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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
“山崎先生和松岡先生?歡迎……請把行李放在車頂!毙厍皰熘訖C牌的司機英語雖帶印度腔,卻是出乎意料的流利,他從襯衣口袋里抽出一支圓珠筆,在捏皺的接機客人名單上找出“山崎宗介”和“松岡凜”的名字畫了個記號,看了看面前神情愕然的兩位大學(xué)生模樣的旅客,抬手一指別克車的頂部,上面已經(jīng)摞了幾個貼滿標(biāo)簽的行李箱,“車?yán)锟臻g不太夠!
限坐7人的商務(wù)車內(nèi)擠了十來個異國旅客,有舉著手機拍照的,有低頭翻《Lonely Planet》的,有就著礦泉水吞維生素的,儼然一個小聯(lián)合國。有一位腿上還放了個籠子,里面臥著一只懶猴。
“謝謝,我們還是自己拿著吧!鄙狡樽诮榇鸬。他們倆各自只背了一個旅行包,的確不太占空間。
“您們賓館還有其他的接站車嗎?”松岡凜問。
“只有這一班!彼緳C補充了一句,“不用擔(dān)心座位!
他的助手在車頂上扯了一張網(wǎng)子,把行李罩住綁緊,隨后跳下車頂,把一個馬扎放在第一排座椅前面的空地,盡力微笑著請第一排的乘客往兩邊擠一擠,騰出點地方給新上來的坐。抱著懶猴籠子的旅客努力地側(cè)了一下身,另一邊的人巋然不動。
“你坐椅子?”宗介示意凜先上車。
“算了,那東西你坐著腿都伸不開。”
“背包給我!
當(dāng)然凜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畢竟空間有限,只能像練瑜伽一樣抱膝坐著。宗介抱著兩個背包,膝蓋頂在他背后充作支撐,以免在轉(zhuǎn)彎的時候摔到。
雨季將至,南印度天氣并不如預(yù)想中那般炎熱,車開起來之后甚至還有幾分涼爽之感,雨水的濕意、海風(fēng)的腥潮裹挾著植物與泥土的馥郁撲面而來。透過大開的車窗,目力所及皆是濃綠的葉片與鮮艷的花枝,雨珠成串滾落,樹叢縫隙中露出金彩絢爛的神廟屋頂,只是時不時地會被司機的頭擋一下視線。因為車的后視鏡沒了,他和助手得隨時把頭探出窗子查看前后路況,順便吆喝開前面擋路的三輪腳踏車、行人、狗和羊。車載音響放著節(jié)奏明快的本地歌曲,司機一邊清除前方障礙,一邊抽空跟著哼哼。
凜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舉到宗介面前:“為什么選這個地方休假?”
“近水樓臺!弊诮轵v出手接過手機打字,再遞給他。
他倆剛在班加羅爾開完會,凜不得不佩服宗介的效率,居然在開會的間隙向總部遞交了休假申請、向?qū)傧陆淮诉@幾天的工作、訂了機票和旅館。雖然和搭檔一起休假可能有點奇怪,總部還是以同樣高的效率批復(fù)了申請。
凜剛要回復(fù),余光瞟見抱懶猴的旅客正將視線從他的手機屏上移開。盡管他們打的是日語,畢竟不清楚那位旅客的底細,便順勢放下了手機,回頭逗了逗一動不動的懶猴,在司機換碟的間隙問道:“它有名字么?”
“哈奴曼(注:印度神話中的神猴)!甭每陀糜行┛慕O的英語回答,“小心,這種不愛動的猴子會咬人的!
凜挑起眉梢笑了笑,宗介不動聲色。司機兩手離開方向盤,遞過一塊棕色的多瘤狀物體,散發(fā)著催人淚下的濃郁蒜味:“嚼一點嗎?上好的阿魏,可以解毒提神,還能當(dāng)口香糖用!
“不用了,謝謝,您還是開車吧。”
“前面暫時過不去。”司機把整塊阿魏塞在嘴里,嚼得津津有味,順手關(guān)了音響,“濕婆節(jié)到啦,小把戲攔路嘍!”
旅客紛紛將頭從窗子探出,一睹究竟。原來路中間扯起了繩子,一群群眉間描著朱砂紋、頸掛花環(huán)、衣飾濃麗的孩子守在路邊摩拳擦掌,紛紛將手里捧著的花瓣和植物染料粉末向路過的車窗里撒去,歡笑著接過司機和好奇的游客遞出來的一些零錢。車速本來就慢,現(xiàn)在更是跟步行相差不遠。
“Trick or treat?”凜吹了聲口哨。
宗介居然真的遞過一枚飛機餐盒里的薄荷糖。
“哎?給外面的小孩子吃吧!
“他們討錢是為了晚上點篝火,不是為了買東西吃!弊诮榘烟羌垊冮_。
凜拈起糖:“你怎么知道?”
宗介側(cè)頭示意旁邊游客手里捧的《Lonely Planet》。抱著懶猴的游客似乎睡著了。
由于在路上耽擱的時間過長,車到碼頭時天色近晚,前方的行程已須依賴船只了。此地河汊縱橫,瀕臨大海,海水漲潮與河水泛濫日夕交錯,淡水與咸水長年匯合,形成了特殊的回水網(wǎng)絡(luò)。漁民們以船為家,隨水而居,竹篙一點,豆莢狀的小船便在錯綜的河道里靈活地穿梭,兩岸的棕櫚與椰樹投下深濃的綠影。
與漁船相比,旅客們乘坐的船稱得上豪華,不僅座位整齊、遮陽篷干凈,甚至還有一臺小冰箱,每位旅客都拿到了一份香蕉葉子包裹的米飯,帶著特殊的香料味道。
“我們就住在船上嗎?”一位旅客發(fā)問。
“當(dāng)然不,酒店就在前面的島上!”司機也跟著上了船,抬手一指。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樹影幢幢,水色幽碧,正疑惑島在何處,船已經(jīng)沿著蜿蜒的水道行駛出去。
說是“島”,其實是一片較大的洲渚,也是當(dāng)?shù)匾粋頗有名氣的集鎮(zhèn)。因逢節(jié)日,此地分外熱鬧,花繁如織,華燈如潮,人聲樂聲不絕于耳,密林中若有釧鐲的輕響,水波中若有錦衣的倒影,在漸漸暗下去的夜色里真幻交織。
酒店的裝修倒是頗為現(xiàn)代化,讓一天舟車勞頓的兩人倍感欣慰。宗介放下行李,習(xí)慣地先檢查一遍房間,凜以戰(zhàn)斗的速度沖去洗澡,隨即出來換對方去洗,自己從果盤里選了個芒果,坐下來一邊剝一邊看酒店提供的旅游介紹小冊子。
“看什么呢?”宗介擦著頭發(fā)出來,把毛巾抖平掛好,也湊過來看。
凜把剝好的芒果遞給他,點點冊子上的圖片:“阿育吠陀按摩療法,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宗介看著圖片上手捧草藥精油的治療師,笑了笑:“早就好了,現(xiàn)在又不痛!
“還是得留意后遺癥吧!眲C低聲道。
那年他們第一次合作出任務(wù),在俄羅斯廢棄的軍工廠與逃犯角逐,幾乎是背水一戰(zhàn),身后高墻銹鐵,面前彈雨如麻,飛雪寒砭肌骨,鮮血落地成冰。凜記得宗介敲碎了配給的酒瓶,將整瓶伏特加淋上左肩的傷處,單手換上彈夾,眼神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凜,左邊交給你,頂!”
他們的默契,便是從那一刻開始。
“不如先去看卡塔卡利舞。”宗介指著另一張圖,“你可能比較喜歡這種藝術(shù)!
“在欣賞藝術(shù)之前,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凜研究了一會舞蹈演員華麗到夸張的妝容和服飾,做出結(jié)論。
“剛才在船上不是吃了嗎?”
“那是下午茶好么?”凜整理好隨身細小行頭,蹲下來系鞋帶。
夜幕降臨,街上仍是熙熙攘攘,每一處街口都點燃了篝火,水畔燈影搖搖,花香如霧。兩人吃過晚飯,一路詢問,走了幾家出演卡塔卡利的劇場,都已經(jīng)滿員。
“看!眲C忽然示意宗介注目前方,燃起的篝火和歌舞的人群里,有個不起眼的影子一閃而過,“‘哈奴曼’!
“你也覺得他不大對勁?”
凜點了點頭,在跳動的火光里露出銳利的笑容:“我看到你也在注意他!
“準(zhǔn)確說是注意那只懶猴,體內(nèi)可能藏了東西。這一招數(shù)在‘金三角’很常見。”
“我們好久沒有和毒販打交道了吧,宗介!币魂犈踔鵁舯K的信徒走過,凜稍稍仰起頭,湊在宗介耳邊說道。
“休假里準(zhǔn)備額外加任務(wù)?”宗介不疾不徐地卷起袖口,整理護腕,“回去可能要寫檢查!
“這不也是休息?”凜一拽宗介的衣袖,“跟上他!
穿過曲折幽深的巷子,人跡罕至,目標(biāo)的盡頭竟也是一家出演卡塔卡利舞的小劇院,這倒有些出乎意料。見他們都是游客打扮,售票人雖神情訝異,仍然收下了二人的錢。
破舊的木門在身后閉攏,黑暗的大廳里空氣混雜著古怪的香味,一角有一架木梯通向上面的閣樓。地上鋪著椰子葉編的草墊,寥寥觀眾席地而坐,幾乎都是漁夫打扮,用當(dāng)?shù)氐鸟R拉雅蘭語聊著天。高處的窄窗全部關(guān)緊,舞臺上的一盞燈是唯一的光源,此刻臺上空空蕩蕩,臺下一角坐著一名老人,慢慢敲著手鼓,聲音單調(diào)沉悶。
廳里人并不多,但“哈奴曼”像一滴墨汁落入黑夜,似乎消失了。
兩人坐在墻邊,手隨意撐在背后,凜在宗介的手心里寫:“注意舞臺?”
宗介屈手指在他手背上點了兩下,表示同意。
凜忽然無聲笑開,繼續(xù)寫:“怎樣裝作普通觀眾的樣子?”
他們都是少年時選入警校,極少有同齡人一般輕松的光陰,即使便裝出行,也是如刀暫收,隨時為可能的危險做好準(zhǔn)備。
宗介寫:“可能需要多拍照!
“申請經(jīng)費購買相機!
“不批準(zhǔn)!
鼓聲和嘈雜的聊天聲靜下來,光源驟然盡滅,黑暗壓頂而至。兩人提高了警惕,留意身邊的聲音與動作,但只有一片比黑暗還要深的死寂。
像一串水泡從池底升起,舞臺的方向緩緩響起梵文的吟唱。七盞燈光同時亮起,光束象征著從濕婆神頭頂流下的七條河水。光芒之下,飾演濕婆的舞者背朝觀眾而立,頭戴新月形狀的冠冕。與舞劇宣傳照片上常見的衣錦絢爛不同,這位舞者半身赤裸,身圍獸皮,腰束蟒皮,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描繪著斑斕的圖案,成串的骷髏頭形掛飾從左肩披到右肩,和神廟中的濕婆造像十分相似。
鼓聲再度響起,音調(diào)轉(zhuǎn)向短而急促。舞者轉(zhuǎn)過身來,面部以青黑顏料細細涂繪,呈濕婆大忿恚相,懷中擁抱著焚焦髑髏形狀的偶人,象征著他投身火海的妻子薩蒂?ㄋɡ鑴]有臺詞,全憑舞者的眼神、表情和動作來表達故事。他神情木然,垂目低眉,旋身躍起,一雙赤足踏踩地面,節(jié)奏似乎雜亂無章,卻使得鼓聲和吟唱聲為之一變,逐漸轉(zhuǎn)成近于狂亂的音調(diào)。
——那是焚燒三千世界的業(yè)火,飛騰萬年仍無止無息。一瞬可毀滅凡世,一瞬可再造紅塵,生發(fā)于斯,消亡于斯,將神祇的憤怒與慈悲洗滌殆盡。舞臺上的濕婆舞姿從瘋狂到哀慟,再到繾綣低回,拋下冠冕,俯伏于塵,親吻髑髏如同親吻愛人。在轉(zhuǎn)為纏綿柔曼的吟唱里,他睜開了眼睛。
濕婆的“林伽”之相,司掌情欲之神的眼睛,也是能將愛神焚成灰燼的眼睛!
凜下意識地攥緊手指,猛一咬下唇。宗介察覺到他的反常,在他手上寫:“注意催眠。”
凜悚然一驚,感到心頭狂跳,短短幾分鐘的音樂和舞蹈竟然魔力如許。他們也都聽見了樂聲掩蓋下,頭頂閣樓上細微的響動。
“上樓!”
也在此時,濕婆的舞蹈停了,舞臺上光沉響絕,方才還專心欣賞舞蹈的觀眾拔刀而起!
這些“觀眾”在催眠與可能的藥物影響下,較之一般的打手角色更難對付。他們所用的多是藏在草墊下的緬刀,鎏銀刀身細長略彎,既鋒利又極為柔韌。宗介奪下了最近一人的刀,回手一抹,護腕中的刀鋒彈出,血霧騰起。凜踢飛一人搶刀的同時不忘抱怨一句:“這種刀不大稱手!
宗介也有同感,緬刀刃極薄,受力過猛則易折斷,對于用慣了軍用刀的他們來說,不是近身格斗的最佳選擇。由于度假的緣故,他們都未攜帶槍支,隨身的匕首也是輕便型的。
纏斗之時,樓上的聲音稍有嘈雜。木梯口的門忽然敞開,有人試圖砍斷梯子。凜回頭道:“宗介,下面交給你!”踹倒迎面撲來的一人,借勢踩著他的頭頂躍上第一級梯級,隨即探手夠住上面梯級,縱身而上,雙刀相格,那人稍一遲疑,刀已脫手,凜的刀砍入他肩骨,借力一帶,將那人甩下樓去。雖然換了衣服,仍然認(rèn)得出是車上帶著懶猴的那名游客。
凜攀上閣樓,借著頭頂天窗透進來的月光,便見到了一地的血。遍地是剖開肚子的懶猴、響尾蛇、眼鏡王蛇和毒蜥,僵死的眼珠有如冷硬的琉璃球,這些天生帶毒的動物如今有了一種新用途,便是在販賣小動物的幌子下,掩藏腹內(nèi)的毒品。此時不見半個人影,顯見毒販已經(jīng)逃逸。
凜的靴尖觸到一只被短刀穿在地上的懶猴,刀柄上綴著一枚銀鈴。
樓下的聲息方止,宗介背著兩把新找到的大馬士革彎刀,攀著搖搖欲墜的木梯跳上閣樓,道:“少了兩個人,舞者和鼓手。舞臺另有暗道通到樓上,他們應(yīng)是在方才的時間內(nèi)上樓取完貨并逃走!
“其他人怎樣?”
“天亮之前應(yīng)該沒人動得了,那時候當(dāng)?shù)氐木煲部梢砸诲伓肆!弊诮橹钢柑齑,“他們的去向只可能是河邊船上,到港口與下家接頭!
凜微微點頭:“走!”
“第一次在房頂上看印度的夜景!眲C從巷子一邊墻頭跳到另一邊,輕捷地踩著房脊穿行,“還好燈足夠多。”
“這會兒就別發(fā)短信了!弊诮樵诤竺娴,“還是你真想模仿游客用手機自拍?”
“告知似鳥新動向,讓他盡快上報總部,阿百負(fù)責(zé)知會印度中心局!眲C揚揚手里一枚銀鈴,“在樓上發(fā)現(xiàn)的,上面刻的頭目姓名列在紅色通緝令里。”
“很好,我們不用寫檢查了!
大片的水面和擠擠挨挨的空船在眼前展開,此夜船不閉戶,人人上岸歡飲,沿岸的每一只舢板都挑著一盞繞著鮮花的燈,火焰炙烤下花瓣漸漸枯萎,香氣卻愈發(fā)濃烈。他們的腳步從船頭無聲掠過,借力躍到下一只船上,船身只是略微欹側(cè),水聲漾漾。當(dāng)離岸漸遠,踏入沒有香氣和光亮的所在,暗黑的水面也隨之輕微波動。
咚,咚。
單調(diào)的鼓聲又一次響起,似近實遠,聲音的源頭是孤零零浮在水中央的一只小船,木底竹身,椰子纖維織篷,和其他的船并無不同。
“游過去?”凜審慎地查看。
宗介做了個手勢:“它自己在過來!
確實,這只船沒有槳和舵,船篷里空蕩無人,卻在漆黑如夜的水面上無風(fēng)自行,向他們所站的位置駛近。尋不見源頭的鼓聲愈來愈急,像是夢魘里的景象。
宗介在躍上船頭的同時,雙手拔刀,發(fā)力下斬,木質(zhì)船身在一劈之下生生斷開,藏在船艙里的裝有毒品防水箱脫落而出,也現(xiàn)出藏在水下推船前行的人,懷中抱著木鼓,正是方才所見的鼓手。凜踏在另一半船板上,刀尖抵上擊鼓老者的眉心。
老鼓手嘴唇翕動,忽地雙手一按半浮在水上的木鼓,像飛魚一樣騰身而起,反手抽出綁在小腿上的竹條,手臂一振,竹皮應(yīng)聲而碎,露出里面泛著藍光的三棱刺,直撲凜的心口。船板搖搖晃晃,凜不好發(fā)力抵御或是閃躲,千鈞一發(fā)之際宗介一刀劈上鼓手的肩胛,令他撲在水中。三棱刺脫手的同時,大團鮮血暈開的水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宗介的腳踝!
凜踢起落在船板上的三棱刺,向著那只涂滿顏料的手飛擲而下。刺身穿透了腕骨的空隙,那只手吃痛松開,生生連血帶肉拔出。一瞬之間,凜看清了水下那張臉,青黑描繪尚未褪去。
舞臺上的濕婆,也是紅色通緝令的販毒主犯“羅睺”。
那張臉向著凜詭異一笑,隨即在幽暗血腥的深水里消失了。
“只落網(wǎng)了‘計都’,感覺有點對不起大半夜聯(lián)絡(luò)的似鳥和阿百他們!毕虍(dāng)?shù)鼐旖唤油戤,走出警局,凜還是有點遺憾。
“那幫他們帶點禮物好了!弊诮檎f,“反正休假還有幾天,可以慢慢挑?ńo你拿著?”
“我這還有,不夠用再說。”
昨夜的狂歡已散,街頭巷尾處處是凋落的花瓣、焚盡的柴灰和散碎的金箔。而濕婆節(jié)的祭典尚在繼續(xù),傳說中那位毀滅之神還要在凡間流浪一萬年,等待他的愛人重生。升高的太陽照著平靜無波的回水港,拖著長長尾羽的水鳥在林間起落,大海一如既往地等待河流,像每一個等待黑夜的白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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