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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一夜
2007年的春節(jié),安生還是沒有回家。
她趴在路邊的郵筒上,用一支圓珠筆寫道:
七月,我和彈吉他的分手了...
“嘖!彼α怂A珠筆,“行不行啊!
筆出水了,安生卻寫不下去了,她把明信片揉作一團(tuán),扔進(jìn)腳邊的垃圾桶,從包里掏出另一張明信片,撫平褶皺,深吸一口氣,寫道:
七月,你好嗎?
剛上大學(xué)不適應(yīng)吧,有沒有男生暗戀你?別老蒙頭看書,多出去走一走。
我找到新的工作了,在西餐廳做服務(wù)員,不用洗盤子的那種,點菜就行,輕松得很。北京冬天好冷啊,我們那兒也冷,你多穿點,不要感冒了。
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看你。
問候家明。
剛寫完一個郵遞員騎著三蹦子過來,“勞駕,讓一讓!”
安生把圓珠筆收好,問:“誒,是外阜的嗎?”
那郵遞員拉開毛線帽上的口罩,操著京片子說:“誒什么誒,小姑娘不會叫人啊!
安生立馬堆起笑臉,說:“大叔,我往南京寄!
大叔伸出手來捏起那張皺巴巴的明信片,扔進(jìn)他的郵包里,“常看到你在這里寫明信片啊,除夕還不回家?”
安生只穿了一件紅色毛衣,黑色外套里面棉絮都松垮掉了,凍得小臉通紅,她嘿然一笑,吸了吸鼻子,“就回。走了哈!
走過轉(zhuǎn)角,一只大手撲過來,抓住安生的頭發(fā),安生嚇得放聲尖叫,那男人破口大罵:“可算他媽找到你了,你知道我那個吉他多少錢?那是我吃飯的家伙!就給我砸了,心夠狠的!”
安生咬著嘴唇從蓬亂的頭發(fā)中看清了那個男人,一首揪著她,一手揚起來要扇她,真難想象昨晚他兩還睡在一起,眼前全是他跟另外一個女人鬼混在一起的場景。
巴掌還沒扇下來,安生抬起腿往那男人下身使勁一踹。他當(dāng)時就不行了,退后兩步弓著腰撞到胡同墻邊堆著的玻璃酒瓶上。
乒鈴乓啷。
男人頭上開了個口子,躺在地上跟死了一樣。此時有兩個中年婦女路過,看到他那長發(fā)鮮血敷面的樣子,哆哆嗦嗦報了警。
崇文區(qū)的一家派出所里面,還有兩個片警在值班,中午要了兩個熱菜,一個爆肚,一個羊肉湯,還有幾個驢肉火燒。秦明把盒飯送到地方了,片警卻沒時間給他錢。一男一女在那里鬧來著。
秦明沒有辦法,搬了一把塑料椅子抱著手臂等著。
吉他男喊得比誰都大聲,非說是安生用啤酒瓶把自己的頭砸破了。
民警在給他清理傷口,被他吵得耳朵疼,拍了他腦袋一下,“你能不能安靜點!
吉他男閉了嘴,另一個片警問安生,“是你砸得他嗎?”
安生靠在偌大的背包上望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說:“不是。”
“他說,你把他的吉他砸了。是真的嗎?”
“是。”
“那吉他多少錢?”
“多少錢不知道,不過同居的房租都是我付的!
“那你打人總是不對啊!
安生抿了抿嘴,說:“不是我!
“還說不是你,我這頭上的口子是我自己開的嗎?”
“誰開的誰心里清楚。”
嘿!吉他男要站起來,片警在他膝蓋處一磕,他下一秒就跪坐在地上。
“動什么動,老實點!
片警也看出點端倪來了,就說要吉他男給安生賠禮道歉,安生再賠吉他男的醫(yī)藥費和吉他錢就好了。
安生抿著嘴巴,眼睛望著白熾燈,突然覺得這燈怎么這樣刺眼啊,刺得她眼睛通紅。
“我都說了,不是我打的!卑采辉僦貜(fù)。
民警探了探盒飯的溫度,快涼了,有點不耐煩,“這孩子怎么這么犟啊,現(xiàn)場就你們兩個人,不是你還是誰。俊
安生忍著怒氣瞪了他們一眼,蹭地站起來,還沒說話,身后有個聲音說:“不是她砸的!
安生怔住了,僵著脖子回頭看,一個男生,二十多歲的樣子,黑色風(fēng)衣白色口罩,板著一張臉朝她走來。
秦明問:“你多高?”
吉他男愣了愣,“1米82。”
“你呢。”
安生想了想,“1米6!
秦明看了看吉他男的頭頂傷口,說:“第一,以她的身高要砸到你這個位置,得飛起來,第二,你傷口偏平,沒有玻璃渣,只有一道細(xì)小裂痕是利器劃傷,我猜你是自己撞倒的吧!”
民警和吉他男看著秦明,三雙眼睛直眨巴,安生心一橫,拿起手邊當(dāng)物證的酒瓶,砰地往頭上一掄。
秦明也嚇了一跳,安生額頭上登時多了個紅色的傷口,一道血痕從白凈的臉上劃過,她指著傷口說:“被砸了該是這樣的!
末了,安生從包里拽出一個錢包,把紅色鈔票拿出來,全砸在吉他男臉上,道:“賠給你吉他。多了不用找,我也不養(yǎng)廢物。”
說完把書包往背上一甩,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派出所里面鴉雀無聲,隔了許久,民警望著安生離去的方向悠悠說:“這丫頭也太烈了!
秦明收了錢,戴上口罩騎車從派出所里面出來,在隔壁一條街看到一個黑色小影子坐在路邊,頭埋在膝蓋里。街上的門面都關(guān)了,偶有三三兩兩的路人經(jīng)過,前兩天下了一場雪,行道樹旁的積雪已經(jīng)是黑灰色,看著格外冰冷。
他已經(jīng)騎過去了?赡莻小影子好像還在等他,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
秦明轉(zhuǎn)了個彎,停在安生面前,居高臨下看了一會兒,他還沒講話,安生倒先悶聲道:“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秦明緊皺著眉頭,抓著安生的衣領(lǐng)把她拎起來,她紅著眼睛咬著嘴巴,怒氣沖沖地瞪著秦明。秦明兩根手指掰著她的臉,左右看了看,說:“很聰明啊,力道掌握的不錯,只是腫了傷口不深!
“那你以為,真當(dāng)我缺心眼兒?”安生甩開秦明的手,理了理衣服。
秦明瞇著眼睛望了一圈,在街角有家一家小門診半開著卷簾門,他把自行車支好,吩咐安生別動,“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安生也沒想走,繼續(xù)坐在路邊歇腳,過了兩分鐘秦明拎著一個塑料袋回來了。安生聽到動靜揚起臉,秦明遞過來一杯牛奶。
安生默不作聲接過來。
還是熱的。
那該死的眼淚好像又要出來了。
安生揉了把眼睛,擰開蓋子咕咚咚全喝掉了,秦明又從塑料袋里面翻出棉花、紗布、酒精、紅藥水。
“過來。”秦明話里還帶著幾分嫌棄,安生心里不爽,不愿意過去,秦明咬開手套扯過安生的胳膊,把她摁住,說:“不處理傷口會留疤。”
“...那,”安生舔了舔嘴巴,“那你看著弄一下吧!
秦明嘴角微勾,安生抬起眼皮看到了,指著他說:“你這是笑了吧!
“......”
“比哭還難看啊!
“......”
秦明手里的棉花用力拍在安生額頭上,安生呲牙喊疼,卻瞇著眼睛笑,“你是學(xué)醫(yī)的?研究生?本科生?”
“不說話就默認(rèn)啊!
“我是研究生,但我是法醫(yī)!
這回輪到安生愣住了,秦明挑著眉毛給她貼膠布,仿佛報仇了一般。
“我的乖乖,我今天真是中大獎了!卑采f。
秦明給她收拾好了傷口,拍拍手把塑料袋遞給安生,說:“一天一回藥,別碰水!
“哦!
“行了,回家吧!
秦明騎車走了,騎得很慢,他感覺到后面有人跟著她,便在紅綠燈口停下,轉(zhuǎn)頭問:“有事嗎?”
安生背上那個書包比她被人還要高,她戴了頂帽子遮住傷口,瘦瘦小小的像個沒發(fā)育好的男孩。
“我沒有家。”安生說,“我這個人注定四海為家!
“.....”秦明沒搭話,慢悠悠地車子騎到餐館,還了車子結(jié)算了工錢,往地鐵站走。
下午三四點的光景,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秦明刷了卡進(jìn)地鐵站,地鐵站也沒什么人,他坐上二號線,車門快關(guān)的時候,一個大背包擠了進(jìn)來。
安生坐在他對面,笑呵呵地打招呼,“好巧啊。又碰到了。”
“你往哪里坐?哪個大學(xué)?”
“在海淀還是朝陽區(qū)?”
“公安大學(xué)?警校?”
“怎么不回家啊。還是你是北京人?”
地鐵上最后兩個人到站了,整節(jié)車廂只剩下安生和秦明。
他說:“我是大連人。”
“我是南京的!
安生頭靠在椅背上,聽著車輪跟鐵軌撞擊的聲響,說:“來北京一年多了。你呢?”
“大一就在這兒!
“勤工儉學(xué)啊,好孩子!卑采鷾惤诵,又問:“我叫安生,你叫什么?”
“秦明。”
“過年怎么不回家啊?”
秦明頓了頓,說:“家里沒人,就不回去了!
安生靜了會兒,地鐵又到站了,車門開車門關(guān),還是沒有人。
“我家里也沒人!卑采f:“我媽上個月去世了。”
“你爸呢?”秦明問。
“我爸爸早死了,他但凡還活著,我也不用這樣!卑采肓讼耄终f:“不過我有個好朋友,她叫七月!
秦明笑了笑,“我也有個好朋友,叫林濤!
安生一拍大腿,“我就說我兩有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有緣千里來相....誒,你等等我!
安生慌忙拉著書包,跟秦明下車,漫長的地下通道只有他們兩個人,巨大的燈箱廣告牌映出兩個輪廓,秦明插著兜在前面走,安生搖頭晃腦跟在后面。
招貼海報上面寫著距離北京奧運會還有173天。
“你說,我們厲害還是美國厲害?”
“看什么項目了!
“劉翔還能破紀(jì)錄嗎?”
“如果傷恢復(fù)得好的話。”
“姚明的籃球算不算好?”
“在亞洲挺不錯了。”
安生越問越興奮,小尾巴似得粘著秦明,跳著跑前跑后,出了地鐵站口天竟然已經(jīng)黑了。
“跟過了一個世紀(jì)一樣!卑采䴕獍淹馓桌溊较掳停孛饕呀(jīng)到宿舍樓門口。
他見安生還要往這邊跟過來,停下腳步說:“我要回去了。別跟著我了。”
安生借著路燈的亮看清了宿舍樓門口的牌匾,向秦明豎起大拇指,“名牌大學(xué)啊,我只在電視里看到過,你可真厲害!
“我進(jìn)去了,你...”秦明把回家兩個字咽進(jìn)了肚子里,低著頭往里面走,安生停在原地,突然說:“我沒錢了。錢都給那個彈吉他的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真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了!
秦明回頭望,安生她就像跟火柴棍在冷風(fēng)中顫抖。他轉(zhuǎn)頭剛要走,安生扯子嗓子怪叫一聲。一個學(xué)生抱著飯盒路過,跟秦明打哈哈:“帶女朋友回來了”
“....不是!鼻孛鲹溥^去捂住安生的嘴巴,解釋說:“我表弟,沒發(fā)育好,腦子有點問題!
安生偷笑著壓低了帽子,秦明在脖子上劃了一道,“你安靜點,待會看我眼色行事!
秦明理了理風(fēng)衣,見四下沒什么人了,趴在宿管阿姨的小窗戶前,問:“阿姨,今天斷電嗎?”
“不斷!
“那斷網(wǎng)嗎?”
“不斷!
“熱水呢!
阿姨按了一下手機屏幕,摘下耳機,本來要發(fā)脾氣,可能看到秦明長得還不錯,就和藹了些:“不斷熱水不斷電不斷網(wǎng),一直到初四。宿舍公告沒有看?”
“哦!”秦明在小窗戶旁邊看到了公告欄,恍然大悟:“謝謝阿姨。”
說完三步并兩跑到三樓,安生已經(jīng)在306的門口等他,“怎么樣沒發(fā)現(xiàn)吧!
“沒有!鼻孛髂贸鲨匙打開門,安生跟著秦明走進(jìn)去,現(xiàn)在是放寒假整個宿舍樓都沒什么人,研究生宿舍一共住四個人,空蕩蕩的床板,另外三個早就回家了。
最靠窗有一張書桌,書桌的左邊是秦明的床鋪,安生把背包放在門口,摸著鋼架床木質(zhì)書桌,直到秦明的鋪位前,忽然間有些感慨。
秦明見她沉默不語,問:“你怎么了 ?”
安生搖搖頭,“沒什么,別笑我,我沒讀過大學(xué),不知道宿舍是這樣的。”
秦明從包里拿出一個大塑料袋子,說:“我去熱一下菜,你坐一會兒吧!
安生應(yīng)著,秦明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別坐我床上,坐凳子上!
“知道了。潔癖!卑采鷫男χ摿送馓祝竺铱纯,秦明有個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放著教科書,她抽出一本來,上面筆記密密麻麻,是個好學(xué)生。
她走出去宿舍,三樓沒有人,走廊盡頭有一間水房,水房里面有熱水器,還有洗澡間。從三樓往外望去,是一大片教學(xué)樓,灰色墻紅色頂,還有球場、花園、跑道,一直接到天邊。甭管外面的世界多冰冷殘酷,這里永遠(yuǎn)清爽干凈。
原來集體生活是這樣的,原來大學(xué)生活是這樣的。
安生想,七月可真幸福啊。什么時候我也能上個大學(xué)啊。
秦明在宿管阿姨那兒煮了餃子,熱了飯菜,端到三樓宿舍,推開門看到安生趴在窗戶上往外望,書桌收拾得干干凈凈,還燒了熱水,一人一杯。
秦明把菜一道一道放在桌上,有西藍(lán)花炒蝦球、清蒸魚、紅燒肉還有北京烤鴨。
安生直喊餓伸手就要去抓,秦明打了一她的手,“洗手!
“我洗了!卑采徒粩傞_手,秦明瞄了一眼遞給他筷子,“那也不能用手!
“窮講究!
秦明叉腰道:“你知道人每天會接觸多少個細(xì)菌嗎?他們...”
“打住。”安生雙手合十,“我求你了,我想好好吃頓飯!
秦明遞給她碗筷,安生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問:“有電腦嗎?”
“有啊。怎么了?”
“七點半了,準(zhǔn)備看春晚了!
秦明嘴角抽動,“...這是我宿舍!
“我知道啊,那我們兩也不能干吃吧。多尷尬。”
“你還知道尷尬。俊
安生嘿嘿笑了,安撫秦明說:“在哪兒呢,我來調(diào),我來調(diào)。我最喜歡看春晚了,沒看就像沒過年一樣!
秦明從抽屜里面拿出一臺筆記本,“網(wǎng)速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看!
“我試試!
安生叼著筷子鼓搗了半個多小時,終于連好了網(wǎng)絡(luò)直播,她說:“我對我爸啊沒什么印象,只記得可小可小的時候坐在他膝蓋上看春晚,他去世之后,我媽改嫁了,我就再也沒在家看過!
她揚起臉來說:“都是在七月家看的!
安生趴在桌子上,離秦明不過幾寸的距離,頭發(fā)飄在眉眼間,樣子看起來連十八歲的都不到,說話卻很老道。
“你有個好朋友!鼻孛髡f。
“你也是!卑采f,“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秦明又抬手敲了敲安生的頭。
“哎呀,再敲要敲傻了!
吃完了飯,安生裝得乖巧收拾了桌子,又去扔垃圾,折騰到十點多,說想要洗個澡。
秦明扶額說:“都說了傷口不能碰水!
“可在我老家除夕都要洗澡的,才能過好新年!
然后自顧自地把洗發(fā)水、沐浴液,還有內(nèi)衣拿了出來。
秦明老臉一紅,“那你,你等一下!彼ネ饷鏅z查了一圈,回來說:“可以了,你去吧!
安生抱著臉盆去水房,扭開龍頭熱水澆在頭頂,她舒暢地出了口氣。之前住在胡同平房里,一個月五百塊沒廁所沒澡堂,冬天要去公共澡堂,洗個澡跟打仗一樣。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事住在西單的地下通道里,大冬天的蓋著軍大衣過夜,那時候已經(jīng)不想洗澡了,只想著不能感冒,不然沒錢看病。
宿舍里面的電腦還放著,在空蕩的樓道里撞出回響,好像是個歌曲串燒的節(jié)目,渾厚的男聲唱著:
“...我已是滿懷疲憊,
眼里是酸楚的淚,
那故鄉(xiāng)的風(fēng),那故鄉(xiāng)的云,
為我抹去傷痕...”
安生鼻子一酸,靠在玻璃鏡前,忍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可歌聲還沒完,仍舊在唱...
“...我曾經(jīng)豪情萬丈,
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安生慢慢蹲在了地上,抱緊自己,熱水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她的身體,與她的淚水混在一起。
還記得的小時候聽廣播里讀,萬水千山走遍,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
我現(xiàn)在很累,可以回家了嗎?
秦明坐在桌前,手機里有個電話卻一直沒有打出去,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喂,干嘛呢?”是林濤。
“看春晚!
“真土!
“有人想看,我就陪著看了!
”我陪我爸媽打麻將呢,”林濤說:“你怎么不回來啊?”
“畢業(yè)論文還沒寫好,就不回去了!
“秦明,”林濤離開牌桌到了一個清靜地方,“人家給你保送博士你不要,非得回來干嘛?”
“我想好了,去刑警隊法醫(yī)科。”
“又跟我搶飯碗!绷譂f:“你還缺什么嗎?”
“沒!
“你不愿意住在老房子里,我給你租了一個環(huán)境不錯的公寓。我媽還說給你找女朋友呢!
秦明抿嘴笑了, “你媽不先張羅你啊”
林濤也笑了,“追我的女孩都排著隊呢。還是你比較讓人操心!
秦明撐著額頭,靜了一會,說:“林濤...”
“干嘛,別說謝謝之類的,肉麻!
“不是,漫游挺貴的,我先掛了。”
“靠。”林濤說:“你是不是有。?”
說完電話兩頭的人都笑出聲來,秦明掛了電話,抬頭看到安生站在門口。
”秦明!
”怎么了?”秦明站了起來。
“我累了!
“我知道!鼻孛骶土⒃跓粝,光在他臉上投出好看的陰影,比白天溫柔多了。
卸下平日的保護(hù)色,很多人都是脆弱的。
“你休息吧!扒孛髡f,”明天就好了。”
“恩。”安生點了點頭,明明眼睛哭得通紅,可面上還掛著笑!爸x謝你!
秦明撓了撓發(fā),他指了指對面的鋪位,“你睡那兒。你睡覺不打呼吧?”
安生白了秦明一眼,把臉盆放好,走近了些說:“秦明,要不我跟著你吧!
秦明一口水嗆在喉嚨里,“什么?”
“干嘛這么驚訝。你雖然傲嬌又龜毛,但還是個好人。”安生說:“我跟你去大連吧!
“喂喂喂,”秦明真是摸不著頭腦了,安生在鋪床,秦明追著問:“你什么意思?”
安生故意要逗逗他,憋著笑回過頭來,正兒八經(jīng)地說:“大叔,我跟著你怎么樣?”
“我有這么老嗎?”
“那你是答應(yīng)了?”
“沒有啊...”
“那我不管,你要負(fù)責(zé)到底!
“...我做什么了就要負(fù)責(zé)!
秦明果然被安生激的火燒頭,安生玩性大發(fā),要逗就索性逗到底。她轉(zhuǎn)過身,笑著沖他眨了眨眼睛,朗聲道:“我愛你喲!
遠(yuǎn)方傳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好像有人按下了減速的按鈕,一切都慢了下來。秦明看著安生的笑意一點一點從嘴角爬到臉上,漫到眼睛里,又從眼睛里溢了出來,沖進(jìn)他的腦中,點燃了無數(shù)的引線。
那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含在嘴巴里面跳跳糖,不斷地刺撓著神經(jīng)和味蕾,發(fā)出輕輕細(xì)細(xì)的聲響,打出咚咚咚的節(jié)拍,一下比一下重,那是他變快的心跳。
七月,你好嗎?
我去大連了,考上了當(dāng)?shù)氐囊凰髮;畹嚼,學(xué)到老嘛。
我念的是英文。以后去國外就不用瞎比劃了。
這里空氣很好,海也很美。
你要是有空,一定要來找我。
寫到這里,安生收住了筆,把明信片投進(jìn)了郵箱。
她想,終于,終于,終于不用再問候家明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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