊的工匠們對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毫無防備，好在灰船仍未完成，牽系的繩索并沒有解開。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朝城市的方向跑去。而Legolas和Gimli直到確認所有工匠都離開危險的河邊后才動身，他們?nèi)砩舷卤黄皾姶笥炅艿猛笣�，無論精靈還是矮人都萬分狼狽，只希望能盡快回到Ithilien城中避雨。
　　Legolas濕淋淋地回到自己目前所居住的房子。他早上出門時忘記看天氣預報，并未料到會面臨下暴雨卻沒有傘這一局面。上選修的教室內(nèi)沒帶傘的人幾乎都選擇留到雨停再走，正三三兩兩地觀雨閑談。然而他還有Professor Elrond的大堆翻譯作業(yè)要寫，片刻都耽誤不得，只好硬著頭皮冒雨一路跑回來，幸好現(xiàn)在是夏天，即便淋雨也不會產(chǎn)生多大后遺癥。
　　這處房產(chǎn)與其他大學附近租給學生的房子一樣，是客廳空空蕩蕩但每個房間都有床的布置。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Legolas站在玄關處認真地思考起怎樣回到房間能把對素不相識的三位合租人的影響降到最低。盡管他們只是單純的“現(xiàn)居住地相同”的關系，但這并不等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給別人添麻煩。他向右一拐進了洗手間，將全身的衣袋都掏得一干二凈：手機沒進水，錢要拿去晾干。Legolas抬起頭凝視起鏡子中的自己——鏡面里的那個金發(fā)人看起來仿佛正源源不斷向外冒著水汽一般。他胡亂用手擦擦臉上的水，脫下鞋子提在手里朝自己房間走去。然而當他經(jīng)過客廳墻邊的衣架時，卻不經(jīng)意地被掛在上面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那應該是住在這里的其他三位中某人的所有物，看上去像是外套或風衣一類的東西。衣料一色純黑，隱約能看到上面白色的花紋。衣緣處正不斷朝下滴水，在地面上圈出了一片片痕跡。一直擁有良好修養(yǎng)Legolas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觸摸那件濕漉漉的衣服——應該是件披風，或者說斗篷，不過無論哪種放在現(xiàn)代看都很奇怪。他捏住衣邊緩緩拉開，黑色披風上的花紋在眼前展現(xiàn)出全貌——是一棵白色的樹，樹冠上漂浮著七顆星星——他認識這個圖案，前不久剛在Professor Mithrandir的中土歷史課上見過，是曾經(jīng)Gondor的旗幟。

　　And you love me
　　Legolas被手機鬧鐘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半閉著眼伸出手去滑動屏幕關掉鬧鐘。早上第一節(jié)又是Professor Glorfindel的辛達文化概論，上周他最后一個被叫起來演講，這周應該沒他什么事兒了……他半夢半醒地起身下床拿上用品去洗漱，腦子里不斷回想著昨夜混亂的夢境。夢里他似乎看見一座燃燒著的高塔自空中墜落，地面塌陷狂風呼嘯，兵戈相擊的的聲音猶在耳畔，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白色花瓣和空氣中浮動的暗香……
　　他猛地回過神來，有些呆滯地看向洗手臺上方，鏡子里的金發(fā)青年滿嘴泡沫地咬著牙刷，雙眼有些浮腫，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這看上去真糟糕——Legolas這樣想著，迅速洗漱完畢跑回房間換衣服，早餐吃什么是個相當值得期待的問題，不過他目前正拜倒在網(wǎng)購來的Lembas威化餅的包裝盒下，它們真是太好吃了。
　　金發(fā)青年抱著對Lembas的幻想把自己從剛睡醒的狼狽狀態(tài)中拯救出來，墻邊的落地鏡中映出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英俊身影。非常好——他在心底稱贊自己一句，拿上書和鑰匙準備出門。然而他剛一打開房門，便聽見客廳另一端傳來極其類似的開門聲——或許是兩位通用語專業(yè)的室友其中之一。他沒太在意，自顧自地穿過客廳走到大門前時才注意到身邊多出一位頭發(fā)亂糟糟的黑發(fā)青年。Legolas抬頭看去，對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膚色仿佛也被衣服映黑了兩個色號，與自己身上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伸出手去推開了門，偉大的人類君王正站在窗邊眺望不知名的遠方，他的身形依舊挺拔猶如壯年，但灰白的頭發(fā)近乎殘忍地昭示出英雄遲暮的現(xiàn)實。Legolas站在門口凝視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原本躁動不安的內(nèi)心忽如死一般的寂靜。他頓時明白為何精靈中最珍貴的公主會選擇隕落的命運，甚至連他也心向往之。
　　“Aragorn�！彼魡灸莻�久違的名字，“我來了�！�
　　精靈卓越的視力自然沒有忽略那蒼老背影猛地僵住又放松的一幕，年邁的King Elessar Telcontar回過身來，對經(jīng)過數(shù)百年依舊容顏不改的精靈笑了一下，“Legolas，我的王子，還以為我臨行前沒機會再見你一面了�！�
　　他扶住窗沿搖搖晃晃地朝房間里的軟榻走去，邊走邊說：“我一直站在窗邊朝Ithilien的方向看，沒想到你趁我不注意在我身后出現(xiàn)了�！�
　　“怎么回事？”Legolas眼波流轉(zhuǎn)，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和他闊別已久的摯友敘舊，“游俠居然也會被人繞到身后？那我可要好好嘲笑你，Aragorn�！�
　　“我已經(jīng)沒有能反駁你的理由啦，我的好Legolas。”國王在軟榻上躺下，“你看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哪里還像是個游俠？”
　　“這沒關系，”Legolas坐到軟榻一側(cè)的扶手上，手臂極其自然地搭上Aragorn的肩，“你曾經(jīng)是位出色的游俠，現(xiàn)在是位偉大的君王，以后也一直是。中土大陸的自由之民將永遠銘記你的名字，King Elessar Telcontar，你的事跡將被后人傳唱至世界終結(jié)�！�
　　Aragorn無奈又無力地笑笑，伸出手去握住胸前Legolas的手。精靈的皮膚依舊柔滑，而他的卻已布滿時光的刻痕，“很久之前我就說過別這樣稱呼我，能不能請你尊重一下老年人的意愿？”
　　“請原諒我，我的陛下�！盠egolas指間稍稍用力，與Aragorn的手緊緊扣在一起，“但我想這會是許多年后的事實，你個人的名字雖然也會被載入史冊，但更多人記住的都會是你精靈石的稱號。但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證，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名字，而不是僅僅只有稱號而已�！苯鸢l(fā)精靈的笑聲與多年前一般無二，“這樣可以嗎？”
　　“不能更滿意了�！盇ragorn說，“我這樣要求并不是抗拒這王位——這點我相信你是最能了解我的，Legolas。但當國王并不比當個游俠來得更好，國王固然擁有權勢地位，但游俠卻擁有自由。人類總會渴望他們注定得不到的東西�！�
　　“我并不認為你在渴望得不到的東西，陛下。倘若這世上還有最后一人能得到Valar的恩惠任其予取予求，那個人也該是你�！�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的王子。我只是個普通人，但我的欲望卻比普通人該有的還要多得多。就如同我央求可敬的Gimli一定要讓你再到這里來一樣僅是我一己私欲，它們不值得你美化�！�
　　“不管你怎樣說。”Legolas抬起另一條手臂放到Aragorn肩上，此時的位置好像是精靈王子抱住了人類國王一般�！拔业竭@里來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対白樹之王的感情使我下定一切決心，包括離去或歸來，你值得我交付全部的愛�！�
　　國王的臉上浮起一絲寬慰的神色，“有生之年還能聽到綠葉王子如此真摯的話，是我莫大的榮幸。Legolas，我明白人類的感情在精靈眼中大多不值一提，但我仍想讓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愛著你，它可以是任何一種，但確實是愛�！�
　　“我知道，我知道�！盠egolas安撫地輕輕拍著Aragorn的肩，仿佛懷中這位偉大的君主仍是幼兒一般，“我確定我們彼此之間的了解足夠我明白這點。在你開始你全新的旅程時，我也有自己該歸去的地方，我不想牽絆住你的腳步，你也不必為我擔心太多。”
　　國王仰起頭看著他依然年輕的王子，“你從不會絆住我，Legolas，你始終是我前進的動力之一�！�
　　“我很榮幸�！盠egolas低下頭，他們四目交匯相視而笑，所有想說的話都融進了彼此的視線里，誰都不必開口便早已懂得。安詳?shù)撵o謐氤氳在空氣中，自然而然地隔絕一切外界可能出現(xiàn)的打擾。
　　“呃，同學�！鳖^發(fā)亂糟糟的青年伸出手在Legolas眼前晃了晃，“你不走嗎？再不出門第一節(jié)課大概就要遲到了�！�
　　Legolas如夢初醒，眼神驚魂未定般四處亂飛，而后定格到面前雖然形容粗獷但也相當英俊的青年身上，試探性地問：“Aragorn？”
　　對方聽到他的聲音，臉上浮起一絲困惑，仿佛碰見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Legolas？”
　　被叫出名字的金發(fā)青年燦爛地笑起來，湛藍的眼睛在玄關昏暗的環(huán)境下依舊折出極美麗的光，“……是我�！�

　　END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