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踩著我的影子了！

　　01

　　又一日，我隱了身形，坐在細細的桃樹枝頭上，雙腿垂下隨意擺動，桃枝被我晃落一地艷灼的桃花。

　　花瓣紛飛，輕輕飄飄，似冬日里紛紛揚揚的大雪。

　　是了，我不曾見過雪，但我聽我的主人說起過。凡間一年分四季，逢春季百花齊放，鳥語花香；至夏日小荷露尖，荷葉初圓；到秋季，樹葉漸黃，桂花飄香；最后便是冬天了，大雪紛飛，唯有臘梅，迎寒盛開。

　　主人她雖最愛冬日的飄雪，卻也喜那秋季的桂樹，是以廣寒宮外種著一棵桂樹。主人對那凡人的一腔情思便寄托在這棵樹上。

　　我見它礙眼至極，卻身小力微，不能拿它如何。

　　終有一日，外頭來了個名為吳剛的男人，心悅主人，聽聞這桂樹后便一心伐桂。只這桂樹和主人共處時日過多，沾染了仙氣，隨砍隨合，一時間吳剛竟不能奈它如何。

　　主人聽聞后，竟低聲笑起來，直說“天意”，便隨吳剛?cè)チ�，不再過多關(guān)心。

　　我心道：天意本是限制神仙動凡心，可不是讓她一頭扎到那戀而不得的苦海中！

　　02

　　然而，她心尤不改。竟趁著大醉之時，找上玉帝，立下一個賭約。

　　賭約內(nèi)容如何，我自是不知，只知曉當日她便帶著一身酒氣，投入了輪回。就這樣，錯過了我化成人形之日。

　　我本是凡間一只普通的兔子，是主人心上之人送她的定情信物。被帶上廣寒宮后，靈智漸開。我陪著主人過了數(shù)百年，學會了她的喜怒哀樂，不經(jīng)意間一顆兔心淪落在她身上。

　　只是，她未曾等到我開口訴情之日。

　　當真是，有緣無分。

　　然而，主人與那后羿過了一生，落得如此結(jié)局都不曾放棄，尤要再賭一次。我不過是錯過一日，如何肯就此罷休？

　　我去求了月老，拿廣寒宮藏了多年的靈酒同他換得一根紅線。

　　紅線系上手腕，兩人便能一見傾心，再見鐘情。

　　唯獨一個例外，紅線那頭之人并非你命中注定之人。

　　當然，這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實在太少，說是萬中無一都不為過。

　　03

　　于是，我便下了凡，日日隱匿身形躲在一旁，看著主人的轉(zhuǎn)世。

　　和在天上時一樣漂亮，面若芙蓉，眉如輕柳，眼眸含情，朱唇皓齒，端的是絕世美人的風姿。

　　看得我不禁自慚形穢。我拿出一面銅鏡來，仔細瞧著鏡中人，眉眼淺淡，五官平平，在白得有些過分的臉上，更顯寡淡。

　　瞧來瞧去，也瞧不出半分好來。

　　若我還是玉兔，那還是一只好看的兔子�？晌乙呀�(jīng)化形，卻化不出一副好看的皮囊來。

　　我不由得氣餒，跳到斑駁的樹影里，癡癡地望著庭院中踢著毽子的小姑娘。

　　“癡兒�。　�

　　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氣。

　　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四下看去：“哪個裝神弄鬼？給我出來！”半天無聲，我正欲抬步離開，卻聽那人說道：“玉兔，你且低頭看看，我在你腳下。”

　　我低下頭，只見一地桃花瓣，暗地里使法術(shù)，卻不能察覺絲毫，頓感惱怒非常：“閣下若不愿透露身份，直說便是，我也不是那蠻纏不休之人！何必故意耍我？”

　　那人幽幽一嘆：“哪個耍了你？我確實在你腳下，只是在這樹影中不明顯，你走至那空曠之地，便能發(fā)覺�！�

　　我心下慍怒，只想把這縮頭縮尾的龜兒子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哪兒會多想，當即走到空曠之處，低頭只見一地陽光。

　　04

　　那人似是知我要發(fā)怒，先聲奪人道：“這是你使了隱身術(shù)的緣故�！�

　　我暗中捏緊短刃：“那你便直說！”

　　陽光步在我周身，卻帶不來半分暖意，只聽那聲音似響在我耳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你的影子�！�

　　“呼！”我執(zhí)著短刃橫空劃過，捏個法訣卷起那花瓣，一片片如飛刀直沖我周圍的地面。

　　我不怕這暗中之人沖我來，只擔憂她目的不在我一個平凡的兔子精身上，而是廣寒宮主人——嫦娥仙子。

　　那人卻是開懷大笑，宛若絲毫沒有受傷一樣，語氣肯定：“我就知道你不會信。但你傷不到我，這是事實�！�

　　我按捺住心底的擔憂，警惕地探問：“你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聲音低沉，帶著蠱惑：“我助你得到嫦娥仙子的心�！�

　　“胡說八道！我要主人的心作何！”我當即使了好幾個法術(shù)拋向周圍，面上強作鎮(zhèn)定，心里一片恐慌。

　　這番心意，且不說我是只兔子，繞是后頭化作人形，也不曾告知任何人。便是那月老，只當我為主人求來紅線。

　　雖然確實是為主人，為的是主人同我。

　　05

　　我亂來一通，體內(nèi)靈氣幾乎用盡，這處被我攪得一片狼藉，為防他人看出端倪，只得用最后一點靈力恢復，然后飛去附近林中的草屋休息。

　　“你這是何必呢？”那人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我盯著地面，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她？”

　　那人低笑：“這幾百年里，每當嫦娥對桂思人時，你不是對著影子，也就是我，說喜歡她嗎？別忘了，我是你的影子，知曉你的心事，并不奇怪�！�

　　我猶疑：“你當真是我的影子？”

　　“你求來紅線不正是為了綁住嫦娥么？”

　　只這一句，讓我一顆心稍稍落定。

　　影子又說：“但你這紅線不過是作無用功�！�

　　我大驚：“怎么會？月老的紅線是出了名的綁姻緣！”

　　06

　　影子嗤笑一聲：“月老掌管的是凡人情愛，紅線自是對凡人有用。像嫦娥仙子與后羿這種仙凡之戀獨屬意外，意外多了就不叫意外了。如今你是因仙氣成精的兔子，她不過是投入輪回的凡人身，這紅線用在她和后羿身上，自是有用。而你和她，當然不可能。”

　　我聽著萬分難受，顧不上懷疑她為何懂這么多，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求不得，果真是人生大悲之一。

　　兔生也不例外。

　　“不過，不是沒有辦法�！庇白釉捳Z悠悠地拐個彎，卻是就此打住，等著我去詢問。

　　我不負她的期待：“什么辦法？”

　　影子道：“只要搶在后羿轉(zhuǎn)世前，讓她先愛上你不就成了�！�

　　我冷聲道：“若真有這么簡單，我早就得手了！他們二人一個愿為對方舍棄不死之身，一個因?qū)Ψ礁彝麄�天庭作對，這般情深似海，豈是我一個普通的兔子精能拆散的？更何況，后羿轉(zhuǎn)世之人我并不知曉，如何能搶在他前面？”

　　07

　　影子似是恨極了我這般不爭氣，只曉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怒斥：“我只當你一片真心，任憑那刀山火海也要一頭往前沖，哪曉得你竟是個懦夫！尚不曾試過，一味畏縮不前！你既自覺平凡，何不改頭換面，換一張漂亮的面孔引得心上人的注意？”

　　“我不是不曾想過，只覺得終有一日紙包不住火，那人終會得知我的真實面目�！蔽覔u搖頭。

　　“真是個傻子！”影子冷哼，“她若是那看中皮相的膚淺之人，我早該勸你死了這條心。便是那絕色紅顏，也有美貌不再之日。那嫦娥仙子豈非見一個愛一個棄一個？”

　　我大聲否認：“她不是那樣的人！”

　　影子隨即質(zhì)問：“那你為何在意容貌？”

　　我被堪破了心思，一時間只覺得羞惱，吶吶不得言。

　　08

　　影子嘆口氣：“‘女為悅己者容’，并非說不出口的事，只是你顧忌太多，長此以往，只會停步不前，不得進展�！�

　　我心知她所言都對，便耐心請教，打定主意改變自己，勢要去做一次嘗試。

　　自從那日起，影子便讓我學梳妝打扮和琴棋書畫，說是提升氣質(zhì)和內(nèi)涵。她不知從哪搜來的琴譜和棋譜，時常教導我如何配色，如何落筆，如何挽發(fā)……諸此種種，日復一日過去，我偶爾也會忘記，這人是我的影子。

　　是了，我怎么會有這么博學多才、多才多藝的影子呢？

　　我們彼此默契地避開這個問題，安穩(wěn)度日。

　　09

　　按照影子所設(shè)計的，我裝作與嫦娥偶遇，在一眾“匪徒”中救她突圍，最后又十分恰巧地中了一箭，由此便堂而皇之住進嫦娥家中修養(yǎng)。

　　但我心中卻沒有半點波瀾，只一步步地聽從影子的吩咐，像完成任務般應付嫦娥。

　　“荼季姐姐！”嫦娥走進來，“今日可好些了？”

　　我條件反射似的掛上笑容，熱絡地拉上她的手：“好些了，妹妹可是煩我了？”

　　嫦娥笑道：“姐姐說的什么話！有姐姐在家陪我，好歹能說說話�！彼Ａ艘幌拢鎺Иq豫之色，“荼季姐姐，你能不能和我娘說說，允我明晚出去看燈會？”

　　10

　　我來此倒是很少外出，因而并不知道這燈會。此時乍一聽說，不由得心中一動：“這燈會我可與你同去�！�

　　嫦娥蹙眉：“不行，姐姐你傷沒好完全，若是出去被擠著碰著，我豈不是罪人了？”

　　我隨口調(diào)笑：“那妹妹你若是被擠著碰著，痛在你身，傷在我心，你豈不還是罪人？”

　　“哎呀！姐姐你可真是！”嫦娥面色通紅一片，一跺腳，竟扭頭跑出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落了笑，怔怔地瞧著外頭的陽光。

　　只消我走出去，影子便會再度出現(xiàn)，盡一個“軍師”該有的義務。

　　但我沒動，只看了一會兒，倦怠地收拾了一下，倚靠在塌上翻話本。

　　書頁嘩啦啦作響，我卻沒半點心思放在上頭。

　　11

　　不知不覺，我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美人，穿著紫色長袍，看不清面容，卻是貴氣天成。她站在橋上，遙遙地望定我，約摸是帶了笑：“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過河拆橋也拆得太利索了吧�！�

　　我糊里糊涂地看著她，想上前去看她的臉，腳卻像生了根一樣動不得。于是，便問道：“你是何人？同我……有何淵源？”

　　那人聲音里帶著涼涼的笑意：“我同你？若說淵源，該是沒有的。若非我死皮賴臉湊上去……”

　　我呼吸微滯，語氣不自覺軟下來：“你能否走近些？我想看看你。”

　　分明沒有風，她一頭墨發(fā)卻是猛然掀起，遮住了大半張面孔，只隱隱見著那雙眼眸似一方幽潭，清清冷冷的，任這光芒萬丈，也分毫落不進她眼中。

　　我當下竟說不出話來，只看著她，想要記著那雙眼睛。

　　然而，醒來后，我還是忘了。

　　再記起之時，已然遲了。

　　12

　　燈會如期而至。

　　直至這時候，我方才走出房門，投在地面上淡淡的影子沒有開口說話。

　　我亦沉默著，去了后門和嫦娥碰面，聽著她興致盎然地敘說著燈會的趣事，不禁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在冰冷孤寂的廣寒宮，嫦娥最常做的事便是發(fā)呆，從未有過現(xiàn)在這般活潑雀躍的小女兒神態(tài)。我仔細回想，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怕是天界漫長的數(shù)百年都比不過她在人間十五年的短暫生活。

　　她是這樣的快活。

　　隨性而自由。

　　像是迎風開放的花朵，讓人艷羨不已。

　　“荼季姐姐！快看！好漂亮！”嫦娥舉起一只花燈，有十二面，面面都是各式各樣的美人，或醉臥花間，或乘舟泛游，煞是好看！卻都比不上她臉上燦爛的笑容，一如漾起波瀾的春水，泛著金脆細碎的光。

　　我站在人少的一個攤子前，沖她點了點頭。待她轉(zhuǎn)身過去后，垂下眼簾，看著地上淺淺的影子。

　　13

　　“快去看�。蛏嫌猩裣�！”

　　“真的嗎？在哪里？”

　　“那邊！”

　　……

　　人群頓時躁動起來，我連連退后，避免他們踩到影子。但是顯然，行不通。

　　街上人多，神仙又是百年難得一見，一群人自是鬧哄哄地往那邊涌去。

　　我躲閃著，想要護住影子，卻是不能。最后避無可避，只得施法飛上對面的樓閣上，又是引來一番指指點點。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嫦娥不見了！

　　我想著她一個弱女子定然會隨著人潮前行，于是捏了法訣隱身，一路往橋上飛去，順道也想看看是哪位仙友在此處。

　　卻不想，竟是一位我不認識的仙子。

　　14

　　那人負手而立，面上罩著輕紗，深紫色的裙擺襯著夜里瀲滟閃爍的水光，仿佛融入了這深沉的夜色。

　　我悄悄在人少處現(xiàn)了形，問了一下：“你們怎么這么肯定她是神仙不是那江湖騙子呢？”

　　周遭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說：“怎么可能是騙子！”“騙子可不會從天而降！“這么好看一定是天上的仙女！”“我等凡夫俗子也只能遠遠望著，哪兒能近前去叨擾了仙子！”

　　我自認為認識的神仙不算少，多數(shù)也能聽個大致形容猜出身份來。眼前這位卻是神神秘秘的，我竟看不出絲毫來，但總歸有些眼熟。

　　這般一想，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影子，腦子里似乎閃過什么，沒抓住。

　　15

　　“你終于來了�！蔽覄偮湓诖^，那人便回頭，目光盈盈地看著我。

　　我心頭一跳：“閣下見過我？”

　　那人避而不答，只揚起下巴：“你瞧那處。”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河邊一男一女相對而立，談笑風生，男子瞧著不甚熟悉，身形高大，女子巧笑倩兮，正是嫦娥。

　　一顆心終于落下，塵埃落定。

　　我喃喃道：“天意，當真是天意……該來的，終究會來……”

　　我本已死心，卻聽身邊人道：“天意？何來的天意？你看那嫦娥，輾轉(zhuǎn)多年，才和后羿重逢，哪怕是往后，也未必如意。或許門不當戶不對，就此錯過，或許那后羿抵不住女色.誘惑，納妾無數(shù)……如此種種，哪樣都不是好結(jié)局。然而我可以給出一個既定的好結(jié)局。這里，有顆珠子，是上古留下來的神器，里面裝著一方桃源，無人打擾，安靜祥和。若是你愿意舍棄玉兔身份，我可幫你消去嫦娥的記憶，讓她陪你待在這桃源之中……”

　　16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竟誘著我進了這幻境。

　　是的，幻境。不過才進來，我便已知曉。

　　“姐姐！你終于回來了！”嫦娥抱住我，親昵地碰了碰我的臉，“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我知道錯了，真的！”

　　我瞇了瞇眼，看著地上深深淺淺的花瓣疊加，唯獨沒有我們二人的影子，不由得心空了一瞬。

　　我制住她的手腕：“這里的太陽呢？”

　　嫦娥眨眨眼睛，迷茫地問：“什么是太陽？”

　　我捏了個火訣，手心燃起一束火焰。

　　嫦娥看了，激動地蹦蹦跳跳：“姐姐你好厲害！這是什么？好漂亮！”

　　我推開她：“你踩著我的影子了！”卻不見地上有任何陰暗的地方，光與暗似乎在這個幻境失去了意義。

　　我瞬間恐慌起來，轉(zhuǎn)身沖進了桃林，不理會身后的叫喊聲。

　　17

　　朵朵盛開的桃花在我的視線里飛快掠過，成為一道粉色的殘影，驀地激起了一道記憶，那抹紫色的身影！

　　我突然明白了，又像什么都沒明白。

　　她既喜歡我，為何要幫我？

　　她若不喜歡，又為何幫我？

　　我靠在一棵桃樹上，捂著臉，又哭又笑。到最后，只冰涼的面上扯起唇角來。

　　為我費這般時間和精力，哪里值當？即使是圖個樂趣，拿這上古神器出來未免太不劃算。

　　但是，值不值當，劃不劃算，哪里由得我做主呢？

　　我唯獨知道，這顆心，我又弄丟了。

　　18

　　幻境里沒有白天黑夜，也無一年四季。

　　我再也沒看到嫦娥，也不曾見過其他人，只一個人坐在桃花樹下發(fā)呆，抱著某些難以言說的期待。

　　也許她會想再看看我呢？

　　期待久了，漸漸落空。

　　這次的喜歡比起以往來得更兇猛，像一個關(guān)在心房里的猛獸，橫沖直撞，讓我疼得厲害。

　　有時候，我也會想，嫦娥是仙子，同后羿落得那般結(jié)局，忍受相思之苦幾百年不得相見，最后還不知付了什么代價，同后羿有了這一世。而我，不過一只玉兔精，這樣單相思卻是恰恰好，不禍害她人，沒違反天條。

　　但也只是想想，我終究心有不甘，想最后拼一次。

　　19

　　“主人�！�

　　“何事？”

　　“那珠子裂了�！�

　　我出了門，便聽見這一主一仆的對話，頓時火冒三丈，沖至她們面前，咬牙切齒地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人仍蒙著面紗，似早有察覺，笑了笑：“我送你桃源，你不滿意嗎？”

　　我瞪著她：“那是幻境！桃林是假的！嫦娥也是假的！”

　　那人抬頭，直直望定我：“是！我們現(xiàn)在這處才是真正的桃源�！彼值拖骂^去，勾起唇角：“本就是我為我們準備的。你若一日不死心，便一日沉溺在那幻境中，而我，則守著你的身體，這就足夠�！�

　　20

　　我一愣，全然沒料到她竟是這般打算。

　　“看到了嗎？這才是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寧可毀了去。就這樣，你還喜歡嗎？”她的氣息吐在我脖子處，惹得我縮了縮脖子，“好大的口氣！你憑什么說我喜歡你？”

　　面前人眼波一轉(zhuǎn)：“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影子。你的心思，我全都知曉。”

　　我退后一步：“你既然知曉，為何不放我出來？”

　　只見她眉眼低垂：“我替你做出決定，你未必會認同。喜歡是一回事，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至于長相守，又得另談了�！�

　　我聽得混亂，搖搖頭：“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究竟是誰？別說是影子了，”我苦笑，“若我的影子真有如此神通，何至于屢次愛而不得？”

　　21

　　“你該知道，玉帝并非一人，而是任期到了之后，由天道選出下一任�！�

　　我驚愕地看著她：“所以你是……”

　　“上一任玉帝，幾千年前的事了�！�

　　我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低笑：“我名為蒼明。卸任后四處游玩，之后進入長眠，陰差陽錯藏到了你的影子里，直至被你心中的煩憂驚擾而醒。所以，你實在不必擔心觸犯天條，他還管不到我這兒來�！�

　　我深吸一口氣，咬了口她的臉：“疼嗎？”

　　她直接附身過來，堵上唇。

　　“沒你疼。”

　　這話我聽了又要落下淚來。

　　22

　　我很是好奇：“你為何會中意我？”

　　蒼明抬手捏了個法訣：“你看看你的手腕�！�

　　我當即心下一冷，手腕處綁著一根我極為熟悉的紅線，紅線那頭綁著蒼明。若非我們經(jīng)歷這么多日，我差點以為都是這紅線作怪。

　　“這便是天作之合。當日，就算你把紅線綁在嫦娥手上，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鄙n明攬著我，十指交叉，紅線立刻縮短。

　　我嘴里發(fā)苦：“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蒼明默了默：“初見。我原是想著湊成你們二人，這天作之合便能拆散，卻不知不覺把自己陷進去。之后，我便改了主意�！�

　　她停了一下，才道：“若你愛她，我便給你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你只消付出這一具身子，陪我到天荒地老即可。”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