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奧爾拉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
　　她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后。
　　Joker，她的小丑。

　　不要問她是如何掌握到Joker的行蹤的，她總有那么點小手段，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走在前頭男人似乎有所察覺，機警的側過頭，她立刻拐進旁邊的書店，離開他的視野范圍。
　　她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小丑去下個街區(qū)的中央醫(yī)院安放炸彈后，會沿博格大道折返。而她需要在這段時間內，抄另一條近路，到達那里臨街的超市等待。

　　她跨進超市的門，一瞬間的冷暖交替讓她有些不適，她看了看表，還有十七分鐘，時間還很富裕。她咬唇掂量了半晌，最終還是拾起一個購物籃走進售物區(qū)。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進去逛逛來打發(fā)時間。

　　“嘿，奧爾拉。”她在整齊碼著各色巧克力的貨架前正糾結著到底是送出鈔票還是保住自己尚可入眼的小蠻腰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她回頭，有些驚詫�！芭�，哈維。真稀奇，你不去和瑞秋親熱怎么跑到超市來了？”

　　“她今晚有事，”哈維聳聳肩，蔚藍的眼眸盡是遺憾和無奈，“所以晚飯只能自己解決嘍。”
　　“所以你就來這兒隨便找點果腹？這么潦草的解決讓她知道看她不卸了你�！彼贿呎f著，目光一邊掃過巧克力精美的裝幀，停在優(yōu)惠裝的費列羅上。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她還是撿起兩包扔進了購物框。

　　“啊哈，我倒巴不得她卸了我，天知道，她現(xiàn)在都快不理我了。”他拎起一包巧克力瞧了瞧又丟了回去，一張俊俏的深邃面孔上寫滿沮喪，不過都是裝的，他才沒這么矯情�！暗故悄�，快開學了吧，準備的怎樣了？”

　　“都差不多了，不用擔心�！币I的都買了，她又點了一遍，瞄了一眼表，快到時間了。于是她拎起購物框準備開溜：“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下次見～”
　　“走吧，注意安全�！彼χ牧伺乃谋�，末了又加一句：“別讓你姐姐擔心�！�
　　“ok,拜~”她轉身向收銀臺走去。

　　“小姐，您的找零�！背械氖浙y員將找回的零錢與小票一起遞到她手里。
　　“謝謝�！彼酉铝沐X，視線卻飄向超市外的街道，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個灰黑色的身影。
　　黑夜里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他來了，她的小丑。

　　她抑制不住的笑起來，提起東西追了出去。
　　冬季蕭索的的街道上，充斥著淺色調的寒冷。他在她前面大約四十米處走著，豎起的衣領擋住嘴角顯眼卻具有個人特色的傷疤，貝雷帽的邊沿被壓低至眼角。
　　她迷戀地望著他的背影。
　　倏而，他的身影消失在層樓的掩映中。
　　奧爾拉驚慌地跑過去，跑到一個巷道深處，這里一片漆黑，最近的一處燈光在十米遠外的街道。
　　這里什么都沒有。

　　二
　　她嘆了口氣，轉身想走。
　　突然伸出來的手扭住她的臉頰把她拽了回去。掙扎中購物袋落地，零零碎碎的東西撒了一地。

　　“哦，哦～瞧瞧，瞧瞧，多么漂亮的小美人兒，”先前消失的男人單手限制住她的行動，拿刀片貼上她的臉頰，說話時激動顫抖著的手臂預示著那刀片隨時可能劃花她的臉。他手指使力捏緊她的下巴，“那么，我們美麗的小姐能說說她的目的嗎，嗯？”他挑起眉毛斜了斜眼。

　　她沒說話。

　　“okey，”他說話時唾液的黏連聲讓人聽得清晰，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okey……”

　　“那我們來換一種問法，”他張了張嘴，停頓了一下，“嗯……你跟蹤我是想干什么呢，別告訴我是迷路了找不著家，小姑娘？”他勾起血紅的唇，咧開悚人的微笑，非常有耐心地引導著她。

　　然而那把深陷入她肉里的刀暴露了他的狂躁。

　　她敢打賭，如果她再不說點什么，他一定會拿匕首捅進自己的脖頸。
　　但她仍沉默著，只是拿狂熱的目光輕輕的描摹現(xiàn)在這個卸了妝卻目光依舊陰厲的男人的面容。這個讓高譚市一度陷入恐慌的男人，史上最惡劣的罪犯，其素顏竟然意外的年輕。

　　只有二十七八歲吧，絕不超過三十。奧爾拉在心里估摸著。

　　果不其然，他沒有等到回答后徑直提起她的衣領，將她拎起來狠狠撞向身后的紅磚墻，原本貼在臉頰上的匕首滑向脖頸——

　　“請等一等，先生！”她的猛然出聲成功地挽回了她的小命，不然稍晚這么零點幾秒她就只能被匕首貫穿喉嚨釘在墻上上明日報紙的頭條了。

　　“看來我們可愛的甜心想好了答案，是這樣嗎？”他拿匕首重新貼回她的臉頰，咧起嘴角猙獰的傷疤，眼睛里是一成不變的狠厲，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戲謔溫吞又帶著那么一點兒誘惑性，但這依然不能掩蓋他是個反社會型的變態(tài)瘋子神經病的本質。

　　可她偏偏就被這樣肆意的瘋狂吸引，陷入其中深深不可自拔。

　　“我想跟著您，先生。作為您的線人，小弟甚至是……情人，都可以，我只想跟著您。”她絲毫沒有在意貼在臉頰上的匕首，抬起手親昵地摟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呼熱氣。

　　這無疑是一種挑逗。

　　而在下一秒她就被狠狠甩了出去，脊背撞上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堅硬的棱角，牽帶著一路神經響起鉆心的疼痛。

　　但她仍微笑著，她愛這個男人。

　　變態(tài)的愛。

　　而這個名叫joker的瘋子，他在原地笑彎了腰。

　　“哦哈哈哈哈哈哈，哦哈哈，哦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尖利詭異的笑聲一波接著一波，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幼稚。他的氣息不穩(wěn)，正努力平息狂笑后的激動“哦，吼，吼吼～我的小甜心，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是誰嗎！嗯？”他走近她，蹲下來，把刀片塞進她的嘴里。

　　“我知道，先生，我知道……”這兒觸及了路燈燈光的邊緣，將他原本隱藏在黑暗模糊不清的臉照亮，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清晰看見他的模樣，她的聲音竟微微顫抖：“你是Joker，我親愛的先生，你是高譚市過去與現(xiàn)在的恐懼。”

　　“還有未來，”他好像很滿意她的回答，贊賞地拍了拍她的臉頰，“那你認為我需要嗎？線人，嗯？小弟？還有情人？”

　　“不管您需不需要，我親愛的J，我想跟您一起，讓這個城市瘋狂，”她吞咽一口口水，刀鋒的冰涼與她口中的溫熱磨合，她閉上眼感受他近在咫尺的吐息�！拔矣羞@個能力，請您相信我……”她伸出手去，用力握上他拿著匕首的手腕，語氣狂熱而貪戀地懇請。

　　“很好，我的小甜心，勇氣可嘉�！彼玫镀p蹭著她的嘴唇。她感受著唇瓣上的摩擦，入了迷地仰望著他，他背后漆黑的天幕，黑得沒有半點星光。

　　“禮尚往來，先生，您不問問我叫什么？”她疲憊的聲音帶著一點干啞。“哦，我有意思的小家伙，那么，敢問芳名？”

　　“瑪婷達，我的名字�！�

　　他聽聞哈哈大笑起來：“哦，瑪婷達，愛上殺手的小女孩？聽起來真有意思，不過，我可不是殺手，”他向她搖搖手指，“I'm an agent of chaos.”他站起來向黑夜展開雙臂，拿捏著抑揚頓挫的聲調：“This is ——my ci—ty.”

　　他向前走了幾步。
　　她原以為他要離開，他卻轉過身來睥睨著她，嘴角的疤因詭異上揚的笑而堆積在一起：“這個城市需要被灌腸，你不覺得嗎？”

　　三
　　她后來便沒有了知覺。再次醒來時，正身處異地。

　　她打量著這間類似于倉庫的廠房，目光落在搭在她正躺著的這具沙發(fā)背上的灰黑色風衣外套才后知后覺的推測，這也許是小丑的某一處臨時落腳點。

　　畢竟他不像是一個會有家的家伙。

　　她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從沙發(fā)上下來，四處兜兜轉轉起來。很快，她便把這個不大的地方了逛了個差不多。

　　一個客廳，一個起居室，一間……屠宰場。

　　請允許她使用屠宰場這個詞，從那間屋子里斑斑的血跡鋪了一層又一層就不難猜到，那些DV里虐待的場景十有八九是在這里拍攝的。
　　另外小丑并不在這兒，他應該是出去了。

　　去繼續(xù)他的瘋狂。
　　奧爾拉重新坐回到廠房中央的沙發(fā)上，面前茶幾上的一個包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過那個包裹，拾起上面附帶的便簽：

　　“如果醒了請把它送到這個地址，我親愛的瑪婷達�！�

　　真是榮幸，她成了Joker的跑腿小弟。雖然不大想承認，其實她更想做他的情人來著，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如果哪天有個人告訴她某某女郎是小丑的情人，那肯定是他瘋了，或是這個世界瘋了。小丑怎么可能有情人呢，他只要瘋狂就夠了。

　　但若瘋狂是個女人的話，說不定他會義無反顧地娶她。

　　奧爾拉摸摸下巴，她是不是該改名叫瘋狂呢？
　　哦上帝，她只是想想而已。

　　她按照地址來到黑市的一處高樓間的空地，這里并沒有人。外面街市一樣的吵鬧和此處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她瞧瞧四周，遠處的幾塊石頭安靜地躺在一角，水泥地盡頭裸露出的土壤因久未降水而干裂，幾株枯黃的草無力地趴在地皮上。

　　他只給了她一個地址再就無半點提示，她都不知道他要她來干什么，就光顧著高興竟然連想都沒想就出發(fā)了。

　　她不禁都要嘲笑自己。被興奮沖昏頭腦什么都不思考的后果就是，現(xiàn)在她和傻子一樣站在這里，毫無半點頭緒。

　　她十有八九是被小丑坑了。她撇撇嘴角。

　　與此同時，空地兩側的高樓里，兩桿狙擊槍的在窗口上架起，烏黑的槍口指向下方。
　　“狙擊手已就位�！贝┲木褤羰窒蚨溊飯蟾妗�
　　“收到，待命。”
　　……
　　手機鈴聲響起，哈維丹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拔梗鹎�，什么事兒？”

　　“哦哈維我的上帝，你看見奧爾拉了嗎？她昨天沒有回家，天吶她去哪了……”電話里傳來的女聲帶著絕望的哭腔。

　　哈維聽聞一愣，“什么，你說她沒有回家？”他想起昨天在超市里遇見她的情景，回想著她當時的表情，舉止，并無什么異常�！跋葎e著急瑞秋，你再好好想想，找找你四周，看看她有沒有留下便條什么的�！彼参恐娫捓锏呐耍噲D讓她冷靜一點。

　　“沒有，我都找遍了，沒有……我打她的電話她也不接……”她開始抽泣起來。

　　哈維看見走廊上的高登向他招手示意他趕緊跟上來，加快了語速：“這樣瑞秋，你先去上班，不要太擔心，她已經成年了一夜不歸的情況很正常，我現(xiàn)在有急事，一會給你回電�！�

　　“怎么了？是小丑嗎？”她正試圖收斂情緒，聽到他有急事，條件反射地問道。

　　“是，今早警局收到一條匿名的信息，說小丑會在黑市沃曼大樓旁的空地進行交易。我們正在布置警力……蝙蝠俠也會來�！彼皇治罩娫捯贿吪芟蚋叩�，跟在他后面進去監(jiān)控室�！皩氊悆�，我得掛電話了，你先別擔心，我會幫你找的。”

　　“好吧再見，哈維。”
　　“再見，親愛的�！彼麙鞌嗔穗娫挕�
　　……
　　奧爾拉坐在一塊石頭上，把包裹放到一邊。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一個明顯是頭樣的彪形大漢，帶著幾個打手向這邊走來。

　　她沒有半點怵意，站起來迎著他們走過去。

　　站定。

　　對方顯然沒想到來的是個女人，面面相覷了一會。接著那個頭頭上前來揪住她的領子，他說話時臉上的橫肉也跟著一抖一抖的,“女人，小丑呢？”

　　“他沒來……”她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先生你先放手好嗎，這可不是對待女士的態(tài)度�！�

　　他沒有理會她的抗議，繼續(xù)往她臉上噴口水：“你告訴他，他要的貨已經到了，德國制造，絕對精品。那么，錢呢？”

　　哦愿警察早晚打爆你的腦袋，她心里咒罵一句，拎起那個包裹遞到他面前，“我想應該是這個�！�

　　她都沒有打開看看，她對Joker的愛堅決阻止了這樣的念頭。

　　“哼。”他一把奪過去，把她往地上一撂，接著拆開。

　　拉掉結扎的細繩，撕開包裝袋，又剝掉一層紙。他拿出一個鐵黑的盒子，舉到臉前打量著，疑惑地出聲：“這是什么？”

　　哈維丹特坐到監(jiān)控室的轉椅上，身邊是高登局長。

　　“警力都布置就緒。”高登抱著臂，靠在椅背上，由于一夜未眠和一大清早緊張的調控，他的語調帶著深深的疲累�！艾F(xiàn)在，我們只需要等著小丑出現(xiàn)就行了�！�

　　“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這可能是個圈套，畢竟那個消息的來源誰也不知道可不可靠。”哈維注意到了高登的變化，偏頭看了他一眼。“但我們只能相信，不是嗎？”高登同樣回望向他，眼里由于剛才的哈欠帶了點水光，笑了笑�！爸灰茏サ侥莻�渣滓，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要一試�！�

　　“是啊，已經有太多人死去了�！惫S嘆息一聲，將目光轉向監(jiān)視屏。

　　但下一秒，他驚恐地瞪大雙眼，臉色煞白。

　　奧爾拉！她怎么會在哪里！

　　“Oh,shit!”他抓起通訊器向那邊喊道：“行動暫停！！你們誰給我下去把那個女孩給我——”
　　轟——
　　畫面被爆炸的火光充斥，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不——奧爾拉！�。　�
　　……
　　爆炸聲響起后，她的眼前白光彌漫。

　　她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即將逝去，但她從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感受著耳邊的熱浪，她輕輕笑起來。

　　她回想起當時黑行里，Joker把手榴彈塞到她的手里時輕拍她手背的觸感。

　　那一剎目光短暫的交匯，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愛上了他。

　　義無反顧的愛。

　　從而她更加清楚地知道：

　　她注定為他而死，

　　她為死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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