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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畢忠良近日來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有個身影模糊不清,他認(rèn)為那是個男人,他也曾告訴過他老婆這件事,但劉蘭芝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淡淡的搖頭,并沒有說什么。
直到那一天下午,他的助手帶來了一個人,跟他說這是新來的實習(xí)生,他夢里一直模糊的灰色人影才有了真實的相貌。
陳深,
對一切漠不關(guān)心的畢忠良在那天,緊緊的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
在對陳深僅存的印象里,畢忠良覺得他是一個懶懶散散游手好閑的公子哥,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樣子。
所以每次想到陳深,畢忠良總是搖搖頭,吩咐著自己的助手好好教導(dǎo)他,不要帶壞了實驗所的風(fēng)氣。
畢忠良的交代卻讓助手感到十分驚訝,因為畢忠良從來都不會管這種小事,往常的畢忠良認(rèn)為實驗數(shù)據(jù)比關(guān)心工作人員來得更加重要。
大概陳深是撬動畢忠良這塊石頭的杠桿吧,助手心里暗暗的想著。
然而除此之外,畢忠良并沒有什么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日子也一天一天平淡的過著
同平常一樣通宵工作的畢忠良在凌晨四點打開了大門,漆黑的實驗所在此時已然空無一人,畢忠良打開了日光燈,邁步向飲水機(jī)走去,他需要喝一杯咖啡來清醒一下有些疲憊的神智。
“你終于出來了!鼻辶恋穆曇魪纳砗髠鱽,畢忠良轉(zhuǎn)過頭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白熾燈下愈顯明亮,彎彎的眼角好似一直帶著笑意,濃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揚起,透露出一股少年的不羈氣。
“我還以為你明天早上才會出來呢!笨粗鴽]有理會他的畢忠良,陳深不以為意,站起身來向畢忠良的身邊走去,“喝咖啡傷身,要不要加點牛奶?”陳深探頭看了看畢忠良的杯子,狀似擔(dān)心的絮叨著。
“你沒回去?”畢忠良按了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
這么晚陳深還沒有回去,呆在實驗所干什么?
“我在等你啊!标惿钕裰恍÷槿杆频脑诋呏伊忌磉呣D(zhuǎn)悠了幾圈。
畢忠良放下水杯看著陳深沉默不語,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的身邊。
“太晚了,去休息室睡覺吧!碑呏伊紱_著陳深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說完后徑直實驗室走去。
“有被子,記得蓋!卑殡S著關(guān)門聲,畢忠良關(guān)門前加上的一句話讓陳深露出了深意的微笑。
老畢,你還是這樣。
由于長時間的工作,畢忠良很久都沒有回家,劉蘭芝擔(dān)心畢忠良的身體,在家里熬了一鍋雞湯帶到了實驗所。
“工作這么久也不知道多休息休息”劉蘭芝看著畢忠良瘦削的臉龐心疼的說道,抱怨著畢忠良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身體,只知道搞那些復(fù)雜的研究。
畢忠良端著精致的青瓷碗,香氣四溢的雞湯引來了一群人,一邊羨慕著畢忠良有這么賢惠的老婆,一邊望著那鍋湯,恨不得沖上來上來舀上幾碗。
“好香啊。”陳深從門口走進(jìn)來,看著食堂的桌子前圍了一堆人,走過去瞧了瞧,“你們在吃什么呢?”
“你……”劉蘭芝看著滿臉笑意的陳深向她走過來,雙手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聲音也小了幾分,為了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劉蘭芝低下頭捏緊了拳頭。
“嫂子,你的雞湯很香啊!标惿钚崃诵崴闹艿目諝猓粗瓜骂^的劉蘭芝贊嘆道。
劉蘭芝沒有回答,轉(zhuǎn)身拿出碗,抬起手來招呼著大家一起喝,在小聲囑咐畢忠良幾句之后便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去。
她沒有看錯
那個人,是陳深。
回到家里的劉蘭芝貼在門板上,冷汗浸濕了她的后背,喘氣聲在寂靜的屋子里分外的明顯,看見陳深的恐懼感在她的腦子里炸開,思維被炸得一片空白。
泛黃的電話本被劉蘭芝在柜子的夾板層里找出,許久未曾聽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
昏暗的地下室有點潮濕,劉蘭芝握著冰冷的門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推開,霉變的氣味撲面而來,躺在床上的人背對著門口,凌亂的白發(fā)佝僂的身子,一股行將入木般的枯槁氣息縈繞在這個老人的身邊。
“老師!眲⑻m芝恭敬的向睡在床上的人彎了彎腰,抬起頭來卻是滿臉淚水。
床上的人轉(zhuǎn)過了身子,干涸的皮膚,一條條的皺紋像溝壑一樣爬滿了整臉,嘴巴不自覺的一開一合,已經(jīng)沒有一顆牙齒,眼睛深深向里凹進(jìn),無神的眼珠已經(jīng)開始渾濁。
“你來了!崩先松硢〉穆曇粢呀(jīng)聽不太清,劉蘭芝向前湊近了幾分,老人顫抖的雙手骨瘦如柴,指了指床頭的抽屜又無力的放下。
“這個秘密,我希望你能幫我永遠(yuǎn)封存!
老人看著劉蘭芝,失神的雙眼不由自主的淌出淚水。
完整封好的文件被一把拆開,復(fù)活計劃四個大字映入劉蘭芝充斥著血絲的眼里。
王天是醫(yī)學(xué)院里最年輕的教授,留過洋受過高等教育,一直潛心鉆研著生物遺傳的問題,劉蘭芝則是他最得意的學(xué)生。
當(dāng)劉蘭芝嫁給畢忠良決定放棄跟隨王天繼續(xù)進(jìn)行研究時,王天非常生氣,情感是人類最無法控制的東西,王天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
作為曾經(jīng)的抗日戰(zhàn)士,軍統(tǒng)的所有行徑讓畢忠良寒了心,在戰(zhàn)場上的逃回去的話也沒有活下去的機(jī)會,九死一生的畢忠良帶著劉蘭芝和自己的兄弟陳深,投靠了汪偽政府。
76號行動處處長的名頭讓畢忠良的頭上就像一直有一把刺刀搖搖欲墜,在刀尖上過日子的生活讓劉蘭芝愈發(fā)的不安起來,她變得越來越敏感,每天都擔(dān)心著畢忠良和陳深的人身安全,于是她在畢忠良和陳深出差的時候,回到了深山里找到了自己的老師,跟隨他繼續(xù)進(jìn)行那個研究。
王天給這個研究取名為復(fù)活計劃。
然而劉蘭芝沒想到禍患來得這么快,陳深是□□的消息傳到她耳里的時候,已經(jīng)為時已晚。
陳深只身躺在血泊里,蒼白的臉龐失去了平時的光彩,劉蘭芝顫抖著雙手捧著陳深的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她視作親弟的孩子,為了自己的信仰失去了生命。
信仰?信仰能干什么?
劉蘭芝把陳深的尸體帶了回去,祈求自己的老師將復(fù)活計劃實施在陳深身上。
王天嚴(yán)厲地拒絕了她,他不能將這個實驗實施在人類身上,如果成功,這將引起世界巨大的恐慌,他不能做違反人類的事情。
劉蘭芝點頭表示明白,深受刺激的她回到了家里卻看到了畢忠良躺在床上已然僵硬的身體。
桌上擺著一封信。
蘭芝收。
畢忠良和陳深詭秘的感情在信中被赤裸裸的揭露出來,劉蘭芝瘋了,她曾經(jīng)整潔的衣著變得灰撲撲的,平時盤的精致的頭發(fā)也變得凌亂,坐在猛將堂孤兒院前雙手在空中揮舞,嘴里胡亂的嚷嚷著,“……呵呵……沒了……忠良……”劉蘭芝在路邊跑來跑去,翻來覆去的念叨著,“沒了……陳深……”
一群麻雀站在電線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看著劉蘭芝,就像看熱鬧一般。
在一個深夜,劉蘭芝的身體沉進(jìn)了水里,水面冒起幾個水泡,泛起幾圈漣漪便平靜了。
那個瘋子淹死了,可是尸體不見了。
這件事沒有引起任何關(guān)注,在亂世里平常得跟飲水喝茶一般,只是成為了各家各戶閑談的笑料。
劉蘭芝看完整個文件,忍不住痛哭哀嚎,顫抖的雙手試圖抹去臉上的淚水,卻像斷線的珠子般怎么也止不住。
“對不起!崩先似^頭去,干瘦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懊悔的淚水從指縫中滑下。
“我回來了!鼻宕嗟纳倌暌粼陂T口響起,
老人和劉蘭芝抬頭看去,修長的身影似乎浸潤著溫暖的光芒。
這是救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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