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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我剛剛結(jié)束了一段長達四年的感情,在應(yīng)該安穩(wěn)下來的年紀又開始四處漂泊,背著微薄的行李帶著盛大而安寧的內(nèi)心開始探尋一個困擾我多年的問題。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愛情?
第一站我去了甘肅敦煌,鳴沙山的夜晚漫天繁星,我和幾個年輕人一起逃票翻越鐵絲網(wǎng)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膝蓋,一瘸一拐地跟著他們飛奔,躺在月牙泉旁邊的時候,連呼吸都覺得累。
膝蓋上尖銳的刺痛已經(jīng)變成了綿痛,不時提醒我它曾真實存在過,我捂住了眼睛忽然想起了初戀分手時曾跟我說過的那句話。
“人這一生大概會遇見三個人,或許不止三個,第一個是懵懂的愛戀,青澀又美好,第二個是刻骨銘心,你們不一定會在一起,但無論多少年過去,你一定會記得她,只有第三個才會是你相伴一生的人,沒有轟轟烈烈只有細水流長的安穩(wěn)”
那一年的她們年少又天真,在似是而非的年紀說著故作高深的話,卻又一語成讖。
她其實一直都不明白初戀跟她分手的原因,直到某一天看見她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走在路上,那個女生穿著潔白色的蓬蓬裙,齊劉海巴掌大的小臉,很漂亮的女孩子,兩個人走在一起像是從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而她大概只能是灰姑娘。
十七歲的她個頭剛剛達標(biāo),微胖,常年都是清湯掛面頭,馬尾加大背,素面朝天,懷里不是抱著書就是參考資料,有點小憂郁愛寫東西,胸中有丘壑卻難表達只言片語。
那些她難以啟齒故作搪塞的話語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是她第一次明白原來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不僅男生會這樣,女生也一樣。
她開始發(fā)奮學(xué)習(xí)如愿以償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終于遠離了那個讓她覺得壓抑的環(huán)境,在大城市的氛圍里在舍友的熏陶下也慢慢開始打扮自己,除了千篇一律的牛仔褲襯衣也開始嘗試穿連衣裙短褲背心,學(xué)著化妝在特定的場合讓人眼前一亮,過了青春期開始迅速消瘦下來,安靜微笑的樣子也開始讓人覺得驚艷。
她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對男生的追求都置之不理,不想耽誤別人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直到遇見夏桐。
那是五月份的麗江古城,她背著行囊漫無目的地瞎逛,直到在沱江橋頭看見她在寫生,一手拖著顏料盤一手拿著排筆,動作嫻熟神情專注而認真,在人來人往的鬧市有如老僧入定般的安靜。
拿著畫筆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她有了一絲興趣上去攀談起來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同校,趁著假期出來旅行,晚上一起去酒吧街喝酒的時候,夏桐突然跳上臺唱了一首王菲的《流年》。
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返校后不久就開始正式交往起來,她曾問過夏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彎的?
夏桐漫不經(jīng)心地答她:“你的眼神看起來和別人不一樣,很寂寞”
是不是所有校園戀愛都逃不過畢業(yè)就分手的詛咒,她和夏桐也不例外,十八歲在一起,二十一歲分開,不是不愛,只是有了不同的選擇,夏桐選擇回到家鄉(xiāng)工作,她依然堅定地留在了燈紅酒綠的大城市里掙扎度日,那個破舊的老縣城對于她沒有一絲吸引力。
在又堅持了一年的異地戀后終于傳來了夏桐要結(jié)婚的消息,不知道為什么鈍痛之余她竟然還覺得有一絲解脫,好像放下了很重的枷鎖,那些因為距離而產(chǎn)生的爭吵折磨,在忙碌的工作之余還得照顧彼此的情緒,握著手機到睡著,大半工資都花在了車費上的日子,終于要結(jié)束了。
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談過幾個女朋友,都無疾而終,不是半路結(jié)婚就是性格三觀不合,她也從一個剛出大學(xué)校門的小鮮肉熬到了被人叫一聲阿姨的年紀。
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有和她一樣支離破碎的家庭,父母離婚對她不聞不問,爺爺奶奶已經(jīng)去世,她可以樂的瀟灑無拘無束,別人不行,她開始不用自己的標(biāo)準去要求別人。
遇見陳意是意料之外的事,彼時她正負責(zé)了公司的一個大型項目,與對方公司接洽的時候她的態(tài)度落落大方侃侃而談,溫潤的氣質(zhì)讓人過目不忘。
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互換了微信,幾天后她發(fā)布了一則租房信息,求合租室友,她想了想還是給陳意發(fā)去了短信,剛好自己這個三室兩廳的房子還空著,一個人高昂的房租也讓她覺得有些吃力。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回過神來好像已經(jīng)在一起很久了,就像左手摸右手沒有感覺細水長流,到了割舍掉的時候才覺得悶痛,那種將一個人從生命中分離出去的感覺,她畢生難忘。
她還記得那天她回來興高采烈,從來都是溫和的人竟然也有一絲激動,“你知道嗎?今天公司新來了一個女孩子,蠢萌蠢萌的,一來就惹經(jīng)理發(fā)了火,不過工作態(tài)度還蠻認真的”
她當(dāng)時只是一笑而過,忽略了她臉上那種怦然心動,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分開了,她們之間有相濡以沫但卻少了那種戀人間的悸動。
后來也曾與那個女孩子有過一面之緣,天真澄澈,眉眼爛漫,笑的無邪,像極了初入社會的她,莽撞卻又有棱角。
總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天真或妖冶的一張臉,她開始相信河圖的這句歌詞。
三十歲的生日我清醒在陌生的一張床上,身體某種隱秘的不舒服昭示了昨夜不尋常的經(jīng)歷,我撐著額頭起身,男人就湊了過來信誓旦旦,“我會娶你”
不過是成年人之間各取所需的游戲,我哪里會當(dāng)真,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不用了,昨晚謝謝你把我從酒吧弄回來”
男人的年紀也不小了,在我即將離去的時候一把拉住了我,“你信不信一見鐘情?我真的會娶你!”
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個字眼,更因為素昧平生的緣故并沒有欺騙的余地,我放松了身體回眸看著他。
“我知道你想求安穩(wěn),昨晚你抱著我說了很多,我也想安定下來,等回B市我們在一起吧”
如果不是愛的人,那么和誰在一起又有什么區(qū)別,我最終還是和他一起踏上了回H市的旅程,到達機場的時候還沒走出安檢口,就有一個女人懷里抱著孩子披頭散發(fā)地沖了上來撕扯住他的衣襟。
“你這個王八蛋,你死哪兒去了你……”
我眼底有了一絲憐憫,快步走開,并沒有一絲留戀,將手機卡拆下來扔進垃圾桶里又開始下一段旅程。
只是站在嘈雜的候機室里竟然有一絲茫然,那些屏幕上不停閃爍的地名大多數(shù)都去過了,如今竟然不知道該往哪去,何處又是歸途。
而流浪過世間,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最終也沒有答案,我依然相信愛,可是不再期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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