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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天下3游戲背景同人小說。
冰心妹子與花妖妹子的故事。
“所謂纏枝,大抵便是生生世世長相繞!
廣播劇正在籌備誒嘿~
內容標簽: 靈異神怪 情有獨鐘 游戲網(wǎng)游 正劇
 
主角 視角
艾子
互動
纏枝
配角
七葉

其它:天下3,冰心堂,百合

一句話簡介:天下3游戲冰心中心同人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578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67,84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百合-架空歷史-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同人摸魚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2552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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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3/冰心]纏枝

作者: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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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木瀆
      西街新開一家鋪子,在借晴坊隔壁,是從前鎮(zhèn)上醫(yī)館的位置。
      接手的是位年輕女子,雇了鎮(zhèn)上青壯收拾鋪面。那些年輕人把她夸得世間絕無僅有,寥寥幾言引來數(shù)位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三兩湊堆笑嘻嘻地直奔那鋪子去。尚未開張也滿不在乎,吵著要見一見美人兒。
      他們嚷了一陣,鋪子里果真出來個畫兒一樣的美人,眉目清淡,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形狀,一身簡單的藍色衣裙,那藍也淡得幾乎看不出來,在陽光下微微散發(fā)出夢一樣的色彩,看得久了,竟覺得有些目眩,確實好看得緊。
      風流公子們看得發(fā)癡,一個個都沒了混世魔的樣子,反倒虔誠起來。年紀最長的一位突覺自己陪著同來實在很有必要,如此尷尬局面可不是要有人來打圓場?當即邁出一步,朝那女子賠禮,“唐突了,小生兄弟數(shù)人早些時候聽說西街新開了鋪子,結伴前來捧場,不想小生這幾個弟弟……”他回頭看一眼,那幾位正絞盡腦汁搜刮腹中情詩,丟臉模樣自然全落在比他們高出幾級臺階的女子眼里,心中又是好一陣無奈,“實在抱歉,望姑娘恕罪!
      “不妨事的,幾位能來,是小女子的榮幸。”那女子微微一笑,講不盡的從容妥帖,“我家鋪子已布置得差不多了,幾位可愿進門一觀?若能提點小女子幾句,更是再好不過。”
      這臺階搭得巧妙,互相都留足面子。出言賠罪的公子心下大喜——木瀆是江南重鎮(zhèn),往來人士魚龍混雜,行走江湖的刻薄女子他不知見過多少——眼前這位孤身一人,神情卻從容淡定,想來是有過人之處。他這樣想著,又抱拳作揖,“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姑娘請了!
      那女子回身示意他先請,幾位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少爺連忙厚著臉皮跟上。鋪子已整理出八成,四面墻前打了半人高的架子,錯落地擺著形態(tài)各致的青花瓷器。多寶格上零散擺著幾樣茶具,白勝霜雪,翠如云破,觀之不凡。
      江南地方只有青田一地產瓷,產量不多,主要供應云軒城內,剩下的才銷往江南各地,說是一瓷千金亦不為過。乍見如此情景,縱然幾人家境尚佳,一時也有些呆。而那女子仍不動聲色,退到一旁沏出茶來,用瓷盞盛著奉上,神情平和恬淡。
      年長公子接了茶,指著多寶格最高處笑問道:“此物作價幾何?”
      那是一只纏枝紋青花瓷瓶,花紋連貫生動,如九天云氣,亦有尋常草木之形,瓶身與尋常器物略有不同,線條明快富有意趣,絕非凡品。
      “公子眼力過人。”女子示意他伸出手來,在掌心劃下一個數(shù)字。對方略怔,隨即也笑開,“姑娘當真會做生意,這一只瓶子抵得上尋常人家三五年的開銷,如今世道兵荒馬亂,這樣高的價格,姑娘不怕坐在金山上餓死?”
      她不慌不忙地道:“既有珍品,自有慧眼識珍!
      “那不知姑娘可愿讓小生有這識珍的慧眼?”
      “小女子是開店的……”她取下那只纏枝紋青花瓷瓶捧到桌前,用墊著上等絲絹的錦盒裝起,如意結封蓋,推到那公子面前“有生意自然不會不做!
      公子撫掌大笑,抬手叫門外候著的小廝進來抱盒子,也不管那些還在鋪子里傻著的半大哥兒,笑嘻嘻地徑去了。他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開,等到下午,就傳成夏伯的公子與西街新鋪子的女老板關系密切,有些不足為旁人道的關系了。
      這樣的消息一出,瓷器鋪子立時變成木瀆鎮(zhèn)最熱鬧的一處——人人皆知夏伯才是江南實際的掌權者,若那鋪子真與留夏苑有關,自然要抓緊時間表態(tài)才好。盡管生逢亂世忠心不值一提,但多舍一張臉面就等于多一道護身符。這個道理平民或許不懂,但居于木瀆的商賈官宦卻一清二楚。
      早早做好生意清淡準備的女老板被絡繹不絕的客人嚇了一跳。這些人無一例外點名求纏枝紋的青花瓷,不知是從哪里傳起的新風尚。而她也如自己先前所說有生意不會不做,但凡上門求購均能滿意而歸。由是西街瓷器鋪子聲名大震,尋常人家也要存些銀錢來買一只茶盞——纏枝青花價格高不可攀,尋常白瓷也是好的。
      大受追捧的當事人全然不知自己的鋪子被當成向夏伯示好的一種工具,她連那日買走纏枝紋青花瓷瓶的文士是夏伯公子一事也不怎么清楚。只道江南確實富庶,即便戰(zhàn)事頻發(fā)也用得起這樣嬌貴的東西。至于為何而用,那便不是她能管得到的地方,總之生意做得好,她這當老板的總不會吃虧。
      平靜時光過去約莫半月,鎮(zhèn)中出現(xiàn)一樁怪事。醫(yī)館里的郎中齊齊被叫去留夏苑,墻外平民指指點點地議論,神色間頗有些惶恐。江南名醫(yī)們出來時口風死緊,半個字兒也沒透出來,更讓圍觀群眾內心慌張,交頭接耳地,不知道揣測出些什么。
      各種傳聞在鎮(zhèn)東不脛而走,傳播之快,幾乎能與云軒城又出時新衣物織料的速度相提并論。但隔了一條河,鎮(zhèn)西并沒傳來多少。瓷器鋪也照常每日開張,除卻光顧的人有所減少以外,與以往再無不同之處,只道經營自然有起有落,不必放在心上。
      流言很快傳到鎮(zhèn)西,錦堂貼出告示關閉自家的印染工坊,工人遣散當日不少人來看熱鬧,人群中議論紛紛,都道是夏伯惹怒幽都的人才招來這樣的報復,看那些人的死狀真是慘烈無比……
      原本在自家鋪子里端坐喝茶的女老板心中一動,三兩步邁過門檻向路人問詢。鎮(zhèn)中人大都知道西街瓷器鋪這漂亮老板,一五一十對她說了——原來是留夏苑中出了怪事,從灑掃丫頭到公子隨身的小廝接連暴病而亡,死狀格外蹊蹺,全鎮(zhèn)的郎中均沒看出所謂,只得不了了之。隨后鎮(zhèn)東幾戶員外郎家中也出了類似事情,一時人人自危,不約而同想到肆虐的妖魔身上,難保不是夏伯與幽都有什么交易。
      “原來如此!彼c點頭,回身奉出兩枚自制的蓮花卷謝過那人,隨后獨自倚在門邊,好似在張望錦堂已經合上的正門。但眉目又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這樣站了一會,轉身合起門窗一一閂上,即是打烊了。

      七葉
      江南夏日多雨,綿軟雨絲鋪開一天一地,短則數(shù)日長則數(shù)月,足以消磨盡一切雄心壯志。只恨浮生匆匆,難以長醉煙雨花間。
      七葉到木瀆鎮(zhèn)時,正是這樣一個雨夜。家家關門閉戶,厚紙扎成的燈籠在風雨間不安分地搖晃,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她身下駿馬四蹄踩起的水花聲響,平添了不止一星半點詭異與陰森。客棧的旗幟在河邊招搖,被周圍熒熒燈光照著,好像一個飄在空中的鬼影。河中波光粼粼,似乎有某種力量在河面下不安分地活動。
      她把馬拴到樹下,抹開臉上被雨水粘住的發(fā)綹,穿過河邊窄街去拍客棧的門。這樣的夜晚連客棧值守的仆從也睡過去,七葉拍了好一陣,才有個端著油燈的矮胖影子來應門。那人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燭火在半張圓臉上投下明滅變幻的影子,好像把自己也嚇到似的,聲音里帶著顫,“……來……來者何人!”
      “投宿之人!逼呷~回道,抬手想將木門推開。不曾想來開門那人力氣不小,牢牢抓著門邊不許她動作,“慢……慢著。你……是人……是……鬼……”
      “自然是人!逼呷~略感不耐,聲音也轉冷了。她未料到這雨來得如此突兀,被淋得十分狼狽,夜色漸深更是冷得徹骨,偏生眼前這人好像受到什么驚嚇似的糾纏不休,“是鬼還需這等天氣來客棧住店么?掌柜的要不要做生意了?”
      “哎,做,做。”那人聽見生意,兩眼亮一亮,忙拉開門放她進來。進門一看原是個妙齡女子,頓時又起憐香惜玉的心思,頗為殷勤地點了大廳里的燈湊上來搭話,“這么晚了,姑娘怎么一人來投宿?”
      “江湖中人,要事在身,不便相告!逼呷~幾個字回了他,問道:“可還有空房?”
      “有有有,”矮胖掌柜連忙應聲,引著七葉上樓,“這世道生意難做,別的沒有,空房多得很。女俠這邊請。”
      這幾句話引起了七葉的興趣。要知道江南與中原等地相比,和平得不止一點半點,木瀆四面環(huán)水,是往來重鎮(zhèn),客棧生意絕無難做的道理,不知是否有內情,“空房多得很?難不成這鎮(zhèn)上客棧也多得很,把生意都搶光了?”
      “這倒不是!闭乒竦膿u頭,“這鎮(zhèn)上就我一家開客棧,原本生意是不錯。但就在那月前啊,鎮(zhèn)子上忽然出現(xiàn)一種怪病,到現(xiàn)在已經死了不少人,弄得人人自危。有怕染上病舉家搬離的,出去把事情往外一說,來往的商人也都繞開這兒了,沒有人,生意還怎么做?除了鎮(zhèn)外那幾家種地的,家家戶戶都受影響。但是又拿不出辦法,”他說到此處,壓低聲音悄悄湊到七葉耳邊,氣聲在空蕩的客棧里聽來很是詭異,“鎮(zhèn)上都傳是妖魔作祟,女俠你是江湖人,行事可要小心些!
      他這話多半是在奉勸作死請自便不要連累他和他的客棧便好。七葉哭笑不得,只能謝他好意,看似隨意地問道:“那怪病是什么癥狀?我對醫(yī)術有所涉獵,倒是很好奇!
      那掌柜的頓時換上一副“看看你們這些江湖人就是走到哪都要好奇的死性子”的表情,很是神秘莫測地說:“具體的癥狀我也說不上,留夏苑把消息封得很死,但是聽說染病死了的那些人就像植物枯死一樣,渾身皮膚也皺得和樹皮似的。好好的人變成那副樣子,說和鎮(zhèn)外那些妖魔無關,誰信?”
      七葉暗暗心驚,就她所學的確不曾見過這樣的病癥。掌柜的語氣又格外聳動,饒是她藝高人膽大也覺得毛骨悚然。只是怪病這事對身負醫(yī)術的人而言吸引力實在太大,她雖笑著向掌柜保證絕不會添半分麻煩,也暗自盤算怎么在有限的行程中擠出時間查探一番。
      掌柜的為她推開房門,點亮桌上的油燈問清需要后便退了出去。七葉把濕透的行囊拆開晾起來,心想既然最初染上此癥的人已死,那么最先應該去的便是鎮(zhèn)上的義莊。
      次日七葉用完客棧里的簡單早膳便跑出去。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充斥著泥土味兒,很難說明是清新還是其他什么感覺。義莊在鎮(zhèn)西郊外的林子里,白白黃黃的紙錢撒了一地,被雨水粘在泥土上,一派蕭條凄涼景象?词亓x莊的人還沒來,她站在墻下略想了想,運起輕功翻墻跳進院中,正踩在一片滑溜溜的樹葉上,險些摔倒在地。
      好容易穩(wěn)住身形推開門進去,幾具寒酸棺木中均是故去多日的死者,但并未有像枯樹的,或許是避免家丑外揚,沒有停放到義莊來。七葉站在義莊正堂中,死亡的腐朽氣息從腳邊爬上她的身軀。夏伯私宅位于木瀆,多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無論從何種角度考慮都不會輕易在鎮(zhèn)上惹事。這次鬧出這么大的亂子,不知是誰按捺不住想打破這安寧下死一般的平靜。
      義莊院門傳來開鎖的聲音,七葉心頭一跳,連忙掩上正堂大門翻墻離去。途中經過一戶小院,門前石獅鎮(zhèn)宅,應是重禮的富貴人家,如今門戶大開,隱隱傳出哭聲。她心中電光石火猛然意識到什么,也顧不得禮數(shù),直沖了進去——
      果然又多一位死者。
      七葉報上冰心弟子身份靠近觀察遺體,只見那已逝之人猶如枯死之樹,平和而沉默地躺在那里,全身皮膚皺縮,干枯且陳舊。她粗看一看,詢問左右后方知死者是這家的獨女,不知怎么染上這怪病,如今死狀連性別都很難看出,更不用談什么死者尊嚴一類的東西了。
      家人似乎對七葉沒抱什么希望,見她確實不得要領也并未怪罪,只道非待客之機,便招下人領七葉出門。她失禮而來卻沒幫上忙,心里過意不去,連忙道歉隨下人離開。臨出門前下意識用余光四處掃了一圈,見房中陳設簡單雅致,確是小姐閨房,矮幾上擺了個青花小盞,繪著很精細的纏枝紋。

      木瀆
      鎮(zhèn)上的怪病情況越發(fā)嚴重,家家戶戶都緊閉院門,間或有新發(fā)病的人,郎中也仍然束手無策。自出現(xiàn)第一位死者算起,只過了短短不足整月的時間,木瀆鎮(zhèn)的居民已少去將近三分之一。
      家中有些門路的早早逃出鎮(zhèn)子,留下空宅院便宜了乞兒,剩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總歸要找個發(fā)泄的對象——此類事件偏只這一點怪,分明街上空無一人,流言卻總能通過最快的方式傳開,不消半日便能人盡皆知,古來概莫能外。如今也不知是從哪先傳出來的,矛頭明確且集中,正是留夏苑。
      夏伯對墻外傳開的閑言碎語一清二楚,連兒子也拖來打過板子,只是這怪病來得蹊蹺,打兒子也無濟于事。府中師爺進言可上報朝廷,甩開責任順便表表忠心,無論朝廷派人抑或不派,都方便留夏苑日后更大的籌謀。
      這話可說卻不可輕易聽,夏伯屏退左右坐在書房內冥思苦想,正欲破罐破摔按那師爺說的擬稿,忽然手下烏衣密探來報,成王仲康的使者已到鎮(zhèn)上,留夏苑門口遞上名帖求見夏伯。
      “知道了,叫那人直接來這里!
      烏衣密探應下自去傳令,不多時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叩響書房門扇。夏伯只當是普通門客,淡掃一眼卻暗自心驚——說是使者,誰能想到是成王親臨?
      仲康也不與他廢話,只道此時須得用些雷霆手段,夏伯在江南的勢力他有所耳聞,但終歸是王朝的夏伯。事已至此,可由他出面解決,先前壓下的消息也盡數(shù)翻出來,無論如何,首要是堵住鎮(zhèn)中居民的嘴。
      如今別無他法,夏伯應了。身形掩在斗篷下的仲康略微一笑,拍兩下手招來影衛(wèi),耳語幾句后便令人離開。夏伯不解其意,正欲詢問,仲康搶先一步開口:“大人,吾聽聞第一位死者便是出在這留夏苑,尸身可處理了?”
      “不曾,”夏伯搖頭,“此事過于邪門,保不齊會生出怎樣枝節(jié),便始終未動,仍原樣停著。其余家中出事的也大多怕家丑外揚,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
      “好,吾知道了。”仲康點頭,“此事從現(xiàn)在起交吾處理,夏伯盡可放心。為江南穩(wěn)定著想,該怎么做就不必吾再多說了!
      他不等夏伯答言,很自若地從留夏苑正門出去。影劍已將成王布告貼滿整個木瀆,言曰瘟疫肆虐,成王領命前來救治,望有逝者之家積極配合,亦歡迎江湖能人異士前來相助。言辭萬分懇切就差成王親自下場吆喝。
      然而布告上所謂積極配合說出來其實很不好聽。仲康打著自己使者的旗號到木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集中焚燒因枯萎之癥而亡故的死者遺體,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說動那些人家。行事當日鎮(zhèn)外義莊煙霧繚繞,若非近來天氣潮濕,只怕連樹林也要一起燎著。
      鎮(zhèn)上大多數(shù)人都跟去了義莊,好像突然間就不怕這怪病似的。即使青天白日,整個鎮(zhèn)子也靜悄悄的。忽而一個著青綠衣衫的女子身影從客棧二樓探出來,不消片刻落到附近一座民居的房頂上,她四處張望,似乎想從這寂靜中看出點什么。
      只見那焚燒出的灰煙乍看與尋常煙氣無異,細辨卻灰中帶綠,隱約混著令人作嘔的腥味,從鎮(zhèn)外一路飄開,滿滿覆在木瀆上空,籠得如同醞釀風暴的雨云,好似真有妖魔在作祟一般。義莊位于鎮(zhèn)子西南,正壓在鬼門上,如此布局的風水究竟是吉是兇尚無定論。眼下這陰森森的濃霧出自那里,看著也的確是最濃的地方。
      然而除此以外,相對而言本應較受波及的鎮(zhèn)西北卻煙氣稀薄,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在不斷把煙霧向外推,自然不合常理。房頂上的女子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運起輕功足下生風,直奔鎮(zhèn)西北去了。
      木瀆鎮(zhèn)西只有一條主路,直通北鎮(zhèn)口旗場,中間以一道月洞門隔開,正是濃霧難以染指之處。那人在西街口的月洞門處徘徊數(shù)圈,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正欲放棄離開時,忽聞耳邊一聲女子輕笑,“這位姑娘,可否讓一讓?”
      來人正是先前那聲名鵲起的瓷器鋪子的女老板,她身穿帶風帽的斗篷,手中提著行囊,是將要遠行的裝束,姿態(tài)端嫻,唇邊含一絲笑意,不慌不忙在三步外站定,一副等待讓路的模樣。
      綠衣女子見此情形,條件反射般讓到一邊。那女老板頷首致謝,接著從她身邊經過,朝鎮(zhèn)北口行去。后者望著那略顯單薄的身影,下意識張口問道:“您是……那間瓷器鋪的老板娘?”
      那人轉過身來,神色平靜隱帶謙恭,應是大戶人家出身,“如果姑娘說的是西街口瓷器鋪的話,的確是我在經營!
      “您這是要遠行?”她問。
      披著斗篷的女子苦苦一笑,“姑娘在這鎮(zhèn)上,想必聽說了近來發(fā)生的怪事……我終歸一介女流,孤身在外遇上這樣的事,家人擔心倒也罷了,自己也終日惴惴不安。從前跑出家門,是為尋一方自由之所,若是因此不明不白含冤而去,便是我的不孝了!
      她說到此處,幾乎落下淚來。聽她說的人也不忍再問,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過了頭,自請送她出鎮(zhèn)算作致歉。那人很誠懇地過,卻并未接受好意,道是已聯(lián)系過家人,稍后便有會武的從者來接應,自能保她安全,不必再勞動他人掛心。
      既這樣說,陌生人間的關心便到此為止。青綠衣裙的女子轉身踩著來路離去,眼前是難以望穿的濃霧,似在掩飾著某種人神不知的陰謀。南邊隱約傳來從鎮(zhèn)外返回的人們的議論聲,義莊的熱鬧雖然恐怖但卻足夠引人興奮。在他們看來,既然朝中的王爺都派了人,那就沒有什么是解決不了的事情。
      正在此時,幾聲悶雷炸響,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頃刻將在路上走著的人澆個透濕。她腳步一頓,卻是猛地轉身朝北奔去,沿路家家戶戶的院墻上齊刷刷探出某種植物,應是某種藤蔓,相互勾連著長得飛快,不多時便爬滿整個墻面。她在鎮(zhèn)北旗場猛地停住,內心感到某種極大的恐懼——旗場空無一人,那才與她說過話的瓷器鋪女老板憑空消失了。

      七葉
      月亮圓缺過一輪的時候,七葉回到了木瀆鎮(zhèn)上,這次沒有下雨?蜅U乒襁記得她,要小二額外上了盤菜,笑容滿面地跑來身邊,半真半假抱怨起她先前的不告而別,又說她房錢留得多了,剛巧去而復返,一定安排最好的房間云云。
      七葉捏著客棧的粗瓷杯子笑著聽。她到江南算來已有月余,臨行前師門交托的事情基本都做成了,如今心情大好,也有興致聽人閑聊。自己不告而別是為躲掉仲康眼線這事自然不能直言相告,但打探些消息還是很輕易的。她裝出三分醉態(tài),問那笑容可掬的客棧掌柜,“我走后這些日子,鎮(zhèn)上可又出什么事了?”
      他仿佛就等著七葉問這話,眼神頓時亮了不少,拉開桌邊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神神秘秘地示意她附耳來聽:“哎,女俠,怪道那成王殿下沒準真有些神通,他派人來燒掉那些得怪病死了的人,之后就再沒死新的,病了的也漸漸好了。你看現(xiàn)在我這生意,嘿,比之前還好呢!
      “就這些?”七葉心里連啐數(shù)聲,很不拿仲康當一回事,但表面裝得很好,“天家貴胄,自然比我等普通人要厲害,還有其他的么?”
      “其他的?”那掌柜的撓頭,又一拍腦門,“哦!是還有一件,西街那瓷器鋪子換人啦,又是女的,看著比之前那個還漂亮!”
      “換人了?”七葉猛地直起身來,半分醉態(tài)也無,“什么意思?”
      客棧掌柜對她的反應略感奇怪,“就是換人了啊,鋪子還在,掌柜換了,應該是之前那個把鋪子盤出去了,還是賣瓷器,不過哎不是我說……那鋪子本來是鎮(zhèn)上的醫(yī)館,冰心堂的產業(yè),不過冰心堂的人都逃難走了,可能就變賣了吧!
      七葉腦海中瞬間冒出千萬種自覺荒誕不經的想法——原屬冰心堂的鋪面,離奇消失和來歷不明的兩個女老板——她起身扶額,裝作醉得狠了向客棧掌柜告辭,轉身搖搖晃晃往樓上蹭。同時,她的內心十分清楚地意識到,西街那家瓷器鋪子,無論如何也要走一趟。
      木瀆的雨季總是持續(xù)很長,偶爾雨停,云也是墜墜地壓在頭頂。經過前一晚的閑聊,客棧老板似乎認定七葉是個頗為可疑的人物,不知又交待了小二什么,弄得七葉一早便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不過這類伎倆在她眼中實在不夠看,發(fā)覺以后更是大搖大擺地出了客棧,也懶得多繞圈子,直接朝鎮(zhèn)西去了。
      剛到西街口,見那瓷器鋪子果然開著門,看了一會兒生意似乎還不錯,不時有人進出,懷里抱著精致的錦緞盒子。她定了定神,佯裝無事跨過門檻,鋪面打理得很干凈,四面砌著帶精細花紋的木架,瓷器仿佛自帶某種透明的清光。
      一個女聲由遠及近到她身邊,“這位姑娘想要什么?”
      七葉被問得一懵,她本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不想一進門就被抓個正著,“我……我來尋一個纏枝紋的青花茶盞,先前家中的被我失手打碎了……”
      “是這樣啊,”那新老板娘點點頭,“姑娘隨我來吧!
      她將七葉帶到一排多寶格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水一樣冷,“我這鋪子里的纏枝青花都在這兒了,就是不曉得有沒有能入姑娘眼的!
      這地方在鋪子最深處,沒有窗,外面的陽光也照不進來,器物和木架的陰影繁復而生硬地疊在一起,平白多五分陰森。如此差的光線,白瓷上的青藍色纏枝紋乍一看竟仿佛活物般游動。七葉探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剎住,轉而問道:“這里為什么這樣暗?”
      大凡正常生意人,總巴望自家鋪子內外通透地亮堂,只要有光照著,即便有瑕也能美上十成,少有像此處這樣暗的,簡直像故意不愿賣出這里的東西一樣。
      那老板娘掩唇輕笑,仿佛聽見絕妙的笑話,覺得可笑,又佩服眼前之人能講出這樣話的能力,“瓷器原本泥胎,歷火更是死物,擺在哪里又有何妨?除非不是死物,而且不喜烈陽!
      七葉身形一顫,完全收回了手,不露痕跡地在袖中扣住毒尾,“那,這鋪子從前那位老板娘呢?”
      此話一出,眉目間頗有風情的女子微怔,“姑娘何出此問?”
      “月前曾有一面之緣,”七葉的心忽然奇異地平靜下來,“當時我身有要事,與那位夫人萍水相逢后便各奔東西,如今故地重游,便想來探聽一二,或可再作聯(lián)絡,即便不能,留個念想也很好。”
      “那姑娘要失望了,我與這鋪子從前的主人素不相識,通過掮客盤下這里,恐怕幫不上什么!彼f完,正欲轉身離去,眼神無意間掠過七葉袖口,才邁出的半步復又收回,略帶詫異地問:“姑娘是冰心堂弟子?”
      七葉也很詫異,不過冰心弟子這身份并非見不得光,被看出來也沒什么好否認的,當即取出兩枚毒尾針自報家門:“冰心中和堂弟子,七葉。”
      “七葉啊……”她輕輕念出這名字,唇齒間滿是草藥的清苦氣息,又隱隱帶著歡欣,“你對制瓷可有興趣?”
      七葉不明所以,茫然跟她轉過一道屏風,經窄梯到了鋪子地下。是與地上幾乎等大的一間石室,筑有幾座窯爐,另一邊放著各類桌架,整整齊齊擺著成形的瓷胎,也許今日剛好休息,地下空無一人。
      “這些都是已經曬好的坯,”老板娘對七葉說,“接下來要在坯上刻畫花紋,接著施釉,弄完這些才能進爐燒制。尋常瓷器能賣出怎樣的價格,一半看坯的成色,一半看畫的水平,這里沒有能做茶盞的坯子,但既然你尋的是纏枝紋,我便為你畫一只纏枝紋花瓶!
      她說完坐到矮桌前,取來小碟盛的黑灰透藍顏料細細勾畫起來,又對一旁手足無措的七葉說道:“江南最好的元子料,雖然現(xiàn)在樣子丑,等出窯爐,便能看出它究竟好在哪兒。說來這纏枝紋也考畫師手藝,講求連綿不絕,多而不亂,你喜歡這個……冰心堂的姑娘,果然都很有意思。”
      莫名其妙便很有意思的七葉不知該作何回應,還好那老板娘也不再說話了。時間在靜默中悄然流逝,一聲輕巧的“好”傳到七葉耳中。她低頭去看,只見那還未變得晶瑩潔白的瓷胎上布滿枝繁葉茂的纏枝蓮,雖尚為黑跡,卻已極有神韻,絲毫不遜于成品纏枝青花。
      七葉似有所感,看得入神,隱約覺得這花紋中定有深意。老板娘見她神情,微微一笑,手腕輕旋將瓶坯轉了個方向。
      從這個角度看,瓶上花紋的含義呼之欲出——七葉一聲驚叫,連退數(shù)步。只見那瓷土瓶周遭浮起一團白霧,在兩人的注視下緩緩飄升,輕柔而溫和地擴散開來,最終凝成一個淡薄的人形,眉目依稀可辨,正是七葉曾見過的瓷器鋪前任老板娘。

      艾子
      那白色的淺淡人影向七葉略一福身,“只是一面之緣,不曾想姑娘一直惦念著我,無論如何要先道謝!
      七葉對神鬼之說略有耳聞,不過冰心堂到底是醫(yī)家,一切都要落到實處。諸如人死不能復生,藥石醫(yī)病難以醫(yī)命等等,如今親眼見到一個難說是什么東西的影子開口對自己道謝,也是有點考驗承受能力!鞍,不,不用……”
      她仿佛看出七葉的局促,掩唇輕笑,“我叫艾子!
      七葉愣住,滿臉都是難以置信,“艾子?你……是冰心堂的艾子?”
      “不錯!卑语h到七葉身旁——她不似一般陰間之物的寒涼,反而有些暖意,“人說冰心弟子入門后皆以藥草為名,以證心系蒼生之意。實際上除了這點,還有一層意思,不知你是否聽過!
      “不曾,”七葉搖頭,隱約察覺到自己將要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前輩請說。”
      “這一聲前輩我收下了!卑诱f,“世人皆道從前的江南冰心堂內奇花異草甚多,事實上不止冰心堂內,連相鄰的肖家灣亦是如此。冰心弟子以藥草為名,同時也是‘寄名’,自入門之日起,在冰心堂內或肖家灣尋出與自己同名的藥草悉心照料,到出師時由四大掌針查看成果,算作出師考驗中的一項!彼种赶蜢o立原處的瓷器鋪新老板,“她是纏枝 ,是我的‘寄名’!
      纏枝目光溫柔地注視艾子,應一聲是。七葉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陷入更大的迷茫,“但……為什么你們會變成這樣?”
      艾子回身繼續(xù)自己的講述,“后來,幽都妖魔圍攻冰心堂那日,我剛巧在肖家灣采藥。我學藝不精,醫(yī)道尚且還好,用毒幾乎一竅不通,撞見妖魔也只能在肖家灣中亂跑逃命。當時纏枝年歲已經很大了,幾乎修成仙靈之體……是她救了我!
      “……之后呢?”七葉看看艾子又看看纏枝,實在很難想象當年該是怎樣危險的情形,但對艾子的話也深信不疑,“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纏枝回答了七葉的問題,“之后艾子在肖家灣藏了半個月……她從前很會照顧我,才讓我有余力保下她。那些妖魔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對在它們眼中是死物的花花草草動手。不過它們來自幽都,集中了天地間至邪至惡的濁氣,我那時修行小有所成,正是最怕這個的時候。雖然救下了艾子,但是自己……”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不愿再提起后事的樣子。艾子卻毫不介意,輕輕飄過去用沒有實體的手臂擁住纏枝,“那些妖魔占領冰心堂后沒待很久就走了……我從肖家灣出來,發(fā)現(xiàn)纏枝的情況變得很糟。別無他法,只好冒險回堂中一探,看能不能找到救治纏枝的辦法。雖然順利潛回,但各類醫(yī)書典籍都被毀得所剩無幾。猶豫的時候險些被留守的妖魔發(fā)現(xiàn),倉促中隨手抓了本書塞進懷里,后來承蒙幾位忍辱負重的毒派同門相助,才成功逃出來!
      “那書……”七葉敏銳地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是不是有問題?”
      “什么算有問題?”艾子笑著問她,又接著講下去,“那是幽都的書,里面都是北溟法術,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我的心就沉了下去,但又不肯死心,一頁頁翻完了,終于被我找到一個可用之法——那書上說,把想要救回的生靈形象用某種礦石顏料畫在瓷器上散播出去,瓷器上的圖形會吸收接觸自身的人類生命來恢復本體的健康!
      言已至此,七葉恍然大悟——自己先前的懷疑并沒有錯,突然出現(xiàn)的怪病,滿鎮(zhèn)枯死的人,確實都與這鋪子有關……與面前這半透明的身影有關,“所以你就這樣開始害人?!”
      “不!”艾子一聲嗚咽,眼中流下淚來。那同樣混沌的“淚水”劃過她沒有實體的皮膚,像驟然接觸到高熱的水滴一般蒸發(fā)殆盡,拉出一條短而絕望的輕煙!拔也幌牒θ说,我也沒有想到會那樣……但是纏枝的確一天天好起來了,那法子非常有用……我收不了手!”
      艾子嘶吼著說出最后一句話,雜亂無章的淚水帶出數(shù)道煙氣,使她原本溫婉美麗的臉變得猙獰起來。她不安地在半空中掙扎,不知是想擺脫什么控制。七葉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有這樣大的效果,頗為膽寒地后退幾步,驚恐地望向一旁的纏枝。
      她沒有看七葉,臉上是看慣世事波瀾起伏的平靜,“你能的,你已經收手了,艾子,不要去理會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纏枝在這里!
      艾子的身影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尖嘯,極快地沖向纏枝手中的瓷土瓶坯,消失得一絲不剩。
      “她……她怎么……”七葉不無慚愧,“我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
      “沒關系,”纏枝把手中的瓶子放回桌上,“雖然我不能替她原諒你什么,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冰心堂的女孩子……好像都是這幅樣子。”她說,“就像艾子說的,那法子的確很有用,起初的時候,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強大與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她也覺得很開心。但是后來,鎮(zhèn)子里開始死人。我那時只能感受到她,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她也不愿告訴我,但我越來越強大,最終知道了鎮(zhèn)子里發(fā)生的事!
      “你讓她收手了,是嗎?”七葉不太確定地問,“無論是怎樣的動機,她總歸做下了殺孽,你不會坐視不理的。”
      “是,你說得對!崩p枝一聲長嘆,“后來這事情已經發(fā)展得不受控制了,聽說還惹來朝廷。我勸她收手,她自己也很為難……她為了救我,我應當領情,不能怪她什么。之后她妥協(xié)了,說另找法子救我,便關了這鋪子帶我回肖家灣,然后……用她自己換回了我!
      “我本來不同意的……但是艾子這小丫頭不知道趁我感覺不到外界的時候學了什么東西,我反抗不了她。能被救回一身修為還多了人形當然好,但如果要靠別人的命或者她自己來換,倒不如在肖家灣當株什么也不知道的纏枝蓮!
      七葉沉默無言,纏枝回頭看她一眼,露出個頗含寬慰之意的笑容,指著那仿佛艾子化身的瓶坯道:“事到如今,終于也算告一段落……等明天伙計來,這瓶子就能進窯爐了,請你再留幾日,出窯的時候再過來一次,”她頓了頓,神情略有些變化,“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了。”

      纏枝
      小伙計不是很清楚自家的漂亮老板娘幾時多了個朋友。剛一開張就打發(fā)他到鎮(zhèn)上的客棧來請,本以為是老板娘從前的相好,見了才發(fā)現(xiàn)是個走江湖的女子,同樣很好看的。大概漂亮人兒的朋友也必須漂亮才行。
      纏枝正翻箱倒柜地找錦盒,她記得有一個準備好很久的盒子,花紋是請云水坊匠人特織的,被錦堂敲走好一筆銀子,正要現(xiàn)在用的……去哪兒了呢?
      “……在找東西?”七葉的疑問從身后傳來,她回頭一看,連忙揮手屏退派去請人的小伙計,拍拍衣裙笑起來,“是,在找一個盒子。”
      “找盒子做什么?”七葉不明所以,隨纏枝到桌邊坐下,“就是之前你說的重要事情?”
      “對,”纏枝干脆利落地應下,又拍拍額頭,“想起來放在哪兒了,等我找出來再跟你細說!
      她走到木柜后面,裙擺轉出一朵綺麗的花,不一會兒抱出個織工精細的錦盒來,擺到桌上那纏枝青花瓶旁邊。人在桌后坐下來,指著桌上的兩樣東西,“就是這些。”
      七葉認出那亭亭玉立的青花瓶正是先前纏枝所畫,但卻沒有領會出纏枝此舉的用意,便沒有出聲,靜靜等著下文。纏枝見她如此,控制不住笑出聲來,打開盒蓋,將那尊纏枝紋青花瓷瓶很鄭重地放進去!斑@個,煩請你帶回天虞島!
      此言一出,七葉的眉目間浮上一絲了然,她低頭掃過錦盒與瓷瓶,提起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我此次來江南,是奉了代掌門之命,算是師門公事……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我很尊敬的前輩,臨行前特地找到我,要我來江南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那位前輩說,‘艾子是我最喜歡的徒弟,她的成就或許不會比她的師兄師姐更大,但我的確偏愛她。她在妖魔入侵江南冰心堂當日失蹤了……但這么多年,我一直覺得她還活著,如果你此去江南能夠找到她的話,就讓她和你一同回來吧,她很喜歡的那株纏枝蓮被毀了也沒關系,這里也有開得很好的纏枝蓮,她會喜歡的!逼呷~很平靜地將當日門中前輩的話一字不落地復述出來。她始終注視著纏枝,好像想看出點什么屬于艾子的情緒。
      纏枝垂下眼睛避開了七葉的眼神,她的聲音澀而苦,像化不開的黃連,“是啊,她的師父從來沒有忘了她,可是她因為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可以跟我一同回去!逼呷~忽然說道,“前輩們都很好,如果你能回去,一定也很開心!
      “你開什么玩笑,”纏枝笑得有點虛弱,硬擠出來似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冰心堂是什么地方……說句實話,我現(xiàn)在連自己是什么東西都分不清楚。在他們眼中我只是株纏枝蓮,再進一步,沒準還是害死艾子的纏枝蓮,且不說會被怎么看待,我自己也無顏以對。”
      “那……就讓我?guī)н@個回去?”七葉問。
      “……是,你就帶著這個回去吧……”纏枝略微闔眼,字字句句都浸透苦腥,“告訴她們,艾子已經死了,艾子喜歡的那株纏枝蓮也沒有保存下來,說是歷盡千辛萬苦挖空心思也好,不費吹灰之力隨緣偶得也罷,總之只尋到這瓶子。”
      她這樣說,七葉才終于正視起擺在桌上許久的物事。盛裝瓷瓶的錦盒顯然是特制的,外層織紋與她所見過的迥然不同,應當也是纏枝紋,但又有些區(qū)別,冰心堂的圖紋一目了然映到眼中,大約算是某種寄托。
      “那……艾子真的……死了嗎?”七葉艱難地問出口,不知自己想聽到怎樣的答案。她抬手將盒蓋關上,系好外封的繩結,內心忽然感到某種難以說明的慈悲。
      纏枝苦笑一聲,“活了死了又有什么關系。無論我是什么,總歸不是常人,我不會老也不會死。隨時畫她出來,她也永遠是很年輕的樣子,不會老,也不會死。反正我們都無法再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與人群中了,也只能這樣互相作伴,假裝什么都沒改變!
      “那個時候,艾子天天跑來同我說話……冰心堂的長輩告訴她不能總澆水,說一分,這傻丫頭就做到十分,我渴得很,她帶著水來卻不給我,嘻嘻哈哈地說個不停。也許從那時我就知道,所謂纏枝,大約便是生生世世長相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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