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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自從那個種魚的孩子走了以后,小西瓜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他不再做奇怪的事、不再說奇怪的話。
在他做手術(shù)的那段時間,班主任跟班上的同學們說小西瓜之前的怪異行為是因為他生病了,等他病好回來以后大家要多照顧他,幫助他。
小西瓜痊愈回到學校,同學們都很照顧他。他走路的時候好幾個人要攙著他;中午打飯的時候他都不用自己去,有的是人搶著幫他打;課間的時候也不會悶,同學們都會圍著他,還有特別愛操心的一邊摸摸他的頭一邊說:“你頭還疼么?你腦袋里的妖怪都走了么?”
小西瓜覺得自己像個怪胎。
他很想知道那個種魚的孩子去哪兒了,還有那些樹、那只紅色的貓。但小西瓜心里明白,要是再提這些事兒,他還得上醫(yī)院、同學們還得把他當怪胎。今天的霧霾很重,小西瓜的心事和天上太陽一樣,被深深地藏起來了。
小西瓜每天晚上都盼著能夢見西瓜皮星上的人和事,可他們一次也沒出現(xiàn)。他只能把他們都畫在紙上,以慰思愁。這些畫被他藏在床底下。
有一天,他爸接他放學,他們像往常一樣,走過菜市場、走過三條馬路、走過一棟大廈。走著走著,他爸說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讓小西瓜在公廁不遠處的玩具店邊玩邊等他。玩具店很小,而且沒什么意思,他爸還不出來他有點兒煩了。往玩具店外面一看,對面的小樹林里有一個人一直看著他,那人戴了頂棒球帽、一副墨鏡、還有一個大口罩。那人見小西瓜也看他,開始向小西瓜招手,示意他過去。
小西瓜可不是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的孩子,這種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才不會上當呢。沒想到那人從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只貓來,一只紅色的貓。那人就在那兒抱著貓,看著他,不再招手。小西瓜的心一下就揪起來了,原來那個種魚的孩子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這個壞人抓走了。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大口罩后面邪惡的微笑。
在小西瓜看來,大口罩有他的三倍那么高,想從他手里救出種魚的孩子應該沒那么容易。然而作為種魚的孩子唯一的朋友,自己又怎能見死不救?小西瓜決定為了朋友兩肋插刀。
他穿過馬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大口罩面前,壯著膽子問:“你是誰?”
大口罩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招呼小西瓜跟著他往樹林深處走。
當時是晚上六點多,外面的天還是亮的,可越往樹林里走越黑,小西瓜有點兒后悔沒等他爸一起去救種魚的孩子了。他想回去,但是想想爸爸不一定會相信種魚的孩子被抓走的事,要是貿(mào)然說了,不但救不了人可能還會把自己再次送進醫(yī)院。算了,還是繼續(xù)往前走吧。
小西瓜從來沒進來過這個小樹林,沒想到這里面那么深,他跟著大口罩,感覺一直走不到頭,越走越害怕。
越害怕就越容易出事兒,他剛要問大口罩要帶他去哪兒,大口罩一轉(zhuǎn)身,他眼前就黑了——他被大口罩套在了一個麻袋里。小西瓜現(xiàn)在根本顧不上救種魚孩子的事兒,驚恐、委屈、后悔一股腦涌上心頭,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逃走回家。可大口罩實在比他強壯太多,任他怎么掙扎也沒能把麻袋撐開一個小口。
被放出來的時候,小西瓜已經(jīng)嚇傻了,臉上還掛著淚珠。等他回過神兒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離開樹林了。而除了綁架他的大口罩,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種著魚的草甸子、掛著紅貓的天空。種魚的青年呢?他去哪兒了?小西瓜往旁邊一看,大口罩正蹲在地上往土里埋魚!難道他就是種魚的青年?想想也是,那個種魚的孩子長得很快,這么些日子沒見,長成了高大強壯的大叔也很正常。小西瓜又驚又喜。
只有一點他不太明白,種魚的孩子以前都是不穿衣服的,為什么今天不但穿得嚴嚴實實還戴上了眼鏡、帽子和口罩?
小西瓜伸手去摘大叔的眼鏡,他敏捷地躲開了
“你是種魚的人么?”
大叔點點頭。
“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大叔不理他,繼續(xù)忙自己的。
“你為什么穿衣服了?”
大叔不理他,繼續(xù)忙自己的。
小西瓜這回放心了,真是種魚的那個人!他又開始像以前那樣跟在大叔后面絮絮叨叨說學校的事兒、家里的事兒。大叔只聽著,不說話。說著說著,小西瓜累了,躺在草甸子上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躺在家里自己的小床上,這種感覺太好了,跟以前一樣。他拿出床底下藏著的那些畫,把那個沒穿衣服的青年擦掉,畫了一個穿衣服、戴帽子的大叔,不再愁眉不展。
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沒有什么事兒是不合理的,就小西瓜而言,西瓜皮星還在就是最合理的,那個不搭理他的種魚大叔還在就是最合理的。
小西瓜每天都高高興興地去上學,為了他的好朋友能夠踏踏實實地在自己的星球住著不被人打擾,關于西瓜皮星的一切他不會再透露一絲一毫。他每天以同樣的方式跟大叔去他的西瓜皮星,唯一的不同是有時候他爸不拉肚子,他們不一定每次都在小樹林接頭。
他覺得大叔比以前更好,不再只忙自己的完全不理他,現(xiàn)在的大叔會坐下來聽他說,有時候還會點點頭、搖搖頭。
這天,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了,完了,沒考好。這陣子光顧著跟種魚大叔玩兒,畫兒畫了一摞了,可耽誤了學習。最麻煩是,老師說卷子得回家讓家長簽字。放學他爸來接他的時候小西瓜什么也沒說,他打算跟種魚大叔商量一下對策。
一個小孩兒,能有什么對策,無非就是讓種魚大叔冒充他爸給他簽個字,他覺得大叔這么大了應該能寫出跟大人一樣的字。大叔聽完他的對策,就看著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小西瓜也覺出來這么做不合適,他把卷子和筆收起來,大叔點點頭。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西瓜什么也沒說,腦子里一直在反復演練怎么跟他爸承認錯誤。但他這次成績實在是太差了,到晚上睡覺他也沒敢提簽字的事兒。
輾轉(zhuǎn)反側(cè),小西瓜又摸黑從床上起來,把門開了一個小縫,看見他爸他媽關電視去洗漱了,他拿著卷子和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了他爸他媽的房間。本想放下東西就走,沒想到他爸說要來臥室拿什么東西。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小西瓜心跳加速,他不想在毫無鋪墊的情況下拿著這張不及格的卷子跟他爸媽碰面。
小西瓜急中生智,他一轱轆鉆進他爸媽的床底下,想等他爸走了再出來。他往床底下躺的時候被一個東西硌到了,伸手一摸,拿出來,借著從床邊灑進來的光一看,居然是種魚大叔的眼鏡、帽子還有口罩!
小西瓜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兒,他拿著種魚大叔的穿戴和不及格的卷子從床底下出來,去找他爸。他爸看見一愣,然后倆人呵呵一樂。在他媽發(fā)現(xiàn)之前,他爸趕緊給他簽好字讓他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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