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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逆]明日之人
—逆藏十三Side—
雪染死掉了，這很不好。
雪染是絕望，這很不好。
天愿會長是因希望而行了絕望之舉，這很不好。
未來機關(guān)信譽度下滑，這很不好。
絕望殘黨——原絕望殘黨們蘇醒并向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存在，這很不好。
但是未來終將迎來屬于宗方的時代。
這很好。
*
逆藏十三從深沉的黑暗中醒來。
病房里非常安靜。除了醫(yī)療儀器的嗡鳴之外，只有逆藏十三自己的呼吸聲。
宗方?jīng)]在。即使他剛才從生命危險中脫離、病房里一陣兵荒馬亂、了解了現(xiàn)狀和自己的問題、又睡了一覺又醒過來，宗方也依然沒在。
老實說，逆藏十三松了口氣。
在一般人眼中看來，這是未來機關(guān)本部被絕望殘黨輕松攻陷的大事件，協(xié)會有多忙可以預(yù)見，所以比起毫無意義地看著自己醒過來，逆藏十三真的寧可宗方是在努力工作，掌握屬于自己的權(quán)利和未來。
——手握了遍布世界的大組織之后，自然也能夠找到武力值足夠的部下，至少會比丟了一只手的拳擊手強。當然論默契度他逆藏十三是不會被輕易超越的，然而在沒開始復(fù)健、義肢能補充戰(zhàn)力到什么程度都一概不明的現(xiàn)在，他大概是沒辦法幫上什么忙了。
……只不過，說到底，宗方還需要他幫忙嗎……
理智上能夠安心，感情上卻依舊會因為見不到宗方而感到些許的寂寞。逆藏十三不由得唾棄自己簡直玻璃心。
如果說，見不到宗方會產(chǎn)生的唯一的不安的話，就只有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去死這一點了。明明都那樣用行動表示“去死”了，還這么活著占用未來機關(guān)本來就很捉襟見肘的資源是不是不太好？但是苗木說那只是因為宗方誤以為他是絕望……
果然還是先去確認過宗方的意思再說吧。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繼續(xù)看著宗方、繼續(xù)幫助他啊。
逆藏十三再一次見到宗方京助，是他醒后的第三天。
宗方換了一身很長的風衣，右眼上依舊戴著眼罩。原本總是理得很整齊的頭發(fā)些微的凌亂，臉色不怎么好，然而眼神很亮。
宗方說了很多話。最后甚至抱了一下他。雖然只不過是攬著肩膀稍稍用力，但這姑且也算是個擁抱了吧。有關(guān)他背叛的事只字未提，關(guān)于他是否應(yīng)該去死的事也一樣。
雖然背叛了的自己實在不太敢看他，不過他說的每句話里的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雖然不知道自己嘴里回答了些什么，但絕不會弄錯宗方的意思。
他并沒有提及那些沉重得不知道應(yīng)該回答些什么的話題。
嗯，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
做出這個判斷的逆藏十三不知道浮于內(nèi)心的感情是悵惘還是不甘，又或者是什么其他更無法訴諸于口的心情。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逆藏十三忙著修養(yǎng)、復(fù)健、安裝義肢、繼續(xù)復(fù)健，能看到宗方的機會并不多，而且，越來越不敢看他的臉。
宗方并沒有提及逆藏隱瞞他江之島盾子的事的理由，也沒有談到當時未能說出口的話語。逆藏十三卻像是被那一刀戳露了皮球，填滿“逆藏十三”這個外殼的東西全都流失殆盡，再也沒有重提這個話題的勇氣。
連確認以心相許之人的心情都不敢，聽起來未免太可悲了。
但這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只要還能和宗方在一起，逆藏十三有什么不肯做、有什么無法忍受的？
沒有什么要比知道自己依然能為所愛之人派上用場更開心的了。
復(fù)健的成果比想象中更好，逆藏十三的戰(zhàn)斗力并沒有下降太多，視情況而定甚至有了比往常更高的泛用性，但宗方卻再也沒把他派出去過。
獨自率領(lǐng)一個支部的事再也沒提，會被外派的工作再也沒接到過，連戰(zhàn)斗的時候都會前往同一個戰(zhàn)場。宗方京助很少再讓他離開視線范圍內(nèi)，逆藏十三大概知道理由。
比什么都重要的、宗方京助無條件的信任，逆藏十三終究是失去了這個寶物。
若是不考慮背后隱藏的含義，能夠更接近宗方這件事本身還是值得慶幸的。逆藏十三可以長久的凝視著宗方的側(cè)臉，他認真的表情，他帶著殺意的凜然背影，卻總是在他看過來的瞬間僵硬地垂下目光。沉重的負罪感一天比一天更重地壓在肩上，直至某一天，他看著宗方在戰(zhàn)場上拔了刀，腦海里一片空白。
那是他第二次背著宗方不斷砸著墻壁，無視反作用力直到拳頭流血的程度。逆藏十三對自己的軟弱惡心透頂——為什么都到現(xiàn)在了，反而對宗方殺死自己的可能性感到恐懼了呢？！
難以入目。
他心里想道。
這簡直，太難看了。
不彌補這失態(tài)可不行。
不比以前更努力不行。
不幫上宗方的忙不行。
拼命一點。更拼命一點。再拼命一點。
除了戰(zhàn)場就無處一展身手的男人，沒有其他挽回信任的辦法了。
*
世界在向宗方希望的方向前進。對于這一點，逆藏十三打從心底里感到愉快。不過，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是不能放松，畢竟行百里者半九十，要是在最后的最后出問題，逆藏十三真的以死謝罪都不能彌補過錯了。
所以，察覺到這邊的戰(zhàn)局可能有變的第一時間，逆藏就派人去通知了宗方。哪怕最后是搞錯了白跑一趟，也比不小心陰溝里翻了船要好。
他沒想到宗方會來得那么快。
聽到宗方叫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逆藏十三正因為左手的機械臂壞掉而滿心煩躁地抹著臉上的血水。戰(zhàn)場上形勢可不怎么好，大概要吃下自他重返戰(zhàn)場以來的第一個敗仗了，自己卻因為義肢壞掉而戰(zhàn)力大減，未免太不像話了點。而且不知道那個劃傷了自己的武器上面涂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明明只是一條很細的血痕，卻不斷地滲出血珠來，不管它的話就會流下來擋眼睛，進一步影響行動力。
這么下去的話不是又要拖宗方的后腿了嗎！——正想著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逆藏猛然回過頭，還以為自己失血過多幻聽了。
但那不是幻聽�；仡^的瞬間，那重要之人的身姿毫無預(yù)兆地闖進眼簾，宗方京助確確實實地站在那里，一臉十分擔憂的模樣。
——宗方。
內(nèi)心深處浮現(xiàn)出歡喜，眼神卻還是不爭氣地在他的腰間凝固了。
刀刃漆黑的刀。
正拿在宗方手上。
這個武器、很熟悉。
這個距離、很熟悉。
這黃昏血色的天空，也很熟悉。
逆藏十三的大腦不爭氣地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失敗了。
他又一次失敗了。
他沒能達成宗方的愿望，所以——
“抱，抱歉啊，宗方，”他放下了右手去捏著衣角，對全身的要害沒擺出任何防護動作，拼命地驅(qū)動自己完全空白的大腦拼出能出口的話語，“我又失敗了……”
——宗方來處理這個完全派不上用場的背叛者了嗎。
其實，這也沒關(guān)系。對于背叛了宗方的自己來說，這是很適合的結(jié)局。不如說背叛者死得太晚了反而讓人難以忍受。死在宗方手里也并無悔恨，所以——
臉頰上，柔軟的觸感。
隨后是嘴唇上，柔軟的觸感。
好不容易像生銹的齒輪一樣嘎吱嘎吱轉(zhuǎn)動的大腦，被迫再次停擺。溫熱的呼吸灑在臉上，在戰(zhàn)場的血腥和煙塵嗆人的味道里，熟悉的氣息和顏色前所未有的接近。
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聲說——
“你沒事就好了�！�
—宗方京助Side—
承擔起身為未來機關(guān)領(lǐng)導(dǎo)的責任，工作只會越來越多。絕望殘黨——前絕望殘黨們蹤影全無，死者們有了可靠的繼任者。
一切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逆藏十三依舊走在宗方三步之后的右手邊，無論何時一回頭就能看到；他依舊不打折扣盡善盡美地完成宗方吩咐下來的任務(wù)，有時候甚至擔負起以前雪染的部分——
——雪染。
想到她的時候，宗方的內(nèi)心依舊能感到疼痛。然而，經(jīng)歷了反復(fù)的失去、失去和失去，這份深邃的創(chuàng)痛也終有一日會愈合結(jié)疤，最后只留下淡淡的痕跡吧。
還好，他失去的并不是全部。
和絕望的戰(zhàn)斗開始步入尾聲。
在曾經(jīng)是主力的77期生蘇醒之后，沒有強有力的推動者，世界正在按照宗方京助的構(gòu)想逐漸恢復(fù)秩序。不得不承認，變成現(xiàn)在這樣“勇者打魔王”的方式是最容易讓社會重拾希望的，只不過，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大意，比起游刃有余的敵人，狗急跳墻的敵人要危險的多，宗方京助明明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明明是知道的，卻還是大意了。
一邊用最快的語速吩咐后續(xù)處理，宗方京助加快了跑向側(cè)翼戰(zhàn)場的腳步。一邊跑著，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可能看到傷痕累累瀕臨死亡的逆藏十三，內(nèi)心冰冷得簡直像是要僵掉。
早點說明白的話就好了。
在他們從那個可笑的游戲里脫身之后明明有那么多機會的，為什么不早點說明白呢！
為什么、為什么他總是這樣，總是在面臨失去的時候才開始后悔呢�。�！
*
從那個愚蠢的游戲里脫出，宗方京助面臨的是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嚴峻的現(xiàn)實。
不得不承認，在宗方京助心里，“僅剩的唯一的摯友逆藏十三”的重要性，是擺在“世界的安�！敝蟮�。所以，當他在逆藏醒來三天后才從繁忙的工作里抽出時間去探望他的時候，簡直心虛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對不起，因為我要拯救世界所以沒工夫關(guān)心你，即使你救了我的命”？聽起來渣透了好嗎！
——但是，逆藏并沒有給他糾結(jié)的機會。
從很久以前開始，宗方就有這種感覺。對于一個并不能說多么細心的男性而言，逆藏十三給他省心得實在太過了。主動完成的細節(jié)，提前鋪好的后路，無論什么都能事先安排好。作為下屬的逆藏十三用得太順手，作為朋友的逆藏十三表現(xiàn)得太忠誠，所以當宗方意識到自己居然被背叛的時候，才會怒不可遏到連一句解釋都聽不進去，直接下了殺手。
他們曾經(jīng)那么要好，他們曾是那樣密不可分，逆藏十三的存在是那樣的不可或缺，以至于站在病房外面的宗方甚至難得的感到了畏縮。
事已至此，他能跟逆藏說些什么呢。
然而逆藏十三表現(xiàn)得比他更加不堪。
宗方從來沒想過把逆藏十三和“脆弱”這個詞聯(lián)系起來，但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完全想不到其他更適合的形容。長久的昏迷和與死神的搏斗消耗了那具身體里過多的能量，讓逆藏十三整個人都好像小了一圈。宗方一直沒能對上逆藏的眼睛，因為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放在空蕩蕩的左手腕上，只有當自己轉(zhuǎn)過身時才能感受到逆藏投來的目光，其中的感情又沉重又痛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最讓他難過的，是逆藏的說話方式。
雖然逆藏一直都是“只要宗方說的都沒錯”的態(tài)度，但他從不曾這么順著自己的語意說話。就好像當時在地下，自己說了親手殺死了天愿會長的話，逆藏雖然能明顯看出震驚，卻還是努力表示“做得好！這樣一來就是宗方你的時代了！”的意思——但即使是那個時候，他說話的方式也沒有現(xiàn)在這么、這么——
……“討好”。
宗方京助無言地抱了抱逆藏的肩膀。
手掌下的身體迅速地放軟了，但宗方無法忘記剛剛觸碰到的瞬間僵冷如鐵的觸感。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江之島盾子是清白的”呢？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呢？當時在地下，你是想告訴我什么呢？
想知道的問題堆積如山，但宗方京助僵著嘴唇，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還是算了�，F(xiàn)在的逆藏十三明顯不正常，現(xiàn)在的自己也一樣不正常。這樣沉重的問題，還是等到你恢復(fù)一些了再問吧。
——雖然那樣想著，卻因為種種原因一拖再拖。
逆藏開始復(fù)健了。逆藏的義肢手術(shù)很成功。逆藏重新走上了戰(zhàn)場。逆藏的表情一天比一天自信了。逆藏對著自己露出了笑容——雖然眼神依舊是看向地面的。
想著也許可以接近了，卻在每一次觸碰的同時都能感受到逆藏十三強迫自己放松的身體。
宗方仍然沒能問出口。
總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巴，縱使宗方不再把逆藏外派、縱使不想他離開到連戰(zhàn)場都要奔赴同一個的地步，宗方也依然沒辦法問出口。
一拖再拖。一拖再拖。終于拖到了逆藏再一次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
宗方京助痛恨自己的不干不脆到了奇怪的地步。他從來都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怎么到了逆藏這里居然變成這樣了？
實在太奇怪了。完全無法理解。如果逆藏死在這種地方的話，如果逆藏死了的話——
在思維深處，有什么斷掉了。
不能接受。
遠遠地看到逆藏十三扶著墻站著的姿態(tài)。稍微彎著腰，動作里透著警惕。
不能接受。
機械的左手損壞嚴重，看起來已經(jīng)不能用了。僅剩的右手抹了抹臉，蹭掉了褐色肌膚上滲透出的赤紅血珠。
不能接受。
意識到宗方到來的逆藏十三露出驚訝的表情，微微放松了總是緊皺的眉頭，嘴角彎起了一個像是微笑的弧度。但很快的，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樣立刻垂下眼睛，整個人顯得非常僵硬。
只有逆藏十三死掉這件事，不能接受�。�！
宗方京助提著刀柄，一邊警戒著可能出現(xiàn)的敵人，一邊盡可能快地靠近逆藏十三的方向，伸手去確認他的傷勢，“逆藏，我聽說……？”
然而逆藏十三盯著宗方腰間的位置，手上擦去血水的動作停滯，嘴唇完全褪去了血色。
宗方京助愣了。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居然會有“逆藏十三對自己感到畏懼”的一天，真的是在最恐怖的噩夢里也不會發(fā)生的場景。但是仔細想一想，為什么他會理所當然的認為逆藏會一如既往地待他呢？
那么長時間的相處，那么深厚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那么深厚的羈絆，自己卻連一句解釋都不聽地下了殺手。逆藏當時是想解釋的，他明明是想說些什么的��？他列舉了那么長的死亡名單，最后的最后才吞吞吐吐地想要說出來的內(nèi)容，為什么自己就不能聽到最后呢？
他的回應(yīng)是什么？
當胸一刀。
逆藏十三放下了右手。
他拖著完全報廢了的機械左臂，捏著衣角的滿是煙塵的右手神經(jīng)質(zhì)般的發(fā)抖，對全身的要害沒擺出任何防護動作，聲線卻繃得緊緊的，“抱，抱歉啊，宗方，我又失敗了……”
為什么他會理所當然的認為逆藏會一如既往地待他呢？
都是逆藏的錯啊。都是逆藏這樣不加掩飾的奉獻自我的態(tài)度，才讓宗方愈加的得寸進尺、所求無度。都是逆藏這樣為了宗方什么都肯做的行動，他才會變得愈加嚴苛，不肯原諒哪怕一點點背叛和隱瞞。這樣的占有欲，這樣幾乎到殘酷地步的占有欲啊，真的是屬于對朋友和部下會有的感情嗎？
逆藏十三把能拿出來的一切都攤開在面前予取予求。但是這是不對的。沒有人會毫無理由的對“朋友”這么做。沒有人會對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人做到這個地步。逆藏十三的付出堪稱慘烈，連這樣一臉“你是來殺我的嗎”的時候都抵抗著防御本能，這樣的逆藏十三想要的是什么呢，自己想要給予逆藏十三的東西是什么呢？
沒什么好懷疑的吧。
也沒必要猶豫了。
宗方京助伸手撫上逆藏十三的臉頰，然后湊過去，親吻了他。
“你沒事就好了�！�
—Together Side—
逆藏十三的表情呆愣愣的。
宗方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剛想說什么，眼神驀然一厲，身體稍稍偏了個角度。
方才還在發(fā)著呆的逆藏十三想也不想地揮出了右手，速度快得眼前出現(xiàn)了殘影。雖然逆藏十三直到剛才為止還是一副失去了所有戰(zhàn)斗能力的模樣，視野又被宗方占據(jù)并不能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當宗方做出了細微的行動的同時，逆藏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動了。
向宗方露出空隙的方向揮出的拳頭，正好砸在了一個想要偷襲的敵人喉部，直到他失去呼吸臉上都還是進攻前的猙獰神色。出手攻擊的逆藏十三像是某種永遠也無法馴服的大型猛獸，但當他的眼神落回宗方身上，那種惴惴不安的神色讓他變得跟某種能放在掌心里玩賞的小型犬一模一樣。
“宗、宗方，”他磕磕絆絆地說，“這、這樣的行為應(yīng)該跟……”
然后他猛然收了聲，臉上浮出了愈加自責的表情。
首先想到的不是“你在做什么”，而是“這樣的事應(yīng)該跟雪染做”……嗎。
確定了自己所料不錯，宗方京助卻不由得繃緊了嘴角。雪染千紗是宗方京助終生的痛楚，是無論過去多久都會一直疼痛的傷口。但不論會留下多么形狀可怖的疤痕，傷口終究會愈合，只是疼痛的話是痛不死人的。等待傷愈也許需要十年，也許需要更久，只不過差距在于逆藏不一定能等這么久，而且，治療傷口也不見得必須得孤身一人。
畢竟，這份疼痛，對逆藏也是一樣的。
“說到這一點，我應(yīng)該跟你道歉�！�
宗方京助泰然自若地回應(yīng)道。
逆藏十三茫然的表情上浮現(xiàn)出愈加不解的意味，看起來他根本什么都沒想——或者說來不及想，因為就在宗方話音剛落的瞬間，逆藏就毫不猶豫地接過了話，“不，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逆藏十三并不明白宗方為什么要道歉，不過這個時候只要自己先道歉就好了。宗方京助莫名地從他臉上讀出了這樣的意思，氣得幾乎笑了出來。
“沒有相信你，”宗方打斷了他的話，看著逆藏猛然白下去的臉色說，“想要殺了你，對不起�！�
怔了幾秒之后，逆藏十三的肩膀放松了。
就像是卸去了什么難以忍受的重擔，逆藏十三抬起頭直視著宗方的眼睛。一直以來在那雙眼里的近似于灰燼的東西仿佛是被雨水洗過了一樣，凝固的鮮血重新流動，赤色的眼底映出朝陽般的火光。
“嘛……那也是我活該吧�！蹦娌厥χf，“被江之島盾子威脅、對你撒了謊，所以被你舍棄了就是我的報應(yīng)吧。”
雖然他這么說著，但是空氣里那些沉重到壓迫得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折磨的什么東西卻消失了，他的眉頭依舊無法放平，神色間甚至染上了些許殘酷的殺意和暴戾，那是個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能意識到危險的男人，仿佛某種精于狩獵的猛獸，每一分每一寸都透著理智冰冷的血腥，即使無害地攤開肚皮讓你隨意觸摸要害，也帶著仿佛下一個瞬間就可以一躍而起撕碎敵人喉嚨的自信。
這才是宗方京助認識的逆藏十三。不管在宗方面前再怎么像只小狗崽，在敵人眼里堪稱鬼神的兇獸，才是宗方京助所知道的逆藏十三。
“——逆藏。”
宗方京助滿懷復(fù)雜地嘆了一聲。
那么長久的糾結(jié)被如此簡單地解惑了，讓人不由得有一種之前的那些猶豫到底都是些什么東西的荒謬感。
“……感覺我簡直像是個傻瓜一樣……”
“宗方？”
“不，沒什么。”宗方京助搖了搖頭，看逆藏一臉還想追問的模樣，干脆低下頭以吻封口。
自己實在太丟臉了，所以心里的糾結(jié)實在不想讓他知道。好在對自己來說逆藏實在好糊弄，更何況未來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補充他們錯過的一切。
是的，還有足夠長久的時間……足夠長久的未來。
“先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局面好了�！弊诜街逼鹕碜佑文克念�，迅速把現(xiàn)場狀況記進腦子里，隨即開始高速演算推斷可行的方法。逆藏十三把自己的左手斷臂處理一下，調(diào)整成“至少足以當拳頭砸人”的程度，一邊隨口說，“聽你的。怎么打？”
他的語氣太普通，簡直像是在說“吃什么你決定”，而不是在表示無論什么命令盡管吩咐。宗方無意識地偏頭看了他一眼，逆藏咬著束帶固定機械手的殘肢，微偏的脖子起伏出流暢的線條。
真可愛。宗方不由得想。
回去之后嘗嘗看好了。
“宗方？”
“叫京助�！�
“什——”逆藏十三一下子驚住了，手忙腳亂的模樣預(yù)料之外的可口。果然回去之后不嘗嘗看可不行，所以在此之前，先來贏下這場戰(zhàn)斗吧。
“要上了，十三�！�
“……唔、唔嗯……京……京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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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