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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正-1
醒過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地上,鼻腔里充斥著泥土混雜青草的味道,衣服半干不濕,看樣子在我回去的那段時間里還下了一場雨。
腿一收就坐了起來,我揉揉鼻子忍住一個蓄勢待發(fā)的噴嚏,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我身邊還坐了個人,安靜的一動不動。
好像還有點眼熟。
——廢話當然眼熟!這是我兒子(劃掉)君麻呂!
“嗨,小君麻呂,你在這兒做啥呢?”
白發(fā)的少年垂著眸坐姿筆直,聞言才開口:“大蛇丸大人讓我看看您什么時候回來!
“所以你就在這一直等著?”我有些不可思議,這孩子咋這么實誠。不過隨即他搖了搖頭,并表示自己沒等多久。
“好吧好吧,大蛇丸找我什么事?”
雖然這么問了,但我也沒指望回答。能讓大蛇丸主動找上我的事,多半不是能讓君麻呂知道的那種程度。那個人啊,如果沒有必要才不會欠我人情,上一次他找我的后果就是把君麻呂賠給我當兒子……不,下屬了。雖然人還是養(yǎng)在他那兒的。
嘿,早跟他說了如果接受我的追求,我就一切無償,但他非得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劃得清清楚楚,把我倆這幾十年的交情置之不顧。
真難過。
我一點點拍掉身上沾著的雜草,甚至抓住了一只來不及逃跑的翠綠的蚱蜢,我用兩根手指捏著它湊到小君麻呂面前,看他不得不后仰的模樣笑得快活極了。
然后我松手放掉了這個小家伙,跟在帶路的君麻呂身后,踩著濕潤的草地去找人了。
反-1
下課鈴聲響了。
你急匆匆地收拾了東西,拎起書包就想沖出教室,被眼睛尖的老師抓住了,喊到辦公室就是一陣痛心疾首地嘮叨。你垂著頭盯住自己腳尖,看似認真又愧疚的模樣,實際上思緒已經(jīng)不知道飄去了哪里。
但仍是有幾句話斷斷續(xù)續(xù)地落入耳中。
“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為什么越來越不懂事了?”
“我剛接你們班的時候你不是這樣子的,現(xiàn)在變成這樣,是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老師說的,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
你僵硬地提起嘴角沖擔憂的老師道謝,原本急躁的心情被凍結了一般,松松垮垮背著書包,慢慢地一步步走了回去。
還沒進家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淼募饨兄櫫R,伴隨著物體被砸碎的聲音,你的表情一瞬間就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粗暴地推開門,關門時發(fā)出極大的“咣”一聲,驚得屋里兩人扭頭看你。
你沒有去看他們,重重地踩著樓梯去到上面的房間,熟稔地反鎖房門,將書包隨意地丟在一角。
你為什么還會醒過來?你想不明白,明明已經(jīng)將安眠藥的劑量加到了足以致死的地步,無論過去了多久,再次睜開眼還會是在這個房間,天花板上干裂的油漆都熟悉得讓你想吐。
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里面塞得滿滿當當都是藥物,你甚至懶得去看它們都是些什么——反正也吃不死,死了反而更好。抱著這樣的念頭,你連水都不喝,直接干吞了那些藥片。精神上的疲倦一下子席卷了你,你用最后的清醒把自己丟上床去,沉沉睡了。
正-2
“喂,這次你想要什么?”
大蛇丸似乎十分不喜歡叫我的名字,明明我覺得自己的名字還挺好聽的。一般喊我的時候就用“喂”“你”之類的代替,平時對待別人,甚至是敵人都比對我更加禮貌。
“你啊!蔽姨笾樞,他也如我所料那般輕嗤一聲,連拒絕都懶得再重復。我頓覺無趣,坐在桌子上兩條腿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犯難地糾結了一陣,然后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誒誒,你的那個新容器叫什么來著?”
大蛇丸非常從容地吐出一句話:“你想都不要想。”
“我就問問!問問!”我翻個白眼,對這人的護犢子已經(jīng)無話可說,只好從桌子上跳下來,擺擺手,“那就還是讓藥師兜把藥給我吧,和以前一樣就行!
事實上大蛇丸對我一向是很大方的,就連我問他要君麻呂的時候他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雖然感覺也沒什么區(qū)別,君麻呂照樣為他做事。
大蛇丸竟然皺了皺眉,似乎極不情愿地說:“那些藥,你少吃為好!
我噗的就笑了,笑得淚花都出來了,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抬起頭就看見大蛇丸已經(jīng)僵硬了的表情!爸x謝你的關心啊大蛇丸,我還以為你盼著我死呢!蔽抑浪F(xiàn)在的眼神里肯定充滿了不贊同,雖然他不怎么待見我,但好歹我倆之間還保留著純粹的交易關系。
“我倒是想死,可是世界不讓。”
中二十足地把這句話丟在地上,我剛想站起來,腿卻忽然之間酸軟無力,一個不慎就啪嘰一下臉貼地摔個嘴啃泥。頭剛好敲在地上,但我壓根連感覺到疼痛的時間都沒有,意識就已經(jīng)遠去了。
反-2
他收起了刀片,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被割開的手腕上的傷口收攏愈合,皮膚恢復得蒼白光滑,一點都看不出來疤痕。
這已經(jīng)這段時間以來他第無數(shù)次的嘗試了,若不是怕跳樓容易引起騷動,他早就從學校的樓頂一躍而下了,跳之前還可以指著天,大喊一聲“信仰之躍!”。
反正想想又不犯法。
今天他醒得尤其早,天都沒亮,但隱約已經(jīng)有鳥鳴傳出,清脆到聒噪。
屋里其他人還沒有醒,也虧得如此才讓他擁有了一個安靜的清晨。昨晚到現(xiàn)在都沒有進食,胃部傳來一陣陣鈍痛。不如說他近期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勉強自己咽下去也會飛快地吐出來,于是就索性不吃。
到學校的時候校門都沒開,他把書包扔過圍墻,自己攀著一邊的樹,小心翼翼地避開電網(wǎng)跳進去。落地的時候腳一軟,摔了個踉蹌,膝蓋掌心疼得他腦子都懵了。不過還好,幾分鐘后就緩過勁來,找回書包,步伐遲緩地走進教室里。
第一聲早課鈴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睡完一覺起來,算算他一天里睡著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18個小時。腦袋里鈍鈍的疼,用手揉揉太陽穴能在心理作用上緩解一些,但是卻什么實際效用。止疼藥的抗藥性早就讓他吃幾粒都不管用了。
疼到極致的時候,他曾經(jīng)把頭往墻上撞,這樣才能轉移部分注意力,讓他好受一些。
被前桌戳醒是因為發(fā)下試卷了,小考,對于他這個年級的學生來說簡直比吃飯還常見。白紙上的鉛字密密麻麻,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壓根沒看懂上面寫了些什么。
他舉起手,“老師,我想我需要去一下醫(yī)務室!
監(jiān)考老師就是上次找他談話的班主任,這位上了年紀的女士注視著他糟糕的臉色,同意了。
他放下筆走出教室,下樓梯時腳下一空,失足滾落。
正-3
這是哪?我是誰?今天晚飯吃什么……哦不對。
我揉揉腦袋,只覺得那種磨人的痛還殘留著,附骨之疽,如影隨形,鉆心刺骨……不對我在這顯擺什么詞匯量。
轉過頭就看見藥師兜逆著光俯視我,那眼鏡一半反光一半不反,手里還拿了把手術刀……“我的媽呀!我還沒死呢!說好了等我掛了尸體才隨便你怎么解剖的!”
藥師兜看起來也被我突然睜眼嚇了一跳,但好歹不是第一次見到,哭笑不得地放下手術刀,隨著他的動作眼鏡也不反光了,剛才那個冷酷變態(tài)殺人醫(yī)生的氣質蕩然無存。
“發(fā)生了什么?你這次……昏睡的時間有些長!彼遄昧艘幌掠迷~,順著他的目光我發(fā)現(xiàn)他還給我吊上了營養(yǎng)。
我不以為意:“‘有些長’是多久?”
“兩年!
我騰地就坐起來了,不可思議地問他:“兩年?!”
在我剛擁有這種能力的時候我就試過控制睡眠時間來調(diào)整時差,但無論我在哪個世界過去多久,在另一個世界都僅僅只是幾個小時而已。
這意味著什么?
我的能力在消失嗎?可是我在另一個世界里的身體甚至也受了影響,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已經(jīng)不老不死了。
藥師兜短暫地思考了一下,慎重道:“你現(xiàn)在還能不能使用那種……幫助大蛇丸大人的力量?”
我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把下巴放在豎起的膝蓋上,另一條腿盤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可以是可以,請記得務必瞞著大蛇丸。讓他知道我替別人實現(xiàn)愿望,他會吃醋的!
藥師兜現(xiàn)在的表情簡直就是在問我“你要不要臉”了。
“說吧,記得分寸,不然你估計得把自己賠給我。”
藥師兜思考了一下,明顯是隨口說了一個:“讓天現(xiàn)在就亮起來,你能做到嗎?”
我差點脫口而出“這是地底下吧天亮了你也看不見”,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放下腿,咧開嘴沖他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當然可以!
“我可是造物主啊!
反-3
“已經(jīng)把那個孩子送去醫(yī)院了?”
“嗯,是啊,F(xiàn)在還昏迷不醒呢……打電話給他父母也沒人接聽。”
“我記得他以前是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啊!
“可不是。品學兼優(yōu),家訪的時候看他父母對他也很關心的。這才過去一年,就變成了這樣。我讓他有事來找我,他也憋著什么都不說!
“可惜了……”
病房內(nèi),你合著眼眸,濃密的眼睫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皮膚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帶著呼吸機,怎么看都是生命垂危的樣子。
良久,你睜了眼,動作遲緩地伸出還吊著針的右手,毫無猶豫地拔掉了自己的呼吸機,就像過去每一次尋死那樣。
“哦,那個人啊。去年還和我們一起打過籃球的,暑假里好像生了一場。恳幌伦泳筒♀筲蟮,整天上課睡覺!
“誒……我記得他人還不錯的,問他借筆記也給我了,還教我做題呢!
“我們真的在說一個人嗎?我那天只是吵醒他睡覺就被他瞪了,那個眼神,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發(fā)冷!
“哈哈哈哈哈被吵醒睡覺脾氣當然不好,要是那個誰肯定當場揍你!
“我還看見過他寫小說呢!你說一個大男人,寫同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管人家的興趣愛好?”
說不清是縈繞于耳畔還是盤旋在腦海的聲音嘈雜又清晰,你又一次睜開了眼,還是那間白得晃眼的病房,還是那個吊針,還是那個呼吸機。
你覺得累了,不斷地尋死也是十分消耗精力的。
你終于放棄了抗爭。
一旁的顯示器上,原本微弱卻規(guī)律的心跳曲線,變成了一個長音“滴——”。
反-4
“大蛇丸大人……”
藥師兜說不上現(xiàn)在他是個什么心情,明知道那人一句“大蛇丸會吃醋的”只是戲言,但是看著眼前男人陰鷙的神色,他理應覺得恐懼,但還是莫名的……想笑。
病床上那個少年到底是什么來歷,以他的身份還無法知曉,倒不如說,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大蛇丸,沒人知道那人是什么來歷。
總是忽然出現(xiàn),然后一聲不吭地就倒下去醒不過來。第一次還把藥師兜嚇了個夠嗆,也是大蛇丸不假辭色地讓他隨便找個地方丟著,說人自己會醒過來的。
他知道的只有那人絕不是敵人,并且持續(xù)地為大蛇丸提供幫助,還會收取報酬。
“你讓他做了什么?”大蛇丸確認了那個人沒死后,語調(diào)沉沉地問。
藥師兜沒敢隱瞞:“……讓天亮起來!
大蛇丸轉身就走,藥師兜立馬抬腿跟上,兩人穿越長長的走廊,在踏出門之前,后者呆住了。他抬頭,明亮的日光止于他身前幾尺的地方,他扶眼鏡的手指微微顫抖,想起了那個人調(diào)笑似的話。
“我可是造物主啊。”
拖沓的腳步聲從他們后面漸漸靠近,還有那個人沒睡醒似的哈欠。
“誒?你們在干嘛?難道我又睡了三年嗎?”
藥師兜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甚至輕松地笑出來:“沒有,還不到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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