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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風(fēng)
[Yuta&Chuen]
——[若風(fēng)]
[01]
——起風(fēng)了。
夏日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目,明亮而灼熱。蟬伏在深棕的樹干上鳴叫著,聲音尖利。院子里高大的玉蘭樹正生得枝繁葉茂,陽光從交錯的綠葉間漏下,地面上一片斑駁。少年坐在壯實的枝干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伏在不遠(yuǎn)處的蟬。
他微微俯下身,小心地挪動著位置。看那蟬停止了叫聲,似乎少了戒備。迅速撲了過去,用手死死罩住蟬所停留的地方。風(fēng)把他的淺棕的短發(fā)吹亂了一些,額頭上淌著汗水,右額上有一道淺淺的十字形的疤。神情認(rèn)真,低著頭,微微敞開手,眼神掠過一絲滿足的欣喜。
——唰。那只被悶在手心里的蟬趁著這空隙迅速飛了出去,直撲少年的額頭。少年嚇了一跳,驚起,竟失去重心摔了下去。他齜著牙站了起來,不服氣地瞪著樹干上方,漏下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少年搖搖頭,喊了一聲‘切!。
不二裕太。8歲。
[02]
——起風(fēng)了。
黑色的加長林肯緩緩駛進(jìn)歐式莊園里。驕傲的小公主在女侍的攙扶下跳下車,全身上下穿的戴的都是她親愛的國王大人在巴黎請時裝設(shè)計師專門設(shè)計定制的,全世界只此一件。國王大人和小公主說,如果你要,我會把世界送給你。
莊園里假山清水,街燈長椅,灌叢喬木,鮮花草坪,宛若一座袖珍小城。在西南角,是國王大人為小公主準(zhǔn)備的游樂區(qū)。那些普通小孩在幼兒園里爭著玩的,都是我們親愛的公主的。
她在卵石小道上走著,身后是兩個女侍,四個黑衣保鏢,還有莊園里精明慈祥的老管家。她四下看了看,到處跑啊,找啊,睜大了眼睛,四處走,身后跟著一串腳步聲?墒恰H愛的國王大人去哪里呢?
暮色起了,小公主累了。在慈祥的老管家懷里睡了。國王大人沒回家,她在夢里嘟起嘴。親愛的國王大人一點也不乖。
間桐雅姬。7歲。
[03]
從青春學(xué)園初等部跑回家,不二裕太很高興。今天測驗?zāi)昧?9分。
院子里的風(fēng)吹歪了他的短發(fā),他擦擦鼻子,笑著跑進(jìn)了屋子。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在。他們圍坐在客廳里,哥哥周助坐在父母間,姐姐由美子靠在沙發(fā)邊。爸爸拍拍哥哥的頭,眼神贊許。裕太小跑幾步,看見哥哥的考卷被放在茶幾上——100分。他再次擦擦鼻子,轉(zhuǎn)身出去把考卷撕掉。
回到客廳的時候媽媽正把辣味拉面放在桌面上。他掃了一眼餐桌——沒有蛋糕。微微有些失望,直接坐下持著筷子大口吃拉面。被爸爸呵斥不禮貌的時候因為驚嚇而嗆了好幾口。哥哥彎著漂亮的眼睛幫他拍背,他不看哥哥,心里還是有一些小感動的。但吃完飯還是迅速跑上樓,他決定暫時不和哥哥講話。
——到底有什么東西,會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呢?他趴在窗臺,望著深深夜幕。思考這樣一個對于他來說還太過遙遠(yuǎn)的東西。
[04]
洛可可風(fēng)格的奢華房間。精致繁瑣的鵝黃色家具,金棕色落地窗簾上繪著波浪圖案,紅金相間的地毯圖案華貴。間桐雅姬趴在地毯上,面前是大大的素描本,她嘴里含著2B鉛筆,在觀察母親的相片。
雖然直木老師說她現(xiàn)在還不可以畫難度比較高的東西,只能弄弄石膏,臨摹臨摹畫冊,但是她還是想畫畫看。不過,比起給已故母親的相片畫像,她更希望父親能給她作模特。
她眨著眼睛想著,爸爸答應(yīng)過的啊,等自己會彈《練習(xí)曲》的時候就回來給她當(dāng)最酷的模特?墒,她現(xiàn)在都會彈《回旋曲》了,爸爸還是沒回來。國王大人都是很忙很忙的,可是能把世界送給小公主的國王不能把自己送來呢?
她看著母親的照片,又睡了過去。女侍把她抱上巨大的床,她縮成一個小小的句號睡著。這么大的房間,這么大的莊園,這么大的世界,她想要的都不是她的。
[05]
四月賞櫻的時候,只有裕太和媽媽去。爸爸要調(diào)去了美國,哥哥姐姐要參加學(xué)校比賽去了。裕太覺得很幸福,牽著媽媽的手找了一棵大櫻樹,他拿出背包里餐布,很勤快地幫媽媽鋪好。媽媽穿著碎花和服,頭發(fā)盤起,笑著拍拍不二裕太的頭。
一會兒,媽媽小包的手機(jī)響了。接聽完手機(jī),媽媽站起來,笑著和裕太說,我們要提前回家了。裕太追問為什么。媽媽說,哥哥姐姐通過預(yù)賽,媽媽要準(zhǔn)備好吃的了。裕太一時失望了,別扭地跟著媽媽回家。
他被媽媽拉著離開,他一直回頭看那棵大櫻樹。好像有人站在那里,微微從樹干后探出身子,他揉揉眼睛。那里空空蕩蕩。
一定是櫻樹妖精。很同情自己,并且喜歡自己的櫻樹妖精。
[06]
間桐雅姬坐在偌大的庭院里看故事書,女侍送來了每天必喝的牛奶——家庭醫(yī)生建議的。莊園里的櫻花正是花期,開得漂亮極了。她放下書,坐上藤秋千,蕩啊蕩。
直木管家說父親現(xiàn)在在曼什么頓這個地方談大生意,等他回來,他會建一座游樂園送給她。她快要8歲了。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應(yīng)該很嚴(yán)肅地考慮一些事情。最近做夢的時候,常常會夢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和自己差不多大,長發(fā),黑白衣服。會拉著自己玩,會和自己講故事。
可是看不清楚樣子。這是誰呢?她急切地想要‘偵破’。
[07]
晚飯的時候,不知怎么地講起了未來的婚姻問題。姐姐由美子調(diào)侃裕太說,周助這么優(yōu)秀,將來裕太的女朋友被周助搶了,怎么辦喲。裕太攥緊了小拳頭,撇著嘴。
哥哥比裕太大一歲,已經(jīng)有些成熟了,他笑著說,怎么會呢,裕太的東西我是要保護(hù)的。
裕太別扭地吞下一大口飯,大聲回答姐姐,我將來的女朋友,一定不會被哥哥搶走。哥哥永遠(yuǎn)搶不走,而且……而且,我已經(jīng)知道她的名字了!他覺得挺委屈的,不覺眼眶里有眼淚打轉(zhuǎn)。
哦,那裕太說說她叫什么呀。由美子已經(jīng)快上初中,看著弟弟可愛的樣子不由笑起來。
裕太使勁想著,叫……空?翔?……這些都不適合自己吧。然后他大聲說,她叫泉。是一個妖精,我的妖精。
[08]
晚飯還是間桐雅姬一個坐在大餐桌上吃。直木管家笑呵呵地站在旁邊和她聊天。
她咬了一口南瓜餅,囫圇地說,爸爸已經(jīng)好久沒回家了。壞爸爸。我的好朋友都不會這樣,每天都來找我玩。她想起那些快樂的夢,她覺得那就是自己的朋友了。
直木管家細(xì)心地擦去她唇邊的醬汁,溫和地說,小姐的朋友?是誰呢?直木管家有些好笑了,小姐班上的貴族孩子們都未曾到過這座莊園,她哪來的朋友每天玩呢。他摸摸間桐深黑的長發(fā),想著其實小姐也不容易。
她呀……間桐雅姬很認(rèn)真地咬著叉子。思考一個名字。那么……她大聲說,泉。她叫泉。
[09]
在房間里,裕太看見一張紙放在桌面上。他走近了,發(fā)現(xiàn)是他撕碎的那張考卷,被很認(rèn)真地粘好了。哥哥認(rèn)真地寫:裕太,好棒。
他撇嘴。
突然想起晚餐的時候,哥哥最后問他,裕太,你為什么覺得泉會是你的女朋友呢?裕太見過她么?
——即使現(xiàn)在沒見過,她也一定在很近很近的未來?倳谀抢镉鲆娝。
她活在未來。
[10]
直木管家給間桐講故事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小姐,泉每天都來么?間桐認(rèn)真地點頭,每天都來的,直木管家。
直木管家笑言,那么小姐下次能帶我見見她么?
間桐雅姬跑回房間,躺下睡了。睡之前和直木管家說,你也睡,我?guī)闳ァ?br>
——在未來,一定可以遇見泉。她在那里,等我。帶我去玩,給我講故事。
她活在未來。
[11]
她活在未來。她是妖精,是夢境。我們沒遇見過她,不知道她在哪里。若風(fēng)一樣。
我們喚她的名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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