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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天涯
她總在想,他們能不能就這樣永遠(yuǎn)相守下去。
她知道他的秘密,石元蓮不是人類,而是一把會殺人的兇器。她沒有多想什么,她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她不想框縛住他,她壓制自己的獨(dú)占欲,壓制自己的嫉妒心,直到他走過來,親吻她的面頰。不用擔(dān)心,我愛你。
她獨(dú)自一人伏在木桌上痛哭流涕。她害怕衰老,她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被他遺忘。但這一切只是必然發(fā)生的事。
她說:“蓮,陪我好不好!
她說:“蓮,和我結(jié)婚好不好!
她說:“蓮,吻我好不好!
她說:“蓮,告訴我,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生命永恒,永遠(yuǎn)不消逝!
……
她用的全部都是肯定的語氣。她知道他可以滿足她一切任性的要求,她知道他寧愿自己沒有永恒的生命——太過冗長。她知道他也想解脫,所以,他才選擇了與她在一起。人類與刀劍的愛情,浪漫否?雋永否?真實(shí)否?充實(shí)否。
她累了,合上眼睛睡覺。他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語,“謝謝你,我愛你!彼X得她變了。或許人類都是這樣脆弱?剛才的話,一般的成分是違心的。
她不安地扭動著身體,轉(zhuǎn)過身來,直視他的臉!吧從愀杏X出來了是不是。”
他有些后悔,但依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說,“那你還不如現(xiàn)在就離開我!
“不,要等到跟你結(jié)婚以后!
“唉!
那夜她睡得很好——她的睡眠質(zhì)量一貫很高,高得讓他奇怪。第二天早上他看到她在廚房做早飯的背影。荷包蛋的香氣,他稍微有些膩。
“太習(xí)慣了是么。那就換換口味吧!彼硨χ,說出這些話。他并不感到驚訝。這孩子的直覺向來是很準(zhǔn)的。
“多等一會兒吧。馬上就好!彼D(zhuǎn)身從冰箱里掏出兩包起絲面包。
他輕輕地笑。那半句話也不全是違心。
那天他們一起去了公園里放風(fēng)箏——他突然提議的。信子堅(jiān)持要放燕子風(fēng)箏,他笑了笑,然后她跑去款臺付錢。
“喲,一目連,好久不見!惫桥拖駨牡叵裸@出來的一樣,嚇了他一跳。
“喲,骨女。輪入道呢?”
“我怎么會知道。話說,幾年不見,你居然有女朋友了,”骨女穿著現(xiàn)代版和服在大街上與他攀談,“我可一個好男人都沒碰到呢!
“你那張骷髏臉,誰敢要你!币荒窟B挑釁似地道,“我這么英俊瀟灑,還愁找不到女朋友?”
“去,臭嘴。我對自己的美貌可是很有自信的呢。話說,一會兒她回來了,介紹給我看看?”骨女望望那女孩的背影,不大的孩子,也就二十出頭。
“好啊。”一目連答應(yīng)下來,“信子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呢!
“花癡!”
“嘿嘿!
“咦,這是蓮的朋友么?”信子回來的時候,骨女正盯著她看,“沒猜錯的話,骨女小姐?”
“哈哈,小姐!”一目連突然大笑起來,“骨女,你的妝果然厲害。”
“一目連……”骨女感覺自己頭皮下面有幾根青筋在隱隱跳動,“你這家伙在小女孩面前怎么這么沒有形象!
“我平時不這樣的,不過第一次聽到有人管你叫小姐,有點(diǎn)意外,哈哈!
“啊,看來真的是骨女啊。初次見面,長谷川 信子!
“呃,那個,我不像某人,在現(xiàn)世有那么……的名字。叫我骨女就好!惫桥贿叴蛄恐媲暗呐ⅲ睦锼尖庵,拐我也要拐個男朋友來。一目連這家,運(yùn)氣實(shí)在太好了?蓱z了這小姑娘啊,終身幸福,竟被那家伙糟蹋了。嘖嘖。
于是那天就變成了他們?nèi)艘黄鸱棚L(fēng)箏。
回到家之后,信子去喂鴿子,一目連就站在一邊看她。
信子在其他人面前,從來靦腆地像個不懂世事的孩子。但與她生活了這么久,她其實(shí)是個很復(fù)雜的人。她會哭,她會鬧,偶爾她還會發(fā)脾氣,可她從來都是那么溫柔,那么善解人意。在信子身上,他看到了許多人性中的美好。信子會為他找好的工作,為他打理家務(wù),為他操心為他著急,為他做很多事,但從不顧及自己。他站在夕陽下看她黑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膀上,金光閃閃,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好好待她。女孩從來不用他去替她分擔(dān)什么,只是很正常地希望自己的愛情能夠持久,他怎么就能覺得,那半句“我愛你”是違心的呢?他有些后悔,然后蹲下去,從背后抱住她。女孩停住手,低下頭去,輕輕哭泣!吧彛阒牢矣卸鄲勰,是不是?”
這次她用了疑問的語氣,因?yàn)檫B一向敏感的她也不能確定這把冷血兵器的真實(shí)感情。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們明天就去結(jié)婚,好不好?”
“嗯。”他感覺她在自己懷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在她額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拍拍她的腦袋,說,“今天我做飯吧。”
“好。”
那天夜里,她借口去喝水,然后服用大量安眠藥自殺了。她臨走前在一只鴿子的腿上綁上一張紙條——她知道他肯定會幫她喂那些鴿子的,至少明天他會。
“蓮,我不是軟弱,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而已!
“蓮,與其讓你厭倦我,不如在你還沒有厭倦的時候,主動選擇離開。那樣的話,我們之間還會留下些可以用來回味的記憶!
“蓮,你是一個好人,我感謝你給我?guī)淼目鞓贰N乙沧D阋院竽軌蛴肋h(yuǎn)快樂下去。”
“蓮,你會想我的吧。但是對不起,永別了。”
她沒有哭,她微笑著吞下藥片——每一片,都是一份幸福與懷念。
她總在想,他們能不能就這樣永遠(yuǎn)相守下去。
她自己選擇了答案——或許可以算作答案吧。
第二天早晨,陽光很好,石元蓮很驚奇,信子竟然沒有早起去做早飯。
“信子,信子?”叫了好幾遍,也沒有反應(yīng)。半晌,他伸出顫抖的手指試她的鼻息,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死了。
“信子……”他垂下頭,“信子……”
他很傷心,她沒有給他機(jī)會說明一切。她獨(dú)自一人離開這個世界,把他留在一片永恒的光影之中。
他在她的墓碑上刻下了石元信子的名字——石頭也是永恒的。
從此以后,石元蓮沒有再遇到那樣純潔的女子。他只是在人間行走,微笑著,抑或是默然地觀察著人類生活的世界。
他們的愛,也可以算作是永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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