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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晨雨昏昏又清明
問道孤魂何處行
隔岸梨花紛飄絮
鶴唳風鳴夜霖鈴
清晨的山村彌漫著層層霧靄,站在山上放眼望去,底下是白蒙蒙的一片,那些熟悉的房屋此刻都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高低不一的輪廓。
微風輕拂,樹影婆娑,夏子蓮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春天的清晨還有些寒意,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手撐著一把雨傘當拐杖,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山上爬去。
萬物皆寂,大地迷蒙。夏子蓮低著頭觀察著被長長的雜草掩去了軌跡的道路,小心翼翼地走著,耳邊回響的只有自己的腳踩上青草地的聲音。除了稍微有點緊促的呼吸之外,她的心里就如同此刻的天地一樣沉穩(wěn)而寧靜。
已經(jīng)十年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咬著唇忍住眼淚,不讓淚水模糊了視線,著急地趕著路,不顧一身的泥濘,只為能早上一分一秒到達目的地的小姑娘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只是即便是這樣,在遠遠看到那座墳?zāi)沟臅r候,她還是不自禁地想起了蘇軾的這首詩。
夏子蓮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平復(fù)了心跳,慢慢走到墓前。她把一直抓在手上的那朵郁金香輕輕放在地上,從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半跪著輕輕拭擦墓碑上的晨露。
她收起手帕,右手輕柔地描繪著墓碑上的名字,如同在描繪著人的輪廓一樣,她的神情專注而神圣。
久久,她動了動唇,低聲地說:“老師,我又來看你了,只是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了。我要結(jié)婚了,他也是個老師,性格很好,就跟你一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對我很好,很好……也只是很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十年前,夏子蓮是縣上一名高中二年級的學生,語文課上,她正用鉛筆戳著筆記本上的這首詩。同桌看不過眼,用手肘動了動她,低著頭小聲地問道:“你干嘛呀?虐書啊!”
夏子蓮斜了她一眼,低著聲咬牙切齒地說:“我想虐人!”
“干嘛這么躁呀?”
夏子蓮瞥了黑板上的女老師一眼,說:“我討厭這個代課老師。”
“為什么呀?人家長得白白凈凈,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有什么惹到你了?”同桌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道。
夏子蓮抿了抿嘴,說道:“她站在那里,就惹到我了。”
同桌翻了翻白眼,勸道:“你就忍忍,下星期齊老師就研修完回來了!
“哼!”聽到這句話,夏子蓮手上的筆戳得更加起勁。
“莫名其妙! 同桌鄙視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了。
夏子蓮看著筆記本上那句“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越看心里頭越酸澀,她抓著筆,狠狠地在那句話上劃了又劃,直到把紙都劃破了才罷手。
文英中學高二三班的語文老師齊白宇去別校研修了一個星期,之于夏子蓮就像是過了二十一個月一樣難熬。她喜歡他們班的語文老師,從高一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就很喜歡,很喜歡……
齊白宇的長相很普通,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大不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他的身材也一般,有點瘦,沒有胸肌也沒有腹肌,正好一米七。
夏子蓮對自己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十歲的老男人這件事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但在宿舍的夜談會上,室友們在談?wù)撓矚g的對象時,她就是這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
也許她是為他的風采而折服,也許她是為他的氣質(zhì)而心悸,又也許她只是單純地迷上了他念著詩句時,那抑揚頓挫的聲音。
如果有人問她最欣賞齊白宇的哪一點,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是他那可以媲美電臺主播的嗓音,沉穩(wěn)悠揚。他念詩的時候就像是在說著一個故事一樣,隨著詩境跌宕起伏,只聽著就能想象出一個或許悲傷或許歡悅的畫面。
但縱然夏子蓮是這么的喜歡她的語文老師,她也沒想過要跟他告白,因為如果齊白宇拒絕她,她免不了一場心傷?扇绻R白宇接受她,那么齊白宇說不定就是大人口中專門向無知少女出手的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她不想讓齊白宇在她心目中高潔的形象幻滅。
所以說夏子蓮雖然有著她這個年齡段特有的任性妄為,但本質(zhì)上她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這跟她的家庭環(huán)境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夏子蓮原本不姓夏,姓李。她是家中獨女,從小備受父母的寵愛,但對有著“女兒是遲早要潑出去的水,男兒才能傳宗接代”這種傳統(tǒng)思想的李家奶奶來說,她是個遺憾。李家奶奶曾建議她的父母再偷偷生一個,對于這個建議,她父親的態(tài)度是猶豫的,但她母親卻斷然拒絕了。因為她母親在單位就職,萬一被發(fā)現(xiàn)超生,她就得下崗了。而且孩子生下來之后,上戶口,讀書那都是問題?删鸵驗檫@樣,李家奶奶對第一胎生不出兒子,還不愿意多生的兒媳婦很有意見。于是天天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的李父在夏子蓮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做了他這輩子最大膽的一件事。他出軌了,并且跟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
一場大吵大鬧之后,夏子蓮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跟著母親生活,還改了母姓。但是夏子蓮并沒有跟她母親一樣恨不得跟李父老死不相來往,反而時不時會去找李父談心,只是,對夏子蓮心懷愧疚的李父不知道,從那時候開始,在父親面前裝柔弱,借機針對李家內(nèi)部挑撥離間已經(jīng)成了夏子蓮人生的一大興趣。
而夏子蓮的身世也成了她當初奪取齊白宇關(guān)注的工具。齊白宇要求班上的學生每周都要交一篇周記,而擅長利用文字渲染情緒的夏子蓮就利用了寫周記的機會,隱晦地透露出各種脆弱與悲傷,成功取得了齊白宇的同情。這樣備受關(guān)懷的感覺讓夏子蓮很是滿意,但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她變得貪心了,她開始不滿足于老師與學生的關(guān)系。
但想跟喜歡的人耳鬢廝磨,這是人類的本性!
夏子蓮撇了撇嘴,決定把之前的顧慮拋諸腦后,該出手時就出手才叫青春無悔嘛。
夏子蓮想了想,拿起放在抽屜里的周記本,提筆寫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夏子蓮滿意地看著周記本上這幾行字,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可結(jié)果,等齊白宇回來,她把周記交上去,回復(fù)她的只是一句:“抄詩不算周記,重寫!”
“這個呆頭鵝!”夏子蓮怒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
夏子蓮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大筆一揮,洋洋灑灑的一篇議論文出世了。題為《論師生戀》,中心思想:愛情不分年齡、身份,管它能不能天長地久,關(guān)鍵是要及時抓到手!
這一次,齊白宇認認真真地評了:年少輕言不悔,到頭來,萬事成灰。
看到這句評語,夏子蓮氣憤地瞪大了雙眼。
什么叫年少輕言?她是年少,但不代表她做事不想后果!她都掙扎了快兩年的時間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要否定她的感情?休想!反正都到這份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表白就表白,變態(tài)就變態(tài)!
于是終究還是年少輕狂的夏子蓮在周記本上寫上十二個大字:我夏子蓮就是喜歡你齊白宇!
結(jié)果人家齊白宇很是淡定地回了:我不喜歡你,另外,周記字數(shù)要求300以上,重寫!
夏子蓮一口氣堵在胸口吞不下也吐不出來,她咬牙切齒地看著周記本,像是在看殺父仇人一樣,差一點就把周記本給撕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師生戀嘛,多少有點挑戰(zhàn)道德底線,人家齊老師不敢也很正常,但無論是再怎么曲折長遠的革命路線,她夏子蓮都不怕,憑這樣就想讓她打退堂鼓?沒門!
于是,被激起了革命斗志的夏子蓮絞盡腦汁,通過詩歌、散文、小說等各種方式,每周一次對齊白宇表達著愛慕之意,可齊白宇就是油鹽不入,有時候還會一本正經(jīng)地評價一下她文筆的優(yōu)劣,氣得夏子蓮甩了好幾次周記本。
當夏子蓮快寫完這本周記本的時候,已經(jīng)是高二第二學期末了。有一天午后,上課開小差的她盯著窗外發(fā)呆。在看到夏日明媚的陽光下隨風搖曳的樹葉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會有結(jié)果,于是她決定來一次伏擊。
周五的傍晚,在齊白宇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忽然跳出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攔在他面前。
齊白宇看到是夏子蓮,不自覺地瞇了瞇眼,問道:“夏同學,怎么這么晚了你還沒回家?”
“暮色正好,想邀請老師游園!毕淖由彸冻鲆荒ㄐθ,指著身后的小公園說道。
齊白宇挑了挑眉,說:“現(xiàn)在太晚了,你也該回家去了,你媽媽會擔心的!
“這個齊老師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jīng)跟我媽說了,我本周末留校。只是今天要是邀請不到齊老師,我已經(jīng)做好留宿公園的準備了!
說完,夏子蓮不等齊白宇回答,轉(zhuǎn)身走進公園。齊白宇看著夏子蓮不管不顧的背影,明知道這只是威脅,但是想起這個女孩的執(zhí)拗,他輕嘆了一口氣,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他們走到公園湖邊的圍欄處,夏子蓮轉(zhuǎn)過身來對齊白宇說道:“這個公園雖然小,但是這個時候的景色卻很不錯!
齊白宇望向她身后,湖中央零落的幾朵白蓮在暮色的映襯下確實別有一番韻味。他點了點頭,隨口問道:“恩,你經(jīng)常來嗎?”
夏子蓮笑了笑,說:“恩,沒有回家的周末我就會來這里發(fā)發(fā)呆,或者躲在路邊,偷窺某人回家!
“偷窺可不是好習慣!饼R白宇無視她話中的意思,擺起老師的架子,訓道。
夏子蓮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情不自禁!
齊白宇輕咳了一聲,沒有接話。
夏子蓮暗地里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你知道的,我喜歡你!”
“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歡你。”齊白宇平靜地回答道。
“因為師生身份?”
“是的!
“那如果我畢業(yè)了呢?”
“你也曾經(jīng)是我的學生!
“現(xiàn)在可不流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你的成績很好,考上重點大學綽綽有余,以后你的世界只會越來越寬闊……”
“所以我現(xiàn)在只是年少輕狂,年少無知?情竇初開雖然在所難免,但是我不應(yīng)該被所謂的愛情所迷惑,不應(yīng)該一時沖動,不應(yīng)該行差踏錯?”夏子蓮打斷齊白宇的話,帶著一絲憤怒和委屈說道:“如果你是想說這一些大可不必,我已經(jīng)反復(fù)告誡了自己一年多了也沒成功,所以你就不用白費力氣了!
齊白宇凝視著夏子蓮明明是在強忍著淚意卻故作倔強的樣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或許該這么說,與身份年齡無關(guān),只是我不喜歡你,如此而已!
“我不信!”夏子蓮瞪著他說。
齊白宇輕笑了一聲,問道:“你憑什么不信?”
“憑上次我被我爸的老婆打了一巴掌跑來找你的時候,我緊抱著你,你卻沒有推開我!”
齊白宇哭笑不得地解釋道:“你在哭,我只是……”
齊白宇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夏子蓮給打斷了。
“憑你明知道我在無理取鬧,你也還是無法不理會我!”
“憑每一次我故意嬉笑打罵,插諢打科的時候,你都能準確地知道我真正的情緒,問我怎么了!”
“憑你明知道我對你來說會是一個麻煩,你也還是放不下我!”
“憑你明知道如果被人看到你和我現(xiàn)在單獨相處,你可能連老師都沒得做,你還是站在這里!”
夏子蓮手一抬,抹去臉頰邊的淚水,喘著氣,問道:“你還需要其他憑證嗎?”
齊白宇看著夏子蓮紅著眼眶,忍住不哭的樣子,移開了視線,說道:“晚了,回去吧!”
齊白宇正要轉(zhuǎn)過身,夏子蓮咬了咬下唇,腳下一蹬猛地撲上去,印上齊白宇的雙唇。只是用力過猛,把兩人的牙都撞疼了。
夏子蓮紅著臉,瞪著雙眼,堅定地對呆愣住的齊白宇說:“我不會放棄的!”
說完,夏子蓮頭也不回地逃離了現(xiàn)場,所以她沒有看到,在她離開之后,齊白宇輕撫著雙唇,似喜似悲的樣子。
接下來的日子,夏子蓮老實了下來,開始備考,不再纏著齊白宇。她打算高考完了之后,就威脅齊白宇跟她交往,不然她就不去讀大學。要是她出遠門了,關(guān)系卻沒有定下來,到時候,已經(jīng)到了適婚年齡的齊白宇被別人搶走了,那可怎么辦?
只可惜,她沒等到那一天,又或者該說,齊白宇等不到那一天。
因為每年夏天都有發(fā)生溺水事件,所以從端午節(jié)開始,縣里就組織志愿者每天都到海邊和水庫附近巡視。而那一天,正好是夏子蓮高考完的第二天,齊白宇為了救在水庫溺水的孩子犧牲了。
十年以來,夏子蓮風雨不改,每年都會在清明的早晨,避開其他人來到齊白宇的墓前,給他送上一束花來。
夏子蓮從背包里拿出一本陳舊的筆記本,這是她高二時候的最后一本周記本。進了高三之后,齊白宇就沒有再要求他們寫周記了。齊白宇把其他人的周記本都發(fā)回去了,就獨獨她的那一本沒有發(fā)。她問他要,他卻說丟了。那時候她不知道齊白宇的用意,直到葬禮的時候,齊白宇的姐姐偷偷地把周記本還給她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真的不是一廂情愿。
夏子蓮翻開最后一頁,輕柔地撫摸著上面的字句,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日頭勤
蟬兒鳴
在水中央有花并蒂而馨
微風拂柳
一道波光粼粼
映出夏日白蓮裊裊婷婷
搖曳著婀娜的弧形
宛然少女玉立亭亭
最是那低頭間不勝嬌羞的柔情
流轉(zhuǎn)出雨后清荷的空靈
縱是百般滋味的芯
不負出水芙蓉的明凈
那一頁上寫著一首詩,底下還寫著一句話:如果你大學畢業(yè)之后依舊不改心意的話就回來找我,我在這里等你。
夏子蓮還記得,當初聽到噩耗之后,無論怎樣都不肯相信,不肯輕易流一滴淚,仿佛流淚了就是承認他已經(jīng)不在了的自己,在看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淚水瞬間決堤,泣不成聲的樣子。這十年來,她反復(fù)地看著這句話,念著這句話,直到今天,她已經(jīng)不會每看一次就哭一次了。只是,她的笑容在長發(fā)的遮掩下,顯得朦朧而遙遠。
夏子蓮蹲下身,把周記本一頁頁地撕開,然后打開打火機,看著它一張張地燒成了灰。最后,她又從背包里拿出一頁信紙,上面寫著的,是她給齊白宇最后的情書。
走在路的這頭
你在前邊
朝陽在后邊
我追尋著你的足跡
踏著影子而來
你知道我
可你不曾回頭
你說總有人迎面而來
跟某些人錯身而過
也曾因某些人停下腳步
最終依舊背道而馳
而我們朝著相同的方向
卻跨著不一樣的步伐
你們相交于一時
我們平行了一世
走在路的那頭
你在后邊
夕陽在前邊
我遵循著地球的軌跡
迎著余暉而去
終于,你看到我
可你不曾走近
我以為我們能有一個眼神的緣分
原來不過擦肩而過的因果
黃昏模糊了余下的路
蹣跚了我的腳步
你卻說我們錯開了起點
可走過的風景同樣
我們將相會于盡頭
并且相知了一世
細雨紛紛,夏子蓮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信紙上的火漸漸熄滅。她緩緩地抬起頭,望著灰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由雨絲潤濕了她的臉頰。
好久好久,她才站起身,遙望著如同披了一層薄紗的天地,明明是漫山遍野青蔥翠綠的花草樹木,此刻看在她的眼里,卻是一副黑白的田園水墨畫,朦朧而凄迷。
有了詩情,有了畫意,可偏偏沒有他……
當初,他說她年少無知,她不服,可當她看到他寫的承諾之后才知道,原來她真的不過年少,所以才讓他掙扎了許多,困惱了許多。
當初,他說她日后終會有另一段際遇,與他毫不相關(guān),她不信,可現(xiàn)在她即將走上人生另一條道路,她才知道,原來她真的輕言了不悔。她不怕輕狂了歲月,卻拖了無法回頭的他下水。十年,如今她跟他當年同歲,卻受不了各方的壓力,選擇了結(jié)婚。而當年,她蠻橫地逼迫著他選擇自己,還自覺委屈。
他最終給了她承諾,她卻沒能守下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夏子蓮回頭看了齊白宇的墳?zāi)挂谎郏p吟著這首詩,撐起雨傘,轉(zhuǎn)身,慢慢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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