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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京城十月末的時候便下了一場大雪,遼王頂著風雪進宮參加宮宴時,我正在打雪仗。
原因只是因為剛堆好的雪人塌成了一堆雪沫。
自皇兄登基為帝后,我混世魔王的名頭便越發(fā)地彰顯。那些婢女們個個都是聰明人,從來也不違逆我,但說到打雪仗便真的沒法放開手腳。
我當時正一邊解說,一邊演示,手中一個雪球飛脫出去,也沒看它飛去了哪里,便回頭對著她們唧唧呱呱。
等到發(fā)現(xiàn)她們嚇得面無血色的時候,腳步聲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我猛一回頭撞到了自己的鼻子。這一下可疼得要緊,當下捂著鼻子便蹲在地上,眼淚嘩嘩往外冒。
“你沒事吧?”對方問到。
沒事你大爺呀,我心里恨恨道,嘴上也說道“你走開!
對方反而哧笑一聲,“你這么生氣做什么,我也疼!备┥戆盐冶Я似饋,就像抱著一只貓似的。
我抬頭一看,直看得發(fā)愣起來。
青年男子抱著我便朝前走去,我趁機趴在他肩頭朝婢女們看,那一群婢女只告罪般地跪成一排,絲毫沒有阻撓的意思。
真是見了鬼了。難道好看能當令牌用啊?
“誰告訴你,好看能當令牌用?”
原來我已經(jīng)脫口說出聲來,我哼了一聲,“沒人告訴我!闭{他幾句,手摸了一把血,當下哇哇叫起來。
“不要怕,下巴抬高。”
我只得照做,一抬頭看見他的臉便又開始發(fā)起呆來。
“喂…”我沉默了一會,鼓起勇氣問道,“你有家室嗎?”
話剛說完,青年腳下一個踉蹌,片刻才回答,“沒有!
“噢,臉蛋真好看!蔽铱淞艘痪,心里不住盤算。
“……”青年一路再也無話,直把我抱進了太醫(yī)署。當班的是個中年人,我沒見過。
“給她看看鼻梁!
那中年人看了看,又一番觸碰,好久才道,“無礙!
“能給點水擦擦臉嗎?”我問道。
那中年太醫(yī)笑著搖搖頭,“得用藥酒洗!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堪堪結束。我跑到外間,見青年正坐在案前,翻著一本醫(yī)經(jīng)。
“走了!
他合上書站起身來,問道“去哪?”
“你傻呀,宮宴要開了。誰會像你一樣踩著點到啊!蔽业闪怂谎郏俨坏靡グせ市忠活D罵了。
他跟上來,步子邁得倒快。
“問你一個問題!蔽蚁肓讼,組織了一下語言,“嗯……家里在逼婚嗎?”
青年這回倒是沒踉蹌了,看著我的臉神色復雜。
“說話啊!蔽遗牧怂话选
“在!
我這才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
“小姑娘。”他欲言又止,掙扎了片刻還是問到,“你及笈了嗎?”
我回了他一個白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要是不及笈會被催婚?
“知道我是誰嗎?”他不答反問。
“不知道,那不重要。”
青年再也無話可說。
一路過了長廊,走到正殿前。忽見云珠候在門口神色焦急,多半是事情泄漏了。我是借風寒推了宴會的。
等我和云珠會面談好話,一回頭,青年早沒了蹤影。
“哎……那個家伙…”
云珠有些驚疑道,“公主說的難道是遼王?”
“什么遼王,剛才和我一起來的人呢,看見沒?”我四處張望。
“那就是遼王呀。”
我心中咯噔一下,哦喲那可糟了。
遼王蕭恒,字曠,貌美。
世人贊他佳公子,我一直以為那是形容他娘氣,今日才知道那是真絕色。
最糟的是遼王他拒婚,皇帝都催促過他,奈何遼王不應。所以我暗地里還把他猜測為一個斷袖。
一個斷袖啊…云珠見我發(fā)起呆,忙把我喊醒!盎噬戏讲判Φ糜葹閲樔,囑咐一定要帶公主過去!
我這位皇帝兄長在外是個笑面老虎,與我差了十一歲,正和遼王蕭恒同歲。
這是件要緊事,問題是我現(xiàn)在鼻孔里塞著白布條,怎么敢去皇帝面前晃。
抉擇困難中,身后有人喚我的名字,“永寧!”
我干干笑道,“皇兄~”
趙曦走到我面前來,只能看見他臉色鐵青,“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跌了一跤。去過太醫(yī)署了,沒事沒事!被市值哪樕⑽⑥D好,說道“回去歇著去。”
我連忙點頭,“皇兄吃好喝好啊!闭f罷,攜了云珠便跑。
“你慢點跑,看著路!”身后趙曦叮囑。
趙曦如此憂心是有原因的,七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了,他便守了我三天三夜。
后來我每生點毛病,趙曦反而寢食難安。長兄如父,便是如此。
回到宮中,宮女們嚇得不得了。
“別忙活了,太醫(yī)說了,多休息多喝水便是!蔽艺f道,又吩咐云珠,“去把遼王的閑話本拿來瞧瞧。”
蕭恒盛名,事跡出了足足一本書,這個我是知道的。
我把這閑話本翻了一遍,發(fā)現(xiàn)蕭恒十七歲投身軍中的時候我正六歲,讀著三字經(jīng)。蕭恒十九歲立名的時候我八歲,被太傅逼著練字,等到蕭恒二十一歲封王的時候我才十歲,因燒了麗妃的頭發(fā)被父皇關禁閉。這可真是令人絕望的事實啊。
我一把合上書,再也不去思考嫁給蕭恒了。我于他而言還真的是個小姑娘。
再次碰到蕭恒是在宮外,聽聞香積寺外棗盛,我哄了云珠一起去打棗吃。
城西街上蕭恒和一艷麗女子迎面走來,我一顆糖葫蘆脫了口,直盯著女子看。
云珠替我抹掉渣子,我才反應過來。突然想起來什么,心里又酸又氣憤。
狠狠瞪了一眼蕭恒,拔腿便走。
“公…公……小姐,走錯了!”身后云珠叫道。
我咬牙切齒道“我吃別的去!”
原來蕭恒不是不喜歡姑娘,只是因為我不合他的口味。
“姑娘姑娘,你小心點牙和嘴!币娢腋锣愿锣缘某远垢,老大爺生怕我自己的牙傷了口。
我點點頭,只默默地磨起牙來。
一只手不知死活的搭在我頭上,還揉了揉,我用力打了一把,云珠脫口驚呼。
“怎么跑出來了?”蕭恒的聲音響起。
這回我連哼都懶得哼了,就是不說話。
只是鼻音漸漸重起來。蕭恒嘆了一口氣,拉著我往外走。
走到了一個巷口,蕭恒問道,“不肯說話了?”
“你十七歲的時候我還在念三字經(jīng)!”我忍不住朝他吼,不顧眼淚流了滿面,拔腿便跑。
“永寧!”
那天后來下了大雨,傍晚時分,蕭恒在一個破廟里把我找到了。
他淋得全身濕,像個瘋子。
不過重病發(fā)燒的是我。
我燒得糊涂,一覺醒來已經(jīng)過去十天。聽云珠說皇兄罰遼王長跪也有七天了,群臣因此上書非議。
我有點不好意思去見蕭恒,是我自己惹的禍,倒叫他受了罰。
卻又很擔心他也病了,便喚云珠去叫個太醫(yī)瞧瞧他。
月明時分,我靠在床頭發(fā)呆。云珠并未回來,這個我倒是不擔心,多半是趙曦把她攔了。只是不知道蕭恒是不是真病了。
忽聽得窗臺傳來一聲輕響,我輕輕轉過身去裝睡。
不過片刻時間一人跳了進來,我心想對方好大的膽子,一時間只能按兵不動。
那人該死的上了榻,恰好便占了外側,好長沒有動靜。還蓋著被子,我憋的滿頭大汗。
一只手探在我額頭上,抹去了一手汗,他下了榻,我便聽到一陣擰水聲。
疑惑間,那人又重新上榻,緊接著一塊涼涼的白布貼在我腦門上,抹了一把。
聽得對方長長呼吸了一聲,我忽然出聲“蕭恒,是你嗎?”
一只手將我抄在懷中,另一只手卻捂著我的眼睛,是蕭恒無疑了。
我掰開他的手指,借著月色,才發(fā)現(xiàn)蕭恒此刻狼狽得很,長發(fā)凌亂,眼發(fā)紅,眼底青黑,胡子拉碴。
鼻子不由一酸,“蕭恒…”
“永寧!彼暽粏〉卣f道,“我十七歲的時候投身軍中掙取功名,你還只有六歲念著三字經(jīng)。可我二十七的時候已經(jīng)別無所求,偏偏卻遇到了你!
“你還年輕,應當找一個歲數(shù)相當?shù)娜。?br> “你這個大傻瓜…我兒子不會陪我,我女兒不會陪我,我孫子孫女全都不會陪我?”我簡直又氣又痛。
“那不一樣!笔捄阄橇宋俏业念~頭。
“找一個歲數(shù)相當?shù)娜,就一定會一起死嗎??br> “他不會病死不會戰(zhàn)死不會溺水死不會被雷劈死嗎?”
“死于非命的人那么多,你能擔保他不死嗎?”
我一連說了數(shù)個“死”字,最后說到,“你能保證的從來只有你自己!
蕭恒不由抱緊我,啞聲說道“從此以后,還有你!
2016.9.16于杭州下沙 指尖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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